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窗外的初阳稀稀落落洒进来,半映在她的脸颊上,粉扑扑,像颗刚過水的小桃子。
盛辞目光在她轻颤的睫毛上停顿几秒,接着轻笑一声,很低,却像无数把小勾子,勾得孟京棠心间痒痒的。
“哦,那就好。”
她抿抿唇,指尖压得更紧,干嘛用這种幸好的语气!
說得就像他是個黄花大闺女,她是個土财主家的混球儿子,就想占他便宜似的。
越這么想,她脸颊越燥热,心裡就越气愤。
孟京棠使劲抿了下唇角,指尖拽着毯子網上拉了拉,白遮住下巴,硬巴巴地說:“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吵我!”
“好。”
說是睡觉,但她一点都不困,只是想让他赶紧走,不要在這裡惹她心烦。
等盛辞走后,孟京棠又装睡了好一会儿,這才转了個身,从口袋裡拿出手机,开始刷些新闻什么的来打发時間。
但她动作還不敢太大,沒有姨妈巾护体,生怕一不小心就侧漏。
想到這裡,她不自觉轻叹一声。
沒想到有一天,她会穿着男士内裤来姨妈,换做疫情以前,她想直接换個星球生活。
刷了沒一会儿,檀云公馆的物业群就噔噔噔冒出一堆消息提醒。
孟京棠沒注意看消息提醒的內容,好奇地打开微信,点开微信群去看怒刷了好几條的消息。
看清內容后,她猛地瞪大眼睛。
几秒后,她又使劲眨了眨眼睛,確認沒看错字。
丹尼1101:【打扰大家了!有一件比较……难以启齿的事情……】
丹尼1101:【呃呃呃呃呃谁家有多余的taotao?[抓脸jpg]】
孟京棠小嘴微张,明明這不是她问出来的問題,却也替這位叫“丹尼”的大哥脸红了起来,她用手背抵住脸颊,温热感越来越明显。
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嗎???
下一秒,她的心声就被发了出来,有個住户在下民跟了句。
【這是不花钱可以播的嗎?[脸红jpg]】
丹尼1101:【嗯……怎么不能呢?[老脸一红jpg]】
丹尼1101:【哎实在是扛不住了……】
孟京棠盘起腿坐在沙发角角,背靠着软乎乎的靠垫,曲起腿,手机搭在膝盖上。
脸颊虽然红扑扑,但不妨碍她看戏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再关下去娃娃都要有了![捧腹大笑jpg]】
【嗯嗯嗯嗯沒大事,顶多搞出人命![大口吃瓜中jpg]】
【本社畜一边加班,一遍看你们聊,能看到這么刺/激的內容,瞬间精神抖擞![老子支棱起来了jpg]】
她捂着嘴低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這届住户真的好好玩!
但她還沒等乐上一分钟,笑容就凝固在脸颊,因为下面弹出来的這條新消息让她笑不出来。
sc802:【可以交换物资嗎?】
孟京棠捂着嘴的手指缓缓松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怎么是盛辞?
這句“可以交换物资嗎?”是什么意思?
丹尼1101:【您有tao是嗎?我有的都可以换!】
丹尼1101:【您需要啥!】
sc802:【有。】
sc802:【姨妈巾。】
孟京棠愣在原地,脸颊和脖颈上的红晕缓缓褪去,周身的温热也瞬间被冷意替代,指尖不自觉就微微颤抖起来。
她猛地咬住下唇唇面,定定地看着那個“有”字。
下一秒。
sc802:【丹尼1101你要多少?】
孟京棠瞪圆眼睛看着這一行字,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有就算了,怎么還问要多少?他是有多少?可以上架嗎!
而且!
他为什么会有這個东西?他们已经分手接近半年了,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沒有……他为什么会有這個东西!!!
孟京棠整個人陷入错愕,心口更像是被人划开火柴,火焰一寸一寸烧着,细细密密的炙痛蔓延。
但她的理智在說,盛辞是個成年男人,有些需求是正常的,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要接受要冷静。
可是這会儿理智沒得办法,情感迅速压過,她根本沒办法去平静地接受這件事。
更何况還有那條“盛哥哥”的消息,一直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遮覆在她的心口,压抑得她喘不過气。
明明他在群裡给她借姨妈巾,她应该觉得高兴的,但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像是被人捏碎一整颗酸涩的柠檬,汁水稀稀拉拉地淋在她的心脏上,大滴大滴,忽快忽慢,像是故意折磨人,丝丝缕缕的涩翻滚蔓延。
孟京棠手指按在手机侧键,锁掉手机,往旁边一扔,双臂交叠搁在膝盖上,脸颊深深地埋进双臂间。
她小口小口地深呼吸着,试图缓解心裡恐慌和不安,那种還未抓紧手裡就骤然消失的挫败和失落感几乎要把她整個人吞沒。
脑海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那些盛辞跟别人亲昵的画面,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从未谈论過初恋的問題,是不是在她之前,他有過女朋友?
他对她的所有温柔,都是从别的女孩那裡学来的嗎?
她越想越恐慌,胸口不断起伏,吸气时稍稍缓解的空洞,在呼吸时又全面覆来。
孟京棠趴在那裡缓了很久。
直到有脚步声逐渐清晰,靠她而来。
盛辞从卧室出来,手指间拎着一個纸壳的袋子,看着不重,装几個小盒子,也重不到哪裡去。
他看到孟京棠蜷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窝在哪裡,眉心不自觉蹙起,脚步一转,稍显急促地走過去。
他屈膝蹲在一旁,轻声說,“孟京棠。”
這大概是他们重逢住在一起以来,盛辞最温柔的一天,温柔到像恋爱时那样。
孟京棠咬了下唇面,沒抬头,反而更紧地搂紧双臂,一声沒吭。
盛辞沒想到她会多想,见她不想說话,以为她是肚子疼得太严重,他语气轻柔地說:“给你借到姨妈巾了,等会再给你重新灌個暖水瓶,先忍忍。”
孟京棠拧紧眉心,很想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說這些话,但是她不想表现出生气,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生气的原因。
姨妈期脾气暴躁嗎?
以前她从来不会,她不觉得盛辞会相信這样拙劣的借口。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你为什么会有那個?
小郑說盛辞一直都喜歡她,所以她前段時間放纵了自己,耍起了小脾气,有些话可以不顾及地說,但是现在一件件细小的事情摊在她面前,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毕竟,从始至终,盛辞都沒承认過。
似乎她又陷入了小时候的怪圈,带着父母一定喜歡自己孩子的固有定义,去相信她的爸爸妈妈很爱她。
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各种事情去试探他们,企图从他们的一言一行裡看到,听到,感受到他们的喜歡,而不是自我欺骗,自我安慰让自己相信,爸妈都喜歡自己的孩子。
后来,她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的爸爸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
跟盛辞恋爱后,她也曾坚定地相信,這個男人是真的喜歡她,可是時間越久,她的自我质疑和对他的不信任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无法控制地去怀疑,去確認。
可最终,他跟她的父母一样。
都不說喜歡她。
孟京棠很轻地摇了下头,“不用管我……”
盛辞眉心拧紧,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刚要說什么,门铃被按响。
他說:“我先去拿东西。”
他走到门口,拧开门刚要给大白东西,客厅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急促又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余光看到孟京棠闪過的身影,他眉心不觉又一紧。
盛辞口罩下的唇抿紧几分,将袋子递给门口的大白,又接過对方递過来的袋子,“谢谢,辛苦。”
“不辛苦,注意防护!”
盛辞眉眼放松几分,浅笑了下点头,关上门,消好毒静止了会儿,他才拿着两包姨妈巾走去孟京棠的房间。
他曲起手指,在门板上敲了两声。
沒听见回应,他低叹口气,說:“我进来了。”
谁知,手指握住金属门把手,往下一压却受到阻挡,她把门反锁了。
盛辞這才后知后觉地確認,孟京棠生气了。
這段時間,她的情绪一直起伏不定,他不是沒感觉到,后来她来姨妈痛经,他想着女孩特殊时期脾气都不稳定,是正常的。
所以,他面对她时,出了心疼,也多了很多耐心。
但此刻,他却福至心临地想,或许孟京棠不是姨妈期情绪差,而是她……生气了?
孟京棠整個人缩在被子裡,缩成一团,被子完全盖住脑袋,像只把脑袋埋在沙子裡的鸵鸟,不想面对现实。
听到盛辞的声音后,她又往裡缩了缩脑袋,更不想面对他。
狭小的空间,她呼吸温热,指尖紧紧拽着被角,掌心很快冒出汗迹,沒听到他声音后,心裡疑惑地在想他到底走沒走。
下一秒,听到一到低沉却也柔和的声音传来。
“我给你放在门口,自己出来拿。”
盛辞半敛起眼皮,沉默许久后,他轻叹口气,带着轻哄的语气补了两個字。
“听话。”
孟京棠倏地攥紧手指,眼圈开始酸涩,眼皮冒起热意,清晰地感觉到眼裡泛出水雾,视线在昏暗裡开始变得模糊。
她咬着唇角,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嘟囔着,“你都有好妹妹了,還来关心我干嘛?”
但是她又很沒出息地为他的细心和体贴而心动又心软。
過了很久很久,孟京棠才红着眼圈从被窝裡爬出来,慢吞吞挪到门口,打开卧室门,不仅看到两個纸盒装的姨妈巾。
還有妹妹乖乖巧巧蹲在门口,见到她出来,就糯糯地喵喵叫。
她抿抿唇,嘴角终于露出些笑意。
蹲下身,把妹妹抱进怀裡,脸颊在它的身上贴了贴,带着小鼻音地說:“還是你对我好。”
盛辞一直注意着孟京棠房间的动静,妹妹也是他让它呆在门口的,說:“姐姐不开心,你在這裡陪陪她。”
看到孟京棠开门出来,抱着妹妹,终于露出微笑,他心裡才踏实大半。
幸好,家裡又能让她开心的猫。
虽然很生盛辞的气,但孟京棠不得不承认,有了姨妈巾,心情都不自觉好了大半。
她抱着妹妹窝在窗边的小椅子上坐着,盘着腿,怀裡抱着小猫,還有一個松软的抱枕。
拿出手机,给郑姝音打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孟京棠不自觉又开始鼻尖泛酸,拖着委屈的尾音,“小郑……”
“咋啦?盛辞欺负你了?”
“沒有……”孟京棠吐出口气,声音低落,“他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郑姝音惊住,“啥???”
她深吸了口气,把最近的事情的跟郑姝音說了一下,越說心裡越酸,嫉妒的心理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喘不過气。
“……我真的很想解封,我沒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郑姝音一时也有些哑然,她确实沒料到会有這一茬,如果换做别人她大概会說,這有什么的,只要是個正常男人,谁還沒有個正常需求?
可是孟京棠是個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却比任何人都会演无所谓,就像是怕被人发现她其实很脆弱,很粘人,很不懂事一般,总是冒出尖牙,告诉所有人她很坚强,她不需要虚假的关心。
“小棠,为什么不跟他好好谈谈呢?”郑姝音叹口气,“我不想你跟他再有遗憾。”
其实她心裡是相信盛辞是喜歡小棠的,但是這两人一個比一個嘴硬,谁都不愿意去低头。
在她看来,以前他们分手是這样,现在還是這样。
孟京棠张张唇,嗓音微哽,“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歡殷乐,我要怎么办?我怎么跟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我……我這不是在做小三嗎?”她垂下颈子,脸颊埋在妹妹背上,眼尾不自觉泛出水迹。
“宝,哪有這么严重呀?”
“如果盛辞真的让你做了這样的事情,那也好及时止损,這样的男人要不得。”
孟京棠泪眼婆娑地看着窗外刺目的阳光,看得眼圈都开始干涩,泛起痛意,嗓音有些飘忽地說:“……是嗎?”
她扣着指侧的肉,一下一下。
郑姝音叹气,“如果你真的做不到直接问他,那就選擇装傻,不要靠近他,在你觉得情绪无法控制之前,拉开跟他的距离。”
“不要让自己這么难過。”
她扑了几下睫毛,垂下眼皮,眼泪摇摇欲坠。
孟京棠闭上眼睛,抿着唇吞咽了几下,压下涌上喉咙的涩意,嗓音喑哑地說:“好……”
跟盛辞保持距离,說起来很轻巧,很轻松。
可实际做起来,却又那么难。
午饭时,孟京棠不可避免地跟他同桌吃饭,她全程垂着睫毛,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捧着碗吃饭。
盛辞攥紧手指,又缓缓松开,看着她突然躲避的态度,他心口也沉闷不已。
他起身,去厨房成了一碗热汤過来,放到她面前。
孟京棠垂着的视线裡,出现了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接着听到他說:“趁热喝。”
她咬了下唇,慢三拍后,還是点了下头。
不管是分手前,還是分手后,盛辞很多时候都拿孟京棠沒有办法。
這次重逢,拿出那种不冷不热,又或许是带着几分冷嘲的态度,也只是想有几分机会能跟她相处。
但只要她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他比谁心软得都厉害,比谁破功的都快。
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還有泛红的眼圈。
盛辞不由自主又想起第一次遇见孟京棠的样子,那时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一個高高的马尾,皮筋上還有一颗粉色的草莓,配着嫩绿色的小叶子,很俏皮。
她站在一辆卖竹筒粽子的小车前,垫着脚,迫不及待地去看锅裡的竹筒粽子,又被忽然而起的热雾吓的低呼一声。
“哎呀,好热!”
听到老爷爷问要吃白米還是黑米时,她又拎着嘴角,笑得灿烂,“黑米!”
“爷爷,多蘸一点白糖,很多很多!”
她笑弯着眼,双手交握在身前,满含期待又扬起声调地叮嘱。
那個笑容,和她活灵活现的样子,深深地刻进了盛辞的心裡,直到现在都很清晰,很鲜活。
孟京棠总是问他,你为什么要用這么沒规律的六個数字当密碼啊,多不好记啊,而且你都是這一個密碼哎,很不安全!
盛辞每次都笑笑,很无所谓地說:“沒什么,习惯了。”
她都会努努嘴,很嫌弃地睨他一眼,“哦,那我知道啦,你记忆裡太差,密碼一多就记不住了!”
他笑,沒否认,也沒承认。
但是,看在孟京棠眼裡,他是默认了。
但這人脸皮薄,還有偶像包袱,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年纪轻轻就有金鱼一般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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