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貳拾伍 神魔之戰篇 伏羲,太昊 一
迦樓羅揮舞被赤黑光芒包圍的長槍雲龍,將其橫在身前攔到天瞾面前接下又一波靈力流,強大的力量將他逼下了地,太昊二人眼見那道紅光宛若星辰由半空墜落,只聽得轟隆巨響,塵埃漸散,方能見迦樓羅整個人嵌在斷牆之上,他若無其事地跳下地,那牆上便顯出一個獻血淋漓的大窟窿來,磚石紛紛塌落,激起一片塵礫飛揚。
天瞾緊皺雙眉,即使心裏尚有一大團迷霧未解,但他知道刻下確實不是深究的時候。
“天帝”輕盈的白落在迦樓羅身邊,“你沒事吧”
他的背上一片暗紅,觸目驚心,饒是天瞾亦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他當然知道狂夜瀾剛纔的一擊力量有多駭人,卻見迦樓羅擰着眉頭對天瞾笑了笑道:“幹嗎那樣一副表情我沒事,那些不是我的血。幽冥皇城是活着的宮殿,她萬萬想不到如此摧殘她的竟然是妖帝猊下罷真是諷刺。”
天瞾環顧四周,滿地的瓦礫宛若裸露的獸骨,在煙幕中顯得蒼涼,他們都聽到了這座宮殿發出的悲鳴。
“嘿不愧是孔雀大明王啊,這力量連我都覺得牙齒髮涼。”紅髮在風中拂亂,那顏色就像凝固了的血,迦樓羅擡首,靛藍色的巨大翅膀在空中掀起灼熱的氣流,妖帝此時已進入半獸化,藍色翎羽覆蓋在臉頰與四肢的皮膚之上,泛出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
神聖與魔性,這是孔雀與生俱來的聖光,繼承了來自鳳凰無上尊貴的靈性與天瞾帝君半妖半仙的血而降生,同時象徵了“仁慈”與“邪惡”,被視爲不祥的神鳥
“迦樓羅你給我滾出來”
羽翼扇動的聲音就在頭頂上,孔雀的咆哮令空氣燃燒,大氣振動着,炙烈的風似乎能割裂人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這座宮城無處不在傳達對妖帝強大魔力的惶恐與畏懼,臣服於狂王幾乎壓倒一切的怒焰之下
視線相對那一瞬間,銳利的風刃便劈頭而來。“又來了”三個字還未來得及叫出口,前一秒自己站着的地方已經徹底變成了廢墟,化爲碎末的磚石瓦礫被巨大的溝壑吞沒迦樓羅在讚歎弟弟力量之強之餘,亦暗暗心悸,倘若方纔自己的動作慢了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眼前那道觸目驚心的鞭痕恐怕就是從他身上碾過去的。
重重嘆了口氣,沉吟道:“孔雀這傢伙,竟真的如此狠下殺手,已完全不再當我是兄弟了麼”
“小白你沒受傷罷”他由藏身的巨大石柱後探出頭朝溝壑那邊叫道,他不想因爲自己的關係讓天瞾有何差池,否則睡在伏羲宮裏的那個男人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白色的身影在那頭傲然而立,安然無恙,但臉上則是顯而易見的不快:“誰是小白即使身份被揭穿,也請陛下不要馬上就那麼隨便好不好”
“哎呀,父親大人說到底我現在還是大鵬金翅鳥,您就那樣稱呼我做陛下,豈不折煞我了”
迦樓羅嘿嘿一笑,不合時宜說着冷笑話,“父親大人”四字放得極重,在天瞾發火之前卻突然沉下了臉色:“說笑就到這裏罷,天瞾。夜的情況你我都清楚,這片大地上的生命雖然是妖魔,但他們亦是三界得以平衡的重要存在,這副身體的靈力極限最多也就能與孔雀戰成平手,然而我終究不願看見幽冥界生靈塗炭”
頓了頓,只聽得迦樓羅低沉的聲音緩緩道:“禍因我而起,責任我亦不會逃避。”
天瞾聽他一番言語,嘆口氣吞下滿腹疑問,擡起頭仰望失控了的狂夜瀾,反手將劍身橫在胸前,話卻是朝着迦樓羅而去的:
“沒辦法你我都不想於此地跟夜大打出手,若我也加入戰局的話,小昊兒跟那隻狐狸便是離危險最近的。你去把夜的注意力分散,我便繞到他身後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還有你爲什麼會是迦樓羅,這些留到待會再來跟我解釋”
迦樓羅眼裏閃出好戰的天性,舔舔微覺乾燥的脣瓣,握緊了手中的雲龍,笑揚起在嘴角。
“我也是那麼想的。”
人界,皇城天京,城郊三百里
今日已是回到人界第三天。
「我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寫下這些,然而,已很久了,彷彿於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我,從我有記憶以來便是如此。雖然那其實算不上是真正的聲音,但它確實在呼喚着我的靈魂,讓我回到某個屬於我、我亦屬於的地方。
「或許正因如此,我纔會想要將我這雙眼睛所見到的,這雙耳朵所聽到的一切記錄下來,在我發覺到之時,已寫了很厚的一疊。
「狂夜瀾是養大我的人,我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他亦絕口不提,我對自己的身世沒有太大興趣,但是偶爾在聽到那把聲音的時候,我會想:蕭楚,你到底是誰呢。
「作爲一直以來都在他身邊的人,沒少見狂夜瀾發火,然而三天前他那副幾乎失去理智的模樣仍在我眼前清晰無比,那是我第二次感到了,對某個人發自內心的恐懼,當時我已站不起來,我還記得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地顫抖,我伏在地上,連呼吸也困難。連古大哥的叫喚也聽不進去。
「第一次,是在竹林裏對着那個天瞾帝君之時。
「那天若不是天瞾打暈狂夜瀾成功阻止了他繼續發狂,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也不知道狂夜瀾是怎麼了,皇城被他破壞了將近四分之一,不過子宮能夠自我修復被毀壞的地方,倒是不必擔心。然而天瞾終究放不下狂夜瀾,竟將他一併帶來了人界。不愧是狂夜瀾的爹爹,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狂傲自負的人渾身是傷、昏睡不醒的樣子,但所有的傷口都不很深,我想天瞾已儘自己所能地控制力道了。
「爲了避免狂夜瀾醒來之後繼續胡鬧讓傷勢加深更禍及人界,天瞾用絕仙陣暫時封了他的大部分靈力,這樣一來,狂夜瀾應該會老實點了至少在天瞾回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裏。
「這個地方離人類的皇城不遠,天瞾選在這裏是有原因的,從幽冥逃逸至人界的火樹妖盤踞之地千蠶嶺,就在離這房子五里開外。
「三天來我和古大哥輪流照顧他,天瞾對於他與迦樓羅之間爲何會打起來的原因保持緘默,迦樓羅更是懶得理我,然而在爲狂夜瀾換藥之時竟看到他身上吻痕遍佈,於是立即就明白髮生了何事。嘿嘿,想不到妖帝狂夜瀾居然也被人吃了啊是迦樓羅那傢伙乾的好事罷,還真看不出來難怪他要氣成那樣,我還一度以爲無間淵就會那麼完了呢。
「倒是天瞾,平日裏波瀾不驚,甫一來到人界安頓好狂夜瀾的事情,就怒氣衝衝地糾着迦樓羅說是要回仙界一趟,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不見了蹤影。
「罷了,我也樂得能與古大哥單獨相處當然,撇開另一間房裏躺着的狂夜瀾不算的話。
「然而,一件事令我有些在意,這次來到人界之後,那個呼喚我的聲音變強了」
太昊站在院子的漢白玉拱橋上,微風拂皺身前一池碧水,亦扭曲了少年倒映水中的身影。正是秋初,殘花未衰,荷葉深翠,太昊放人自己的視線漫無目的地在池面上逡巡,已不知是今日第幾次的嘆息悄然滑出菱脣。
從不知道,那個人離開不過數日,自己已然相思成疾。
有點可笑,有點諷刺。
真要說起來,他是自作自受。
如今太昊煩惱的是,到底該怎樣開口對天瞾坦誠自己身世的祕密。若是直接就那樣開口了,他怕那個纖細的人兒又要大罵自己是騙子,然後氣上千百年都不跟他講話,更對自己避若蛇蠍
畢竟他是有前科的啊
自嘲地笑笑,感覺風漸漸有些涼,待轉身回房之時,一柄藍色的劍赫然抵在了頸項間,冰冷的觸感讓人渾身一陣激靈。
擡眼,妖帝美豔絕世的面龐便進入眼簾,那張臉與天瞾八九分相似,較之仍在幽冥皇城之時卻蒼白得可怕,眼神亦更爲狠戾,太昊幾乎要覺得正有兩把刀子再剜他的臉,只是被這銳利的視線盯着,面上身上都發疼起來。
看樣子果然正如天瞾所預料的一般,伽樓羅雖不在,並不代表狂夜瀾昏睡幾天這事情便可以算了。
太昊又想嘆氣了,任誰都曉得妖帝倪下的高傲容不得任何人的背叛與羞辱,伽樓羅天帝凌此番實在是做的過了些。
天瞾一早將狂夜瀾的脾氣摸透,又是心疼兒子的,走之前做了萬全準備外加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再刺激狂夜瀾,他倒沒發現倆父子其實如出一轍。
“伽那混蛋呢叫他滾到我面前來,我要殺了他”惡狠狠的語氣,活像強盜入室打劫。
太昊指指天上,始終和和氣氣地微笑着:“如果你要找伽樓羅的話,三日前他跟着天瞾回仙界去了,現在應該在天上罷。”
仙界小天天跑回仙界幹什麼
小天天回去就罷了,作甚在他體內下絕仙陣抑制他的靈力、作甚帶着那天殺的混帳那混帳在做出那樣的事情以後,以爲躲到仙界就安全啦
愈想愈氣
“放心,他們只是回去處理一些事情,斷不會一去不復返。”彷彿看出他心中所想,太昊笑着安慰道,“知道麼天瞾那人,雖然表面上冷淡,好似對任何人事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其實他對你上心得緊呢,走之前嘴裏說的都是你的情況,還要我跟楚楚好生照顧你、萬不可令你有何差池云云。說實在的我從未見天瞾如此緊張過誰,即便是我亦不由得嫉妒起來了啊。”少年說着呵呵笑了幾聲,似是想起情人的模樣,深邃雙眸裏溢出了寵溺。
聞言,狂夜瀾心下稍寬,然而他這神情看在妖帝眼中刺目得很,簡直就像是在諷刺自己的遭遇一般,那臉色眼看又沉了下去可笑他貴爲幽冥帝皇,尊貴無比,百妖敬畏,便是當年跟隨母身鳳凰居住蓬萊之時,也未將天界一衆仙人放在眼裏,如今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兄弟趁酒醉
自第一次降生以來,孔雀在九個兄弟之中最爲孤高,與其他鳳衆的關係都十分疏遠,大鵬這個兄長在他眼裏一直都是個寡言而穩重的人,千百年來兩人的關係淡泊如水,孔雀僅將他看作與自己有血緣的陌生人罷了。
龍鳳兩族最後一役,鳳凰殉情,涅盤之後失去金身,孔雀無意逗留仙界選擇離開,然而大鵬追隨自己墮世一舉令他惻目,五千年前開始他成了他的孿生兄弟,更是像影子一般成爲了自己身邊不可或缺的存在,狂夜瀾萬萬沒有料到他深信不疑的兄弟會對他作出這種事來
無疑,那夜之事之於狂夜瀾等同於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等同於莫大的侮辱震驚與難以置信之餘,狂夜瀾的悲憤失控亦情有可原。
即使是鳳凰逝去那一刻也沒有過的,名爲“受傷”的情感,頭一次進駐到妖帝內心裏。正因爲那彷彿將心臟整個糾緊的感覺實在不好,他纔會如此生氣。
太昊看他鐵青着臉、沉默不語的樣子,似是天人交戰當中,當即心下已有了些譜。暗忖狂夜瀾這人除了天瞾之外的人與事漠不關心,孔雀雖美,奈何感情方面卻有所缺憾,天瞾只可說是一個意外,說不定上天只是在等,等一個能讓這冰山融化的人物出現,只要有了第一次失控的經歷,依孔雀大明王的性子他必將對這段感情永世難忘。
某方面來說,惹來這筆絕對難以善了的風流帳,天帝凌是自作自受看來他以後的日子是不會無聊了。
不否認他確實抱着想看好戲的心理,幸災樂禍的情緒亦不無緣由誰叫天帝凌那傢伙,竟將“那件事”一瞞他就是這麼多年要說自己跟小笨之間會變成這樣,正是因爲誤會根本原因的祕密,他一直對他隱瞞
要是他在當時便能夠知曉小笨仍具有感情這件事,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般局面。
輕輕用手指格開橫在自己頸項間的藍色利刃,他道:“現在你的力量不若以往,恢復能力應該也不完全,外面風涼,當回房歇息爲上。”
金銀妖瞳看了上來,一絲茫然閃過便是抗拒,他還沒忘記將天瞾搶走的就是眼前這個人類少年,不過跟伏羲長了同一張麪皮,竟敢這便對他端起架子來了
“我扶你回房好麼”
狂夜瀾猛地一震,狠狠甩開太昊伸過來的手,冷冷道:“狂夜瀾還不至於虛弱到需要凡人來照顧,我看見你就煩,滾遠點”
“好好好,我不碰你。”太昊笑道,舉起雙手往後退開兩步,“如果天瞾知道你醒了,他會很開心罷我做藥粥給你喫好麼”
頭一撇,“我纔不”
“天瞾吩咐的,你受了傷身子不好,他親自爲你調配了藥方,讓我們做給你喫喔。”要他聽話,其實蠻簡單的嘛。
雖說狂夜瀾從來不喫“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一套,奈何太昊話中的那人恰恰是他最在意的,狂夜瀾明白自己當時發狂的程度,亦曉得是天瞾逼不得已才傷了他,這事兒他沒想過要怪他,生氣亦絕無道理。
少年笑眯眯的,孔雀不做聲了,卻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死樣子,滿臉不甘願。
轉頭便看見蕭楚站在長廊邊上,伸長了脖子往這邊不住張望,想過來又不敢靠近。
即使知道妖帝的靈力被抑制了,蕭楚見識過那藍頭髮的男人發起瘋來有多可怕,之前便已心存畏懼,刻下更是提心吊膽的不敢走近他睡着是一回事,醒了可又是另一回事啊
太昊偏過頭,朝蕭楚遞去個安撫的微笑,好讓狐狸安心。狂夜瀾看看他,又看看廊下的小人兒,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展顏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太昊一遍。
“好個太昊,好個多情種呵”狂夜瀾道,語氣中滿是刺人的譏誚,“你倒是有能耐得很嘛憑一張麪皮便將我的小天天騙了去,又同時迷住我養大的那隻廢物。你可知道,這麼久以來從未有誰尤其是人類能夠從我狂夜瀾身邊奪走任何東西。”
少年愣了愣,明白他誤會了什麼,出聲辯道:“不,我跟楚楚並不是”
他當然明瞭那孩子對他抱持着何種感情,即使楚楚沒有表白過,褐色大眼中赤裸裸的愛慕如此明顯,他要是還注意不到,豈不就成了木頭然而他只能將楚楚當作弟弟,亦全心意地將他當成弟弟來愛護,除此,無他。
“不必跟我解釋,那些話你還是留着跟小天天說罷。”狂夜瀾冷冷打斷他的話,“你的小情人來找你,我便不打擾了。”
扔下句陰陽怪氣的話語,妖帝彷彿多呆一秒也會難受般轉身離開,毫不掩飾他偏執的厭惡。
這倆父子,實在太像了。
孔雀眼中的孤獨心碎藏的極好,卻逃不過太昊的敏銳,只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解鈴還需繫鈴人,他是拿他沒法子的了。
狂夜瀾前腳剛走,蕭楚後腳便衝到太昊身邊滿臉緊張地詢問他的安危,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看他的緊張勁,太昊只是淡笑着摸了摸那頭柔軟黑髮,打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對這小小狐精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與熟悉,真是奇妙,明明從未見過。
或許是因爲這孩子年紀那麼小,可愛的性格讓他總是會想起另外一個人,在他亦還是隻擅長撒嬌胡鬧的孩子之時的模樣,亦是這般惹人憐愛他這樣跟自己解釋心中那股似曾相識。
碧水如境,將橋上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倒映其中,說不出的契合,隱藏着真相呼之欲出,奈何卻無人發覺得到。
遠處一雙妖瞳默默注視着拱橋上的兩個少年,瞳仁深處燃燒的是不可磨滅的嫉恨火焰,他還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恨過一個人,打從心底的厭惡,恨不得將那個名爲太昊的人類剝皮煎骨,撕成千片萬片,似乎亦不足以平復他此刻的心情。
決定好的事便要付諸實踐,狂夜瀾的字典裏從沒有“後悔”二字將來亦絕對不會有
蕭楚有點迷惑。
因爲那個唯恐天下不亂、自尊比天還高的孔雀狂夜瀾在醒來之後居然意外地老實,沒有找他跟古大哥的麻煩,也沒有胡鬧刁難,藥也乖乖地喫,狐狸又驚又喜地想着是不是那日天瞾一個不小心沒控制好力道,將狂夜瀾給打傻了去。
午時給他送飯的時候,就見狂夜瀾立於園子的菊叢之間,只見整片的金色花海之中一抹藍翻飛飄袂,突兀與柔和意外共存,低垂的睫扇遮去了思緒,任它神遊不知何處去。
蕭楚不得不承認,這樣毫無防備,完全沒有威脅感的狂夜瀾,確實叫人不由自主爲其心動。
輕易放下戒心是蕭楚的大意,他恰恰沒有想到,沒有入鞘的劍無論何時都是危險萬分,遑論這柄喚作狂夜瀾的劇毒利刃從來都沒有鞘。
“狂夜瀾。”
他出聲呼喚,已聽不出太多的畏懼與防備,多日相處下來,若忽略他的冷淡態度,狂夜瀾幾乎跟一個普通人類沒什麼區別了。
孔雀回頭,細長的眼微眯着斜了過來,絕世風華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蕭楚心想其實將他當作美好的東西來欣賞倒是十分賞心悅目。
“來喫飯罷,我給你端來了。”蕭楚擡了擡手裏的托盤,“藥也煎好了,待你用完午膳我再拿過來。”
露出像是孩子討厭吃藥一般的神情,狂夜瀾很反感似地擰起眉毛,低聲道:“又是藥,那種人類才需要的東西就算不喫我也死不了。”
“什麼啊,你又在任性了,真像小娃兒,難怪天瞾總是把你當作孩子來看”
後面的詞兒被蕭楚硬是吞回了肚子裏,因爲站在花叢裏的妖帝倪下面上瞬間已風雲變色,他曉得自己下意識說錯了話,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些天狂夜瀾不發作並不代表他的脾氣從此就沒了,這一點蕭楚還是曉得的,點到即止就夠了,他還沒有蠢到自以爲是去拂逆麟。
本以爲他終於忍不住要開始破壞,蕭楚瞪着眼睛嚥了口唾沫,手裏端了托盤又不敢動,只能屏住呼吸靜待風暴的來臨。令人意外的是,狂夜瀾黑極了的面色突然之間轉了晴,足令滿園芬芳失色的微笑揚起在粉色雙脣,狐狸在這人身邊長大,然何曾見過此等景緻,當下便驚得呆了住。
眼眸中閃耀的光說不出的詭異,亦是那般攝人心魂,叫人無法將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移開。
“楚楚,我知你一直氣我奪了你的妖靈珠,會想到偷兇邪,也是想要證明你自己,是麼”
轉眼那一抹刺目的藍輕飄飄落在了身前,蕭楚擡頭,看進狂夜瀾的金銀妖瞳,他伸出來的手掌裏,靜靜躺着一顆小珠子,熒熒散發出靈光來。
“你的妖靈珠,刻下便物歸原主。”
久別重逢,蕭楚呆呆看了須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孔雀方纔所言。當初內丹被狂夜瀾拿去了,他雖萬分不忿,卻已是暗自絕望,不想仍有要得回來的這麼一天,內心激動自不必提,只見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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