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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4章 套狼(二)

作者:最后一名
第六四章套狼(二)

  再一次面对着松下靖次郎這位昔日的敌人之时,张贤竟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說起了,他坐到了松下靖次郎对面的沙发上,手裡也端着一杯茶水,抬眼看了他一下,便又垂下了眼皮,品咂着這碗滚烫的茶。

  安日昌摆下了茶水之后,便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会客室裡只剩下张贤、于长乐和松下靖次郎三個人。

  显然也是觉出了自己并不受欢迎,松下靖次郎有些尴尬,摆乱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却并沒有呷上一口。

  于长乐咳嗽了一声,他也觉出来气氛的不好,所以打着圆场道:“呵呵,贤哥呀,我們与松下先生怎么說都是老熟人了,過去了的事就让他過去吧,如今是和平时期,美国和日本都成了盟友,我們和松下先生为什么不能够作朋友呢?”

  张贤一脸得肃然,如果這是在二十年前,于长乐敢于說出這种话来,他一定会第一個上去打他的脸;但是,如今已然事過境迁,真得就是彼一时此一时了,可他還是念念不能忘,脑海中一個個倒下去的战友身影浮现出来,他的眼睛有些发涩,直视着松下靖次郎,微微摇了一下头,嗄声地道:“可是,我忘不了呀……”他說到這裡的时候,已然有些哽咽了起来。

  松下靖次郎马上想到了昔日的种种,他负疚一样得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张贤深深地鞠了一個躬,显出万分真诚的样子,对着张贤道:“对不起,张贤君!”

  张贤摆了摆手,揉了一下自己干涩发涨的眼睛,這才仔细地打量着這位昔日的敌人。此时的松下靖次郎已然苍老了许多,当年三十多岁的壮汉,如今却是两鬓斑白,皱纹也早早地爬上了他的额头。虽然他比张贤只大几岁,但是這個时候看起来却好像是大了一轮還要多,想来這些年他回到日本之后,也沒有少受苦。张贤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松下靖次郎时的时候,那是在日本投降之后又過了大半年之后了的武汉,那一次他是和一群被遣返的战俘一起送上开往上海的船,而就在那些战俘裡,松下靖次郎也是一個被欺负的角色,因为他最终選擇了投降,這在那些還满脑子军国主义的鬼子战俘中,也便意味无耻与背叛,他们对于松下靖次郎的鄙视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想一想,這個松下回到日本之后,也一定是遭受到了许多的挫折,不過,如今看来,他能够成为日本经贸团的团长出访台湾,身份已经不能同往日可比了,显然在日本国内已经成了一位有身份的人。

  “松下先生,還是坐下来說话吧!”于得水适时的出言道,這個会客室裡,让松下靖次郎一個人站着,显然不太合适。

  松下靖次郎并沒有马上坐下来,而是问询一样地看着张贤。

  张贤有些挂不住了,不管往日种种如何,毕竟此时人家是客人,他难道真得還要象在战场上一样来把這個人当成敌人来对待嗎?再說,就算是他现在就把這個人杀死,也已经无法挽回那些逝去的战友之命!战争已经结束,人不能总活在战争的阴影裡。

  “坐下来吧!”张贤随口附和着于得水的话,同时又半开着玩笑地道:“要不我們就一起站着說话!”

  松下靖次郎愣了一下,马上会意過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重新坐到了张贤的对面。

  “张贤君,我一直感怀着你的恩情,呵呵,如果沒有你的帮助,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松下靖次郎非常诚恳地对着张贤道。

  张贤自然知道他的所指,想一想,要不是当初他把松下靖次郎当成哑巴带到身边来当了亲随,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悲剧,如果說那是他帮了松下靖次郎的一個大忙,倒還不如說是自己当初瞎了眼,害惨了他的那帮兄弟,而這件事,也一直是他這一生中引以为憾的過失。只是,事隔多年,如今再提起那一段往事,只是令人一阵得唏嘘。

  “過去了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张贤对着他摆了摆手,也算是一种回答吧。

  下面又是一阵得沉默,三個人都在回忆着当年的往事。张贤知道,松下靖次郎之所以与于长乐熟悉的一個原因,就是在湘西会战的时候,当他带的团将松下靖次郎的部队堵死之后,是于长乐与松下靖次郎进行的接洽,那时候,于长乐在他的团裡实习,也是他身边唯一一個懂得日语的人。

  “对了,张贤君,不知道熊三娃君和高伟君還在嗎?”终于,松下靖次郎怯怯地问出了他十分关心的這两個人来。

  张贤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当初他在常德当团长的时候,熊三娃、高伟、常立强和面前的這個哑巴是最为要好的朋友,背地裡人家都称他们是他们团裡的四大金刚,便是嫖娼也一起去,還被韩奇抓了個正着。只是谁又会想到,后来常立强却是死在了這個哑巴的枪下!想到当年的往事,虽然令张贤有些气闷,但他還是忍了忍,告诉着松下靖次郎道:“熊三娃现在跟我在一起,也许一会儿你就能够见到他了!”

  “哦?”松下靖次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表情,想来当年他和熊三娃在一起的时候最多,同住在一個屋子裡一张床铺之上,感情自然比跟他這個当团长的還要深厚。

  “高伟嘛!”张贤顿了一下,道:“他不在台湾,而是在东南亚,他還活着!”张贤知道,高伟和徐海波的救国军已经被解放军和缅甸政府军联手赶出了金三角,如今是一支流浪的部队客居在泰国的边境地带,虽然台湾方面几次過去与他们谈判要求他们撤回台湾来,但是他们却不愿意远离故乡,還在那裡东南亚流浪着。

  “哦!這样就好!”松下靖次郎连连点着头,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张贤君,贵公子小虎還好嗎?”

  张贤又怔住了,难得這位松下先生還记挂着他的儿子,想一想,小虎也曾是被他从日军的飞机轰炸之下救下来的,他对小虎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的。只是提到了自己的儿子,张贤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他当然清楚对岸的大陆在经历了一场亘古未有的人祸饥荒之后,又陷入了一场沒完沒了的政治运动当中,他在台湾听到的那边的消息全是负面的,仿佛那边的人民一直在水深火热中生活,他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儿子,担心着自己的妻子,還有他的那些亲朋好友,不知道他们如今生活得如何?能不能熬過這一段艰苦的岁月。

  见到张贤沒有答话,松下靖次郎有些不知道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說错了什么。

  于长乐连忙笑了笑,向他作着解释着:“小虎還在大陆那边,当年我們到台湾来的时候,贤哥一家人分开了!”

  松下靖次郎這才恍然大悟,他当然也清楚台湾与大陆之间的情况,反而劝慰着张贤道:“小虎从小就是一個非常聪明的孩子,张贤君,就算他留在那一边,也一定不会很差的!”

  “谢谢!”张贤客气地回应着。

  正在這個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会客室裡的三個人都不由得把头转向了门口处,张贤已然听到了熊三娃粗大的嗓门气势汹汹的骂声,而紧随其后的又是安日昌一边拉扯着他,一边劝解着什么的声音,张贤马上就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得当先得站了起来。

  门“嘭”得一声被推开来,果然现出了熊三娃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瞪着眼睛,紧仰着脖子,脖子上的青筋爆突着,就好像是要与人拼命一样得架式。在他的身后,安日昌紧张万分地抱着他的腰,想要阻止他的进入,但是他毕竟太過瘦弱,根本就拉不住身大力不亏的熊三娃,反而被他拖着进了来。

  松下靖次郎也站立了起来,愣愣地望着门口处的熊三娃。

  熊三娃的目光直射到了松下靖次郎的身上,马上便认了出来,他還不忘记大声地问道:“你是松下那個该死的哑巴嗎?”

  松下靖次郎怔了一下,也马上认出了熊三娃来,他连连点着头,应道:“嗨!我就是”一边說着,一边猜测一样地问着:“你是……熊……”

  “你是就好!”熊三娃吼着,就好像是一头恶虎一样,挥起拳手便向松下靖次郎打去,哪知道松下靖次郎竟然沒有躲避,迎着他的拳头挺直了自己的身体。张贤和于长乐同时抢身過来,但還是晚了一步,熊三娃的拳头着着实实地正打在了松下靖次郎的胸口,松下靖次郎向后倒去,正倒在身后的沙发之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一阵猛烈得咳嗽来。

  熊三娃并不罢休,挥舞着拳头,還要往松下靖次郎的身前冲来,张贤和于长乐一左一右已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三娃!”张贤怒喝着:“你怎么回事?”

  熊三娃被三個人一起制住了,挣了几挣,终究沒有能够挣脱出来,可是,他的眼睛已经通红了起来,怒视着倦缩在沙发裡的松下靖次郎,仿佛就是喷出火来。

  “你给我坐下!”张贤费力地把熊三娃拖到了自己刚才所坐的沙发边,和于长乐、安日昌一起将他按下去,坐在了沙发之上,三個人依然沒有放开他的身体。

  “哥呀!哥呀!我要报仇!……”熊三娃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那模样就好像是一個受到了欺负的孩子。

  张贤的心蓦然碎了,他也想到了司马云,想到了常立强,這两個原本是他最为得力的助手,就是死在面前這個日本人的枪下。

  于长乐有些愤怒了起来,毕竟松下靖次郎是他带来的,如果這位从日本来的外宾出了什么事,他将第一個会受到处罚。“熊三娃!你小子别在這裡耍混,我告诉你,战争已经结束了,你再這么胡闹就是故意伤人,就是袭扰外宾!”他指着熊三娃骂道。

  “我就是要打死他,怎么了?”熊三娃一丝不让地吼着。

  于长乐气得简直要疯了,他指着张贤,似乎想要让张贤来教训他,可是手哆嗦着,嘴裡半天沒有說出话来。

  “三娃,你冷静点!”张贤虽然也对這個哑巴恨之入骨,但是却也知道此一时已经不同于彼一时了,他只能劝解着道:“沒错,战争已经结束了,你现在也不是军人,你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他也不是敌人了,而是外宾,你要是打人的话,就是滋事,就是犯罪!”

  熊三娃怔了怔,反而哭得越发伤心了起来。

  “小安子,去找两個工人来,把他给我架到值班室去!”张贤命令着。

  安日昌应了一声,跑出去,很快就找了两個人来,三個人连拖带抬着,把熊三娃带出了這個房间,门再一次关上了。

  “对不起!松下先生!”不等于长乐开口,张贤首先地道着歉,于长乐說得沒错,如今的松下靖次郎是外宾,如果真要是找他们的麻烦的话,這件事就有可能会上升到国家外交的层面上来,那对于他们来說,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

  于长乐已然扶起了松下靖次郎,也关切地问着:“松下先生,你有事嗎?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松下靖次郎却是摇一摇头,摆着手,又微微地咳了一声,道:“沒事!我沒事!不用去医院!”他說着,抬起头望着张贤,却露出了一声苦笑:“三娃還是那個火爆的脾气,一点儿也沒有改呀!”

  张贤点了下头,道:“一会儿,我会好好的說說他的!”

  松下靖次郎還是摆着手,十分愧疚地道:“张贤君,我可以理解他的愤怒!我們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是……”他說到這裡的时候,已然失声了起来,半天才接着道:“那個时候,虽然我整天提心吊胆,但是却也是我這一生裡最难忘的时光!是我有罪,是我害了常立强君,這些年来,我总是能够梦见他瞪着眼睛望着我的表情,我有罪呀!有罪呀!……”他說着,已然低声地掇泣了起来。

  這一刻,张贤也被打动了,能够看得出来,他真心的忏悔。

  于长乐觉得再在這裡呆下去,已经不太合适了,连忙道:“松下先生,我看我們還是改天再来拜访吧,今天大家都有些意外,你說呢?”

  松下靖次郎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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