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自那以後,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這件事,連安慰他節哀順變都不行。他表面和常人無異,住在舊居,夜裏卻時常噩夢連連,夢裏林夕全身是火,掙扎着從車裏爬出來,朝他伸手:向南,救救我,救救我……
他一身冷汗地從夢裏醒過來,之後就再也無法入睡。慢慢地,因爲長時間睡眠缺失,他黑眼圈越來越重,下巴也長出了硬長的胡茬,看上去異常頹廢。他媽媽陳立青和羅城常去看他,見着他們,他就會拉着他們一直說他跟林夕的過去,那種口吻,就像是熱戀中的人在和朋友分享戀人的趣事。
陳立青對此擔心極了,找了個藉口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告訴她,悲傷有五個階段:
否認(denil)
憤怒(nger)
協商(brgining)
消極(depression)
接受(cce)
而目前向南還處在第一階段。通常去世的人對患者越重要,處在這個階段的時間就會越長。他們不能接受承認這個事實帶來的打擊,所以就會一直逃避。除了患者自己願意改變,以及時間的推移,其他人幾乎幫不上忙。
林澤平結案後,被羈押進了監獄。向南每隔幾天就會來看望他,林夕交代過,她爸爸的事,就拜託他了,所以他不能讓她失望。
林澤平看着向南越來越憔悴的臉,心中亦是感慨萬千。曾經他是極其恨他的,恨他不疼惜自己的女兒,要不是女兒以斷絕父女關係要挾,攔着不讓他對付他,他早就下手收拾他了。只是現在看見他這幅樣子,難免有些唏噓和同情。
不過他的上面仍然在被調查中,還沒有開庭審理。在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夕夕絕對不可以露面,所以儘管對向南起了惻隱之心,他還是沒有將真相告訴他,而夕夕也叮囑過,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事情的真相絕對不可以外泄。
另一方面,向南將股權全部贈送給何叔的兒子之後,對方有意想聘請他做職業經理人,繼續掌管仁恆,畢竟他兒子沒經驗,仁恆交到他手上,遲早得敗光。但向南拒絕了。何叔問他:“莫不是從掌權者變成打工仔,不適應?”
他搖了搖頭:“我女朋友希望我做自己。也許我很擅長管理,但我從來都志不在此。”
於是,他徹底脫離了仁恆,脫離了那個因爲溫暖的緣故,才建立起來的龐大商業帝國,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做建築設計,開了個小小的工作室。
他用存款定做了兩枚戒指,一枚男款的素戒,戴在自己手上,一枚則是按照林夕設計過的唯一一枚婚戒打造的,裝在絲絨的盒子裏,等着有天萬一她出現了,可以給她戴。
可惜的是,她一直不出現。當週圍所有人都認定林夕已經死了,只有他一個人在苦苦支撐時,偶爾他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一年後。
憑着他在業內的人脈,工作室還是做得有聲有色,雖然他脫離設計這個職業已久,但大學和碩士都是念的這個專業,再撿起來倒是不難,並且他也精於此道。
聲名鵲起的同時,也有媒體想要採訪他,倘若他離開仁恆後一蹶不振,或許現在也就無人問津了,只是他如今混得還不錯,雖然沒有曾經那麼輝煌,但在設計圈內還是小有名氣。
對此他接受了。攝像機前,一人一個軟沙發,面對面地坐着,女記者將話筒遞到他跟前:“我可以叫你向總嗎?”
向南靠在椅背,左腿交疊於右腿之上,身上穿着素淨的白襯衣,簡單地笑了笑,頷首。
他笑容極淡,眉眼溫潤,女記者臉頰熱了熱,強自鎮定:“向總,能不能跟觀衆談談,爲什麼要離開仁恆?”
向南雙手交握於身前,緩緩開口:“因爲仁恆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曾經迷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也爲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我只想要做對的事。”
“開設計工作室,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對的事?”
向南頷首:“開工作室是我讀大學以來的夢想,當然它沒有做地產開發那麼賺錢,但是能做自己喜愛的工作,我感到很快樂。”
“是什麼促使你做出這樣的改變呢?要知道,敢於從仁恆那麼大的公司卸任,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
向南視線變得柔和起來:“我這麼做,是爲了完成一個人的心願。”
女記者目光在他左手無名指的婚戒上頓了頓:“敢問這個人,是你太太嗎?”
向南輕輕地嗯了聲,沒多做解釋。
“不知道向總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呢?如果我沒有記錯,您在仁恆任職的時候,還是未婚的狀態。”
向南簡短地回覆:“今年。”
“那……”女記者遲疑地問道:“能跟觀衆們講下你太太的情況嗎?比如你們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相愛的?我相信很多女性觀衆都非常關注這個問題。”
向南深吸口氣,又緩緩地吐出:“我跟她認識很久了,相愛是宿命的緣分。”
“哇!”女記者嬌羞地讚歎:“沒想到向總還是這麼癡情的男人。”
向南搖頭:“以男朋友或者丈夫的身份來說,我根本不是好男人,相反,我糟糕透了,對她做過很多錯事。我想,任何一個女性都不希望碰上像我這樣的男人。”
女記者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愣住,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半天后才說:“那,你太太是怎麼認爲的呢?我有機會採訪她麼?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在公衆場合露過面。”
向南指節互相摩挲着:“因爲我做錯了事,她現在離家出走了,正在生我的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借你的鏡頭跟她說幾句話。”
女記者徹底愣住,原本向南的風格是極少接受採訪的,所以此次他能同意她也很奇怪,現在總算明白了,原來他接受採訪是另有目的:“好啊。”
向南轉過頭去面對攝像機,視線筆直地望進漆黑的鏡頭裏:“夕夕,我知道你一定躲在某個地方,因爲恨我,所以不願意見我。如果你看得見今天這段採訪,我求求你,出來見我一面,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到處都找不到你,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
一年了,她已經消失整整一年了,就連當時她車子燒燬的地方,如今也長出了新草,可是她卻還是沒有出現。但她是不可能死的,他好不容易纔理清了自己的心意,他還想有無限多的時間可以和她重新開始,所以她不可以丟下他一個人,他不准她丟下他一個人!
江南水鄉小鎮,夜裏河中飄蕩着烏篷船,河岸邊的老房子裏,木頭窗棱邊,一名素衣女子正在橘黃的燈光下作畫。完成畫稿後,她掃描進,通過郵件發送出去。
發完返回郵箱首頁時,熱點新聞推薦頁面上有兩個字迅速攝住了她的視線:向南。
她猶豫片刻,還是移動鼠標點開了鏈接,播放的是一段採訪視頻,一年不見,畫面中的他比以往消瘦了,眼神也有些疲憊。上一次得知他的消息,也是通過新聞,仁恆易主,到處是頭版頭條。後來他就沉寂了,不知道去做什麼了,原來是開了工作室。
看到採訪的最後一段,林夕的心直突突地跳。向南筆直地望着鏡頭,視線彷彿透過鏡頭,穿越到她身前,直接而透徹地看進她的靈魂,讓她渾身爲之一顫。難道他,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死了?
一年前爲了不讓父親死去,她和桃芝聯手,導演了一出自殺的戲。她先是把車鑰匙從邵孟那裏要了回來,送了他一些錢,安排他回老家,然後桃芝透過關係,在黑市搞了一具屍體,爲了燒透還在車上澆上了兩桶汽油。只要驗不出dn,就沒有人可以說她還活着。到時候她父親就可以借題發揮,趁機翻供。
只是爲了以防萬一,事情的真相沒有告訴其他人知道。她明白這麼做,一定會讓關心她愛她的人都痛不欲生,但她沒有選擇。
如今向南依然在找她,那她,要去見他嗎?
數月後,一場珠寶展在帝京舉行,主辦人是敦煌娛樂的總裁阮桃芝。向南從不錯過任何一場珠寶展,因爲林夕最喜愛那些亮晶晶的東西。
到達展會場之後,他沿着地上指示的路線,一件展品一件展品地細細賞鑑,越看越覺得蹊蹺,一顆心砰砰狂跳。所有的這些作品,都和林夕的設計風格太像了,喜歡選用中國的傳統元素,連細節的處理都是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本人,怎麼可能達到這麼高的相似度?
他幾乎是狂奔着去後臺找阮桃芝,要問這些作品的設計者到底是誰。工作人員告訴他阮桃芝所在的休息室,他飛奔過去,忘了禮節,徑直把門給推開了。
休息室極大,雙木門沉重,所以開得緩慢,隨着門縫一點一點的擴大,一張令他朝思暮想,幾乎要爲之瘋狂的容顏出現在門後,身上穿着做工精緻的月牙色旗袍,襯得身段婀娜多姿,又不失氣質,長髮溫婉地盤在腦後,眉眼描着淡妝,原本在低聲細語地跟阮桃芝說話,聽見門響才朝他的方向望過來,神情一怔。
向南卻早已奔至她跟前,雙目通紅,癡癡地望了她片刻,才顫抖地一把將她抱進懷中,緊緊地將她壓向自己,再也不願鬆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不會離開我。”
林夕在他懷裏,眼眶微溼,片刻後,終於也伸手回抱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對不起,我回來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精簡版的結局,類似大綱,修文的時候會擴寫,寫完再發上來,有興趣的美人到時候可以重看下。
正文完結後,我會先修文,把前面男主愛上女主的過程補充上,當時爲了儘快虐男主,所以把這部分快進了,導致情感轉變很生硬,現在會補上,讓情節完整一點。
全文修完的時間,目測會在7月初,完稿後會一次性貼上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陪伴,理解和安慰。爲了你們,我也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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