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沈盼睇在看外文书籍时,少不了翻《英汉词典》,有了這本词典,沈盼睇能够大概读懂书籍的內容。
顺便记住了不少的单词。
薛宣有时,会跟着沈盼睇跑县城的废品站。
沈盼睇喜歡找书,他喜歡各类的废弃电子产品。
废弃电子的价格比废纸贵许多,两個人拿走一样重的东西,薛宣花的钱得是沈盼睇的十倍,甚至更多,好在薛宣一次不拿那么多的东西。
跑县城的时候,他才知道沈盼睇在县城也租了房子,院子還不小。
薛宣不知道的是,沈盼睇不是租房子,她是买下了這個屋子。
房子的主人早就住在夏城,如今一家子要去省城安家。
省城的消费大,为了买一间屋子,他们急着将家裡头的屋子卖出去。
這时候房子的买卖并不多见,可并不是不能买卖,只要按照流程办下来就可以。
沈盼睇拿了家裡头的户口本,算是把流程走了下来,用四千块钱买下了這套屋子。
离這屋子真正属于沈盼睇,還有四年。
最起码在十六岁才算是完全的行为人,现在得监护人。
這期间,她不好让人知道這屋子是买的。
沈盼睇谁也沒告诉。
买了屋子,钱少了小半数,沈盼睇心裡踏实。
這钱放着沒有花用的地方,又沒有安全存放的地方,這些钱都给她不太踏实的感觉。
去广州那趟,挣了有七千。
之前還攒了四千。
跑了半個月的县城废品站,沈盼睇屋子裡的书满满当当。
剩下的钱還有六千多,在村裡头,是头一份的有钱人。
县城废品站的书,比镇上多。
能理出来的小人书,样式也多,其他的书也多。
县城裡收的书,是镇上的五六倍,屋子裡头放着五层的書架,有的箱子放在最底层書架上,有的箱子另外放一边,還摆上了两张桌子,方方正正的一张小桌子放着水壶,另一张长桌子摆着些书,风扇在一盘吹着,沈盼睇坐在书桌前做题目,薛宣捣鼓着他理出来的电子器件。
跟着电路图,薛宣能组装出收音机来,還晓得为什么這样装。
收音机的价格不能跟录音机比。
半导体收音机二三十,电子管收音机八/九十,昂贵的自然也有,但這個价格是比较寻常的价格。
一百块钱,组装出来的半导体收音机有十多個,還有两個电子管收音机。
這還是有大半材料還沒用上的,买回来的时候,薛宣也不知道到底是有用沒用,得花点時間,瞎捣鼓。
也能自己去买电子管、二极管、三极管,夏城就能买到。
比直接去买成品便宜,但不如收废品便宜。
收垃圾收来的电子废品,制作一個半导体收音机成本在五块钱以下,电子管收音机也不到十块钱,县裡還沒有什么淘汰下来的录音机。买录音机的人都不多,哪裡来的淘汰下来的录音机。
组装好的收音机,按照最便宜的价,折价一半去卖,薛宣也能赚一两百。
“科技就是生产力。”显然收音机,比卖冰棍更吸引着薛宣。
這些冰冷的器件,在他的焊接下,发出了声音。
矿石收音机的结构很简单,电子管收音机的结构要复杂一些。
至于录音机,他拆开過自己的录音机,又老老实实给合上了——
人是不能一口气成为胖子的。
沈盼睇把数学书摆在薛宣面前:“好好学习,离科技更进一步。”
她循循善诱:“考上夏城一中,市裡有录音机给你折腾。”
明明沈盼睇的年纪更小,薛宣却觉得沈盼睇比自己聪明多了。赚钱的事,读书的事,沈盼睇似乎沒有什么是不会的。
沈盼睇不做水晶糕,在薛宣看来是目标明确。
整理出来的小人书有几千本,裡头重复的不少。
沈盼睇索性自留了一套,多的余的才往外头送。
南林县,国营饭店。
浆土豆、红烧肉、葱花豆腐、汽水
沈时娇从临市培训回来,要去缫丝厂工作。
厂裡头有宿舍,不是分配的房子,是能申請下来的集体宿舍。跟学校裡的时候不一样,這是能自己烧菜的,也不会一天就两三個小时有电。
厂裡有食堂,价格也实惠,许多小年轻都会選擇在缫丝厂的食堂吃饭,花钱买個自在。
国营饭店不是沈时娇能常来的地方,這是特意感谢苏允仙的。
要不是苏允仙,她可能就要错過這样好的消息。
“那你是自己的本事,跟我沒什么关系。”话是這样說,夹菜的时候,苏允仙一点儿也不客气,她家裡條件比沈时娇好,那也不是能天天下馆子的。升学考试也沒能考上县重点,只好留在青羊镇,镇上的南林三中,最起码還是個二类重点,比起其他普高要好一些。
缫丝厂的工作,苏允仙并不眼热,高中生的出路跟初中生大有区别。
她高中毕业,是能当個老师的,初中毕业的沈时娇就不行。
“那沒有你,我都不一定能打听到這個消息。”国营饭店的红烧肉真是香,几块钱一顿的饭,可真是不枉此行。
她很少下馆子,来国营饭店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過来。
对吃的也沒有那么多研究,在学校裡,像她這样的学生不少,她的零用钱都能排到中等的水平,只是她跟苏允仙一起玩,才显得她窘迫了些。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
沈时娇笑,确实不能一直說下去,影响别人吃饭呢。
陪着红烧肉的汁,她都能再吃一碗饭下去。
一顿饭两個人都吃了十二分的饱:“那個是不是你妹妹?”
沈时娇的妹妹可是学霸,那种学习好到全校出名的程度。
即使是差了两個年纪,苏允仙对沈盼睇也是有印象的:“是阿姨让她来买甜点的么,你们家对女儿可真是好,知道你回家连糕点都买上了。”
沈盼睇手裡提着的就是饼干袋子,還是苏允仙前几天想买却沒买的牛奶饼干。
又是鸡蛋又是牛奶,光是听着,這饼干的味道都差不了。
沈盼睇明明說,去同学家住,为了卖冰棍挣学费。
现在却是,在县城裡头過着小资的生活。
就知道,沈盼睇是忽悠人的。
說着录音机给鸣子学英语用,其实就是她自己想用。
“我也不清楚,我還沒回過家,打算吃完饭给弟弟妹妹打包几個包子回去。不好我吃着红烧肉,他们喝红薯粥。”
“不会吧!你妹妹都来买牛奶饼干。你看,她在对面买了包子,都放进饭盒裡头了。這下子肉包钱你也省下来,這才收了新粮不久,你家裡头可能今年大丰收。”
沈时娇不好說,沈盼睇的钱不是给家裡用的。
苏允仙也不能感同身受,指不定還会說沈盼睇厉害。
“你们家就跟政策一样先进,女孩儿一個個都送上了学。”
苏允仙不知道自己的好话,刺激了好朋友的心脏。
沈家根本沒打算给第三個女儿读书。
苏允仙:“虽然你妹妹的名字有些……落后,但你家裡头的氛围很先进!”
沈时娇半句话都說不出来,什么先进落后的,不就只是一個名字么。
“你怎么不說话?”
“……”“我在想是买大白兔奶糖還是买肉回去。”
“這时候哪裡有肉卖,不是给弟弟妹妹吃么,大白兔奶糖必须是首选。”
“姐!”
沈水鸣迷迷糊糊醒来,开着门看见姐姐的身影,人都清醒了。
珍珍跟水兴跟在沈盼睇的身后,他们手裡還拿着冰棍。
被四哥的眼神一瞪,两個萝卜头躲到沈盼睇的身后。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沈水鸣的天塌了呀。
他夸张的表情,实在令人忍俊不禁:“诺,你的。”
“我也不是贪吃,”沈水鸣为自己辩解,“也不是想花姐的钱,就是我跟姐才是最好的,這两崽子之前還骂姐姐呢。”
沈珍珍低下头,沈水兴瞪大了眼睛,沒见過這样翻旧账的。
瞪着瞪着,嘴巴都瘪起来,要哭了。
這时候沈盼睇說:“外头热不热的,快些进来。”
分了几块饼干给龙凤胎吃,让他们自己去玩。
“姐,家裡头的秸秆我给留下来了。”
她回家就是为了這事,是时候折腾“蘑菇土”了,這少不了各类的秸秆。
家裡头的秸秆,她也不是白拿。
省得到时候受了别人家的秸秆,還要被多說一嘴。
不過只用自己家的秸秆是不够的,她需要五六吨的秸秆,家裡头可沒有這样多。
“薛宣送你的收音机,你自己收着。”
“宣哥发达了!”
“收收你的流子气,他自個做的。”果然看见鸣子亮晶晶的眼,真该让薛宣自己站在這儿收获成果,收一收鸣子的崇拜,“他說你要是能考上南林中学就教你怎么做。”
“……”
不想教可以直接一点的。
“你脑袋瓜子裡想些什么,能考的,以前是我們不知道,到时候让妈带你去南林中学考试。”
“那我不就不能载着姐上学了?”南林中学在县城,姐姐在青羊镇读书,要是去了南林,他们就更远了。
沈盼睇故作生气:“你是觉得我考不上高中,還是觉得我高中只能在三中?你還是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南林中学。”
沈水鸣拍了拍脑袋:“确实。”
他姐肯定不会一直待在青羊的,“姐,這些都是什么?”
“跟你最好的姐姐,给弟弟带的牛奶饼干,和补脑子的鸡蛋糕。”
半斤鸡蛋糕,一斤牛奶饼干。
“给你的,就比给妈的少了一点点。”
沈时娇回来的时候,看见沈盼睇跟桌上的吃食,蹙了蹙眉。
這個她预料的不一样,本打算到爸妈面前参三妹一笔,沈盼睇却带着吃食回家了。
她不知道,沈盼睇是一個這样顾家的。
要是顾家,就不会非要上初中,若不是如此,家裡头的那些活,也不会落在她头上。现在她要上班了,大姐又嫁人了,家裡的杂务沒人替妈做。
沈盼睇都能对妈妈的辛苦视而不见,怎么会拿东西回家。
一定是她看见她了!
一定是這样!
跟沈盼睇的吃食比起来,她的几颗大白兔奶糖,不怎么摆的上台面。
“就会乱花钱,你是要天天過年!”
“要是能天天過年当然好,妈难道你不想天天過年。”
“說你胖你還喘上啦?”盛丽扒拉着沈盼睇拿回来的东西,鸡蛋糕、猪肉、奶糖、饼干,看着是又满足又肉疼,“這要多少钱啊!”
“妈是要给你我钱,那我算……”
盛丽:“滚!”边說边把沈盼睇往外头赶。
“娇娇!回来了。”盛丽收了自己的凶样,“在外头累不累,怎么瘦成這样子……”
听到這,沈盼睇回头看了一眼。
半点儿沒看出来二姐哪裡瘦了。
“你也看到了,這些都是沈盼睇拿回来的。你說她這些钱是放在哪裡的,這样乱花钱,太败家。”
“会不会是放在她同学家?”
盛丽一下子急躁起来:“同学家?!那哪裡有家裡头安全,别人拿了她的钱,不认了,她都沒哪裡說理去。”
“可不是么。”
盛丽走了半個村子才找到沈盼睇,這人更急了:“贱……沈盼睇,你是有钱沒处花,要气死你娘我啊!”
“盛丽你這個脾气,跟孩子生气什么,這样乖巧的姑娘,十裡八乡都找不出第二個。”
“好稻家闺女,還收秸秆不,我家的秸秆齐整晒得還干。家裡头有千斤秸秆,你要是要,我让我家的送過来。”
有的人說沈盼睇傻,花钱收秸秆。
可摆在面前挣钱的机会,她不過来问一问才是傻。
要是收秸秆,就是多了二十块钱。
至于生气的盛丽,钱又不是盛丽给的,谁不知道好稻家的三闺女,读书的钱是自個出的。她闺女常常在村裡头收鸡蛋卖,就是去读书也不忘了给自己攒下個学期的生活费。
“我跟婶子去看看秸秆,收秸秆是有要求的,得干還得是沒有发霉的,要是有霉丁的,我拿来是沒有用的。”
“闺女,理是這么個理。你去我家瞧瞧哩,要是合适,就拉走。听支书媳妇說,你是要种蘑菇,就這么些年也沒听谁要种蘑菇的,你们读书人就是脑子灵活,见识大,都能变废为宝。”
沈盼睇的记忆裡,村裡的婶子可沒這样夸過她。
盛丽喊住沈盼睇:“盼睇,你干什么呢。”
“有沒有听到我說话。”
“你說說你收秸秆做什么。”
沈盼睇很是惊讶:“妈,我沒跟你說過這事么?我以为我說得很清楚了,之前就跟你說過,跟支书也說過的。”
盛丽想起来了,沈盼睇之前去广州,就是学习种蘑菇的。因着要去广州,沈盼睇還去了村支书那一趟,她拿的虽然是农技站的介绍信,可村裡头也是要报备的。
“這跟收秸秆什么关系!家裡头有秸秆。”你给我钱。
沈盼睇笑:“妈,我知道家裡头有,就是不够。”
夏翠香觉得再给盛丽說下去,二十块钱就要飞走了:“盛丽,你這是不厚道。我跟盼睇谈事情,你就不想让我挣這份钱。”
盛丽瞪了她一眼:“你跟她谈什么,這是骗钱!”
“话不要說得這么难听。”
夏翠香对盛丽看不上眼,說她骗钱,那也是给秸秆的,也得看沈盼睇乐意不乐意的。盛丽压榨沈盼睇,可是什么都不给的。最多說一句话好话,谁都会說的话“我都是为你好”。
沈盼睇见了夏翠香的秸秆,大半都是能用的:“婶子,這些我就不要了,其他的都是可以的。”
盛丽跟了一路,听了這话她实在憋不住了。
這十裡八乡的,就沒有沈盼睇這样的反骨的,這就是资本的种子,是邪恶的种子。
夏翠香瞧着盛丽抬起手,就是要一巴掌扇向女儿。
她都沒有反应過来,拦都来不及拦。
想象中的巴掌声,沒有传来,而是盛丽一炫摔倒了地上。
“……”
這都是些什么事。
夏翠香到底跟沈家人非亲非故的,是娘要打闺女還是闺女要恨娘,那都是她拦不住的。
心裡也嘀咕着,盛丽真是個心狠的。
一言不合就打闺女,那是個什么事。
听沈盼睇的话,早就跟盛丽說過,为什么要收秸秆。
姑娘花着自己赚到的钱,盛丽怎么抬得起手打人。
夏翠香也是当娘的人,自问是不会做得像盛丽這样难看的。
盛丽摔得很重,落地的那一刹那,脑袋都有些晕晕的。
气晕的。
沈盼睇冷冷看了片刻,才去扶盛丽起来。
盛丽沒有错過沈盼睇的眼神,以至于捏着沈盼睇肩膀的手紧紧抓着,在颤抖。
沈盼睇也不憋着:“妈,你抓疼我了。”
妈。
“我经不起你這一個妈。”
盛丽早就不是未分家时的小媳妇,沈家分家早,当初還在生产大队裡头,叔伯觉得她家孩子多,一琢磨把家分了,各過各的“好日子”,那时候都饿着肚子,可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去,反而是关系好起来。
這些年都是自家過着日子,自己当家作主。
被女儿给下了個面子,還是這样一個大面子,盛丽的愤懑都无处散去。
又被沈盼睇当时的眼神惊住,她可以肯定,沈盼睇第一回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似乎她就是一個无关紧要的人:“你今天要是收這秸秆,我就沒你這個女儿。”
沈盼睇松开手,与盛丽对视,一字一句:“我是您女儿么?”
“你们母女两個不至于,不至于。盛丽你回去,這秸秆我不卖了,行不,這都算什么事,我家的秸秆成祸水了。有红颜有蓝颜,這秸秆算什么?”
夏翠香自认为說了些逗趣的话,却沒有一個人在笑。
盛丽甩了甩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摔了跟头别连累家裡头。”
夏翠香跟沈盼睇說:“你妈這是关心你,就是有些用错了方法……”
沈盼睇打断夏翠香的话:“婶子你家秸秆還卖么?”
卖!怎么不卖!
今天這钱,不是被她捡到就是被别人捡到。
那還不如给她:“卖的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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