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卵
“個头更大,更凶猛,也更珍贵。”
老王头儿吧嗒吧嗒嘴裡的旱烟,见王小六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求知欲爆棚的模样,便给他讲了一個“胡人取珠”的故事。
据說是明朝万历年间,江苏武进有座桥。
人在上面休息就会得病而死。
居民十分恐慌,百思不解這裡头到底有什么玄机。
后来有几個胡人来到,发觉桥头有瘴气,隐隐能看出,有毒虫盘踞桥下。
于是,那几個人就造了一只铁笼,铁笼内设机关,笼内铺上丝锦,放着一只受伤的活鸡。等天到了傍晚时,一起抬到桥下。随后躲在远处窥伺。
夜裡很晚,毒虫终于出现了,来时势如风雨,许久后气势减弱,一只等天亮开笼一看,笼内盘着一條长达数丈的大蜈蚣蜈蚣的百足已经被丝锦缠住,动弹不得。
后来,胡人就用刀剖开它的头,取出了一颗巨大的明珠,随后再开蜈蚣的百足,发现蜈蚣的每一只脚有一颗珠。
于是,這一百零一颗珠成了稀世珍宝。
“一百零一……”
一席话說完,王小六儿竟然听得失神了,愣了半天之后,他一片腿,下了地,歪着身子开始摆弄那只死蜈蚣的爪子了,那模样,像是要再从蜈蚣的百足裡再找出几颗珠子似的……
奶奶看在眼裡,一边在一边织毛衣,一边用无奈又宠爱的眼神看了王小六儿一眼,直摇头。
再看老王头儿,手裡捏着烟袋,正看着毫无察觉的王小六儿沉默不语。
“怪事,怪事……”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了。
自古以来,天人异相的,他也听說過,譬如什么目生重瞳,独卵方肛的,即便沒见過,也都有明确的解释,可王小六儿這一对眼珠子,到底咋回事儿?
那毒物,虽不是天底下的最厉害的,可算起来,以当时的情况,那一口毒液上去,寻常人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一对招子,也绝不可能保住,可這小娃子,竟然毛事儿沒有,当真百毒不侵不成?
再說方才他制服蜈蚣那几下,形如狸猫快似闪电,就算是二三十年的练家子,也未必扛得住……
這小兔崽子,不是個天才,就是個妖孽啊。
老王头儿心裡想着,山羊胡子都跟着抖了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這小娃娃时候的情形,心裡头,更是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儿。
王小六儿,绝对不是从蛇肚子裡生出来的,它是被大蛇吞进去的。
可問題是,他那么点儿個娃娃,怎么会遇上此等邪祟?
莫非是上游位置江裡行船被大蛇撞翻,全家遭殃?
即便如此,也难以想象,這么個小玩意儿是怎么在蛇腹中活下来的!
想着想着,倦意上涌,老王头儿斜倚在一边,睡着了。
王小六儿看老王头儿睡着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坐在小炕头儿上看了会儿电视,心觉无趣,便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回厢房自己屋儿裡看书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子裡消息就传开了,都說老赵头儿让人下了蛊,险些丢了命!至于這蛊是谁下的,說法就不一样了。
“這老赵,肯定是在外面招了什么人了!要不然,谁能下這么恶的手?這不明摆着要弄死他么!”
一個村妇站在村口儿,指指点点的,一幅很确定的模样。
“可不咋的!這都不是闹着玩儿,肯定是奔着人命去的!這要是在外面沒干什么罪大恶极的那种事儿,人家能下死手要整死他?”
另一個村妇也忍不住撇起嘴,在一边研究起来。
“诶,你们别乱說!這蛊,大家都听說過,谁见過咋的?是不是且不說,就算是,那也有個問題!咱们這裡是野人沟,又不是苗疆,就算是苗疆,也不是随便一個人就会摆弄那玩意儿不是!你们說有人故意收拾老赵,那你们說說,谁能有如此手段?”
一個大爷直撇嘴,看向众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老半天,才有人說道,“那還能有谁!要說,咱们野人沟這地方,能有這样本事的人,我估摸着,也就老王头儿了!”
“老王头儿?不能吧!那天,要不是老王头儿在场,老赵自己就沒了!”
“话可不能這么說!”
村妇撇着嘴,一脸不屑的模样,“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老赵這毛病,谁都看不明白,老王头儿一去,伸手就解了!這本身就值得怀疑!那俗话怎么說来着?解铃還须系铃人!知道不?我看啊,沒准儿這事儿就是老王头儿干的!”
村妇手裡捏着瓜子儿,眉飞色舞的,說的煞有其事。
经他這么一說,众人竟也跟着怀疑起来。
“诶,你别說,要细想的话,好像也确实……”
一人說着,忍不住挠挠脸,“不過,這老王头儿,为啥要這么做啊?他要是跟赵大爷有仇,就不会救他!”
“還能为啥,为了個好名声呗,显他能耐大呗。”
村妇一撇嘴,“你沒看那修自行车的沒事儿老往路上扔钉子么?他不扔钉子,车胎能扎么?他车胎不扎,他能有生意么?”
“老王头儿压根儿不指着這個。”
人群中有人說道,“再說了,人家也沒要他们钱啊!”
“谁說非得要钱来着?說不定,就奔着别的玩意儿去的!听說,老王头儿弄走個大蜈蚣,指不定,那大蜈蚣能卖点钱呢!”
女人說完,歪着嘴,愈发地显得洋洋得意了,却沒想,众人纷纷干咳几声,兀自散了。
她略微一愣,沒明白怎么回事儿,斜刺裡打眼一瞅,却正看见,王小六儿在路边,正斜着眼睛盯着她呢。
王小六溜溜达达走過来,上下打量,自始至终一句多余的话都沒說,可那小眼神儿,却瞅得女人一阵背脊发凉,也赶紧走了。
“瞅啥呢!”
就在王小六儿斜睨着女人不知道要使什么坏的节骨眼儿,老王头儿拍了一下王小六的后脑勺儿。
王小六儿被拍得往前走了两步,却還是歪着脖子,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爷,我真看不上這些烂嚼舌根子的臭老娘们儿!”
“嗤……”
一句话說出来,把老王头儿给逗笑了,“六儿啊,你不能這样!這俗话說的好,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裡能撑船!咱不能因为她在背后說你两句有的沒的,就說人家是臭老娘们儿!那成啥了!叫人笑你沒气量!”
“哦。”
王小六儿吸了一下鼻子。
“诶,刚才,她說你啥了?把你气成這样?”
“沒說我啊!說您了!”
“她說我啥了?”
“說是你给赵大爷下了蛊。”
“啥玩意儿?!”
老王头儿一听這话,立即也炸毛了,一回头像是要去干架似的,“這死老娘们儿!”
一句话骂出来,老王头儿也觉得有点儿不妥,偷眼一瞅,发现王小六儿也正瞪着那一对小眼睛看着自己呢。
那小眼神儿,怪怪的。
他干咳一声,嘴裡嘀咕,“這,這些女人!一天天,除了颠倒黑白,摆弄是非,干不出一点正经事儿!”
“那可不咋的!”
王小六儿也用力地点点头。
显然,他很同意的。
爷孙俩闲聊了一路,很快就到了老赵大爷家的门口儿。
此时,老赵大爷已经能下地了,看起来有点虚,但起码,沒什么大碍了。
“诶呀,老王大叔!你可来了!”
老赵一家赶紧迎上来,“您快给看看!看看我爹咋样了!”
“沒事儿,好了!”
老赵先来了一句,旋即嘿嘿一笑,“這下子可是毁了,鬼门关走一遭!”
“還說呢,咋弄的?”
老王头儿坐在炕头儿边上,掏出了烟袋,老赵咧着嘴拍拍那明显见瘦的肚子,咧嘴道,“那天晚上,喝了点酒,有点儿多了,迷迷糊糊,听见猪圈裡有动静儿。出来一看,就看见俺家一头小猪崽子给大钱串子给盘上了,倒在地上吱吱直叫!那大家伙,這么老长!”
老赵张开手,比了一下,“我当时吓坏了,赶紧拿铁锹去砍,结果沒砍着,還让它反過来在我腿肚子上咬了一口!我吓坏了,赶紧跑,跑到那边案子上找药的时候,就不行了,迷迷糊糊,后续的事儿就不知道了!诶,你說!我长這么大,還头一次看见這么大一钱串子!那么老长!”
“那不是钱串子,是蜈蚣。”
老王头儿撇撇嘴,“外面,不了解的,都以为你是叫人下了蛊,還說,這事儿是我干的呢!”
“诶,净瞎說!”
“可不是咋的。”
老王头儿說着,叹息一声,“要我看,這玩意儿,八成是山裡出来的。”
“那玩意儿,专逮猪崽子吃?”
“那倒不是,這玩意儿,只有繁殖的时候,才抓活物儿,就跟蚊子繁殖的时候叮人是一样的。這种蜈蚣,是一种极少见的品种,像這個尺寸,都不算特别大的。它们有借活物孵卵的习惯,毒性很大,但是不算猛烈,一般一口上去,沒一会儿,就把猎物给麻個跟头,然后,让猎物陷入长時間的昏迷,却不杀死它们。其目的,就是为了利用猎物的体温,孵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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