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买退烧药
第二天清晨。
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窗打进来，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将梁世京唤醒，他睁开红肿的双眼，嗓子好像哑了一般，又刺痛又干涩。
胃裡反上来的那股子腥膻味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裴彦昨晚带着自己做了多么疯狂、反人类的事情。
裴彦神清气爽地从卫生间裡出来，腰间仅仅是围着一块纯白的浴巾，“醒了？”
蚕丝被沒過梁世京的胸口，裴彦望着他那漂亮浅白的锁骨沟，以及脖子上的星星红斑，齿间含笑。
這种情况下，梁世京不想再多逞口舌之快，音色有些粗哑地问道：“你家有退烧药嗎？”
裴彦白了他一眼，“我刚回国，来這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觉得我会准备這些东西？”
梁世京理解的点了点头，像裴彦野人一样的免疫能力，的确也用不到退烧药，“那你能帮我去附近的药店买一盒嗎？”
裴彦一大清早就被他爸通知回趟祖宅，十有八九是谈论自己和房家那個大小姐的婚事，现在梁世京又不省心地问這求那的，裴彦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你他妈一個大男人有那么金贵么！你手断了還是腿断了，自己不会想办法买？”
他又伸手指着卫生间，說道：“实在不行你就试试物理降温呗，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等等還有事，沒空搭理你。”
房门被重重的合上，裴彦只留给了梁世京一個绝情的背影。
东山墅是出了名的豪绅们用来豢养金丝雀的鸟笼，因此所处的地块离繁闹的市区特别地远。
梁世京拿起手机想点個药品外卖，一看配送费就又打起了退堂鼓，两百块钱的配送费，和抢劫已然沒什么两样。
他不想浪费這点冤枉钱，紧了紧手掌，退出了点单页。
身上的灼烧感让梁世京片刻都难以再挨下去，他脑子一瞬间发生了短路，居然想到裴彦說的那個法子，病急乱投医地望向了卫生间。
床离卫生间不過是短短数米，梁世京却扶着墙壁走了好半天。
终于走到花洒下时，他的眼前黑了一大片。
梁世京艰难地在掰下手柄后，腿脚酸软，无力地滑坐到冷硬的瓷砖上。
冒着缕缕寒气的冷水从头倾洒下来，身上那点残损的衣料早就湿透，他神志不清地倚靠在墙角，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哗哗的水流洗涤、推挤着他，皮肤的高热得到了暂时性的纾解，梁世京眼皮下沉，陷入了旧梦中。
夏日蝉鸣的南城大学，梁世京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衬衫，搭配了一條黑色的西裤，干练地站在讲台之上，整個人如同洒了金的明月，熠熠生辉。
座位上，超過半数都是女生，其中不乏有沒报课，只是为了一睹‘医学院特邀教授’风姿的旁听生。
他正兴致勃勃地和台下的学生分享關於《人体解剖学》這门课的学习思路，和评分标准。
裴彦穿着篮球服，宽大的手掌托着颗篮球从前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他個子高，加上长期健身的缘故，身材也锤炼的十分完美，五分裤管下露出肌肉线條分明的小腿。
在他的后面，還跟着個冤种舍友，盛泽均。
两個帅哥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其中大半的目光都移到了裴彦的身上。
梁世京见他们坐在了最后排的空位上，心中的教学热情大打折扣，不由地冷下脸来。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走到裴彦面前，敲了敲裴彦的课桌，特别认真地說道：“同学，现在离开课時間已经過去了十五分钟，你们两個沒有提前請假，公然打乱课堂秩序，請立刻离开我的课堂。”
上過或者了解過梁世京公开课的人都清楚，他在课堂上是十分严谨的一個人。课下他会温柔地和同学们打招呼，說再见，但是课上，他有些過分的较真。
但治学严谨本来就不是個错，大家既然選擇来上他的课，也做好了虚心听讲的准备。
不過裴彦却不那么认为。
他刚打完篮球，還沉浸在刚刚赢球的喜悦中，拿着手机在和圈裡的那些弟兄炫耀，头也不抬地忽视了梁世京。
裴彦不发话，梁教授又不肯退让，周围又都是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坐在一旁的盛泽均只好充当和事佬，凑過去小声說道：“梁教授，裴彦是君诚集团的大公子，您還是别管他了。”
医药圈子裡，沒有几個不知道君诚集团。
君诚集团就培养出了這么個纨绔子弟么？
梁世京不像一些老教授那样被现实磨平棱角，他有思想，有坚持，更不会为权贵折腰，想着如何息事宁人。在他眼裡，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有教无类，因此并不理会盛泽均的劝告。
他面色如常，指着门口說道：“請你们两個出去！”
因为小时候被绑架的缘故，裴彦一直都是被家裡人宠溺大的，从沒有人敢這样当着自己的面大呼小叫。
他阴郁地收起手机，右手的手指骨嘎吱作响，站起身狠厉地拍了一记桌板，“你有种再說一次！”
“再說一百次，我也是這句话。”梁世京挺直腰杆，与之抗衡。
裴彦人高马大，又站在台阶高处，脸色极差地指着梁世京的鼻子，“很好，你给我记着，别他妈的后悔！”
他从地上捞起篮球，盛气凌人地撞开梁世京的肩，招呼着盛泽均一同走出教室，至此，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
梁世京听多了這种恐吓人的话，他也不是被吓大的，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结果当天课程结束后，梁世京照常下班途径篮球场，一颗篮球便不知从哪裡飞出来，直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剧烈的撞击让梁世京有些头昏眼花，等他回過神，才看清了脚边站定，穿着一双白色篮球鞋的青年，正是那個扬言要自己好看的裴彦。
裴彦弯下身捡球，单手朝后边等球的人丢了過去。
他不疾不徐地蹲下来，手掌穿過梁世京的发梢，重重地按在了刚刚被击中的地方，装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沒事吧，梁教授？”
不出裴彦所料，一回家爹妈就逮着他东问西问，逼供似的掀他的老底。他不胜其烦，姑且答应抽空和那個房大小姐见上一面。
吃過晚饭，裴彦才想起家裡還金屋藏娇，藏着個梁世京，想起昨天夜裡食髓知味的场面，他哪裡還坐得住，恨不能和梁世京再好好温存一番。
他猴急地抓起红木沙发上的衣服，驱车赶往东山墅那個方向。
回到别墅，却是安静地出奇。
昨晚欢愉时，自己搂着他的腰，的确是吃了一惊，三十岁的男人的腰上竟然沒有丁点赘肉。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瘦得像小鸡崽儿一样，那全靠骨头拼凑起来的身板，好像一阵大风就能把他整個人吹跑似的。
裴彦眼前又闪過梁世京早晨那病怏怏的倦容，一遍遍求着自己买退烧药的样子，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他来不及换上拖鞋，匆匆跑进卧室。
即使一眼就知道那薄薄的蚕丝被根本藏不住梁世京，裴彦還是徒劳地掀开被子確認。
沒有梁世京，意料之中。
可深蓝色被单上那摊暗红色的血迹，却如盛放的红玫瑰妖冶、夺目。
裴彦盯着那块干涸的血迹思索良久，以为梁世京沒经過他的同意，竟然胆敢擅自离开，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梁世京的名字，恨不能将這個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捏碎。
卫生间传来的异常响动打断了裴彦的心绪。
刚一推开卫生间的门，眼前的场景就将裴彦吓了一跳。
他僵直地站在原地，往日拿起枪来毫不含糊的右手，此刻却无所适从地捏作拳状。
满是狼藉的地上根本无从落脚。
血，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梁世京的手掌泡在水中太久，已经发白起皱，他的嘴唇，脸颊也是惨白一片。
裴彦缓了口气，腾出轻颤的双臂穿過梁世京的膝盖后的腘窝，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抱在怀裡。
梁世京滚烫的体温即使被冷水浇灌依旧沒有减退半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裴彦抱着他，就像是抱着個柔软的火炉，如果不是刚刚探過梁世京的鼻息，裴彦真的以为他是個死人了。
将人丢到床上后，裴彦烦躁地翻开电话簿，把君诚集团聘請的私人医生喊到了家裡。
趁着医生距离赶到還有些時間，裴彦挽起袖口，难得好脾气地替梁世京换起了衣服。
“你還真是会给我沒事找事做！”他边解着梁世京的纽扣，边幼稚地对着個昏睡不醒的人威胁道：“先不和你计较，等你醒了，我們再接着算账。”
其实脱下梁世京的贴身衣物时，裴彦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的难看，那些抓痕咬痕经過一天一夜的变化，浑身的伤口都淤血乌青，看起来比裴彦在拳击场上挨過的伤還要严重许多。
尤其当裴彦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下的部位，那裡已经变得又红又肿，看上去可怜极了，就像是来自梁世京无形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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