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作者:謹鳶 太子還是坐在上回他來時那個位置喝茶。兩人相互見過禮,陳老太爺說道:“巡撫已經派了出去,這是我的人,四皇子他們此時肯定惶惶。”原來送到朝上的摺子並不是許嘉玄派去的,而是太子不得已必須想辦法讓四皇子他們不能再動,假意送的摺子。摺子上其實什麼都沒有寫,只有許嘉玄遇刺一事,順帶把揚州知府一事先定案。太子想了幾天,許嘉玄的意思應該不是不讓動四皇子,而是不能動漕運。因爲揚州知府下獄,此事必然還是要往上報,而揚州知府就牽動着四皇子,到時還是要與四黨有衝突。許嘉玄的意思是不能此時硬碰因爲漕運和四皇子有利益來往的大臣。人數過多,又多位朝中權貴,他們即便加上首輔都不能抗衡。但是此時只讓一個揚州知府牽四皇子,知府與那些權貴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四皇子肯定有辦法從中脫身,即便他不動其他人也會幫忙。所以一個知府扳不倒四皇子。但是卻可以順勢先把許嘉玄的受傷稟到明德帝那裏,接下來,太子還能震懾那些跟漕運有關的大臣……陳老太爺說過後,又嘆息一聲:“也好在小魚大舅舅離得近,那邊的總兵是自己人,藉故除水寇調兵到揚州,這才讓他們沒敢再動。只是他們總是要離開江浙。”回京的路上也極危險。沉默的太子眼裏閃過一絲狠色,道:“外祖父放心,姐夫是爲我去的江浙,這仇,我必要幫他報的。”陳老太爺看到他眼裏的肅殺氣,心中咯噔一下,勸道:“你可莫要衝動行事,你說儲君,萬不可一時意氣,把自己也陷在裏面。”“您放心。”太子朝他微微一笑。陳老太爺看着他與帝王像極了的眉眼,又是嘆氣道:“皇后那裏可還有提起立妃之事?”太子臉色當即沉了下去:“我已經表露出不喜,母后暫時沒有再提。”‘那且等等,穩住了漕運一事,我先與陛下提提,可是你這頭也要有個人選了。“太子沉默了片刻,才說了聲是。此時的四皇子亦暗中跟內閣顧閣老見了面。“殿下,是不是我們的人沒有攔住,叫那煞神還是將東西送了回來。”四皇子看着他蒼老的臉上驚慌失措的,冷冷哼了聲:“那捲宗煞神就沒能帶走,又哪裏來的名單往上交。如若交了,父皇會只拿知府一事說嗎?”聽到此言,顧閣老似乎又冷靜了一些,可是還是害怕的,又道:“殿下,那個煞神看來是逃過死劫,聽說都中了幾刀他心頭一箭,怎麼那麼命大還派人送了信回來。我們要不要……”四皇子抿抿脣:“還是要找機會,即便他沒有名單在手,但還是看過。就是現在浙江總兵居然調了人過去,暗中保護着,我們也不太好動,靜等機會吧。”顧閣老聞言道:“如若許嘉玄不除,其他有心靠攏的人肯定又要打退堂鼓,即便我們手裏捏着他們的賬目,也不一定起作用的。”“這我當然知道。”四皇子似不屑的笑笑,手指輕輕在自己膝蓋敲擊着,突然站了起來,“聽聞我二哥那裏也在給太子找不痛快?”好好的提起二皇子,顧閣老一愣,好半天才嗯了聲。“他的人去了浙江,不知道想做什麼。”“浙江啊……那可是陳首輔的地盤啊。陳家大老爺在那裏,二哥是不是糊塗了。”許嘉玄還沒有到浙江呢,江浙的總兵知道他受傷了,就派人保護了。他好二哥哥居然還去浙江搞事,腦子呢?顧閣老探聽有限,實在也不知道二皇子要做什麼。四皇子在說完後,不知道又想起什麼,問了句:“聽說六月陳首輔的大孫兒成親,太子那頭似乎也要定下太子妃了……”吳皇后似乎想要太子定下吳家女,但是太子應該會跟陳家女比較親近吧。陳家女。四皇子一雙鳳眼眯了起來,想得入神,連顧閣老喊了自己幾聲都沒有聽見。而在這晚,京城一位四品官員被人無聲無息勒死在牀上,次日是他的妻子發現他遲遲沒有起,靠近看到一張發紫的臉,人都已經僵硬了。官員無故死亡,自然是報了大理寺。大理寺卿又報到內閣,陳首輔聽到官員大名後,知道這是四皇子的人,腦海裏浮現出太子昨日的微笑。四皇子得知消息的時候亦眉頭緊皺,大理寺也差不出是誰。大家以爲這只是一樁無頭公案,但是當日又一名官員在下衙回家的時候,被無聲無息勒死在轎子裏。那個同樣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發現事情不對了,到底什麼人才能無聲無息下狠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錦衣衛。而且這些都是他的人。難道是許嘉玄?!他清醒了?!是在報復他?可是很快,他就收到加急送來的消息,揚州那裏還沒有撤兵,許嘉玄亦還沒有清醒。四皇子算了算時間,這樣暗殺一事根本就和許嘉玄沒有關係。可是不是許嘉玄是誰?四皇子正疑惑的時候,又有人送來消息,說是明德帝吩咐錦衣衛去抄了死去的那兩個官員的家。四皇子猛然腿一軟,險些要跪倒在地。怎麼會那麼巧,死的是他的人,父皇還直接去抄家!他嘴裏喃喃着究竟是怎麼回事,額頭的汗大顆大顆滲了出來,連嘴脣都在抖。只有錦衣衛才膽敢暗殺官員,不是許嘉玄……那就只有皇帝親自下的令!太子得知父皇派人去抄家,正在庭院裏自己和自己對弈,聞言嘴角往上揚了揚。他的好四弟恐怕要嚇破膽了。雖然是帝王派人抄家,但人卻是他暗中派人殺了的,帝王那裏不過是收到兩人的一些罪證,當然是要抄家。但是四皇子那裏,多半以爲父皇那裏知道了什麼,殺人抄家是在警告他。這兩個人和漕運可也有着關聯。他倒要看看四皇子還敢不敢再動!太子擡頭,盛滿陽光的眼眸裏卻是一片冰涼。**揚州這兩天下起雨,如柳絮一般,絲絲縷縷,朦朧着整個天地。梓妤覺得有些涼,看了眼還在昏睡的許嘉玄,去把窗關上了。昨天許嘉玄突然喊了她兩聲,後來喫過藥,他滾燙的體溫在慢慢恢復正常,臉頰上不正常的紅暈也沒有,卻慘白得叫人心疼。她從窗邊回來,重新坐到牀邊,靜靜看他。想到民間聽說到事,去拉了他手,輕聲說:“他們說,如果有人在清明節前後病了,只要熬過了清明,那便是重生,以後是要長命百歲的。清明已經過了,你也該醒來了。”說過後,就靜靜看着他,眼裏有着期待。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但是牀塌上的青年仍舊緊緊閉着眼。梓妤無聲嘆息,勉強的笑笑。以前覺得他有時候太能氣人,都懶得理會他,現在卻寧可他起來惹她生氣了。“許煞神,你還真是討人厭。”她低喃,從牀沿坐到腳踏上,趴在那裏看他。看着看着,卻是倦意襲來。許嘉玄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恍惚。眼前是青色的紗帳頂,是他不熟悉的地方。他想動,全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力氣,他索性再閉上眼,腦海裏是亂哄哄的畫面。彷彿做了一個冗長的夢,長到他再睜眼要分不清現實或虛幻。他閉眼許久,再又慢慢睜開,轉了轉脖子,好歹腦袋還能動。這一側頭,便看到邊上有人。是熟睡的梓妤。坐在腳踏上,趴在牀沿,頭還枕着他半截手臂。難怪他覺得半邊發麻,是她抱着他的胳膊。許嘉玄眼眸彎了彎,笑意星星點點的染在瞳孔中。他笑着,去打量她熟悉的面容。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嘟起的紅脣,一切都那麼真實。就這麼盯着看了會,許嘉玄神色又變得有些複雜,遲疑着閉上眼,然後再睜開又閉上。直到確認眼前的人真實存在着,他才又揚着嘴角淺笑。清醒這麼會,他又試着動了動腿,好像有點知覺了,他才慢慢轉動身子。背後的傷卻被拉扯到,讓他疼得當即臉色發白,忍不住抽了口冷氣。梓妤在這輕微的動靜突然擡起頭,就看到他睜着眼,一臉痛苦喘氣的樣子。“許嘉玄!”梓妤幾乎是跳了起來,忘記自己踩在腳踏上,頭一下就捧到了牀上邊的架子,哎喲一聲捂了頭。許嘉玄見到她撞着,焦急地坐了起來。這麼一急,還真是讓他順利坐了起來,但接下來就是比剛纔更加劇烈的疼痛,眼前也陣陣發黑。梓妤看到他搖搖晃晃,哪裏還顧得上自己,忙彎下腰扶他:“你最好不要坐起來,你背後有傷!先前怕你趴着睡呼吸不順暢,這才讓你還是正躺着。”她一邊說着,一邊輕輕鬆鬆給他翻了個身,讓他趴好。許嘉玄有種自己的身體在她手上是破抹布的錯覺,但他還是朝她彎眼一笑,想喊她,張嘴只發出一個沙啞的音節。“我給你倒水。”梓妤動作極快,很快捧着水杯子遞到他嘴邊,讓他小口小口的抿。“小魚……”他終於喊出她的小名,聲音沙沙的,梓妤卻覺得無比動聽,脆生生的應他。兩人就那麼對視着,忽然都笑了。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