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村子
村裏的水源大多都是從小湖中獲取的，除了喝水這一條路，當地也有不少擺渡人經營着擺渡的營生。
除了水路，出村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交通相當的落後。
教堂裏批下來的人手很快就到了，宋迎租了艘船，僱了水手幫他們駛去大忻村。
宋迎正坐在船頭，望着小湖兩邊的山丘。
一眼望過去，是綠茫茫的一片，像條地毯覆蓋着山丘的表面。
“宋老師！”遠遠地，身後有人走上前來。
來人穿着黑色的西裝，一雙皮鞋在甲板上踩得一陣響。
他梳着硬朗的小平頭，一絲不苟，全都用髮膠固定住了。
聞言，宋迎偏頭看過去，對上他的視線。
“我們去大忻村做什麼？總是要告訴我們該做的，我們纔好效力。”
他微微笑着移開視線，“不用擔心，和鬼有關的，不會讓你們去做。”
“祭師在找我們之前就說了，這次可能是要我們過去撐場面的，特意讓我們穿的好看，帥氣些。”他揚了揚眉，特意將身上的西裝又撫了撫。
聞言，宋迎頓了頓，看向來人身上的西裝革履。
“只不過，一會兒可以先把西裝換掉，否則你可能會心疼。”
來人微愣了愣，手上撫平褶皺的動作停了下來，轉而問道:“所以，我們要去做什麼？”
宋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從兜裏掏出一根菸。
火機“嚓”的一聲燃起火焰。
上躥下跳的火焰逐漸引燃菸頭，一縷縷屬於尼古丁的煙氣漸漸飄上空，在風流當中飄蕩。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帶着些男性的性感，他挑了挑眉。
“掘墳。”
剎那間，小平頭竟看得有些失神。
一圈圈菸圈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將他的整張臉都籠罩在煙霧當中，弱化了他臉部的棱角，顯得更加柔和，他又微微眯着眼睛，挑釁般地揚眉，嫵媚多姿又性感。
原來美這個字，男女都適用。
再開口的時候，他都緊張地有些結巴。
“掘，掘墳？爲什麼？”
宋迎以爲他是聽到墳這個字眼，有些害怕，便叼着菸頭扯了扯嘴角，有些輕浮也有些高傲，卻不討人反感，反而讓人不由得陷進他那雙眼睛裏。
迷離又多情。
小平頭下意識嚥了咽口水，喉結緊跟着上下轉了一個來回。
他正欲開口，便發現宋迎的視線已經飄向了他的身後。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隻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是一隻骨骼分明的手，纖長又白淨。
緊接着，是一個冷淡的聲音，帶着些許的不耐煩，“讓我和他說幾句話。”
“呃，好好好……”他連聲答應着，轉身想走的剎那看見了那人的臉。
劍眉挺鼻，眉眼中透着常人難有的英氣，只是輕輕一眼，就足以讓他踉蹌一下。
段域同樣穿着類似的西裝，只不過顏色偏深藍，襯得他皮膚更加冷白，卻不憔悴，更加精神。
宋迎看到他的剎那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他會悄悄地跟上來，他也有些心裏準備，只是沒有料到他混進了幫手的隊伍裏，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
再加上他剛纔充滿醋意的表情。
讓宋迎覺得有些好笑。
讓他想要逗逗他。
他任由段域站在他的身邊，也不說一句話，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手裏的煙，半含在嘴裏，輕輕吸了一口，也不再將煙拿下來，而是就叼在嘴裏，微微張開嘴，偏過頭去，將嘴裏的煙全噴灑在了段域的臉上。
煙味在鼻腔當中橫衝直撞，彷彿要將天靈蓋掀翻。
煙霧繚繞，視線穿過去，最顯眼的是他微微撅起的脣，紅豔而又誘人，像櫻桃讓人想要上去咬一口。
不僅如此，更有衝擊力的是下脣上破的那小道口子，是段域沒幾天前咬出來的。
看到那，段域就又能回想起，那個沙發上發生的事，仿若在現一般在他腦中閃過。
心裏像被羽毛撓了幾下，癢的很。
他刻意偏開頭，望向遠處的羣山。
不經意間，什麼東西將他的臉頰頂起，隱約劃出一道並不連續的豎線，——他似乎有些焦躁地頂了頂腮。
“咳咳咳……”吸的過猛，宋迎弓起腰來，猛地咳嗽起來。
有些虛弱也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他其實不常吸菸，現在也只是有時緊張和煩躁的時候想要掏出煙來吸一口，只能說是習慣了尼古丁的味道。
“周圍都是山。”段域笑着說，語氣有些硬，“有你喜歡的嗎？”
“嗯？”宋迎疑惑道。
“挑一座，我要把你關進山裏，反正是你選的，你也不會不喜歡，讓你陪我兩個人待一輩子，周圍都沒有信號，也沒有行人，想跑也跑不了。
每天只能看到我一個人，只能和我一個說話，只能和我一個人永遠在一起。”
他加重了語氣，嗓音中帶了些隱忍，“哥哥永遠是我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又頂了頂腮，目光變得有些灼熱和犀利。
靜了片刻，宋迎將嘴裏的菸頭拿了下來，遞到段域的面前。
段域笑着接過，脣縫摩擦過菸嘴，上面似乎還殘留着宋迎的氣息，慢慢地摩擦，像是吻上了他，和他交換氣息，交換溫度……
宋迎的視線向下投去，很快移開了。
“哥哥。”段域的語氣有些委屈，“你都看到了。”
“我看到什麼？”宋迎裝傻道。
“都是因爲哥哥的撩撥。”段域低頭看了一眼。
“不，是因爲你自己自控力不行。”
段域:“……”
“是因爲哥哥太厲害了。”段域真心道，“簡直就是魅狐。”
“噗！”宋迎一下子笑出聲，嘴裏殘留的煙一下下的噴灑出來。
“房間裏面有浴室。”宋迎指了指身後，給他指出條明路。
“我不想用右手。我想要哥……”
“你會喜歡左手笨拙的感覺的。”宋迎朝他笑了笑。
……
剛走進村口，首先迎接他們的就是一條爛泥扶不上牆的路，泥濘不堪，讓人跟本無處下腳，鮮少有幾塊磚頭鋪在泥土裏，東一腳西一腳才能勉勉強強地走過去。
走過村頭的一段路後，路邊纔出現一個路牌，“大忻村”。
路過人家的門口，轉彎向着旁邊的小田地裏走，走到更深處的地方，就能看到些墳頭的雜草，茂密的有半人高。
構造的有些疏散，各家的墳墓之間靠的並不近，得有好一段距離才能到下一家。
大概走了八百米，吳家的姓纔出現。
墳頭所在位置都是跟着死者自身的姓走的，不是跟着老丈人家，也不是其他什麼，所以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能找到吳家，就離吳媛更近了一步。
不遠處的一個石碑上刻着名字，“吳媛”。
剛埋進去沒有多久，墳頭都還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雜草，只有些花束擺在石碑前，應該是她家裏的人來過了。
那些花還沒有枯萎，應該纔來沒幾天。
宋迎站在墳頭前，微微鞠了鞠躬，便走向棺材所埋的地方。
回眸看向身後一羣西裝革履，用來撐場面的人。
“挖吧。”他說。
西裝革履:“？？？”
我們還穿的西裝？現在就要回歸田地了？不是說撐場面？這是哪門子的場面，撐給棺材看？
一衆人中走出了個氣質不凡的男人，手裏拿着鋤頭，褲腳提前捲起了，任勞任怨地迴歸了泥土當中。
隨着第一個人的行動，之後的人也不好再說什麼，隨即也跟着走了過去，拿起了提前準備好放在一邊的鋤頭。
“哥哥，怎麼樣？”段域剛錘下一榔頭，就回頭去看宋迎。
宋迎面無表情道:“這樣也好，給你降降火氣。”
段域:“……”哥哥說的都對。
“好啊，我最喜歡……”話音還未落下。
不知道來源的泥土飛向了他的臉。
讓他徹底迴歸了本源。
剎那間，他的臉黑下了一個度，卻還維持着笑容。
他惡狠狠地磨着牙，一邊瞄着宋迎一邊觀察周圍的人，想找到罪魁禍首報仇。
……
一錘頭又一錘頭，表層的土地都被堆到了一邊，露出棺材的蓋。
紅木做的，在太陽底下還泛着些偏金色的光，應該是埋進去之前在棺材周圍上了一層雞血，做保佑。
宋迎也管不上觸不觸及當地的忌諱，立刻撬開四角的釘子，他的手觸及棺材蓋，想將蓋子整個翻起來。
但又覺得有些不妥，隨即擡眸看向周圍的西裝革履，只不過此時的西裝革履上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了泥土，或溼或幹。
“見不得屍體的，就背過去。”他朝着他們說。
或許是男子血性和麪子的指示，沒人動，全都想要一睹屍體的風采。
見他們沒動，宋迎也不好再勸阻，隨即手上用了用力，棺材蓋一整個掀翻過來。
露出裏面的屍體。
瞬間僅僅是臭味，都足夠讓血性男兒轉身去吐了。
更別說是屍體全貌了，估計看了沒幾個人短期內能好好地喫飯。
腐肉不連續地附在白骨上，東一塊西一塊，還泛着些紫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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