第9章 被盯上的第九天
黑夜中的環山公路寂靜無聲。
池生熠沒走幾步，就看到公路旁石墩子上貼了一張紙條。
[施工導致電纜被挖斷，目前電力部門正在搶修，請夜間車輛小心駕駛。]
他擡頭望去，果然有一段曲回婉轉的路沒有路燈，幾乎要與黑色大山融爲一體。
又繼續走了一段路，池生熠漸漸察覺到不對勁。
太安靜了。
夏夜的公路，又沒有停封，怎麼可能沒有車輛經過？
看了眼手錶，他已經走了十幾分鍾，就算是晚上也不該一輛車都沒有。
隨着時間拉長，平日裏夏夜擾到人心煩意亂的蟲鳴聲也在減少，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池生熠嚥了口唾沫，常年與那些陰間玩意兒接觸，他並沒有特別害怕靈異鬼怪，但那個像是被勺子剜掉一塊的黑色道路卻透着不祥，令人不寒而慄。
還明亮的路燈似乎是受了電纜被挖斷的干擾，不時就忽閃兩下，有的還突然熄滅。
搓搓胳膊，不知道是臨近凌晨的緣故還是錯覺，池生熠覺得有些陰冷，這裏安靜到只能聽見他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淦！早知道就問那個騙子大師要個護身符之類的東西帶着了！
他平復了一下呼吸，加快腳步，想起張玉歌家裏的破事，來都來了總不能真的撂挑子不管，他如果走了那發小可能就真沒救了。
正在大步走着，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腳步聲，不是他的。
池生熠腳下一頓，停在原地。
腳步聲也消失，無影無蹤。
他又走了兩步，不屬於他的腳步聲也跟着出現了兩聲。
轉過頭，環山公路寬闊的道路空空蕩蕩，除了他什麼都沒有。
“……竟然看不見。”
能夠看見鬼怪的雙眼，是池生熠有信心獨自來這裏的底氣，並不是所有的鬼怪都有那麼高的智商，大部分不過是渾渾噩噩的靈魂。
乍遇到這種看不到實體的鬼怪，饒是他從小就膽大，手掌也驚出冷汗。
深吸一口氣，池生熠轉過頭來繼續走。
“噠…噠……”
“噠……”
越是深入，跟在身後的腳步聲就越大，似乎離得更近了。
池生熠能感覺到腳步聲的主人似乎就站在背後，就連腳步頻率也與自己逐漸合拍。
就好像……要融入他的腳步一樣。
還沒走到黑暗路段，腳步聲就即將要重合。池生熠擡腳邁出一步，右腳快要落地時，他猛地把腳收回來退後半步。
腳下不再是平坦的公路，他踩在了一隻鞋上。
腳步聲戛然而止，他恍惚中似乎聽到了抽氣聲。
“……”
好像如願踩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但是心裏並沒有高興起來！
緊接着，池生熠就感覺自己腳底下這隻鞋在用力往外抽。
他沒有急着轉過頭，按照以往經驗來看，如果現在轉頭一定會碰見是什麼面目猙獰的恐怖畫面！
不過對方極力想要把鞋子抽出來的動作又讓池生熠稍有些安心。
肯定不是什麼厲害的鬼怪，如果是厲害的傢伙現在早就邦邦給他兩拳了，怎麼還會在這委屈巴巴抽鞋子。
“咳…打個商量。”他試探着溝通。
“你能聽懂我說話吧？我是來找人的，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我放了你，你不要糾纏我，怎麼樣？答應的話你就踩踩地。”
“啪……啪……”身後傳來了迴應。
不是皮鞋的聲音，更像是腳掌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池生熠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拽他的衣角，他緩緩轉過頭去，對上一雙無機質的眼睛。
這是一個小女孩的靈魂，約摸着五六歲大，看不出善惡。
她身上的紅色花裙有些掉色，大概是死於車禍，身體有一點支離破碎，胸前一根肋骨戳破了衣服，胳膊也不正常的扭動着，臉上滿是擦傷。
右腳穿着一隻鋥亮的紅皮鞋，左腳卻什麼都沒穿，似乎是在公路上走得太久了，整個左腳的腳掌都被磨得血肉模糊。
原本什麼都沒能看見的道路上，只剩下一串染血的腳印。
池生熠趕忙往前一步，收回了踩在皮鞋上的腳。
小女孩的靈魂重歸自由拔腿就要跑，卻被他一把撈回來。
空氣安靜到凝結，被抓回來後女孩靈魂捲縮在地上，池生熠則一臉懵逼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救命！！他只是下意識一撈！沒想到真的撈到了！
掌心還殘存着靈魂生物特有的冰冷觸感，凍的他髮梢都在打顫。
看着有些發抖的小女孩靈魂，池生熠忽然有一種角色對調的感覺，剛剛在那嚇到哆嗦的人明明是他！
他蹲下與女孩靈魂平視，緊張着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不少。
“你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嗎？”說完忍不住咬了咬嘴脣。
這不廢話嗎！她要是沒有什麼遺願估計早走了！
女孩靈魂不會說話，怯生生點頭。
接下來就在點頭搖頭的對話中，池生熠詢問得知，女孩的家就在附近，她的父母給她買了一雙新鞋，後來丟了一隻鞋，女孩被父母責備下就決定自己出來找。
“是誰告訴你鞋子在山上的？”池生熠有些迷惑，不管怎麼說也不會有家長讓一個這麼點的孩子大半夜自己出門找鞋。
女孩有點着急，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乾脆用手指沾着腳上的血在地上寫了起來。
[姐姐說在這裏找到媽媽就不生氣]
不正常角度摺疊的指骨寫下的字跡歪歪扭扭。
結局就是找鞋子的小女孩被車撞死，可她沒有找到鞋子，生前巨大的執念讓她的靈魂被困在原地，一直找鞋，看到路上有穿兩隻鞋的行人時，會忍不住附身上去。
得知事情經過，池生熠眼神暗了暗，不管這個姐姐說的時候是爲什麼，可這件事確實導致了女孩的死亡。
困住女孩靈魂的紅皮鞋到底在不在這裏還兩說，但放任女孩再留在這裏，不管是對女孩的靈魂還是對路人都不好。
正糾結應該怎麼做，角落裏傳來一聲貓叫。
“喵~”
一直跟在後面的黑貓有些不耐煩叫出聲。
它豎瞳的貓眼對上女孩的靈魂，長着倒刺的舌頭舔了舔鼻尖。
被困的靈魂很是美味，可惜有人在這裏它沒法立刻食用。
女孩靈魂掙扎起來，瞬間消失不見。
地上留下一隻紅皮鞋。
變故來的太快，池生熠還沒反應過來。
瞥了眼遠處的貓，他眼睛亮了一些，猶豫片刻還是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把染血的紅皮鞋包好，塞進揹包裏。
“等我搞完手裏的事，陪你一起找皮鞋。”
包裏的鞋子沒反應，池生熠權當對方答應了。
解決了跟在身後的腳步聲，池生熠接下來打算繼續去找張玉歌的靈魂，可他的眼神飄忽，眼珠子幾乎黏在一旁的黑貓身上。
油光鋥亮的皮毛在忽閃的路燈下反射出微光，一看就是伙食極好，他幾乎都能想象到入手順滑的觸感。
左右瞥了兩眼，確定沒有人也沒有車，池生熠小心翼翼靠過去。
“黑貓辟邪……”如果能騙到這隻小貓咪跟他一起去找張玉歌，會不會事半功倍？
黑貓在看到皮鞋被收起來的時候就跨起張小貓批臉，現在看到人來了它也沒動，就是生氣的甩了甩尾巴。
下一秒，它負責盯梢的目標人物就把手伸了過來……
不怕人不抓人，膘肥體壯手感好，池生熠沒忍住擼了個爽的。
如果不是擔心是流浪貓身上有寄生蟲，他恨不能抱起小黑貓來親兩口。
一人一貓沒注意的地方，黑色巨鳥正站在路燈頂上。
它猩紅眼珠死死盯着地面，忽閃起翅膀發出一聲嬰兒啼哭般的叫聲。
池生熠轉頭，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可當他再轉回頭來的時候，貓已經不見了。
他也沒太在意，整理了一下揹包，繼續走向環山公路深處。
很快，他走入了路燈失修壞掉的範圍。
池生熠有預感，這一片可怖的黑色區域裏可能就有他想找的東西。
……
白梟靠在車門上，面上一片冰冷。
黑色巨鳥立在路燈上一動不動仿若雕塑。
剛剛被池生熠擼爽的小黑貓匍匐在他腳下，下一刻化成煙霧散去，迴歸到一旁陰影中。
他摸出煙盒，再次點燃了一根香菸。
這次，從陰影處爬出的是一條身上泛着寒光的黑蛇……
就在黑蛇緩緩向前爬的時候，它的尾巴被男人在燈光下擦得鋥明瓦亮得皮鞋踩住。
……算了。
蛇過於驚悚，可能會嚇到他的小鄰居。
手臂粗的黑蛇也化成煙霧消失。
車旁的路燈忽然接觸不良，瘋狂閃爍起來，整個區域忽明忽暗。
“啪——”路燈徹底熄滅。
……
“滋啦……”
待到路燈再次亮起。
燈下只剩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原地，哪裏還有男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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