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有趣到危险的工作
“哦对了,我得为我同事的鲁莽道個歉,尽管你完美解决了危机,但将你陷入险境,這事做得不地道。”
柳冰是這样的人。
她见過作死的人多了,也就不会因为沒有救下谁而感到遗憾自责。
但這一次不同,姜病树并非是作死,而是被诱导进来的。
尽管姜病树出色的完成了“面试”,但对于這谋杀一样的面试安排,柳冰還是觉得对不住這位新同事。
姜病树自己倒是不在意。
在肺区长大,会深刻明白两件事——只要我躺平,肝区和心区的资本家就割不到我。
以及,想要真正赚钱走出肺区,就得面对更大的风险,风险越高,回报越高。
柳冰也渐渐有点适应這個人的思考方式。
至于姜病树讲述的故事,在她看来存在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但大体逻辑上通顺,而且和马早期提供的一些情报吻合。
能够在這样的环境裡,化险为夷,甚至還推敲出事件的前因后果,至少在观察力和心态上,确实适合干這一行。
最重要的是,姜病树净化病域的手段是最为干净利落的一种——
消除执念。
虽然這個手段干净利落,但实施起来其实很有难度。
“我想知道什么叫病魔执念?你前面提到了這個词。”姜病树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這些?一点都沒听過嗎?”
“沒有听過。我又沒病,我也很想知道有病魔是一种什么体验,假如你们說的病魔执念,和我知道的病魔有联系的话。”
姜病树的這個回答反倒是加分的。
如果对方知道這一点,說明已经具备了域医的基本知识。
也就有了对应的心裡准备,有這种能从容面对病域的表现,也就不再稀奇。
柳冰相信,姜病树确实不知道病域相关的东西。
因为一個健康人也确实沒有途径知晓。
她环顾四周,确信沒有什么危险后,才慢慢說道:
“你口中的鬼屋,在我們眼裡叫病域,简单来說就是规则发生病变的区域。”
姜病树沒有說话,颇为认真的听着。
“而你遇到的鬼,叫做病魔执念,病魔执念就是病域的核心,也是病因。”
“就像病纪元以前,医生给人类治病一样,会先找到病因,对症下药,然后药到病除。”
“域医们要净化病域,使其规则正常化,变得适合人类生存,其步骤也是一样的,会先找到病因。”
姜病树内心轻咦一声。
病因,這個词他听到過,脑子裡的声音直接告诉了他,那個油脸男人就是這间屋子的病因。
几乎是照面就直接告诉自己答案了,似乎很简单?
但柳冰却說道:
“可這個過程其实很繁琐,也很危险。”
“净化病域关键便是及早发现病域。”
“和治病一样,讲究早治,否则小病会拖成大病。”
“病域更是如此,区域规则病变,也会随着時間变化,越来越严重。尤其是病域裡一旦死了人的话……”
“就会引发其他规则病变。比如這间屋子,你提到了你被女鬼追,感觉到寒冷,对不对?”
姜病树点点头,虽然现在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最开始他可是被女鬼吓得全身僵硬。
“但按照逻辑来看,這间屋子的病因,应该是那個油脸男人。因为他消失后,一切就变得正常了。”
“他的病魔,对区域的污染应该是燃烧,与火有关。”
“冰火不容,正常来說這個区域……本来不该有這种截然不同的两种病变。”
柳冰话未說完,姜病树却听懂了,他接過话:
“所以死掉的人,有可能会让這個区域出现新的病变?是這個叫法吧?”
“对。”
柳冰发现姜病树還挺有悟性,她举了一個例子:
“就好比病域最开始只是一個‘病毒’。”
“它破坏了這個区域的正常机能,让這個区域的一部分规则发生病变。”
“而病毒,是能不断变异的。一旦有人死在了裡面,病毒就会获得变异的资源。”
“会根据死者的记忆,死者的病症,产生更多与之有关的病变。”
姜病树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餐厅那么热,外面却那么冷。”
“因为那個女人是被冻死的,在她的记忆裡,遍布着让人绝望的寒冷。”
“所以她成了让病域进一步病变的资源,随着她渐渐苏醒,餐厅外也变得越发阴冷。”
该不该說,這人接受的倒是挺快……柳冰颔首:
“不错,其实這间屋子,除掉女主人和油脸男人,還死了有四個,但或许新的病变還沒有来得及形成,還需要一定時間。”
“你遇到的算是一個最小型的病域。”
姜病树大概能够理解,复杂的点在哪裡了,他顺着话說道:
“要净化大型的病域,是不是光是寻找病因就得耗费很长的時間?”
“是的,在病城外,就有很多這样的病域,至今仍然有不少病域无法找到真正的病因。”
病纪元元年,各种奇怪的病症,险些毁灭了整個人类文明。
病城是最后的庇护所,病城外被诡异的雾气笼罩。
病纪元元年以前,百分之九十的人类,死在了外面,形成了非常多的病域。
当然,病城外面到处是病域,不代表病城裡就沒有。显然,那些病城裡的怪谈,或许都与病域有关。
想到這裡,姜病树觉得很恐怖。
那些大型病域,就像一只只吞噬了无数人类,进化了无数次的怪物。
要在成千上万的病变裡,找到最初的病变,近乎不可能。
自己脑子裡的声音,如果碰到那种大型病域,也能够明确指出病因么?
姜病树沒有想太深入。
柳冰很负责,继续为他讲解着:
“所以你要考虑好,我們的工作不是什么鬼屋推销员,而是更为危险的,与病域打交道。”
“有些病域的规则扭曲的很厉害,甚至会造成影响终生的影响。”
姜病树好奇道:
“比如說?”
原本很严肃的柳冰,忽然露出了笑容:
“比如前年,我的同事执行了一次任务。”
“一個特殊病患死了,他的病魔却沒有跟着死去,而是将那個区域变成了病域。”
“前面我說過,病域的规则病变,和死去之人的记忆,以及所患的病有一定关系。
“那個人是性别认知障碍,经常认错对方性别,并且雌性激素分泌過于旺盛。”
“之后我的同事,进去探查后发生了一点意外,嗯,他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本来我以前挺讨厌他的,但后来我经常约她一起做美甲,她喜歡印一些可爱的图案。经常发朋友圈来着。哦,好看么?”
柳冰扬了扬手,秀了一下她的指甲,亮晶晶的。
仿佛是在說,不好看也沒关系,說不定哪天你也忽然喜歡了。
姜病树脸抽搐了一下,還有這种离谱的事情?
柳冰补充道:
“所以這是一份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的工作。我們不知道进入病域会遭遇什么样的规则。”
“当然,病魔执念会以‘人’的形态出现在病域裡,就好像你遇到的裂骨女人。”
“一般来說杀掉他们,就能抹除病变,如果杀掉了病因,就能净化区域。”
“他们带来的一些效果,也会随着他们死亡而消除掉。”
“但确实也有我同事那样,遇到了即便是病域被净化,病因被抹除,也无法逆转的变性效果的。”
“据說得满足对方的执念,达成完美净化,才能够将這些效果彻底逆转。不過這個难度比直接抹除更难。”
柳冰颇有深意的看了姜病树一眼。
虽然有误打误撞的嫌疑,但姜病树的确是对這栋屋子进行了一次完美净化。
当然,为了让新人明白危险性,不对病域产生一种“就這?”的错误认知,她還是要讲清风险:
“不過她适应的很好,最近甚至有了找男朋友的想法,当然,到现在每次来例假,她都鬼哭狼嚎的。管他呢,反正活下来了不是嗎?”
姜病树忽然感觉下体一凉,這個例子让他充分感受到了這工作的诡异。
但也让他有一种看到世界另一面的兴奋。
“所以你可得考虑清楚,尤其你是一個健康人。”
“你沒有病,也就沒有病魔,虽然你表现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但你沒有病魔。”
“這在病域裡很吃亏。”
“病魔能够给我們带来强大的力量,這种超凡于常人的力量,会增加我們的生存几率。”
“就好像你遇到的那個女鬼,换我的话,我会轻而易举的撕碎她。但你就只能被追着跑。”
這一点姜病树不怀疑,配合着柳冰的话语,他脑海裡的声音就惯例告诉了他柳冰的病症。
【b6型肌肉失调症。你眼前的這個女孩虽然漂亮,但她的病魔可以徒手拆房。她应该不是你喜歡的类型。】
姜病树注意到,今天脑子裡的声音,话比往常多啊……
等等,b开头的?很少见的前缀。
肌肉失调症其实并不少见,但b开头的很少见。
其实以前姜病树也注意過,有人同样患病的,却前缀不一样。
他弄不懂,不過对于柳冰的病,他是知晓几分的。
肌肉失调症,简而言之就是肌肉不对称,会集中在一部分,显得极为不匀称。
柳冰虽然看着很瘦,但姜病树有注意到,宽松的病号服裡,遮盖着很多肉疙瘩……对于只看脸的人来說,无伤大雅。
但对于注重手感的人来說,可能某些场景会觉得很惊悚。
這女人虽然看着挺好看,但却是個怪力女。
關於病魔,姜病树也很无奈。
“我己经很努力在生病了。但……似乎我的身体确实好的有点過分。”
“嗯,關於這方面,我想我的其他同事或许可以帮助你。你自己……還是不要瞎折腾了。”
柳冰对姜病树多少有点了解,从马口中得知,這個年轻人生活习惯很糟糕。
随时可能猝死。
健康人可经不起這么折腾,她现在回過味来,想到“士”招募姜病树,应该确实是有特殊用意。
姜病树点点头。
這個世界他生活了有些年。
可与病魔有关的东西,他還是知道的太少了。
眼下他必须弄清楚一些事情,比如病魔噬主的前置條件是什么。
姜病树对這些东西有着很浓厚的兴趣。
显然自己即将共事的這群人,对病魔很有研究。
同时他也好奇,這個组织到底怎么挑中自己的。
他并不知道,柳冰所在的组织,已经观察且保护他许久。
這场面试,其实算得上是一次双向奔赴。
思衬了一会儿,姜病树问出他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的問題:
“關於病魔,你们作为拥有者,能不能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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