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套狼(三)
松下靖次郎在于长乐的带领之下离开了张贤的修车铺,但是张贤還久久地未从刚才的错愕是缓過劲儿来,耳边又听到熊三娃那如同杀猪一样得嚎淘声,仿佛若丧考妣一般,他只能将自己的思绪整理一下,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值班室。
门打开来,安日昌看到了张贤就如同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连地对着他道:“贤哥呀,你快劝劝他吧,我都說破嘴皮子了,他一句也沒有听进去!”
张贤点了下头,示意着安日昌和那两名工人出去,安日昌点着头,在出去的时候,顺手帮他们把门带上来。
张贤走到了熊三娃的身边,他還躺在床上用枕头蒙着自己的头痛哭着,一刹那间,张贤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那一回是松下靖次郎因为最终選擇了放下武器投降而躲過了一劫,但是却也令张贤和熊三娃遗憾终身,再也不能够为那些死去的同袍兄弟们报仇了,熊三娃也因此而大打出手,最终被关了禁闭,也是在那一個晚上,张贤给他送饭去的时候,两個人抱着头痛哭了一场。
“三娃,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难道還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得来向你解释嗎?”张贤耐下了心来,语重心长地对着熊三娃道。
熊三娃把枕头甩开来,看着张贤,依然一副泪眼迷离的样子,他坐起身,却象是见到了家长的孩子一样,伏到张贤的怀裡放声痛哭着,一如当年一個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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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于长乐来到了张贤的家裡,张贤刚刚吃完饭,正与熊三娃說着什么。熊三娃一看到于长乐,便十分不高兴地躲开了来,显然他還在为白天裡的事情而不快呢。
于长乐却不以为然,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样,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张贤的身边。实际上,他们這两個同学,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可以托负性命的知己。
“贤哥,你是不是還在为白天的事不高兴呢?”于长乐明知故问着。
张贤看了他一眼,只得发出一声的苦笑,摇着头十分无奈地道:“长乐,我哪裡敢对你這個老同学不高兴呀?我只是有些苦闷,你做得事太突然了,让我连一点儿的思想准备也沒有!”
于长乐笑了一下,却道:“贤哥呀,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松下靖次郎之间的恩怨,把他带去见你,虽然是他一再的要求,但是我這也是为你着想,天下掉下了一個大馅饼,我不给你,還能给谁呢?”
听到于长乐這莫名其妙的话语来,张贤不由得怔了一下,自然不明白他的所指,连忙问道:“长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懂呢?”
于长乐這才不急不躁地对着他道:“好吧,我就实话实說了吧,這一次松下靖次郎带着日本的经贸团到我們台湾来,虽然說在政治层面上只是一种访问,但是实际上也是一种开辟中日合作的开始,他们有意向在我們台湾找几家比较大的公司进行合作,這几天裡,我陪着這個经贸团走了不少地方,也谈成了好几個合作的意向。你知道嗎?這次来的這個经贸团裡的成员,大多都是日本知名公司的总裁和老板,最差的也是董事之类,涵盖了很多的行业,从汽车到化妆品,从造船到家电,有几十個种类。他们实际上来的目的就是考察!”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张贤点着头,告诉着他:“我已经从报纸和广播裡听到了,但是,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就是天下掉馅饼呢?”
“别急呀,你听我說完!”于长乐不慌不忙地道:“你知道嗎?如今的這個松下靖次郎并不是一般的人物,如今他是日本国会的议员,原来的身份可是三井财阀的高级董事,后来又担任长田汽车公司的执行董事,现在虽然他已经从了政,但是在长田公司裡還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张贤不由得愣住了,他当然知道长田是一個什么样的公司,這是日本战后依靠着朝鲜战争大发其财而迅速崛起来的一家汽车公司,這家汽车公司扩张的速度很快,已然成为了亚洲最大的汽车制造公司,大有与世界排名第一的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一争高下的气势。
于长乐稍作停顿,又接着道:“长田公司为了能够打开我們台湾的市场,所以准备放弃部分的利润额,把非关键的几种汽车配件转移到我們台湾来生产。這一次松下靖次郎亲自来到這裡后,已经考察了五家生产汽车配件的工厂,但是沒有一家能够令他满意。”
听着于长乐說完,张贤忽然动起了心思来,但是随即想到此时自己的能力,刚刚有些放光的脸色又黯然了下来,苦笑了一声,自嘲地道:“长乐,你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你還想叫我来参加竞争嗎?”
于长乐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于长乐并不象是在开玩笑,张贤不由得急急问道:“长乐,你到底有什么主意,就别跟我卖关子了?”
于长乐這才缓缓地道:“贤哥,你不是也曾让我帮你留意一下有什么好项目可以做嗎?呵呵,其实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想過了,我也不可能這一辈子都呆在侍卫室裡,說不定哪一天就和你一样,被人看不上就一脚蹬开了,所以還不如象你這样,退出军界和政界,当一個自在的老板。所以我也一直在寻找這种机会!”
张贤愣了愣,已然明白了于长乐是什么意思,他不由得有些可惜地道:“长乐,你不能跟我相比,你现在還是小蒋主任比较信任的一個人,說不定哪天還会高升呢,怎么說退就要退了?這样一退,不是太可惜了嗎?”
于长乐笑道:“贤哥呀,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谁說我现在就想退了?我只是想给自己留條后路罢了!”
“留條后路?”张贤又怔了怔,好像有点儿明白。
见到张贤還是有些糊涂,于长乐干脆直白地道:“贤哥,我的意思就是要跟你合作,一起开办工厂,拿下长田公司的合同!”
张贤不由得一惊,连忙道:“长乐,你這是很危险的事,老头子和小蒋已经动起真格的来了,公职人员不许从商,一旦发现不仅会一撸到底,還有可能会坐牢的!”
于长乐却道:“上面是這么說,但是你看看那些部长高官们,谁又能真得清白的身子来当官呢?表面上看他们是两袖清风,背地裡呢?哪一個沒有几個公司几家企业的?呵呵,象我這样真得只靠薪水生活的人,倒是极少极少的了!”
张贤默然了,于长乐說得的确是一個事实,许多当权的人表面上干干净净,而私底下呢?哪一個不是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私呢?他们可以用别人的名义来开公司办工厂,而他们却成为幕后真正的老板,以达到从商从政两不误的境界,這都已经快要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也就难怪于长乐也会动心,也会着急。
见到张贤不答话,于长乐不由得有些急切,连声催问着:“贤哥,你倒是說一句话呀?”
张贤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于长乐的意思,道:“好,我答应你!”
听到這句话,于长乐才会意地笑了起来,对着张贤道:“說实在的,我对别人真得不放心,只有跟你贤哥在一起合作,才觉得踏实。呵呵,你也放心,我只是想当一個股东,所有的经营事宜一概不参与,由你全权负责,你看怎么样?”
看着于长乐說得如此有鼻子有眼,就仿佛已经是一件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张贤取笑着道:“长乐,你也太乐观了,這件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长田公司又不是一家小公司,人家也定然会千挑万选的。我們现在還什么都沒有呢,他们凭什么就相信我們,就把合同拿過来跟我們签呢?”
于长乐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十分自信地道:“就算是我們现在什么也沒有,但是有你贤哥在這裡,又凭着松下靖次郎对你无比的崇敬和愧疚之意,我們就可以空手套白狼,拿下這個合同!”
“空手套白狼?”张贤怔了一下,连忙问道:“长乐,行骗的事情我可不干!”
“谁說是行骗了?”于长乐却振振有词:“我們只要能够拿下這個合同,就可以大干一场,给他们正经八百的生产交货,挣日本人的钱,這怎么就是行骗呢?再說了,就是把這些鬼子骗了,也是活该的!”
听着于长乐的這一番话,张贤不由得呆了呆,這個同学晚上的言词和白天的言词大不相同,听他的话意,仿佛就是跟他一样,是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了。
“可是,我并不想再跟松下靖次郎扯上关系!”张贤也非常郑重地道,他的确对這個鬼子恨透了。
于长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就像是看着一個怪物一样得看着张贤,不由得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耐心地对着张贤道:“贤哥呀,我知道你对松下靖次郎恨得厉害,但是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這是路归路,桥归桥的事,两方面又沒有什么冲突,你不把他当朋友,只当是生意的往来就是了!生意场上有句大实话,那就是生意场上无朋友,有的只是利益!呵呵,就算是你不跟他作生意,他還是会跟别人去作生意,而且会有很多的人趋之若鹜一样上赶着去巴结他。与其让他和别人作生意的时候,去斤斤计较,机关算尽地想尽办法来挣别人的钱;那還不如我們跟他来斤斤计较,算尽机关地来挣他的钱,你說是不?”
张贤沉默了,仔细回想着于长乐的话,越想便越觉得很有道理。
看到张贤又不吭声了,于长乐不免有些失望,又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還是道:“贤哥,要是你真得不愿意干,那就算了,只当我什么也沒有說!”
张贤已经想了半天了,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听到于长乐有些失望的言词,還是抬起了头来,這才问道:“好吧,长乐,先把你的计划說一說,我們一起合计合计!”
听到张贤终于是答应了,于长乐這才露出了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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