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裴柳只能不情願地走進房間,站在牀邊,戰戰兢兢。
謝巫煜鬆開手,疑惑問“怎麼站着不動不去洗澡嗎”
裴柳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故作自然說“我等會,你先去洗吧。”
“你確定”謝巫煜問。
裴柳不想他再問,猶豫了一下,伸手推他,用輕快熟稔的語氣催促說“真的,你快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懶,先癱一會。”
謝巫煜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慢條斯理地拿了衣服,消失在浴室門後。
這時,裴柳才終於偷偷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一直在鬼面前僞裝,就像做臥底那麼危險,他呼吸都放得很輕,快要窒息了。
裴柳低着頭,緊抿住脣,眼圈微微泛紅。
手用力抓緊牀邊,抓出一團凌亂的皺痕。
他看了一眼浴室,又轉頭看向房間門,很想不顧一切就衝出去。那扇門充滿了吸引力。
裴柳忍不住起身,慢慢地走了過去,站定在門前猶豫。
忽然的,門板被撓了一下,發出摩擦聲。
裴柳立即後退一步。
同時,聽到了響亮熱情的一聲汪。
“汪汪。”
狗是那隻鬼犬
裴柳皺眉,還沒想好要怎麼應對,那隻鬼犬就迫不及待地用爪子拉下門把手,打開門,熱情地衝了進來。
比起白天客廳昏黃的燈光,房間裏的白熾燈明亮很多,能清楚看到鬼犬的模樣。
三角耳立起,雙眼烏黑透亮,溼漉漉的鼻子,毛髮是很漂亮的棕黃色,腹部雪白,尾巴翹起來,蓬鬆炸開。
裴柳有些意外,因爲這鬼犬長得一點都不可怕,品相極好,憨態可愛,似乎只是一隻黏人的普通大狗勾。
人都是視覺動物,怕鬼,很大程度是因爲鬼長得醜陋恐怖,還充滿了惡意,有着致命的危險。人本能趨利避害。
但眼前的柴犬不太一樣,眯着眼睛吐舌頭,露出經典的微笑表情,呆萌又無害。
裴柳一秒心動,手癢癢,很想rua一把。
柴犬向前兩步,用頭蹭了蹭他的腿,嗷嗚嗷嗚叫,撒嬌犯規。
不僅如此,這隻柴犬還撿回了一個球,塞到裴柳手裏,仰頭眼巴巴地看着他,蓬鬆小尾巴歡快地甩着,一臉快誇我我是不是很厲害的表情。
裴柳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以前養的金毛,終於忍不住,熟練地伸手摸摸頭,手指掠過毛絨絨的三角耳,又rua過背部順毛毛。
除了溫度有點涼,柔軟順滑的毛毛手感極好,令人愛不釋手。
裴柳的擼毛技術純熟,沒兩下,柴犬就眯着眼睛趴地上,揣着兩隻爪爪,喉嚨裏發出享受的嗚嚕嚕聲。
明明是一隻狗勾,卻像是吸了貓薄荷的貓一樣,沉醉地躺倒在地上,對裴柳十分信任地露出柔軟的雪白肚皮,在地上打滾。
裴柳看着好笑,完全忘了鬼的害怕。又或者說,這隻狗過分可愛無害,不自覺就把它排除到鬼的範圍之外。比起鬼,更像是守護靈一般的存在。
想到這,裴柳忍不住又摸了兩下,跟摸錦鯉似的,指望蹭點好運氣。
但過了沒一會,咔噠一聲。
浴室門把手動了。
原本在地上打滾的狗勾突然爬起來,像是察覺到危險,眨眼間,就從房間門縫溜了出去,夾着尾巴,逃竄得飛快。
走廊拐角,一個小女孩抱住柴犬,拍拍狗頭,小大人似的教訓說“不準亂跑,會被喫掉的”
柴犬歪頭,一臉憨憨地嗷嗚一聲,然後被捏着腮幫子一頓rua。
而房間裏,謝巫煜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蹲在地上的裴柳聽到聲音,頓時渾身僵住,和剛纔放鬆擼狗的姿態完全不同。
隨着腳步聲走近,一雙大長腿出現在裴柳眼前。
“蹲在這做什麼”
低沉悅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對方彎腰捉住了他的手,將他拉起來。
冰涼的掌心帶着潮溼的水汽,沾溼了裴柳的手,留下一點水痕。就像是被蛇信舔過,軟滑溼膩,纏繞着手腕,感覺很特殊又令人戰慄。
謝巫煜綢緞似的墨發溼漉漉的,披散在肩背上,像微微凌亂勾纏的絲線。
柔柔的月光從窗外傾瀉落下,如水似乳,讓他的長髮泛着漂亮瑩潤的光澤,襯着出衆的容貌和氣質,令人不禁恍惚,不由得被美色蠱惑。
即便裴柳知道他是鬼,都有一瞬的失神,然後纔回過神來,順着謝巫煜的動作起身,表情僵硬,宛如一個傀儡。
謝巫煜的長髮落在他的手臂上,冰冰涼涼。
他縮回手,一縷黑髮就從皮膚上滑過,羽毛輕撓似的,帶起一陣癢意。
他知道自己這反應不對勁,只能含糊過去,說自己去洗澡了。
不等謝巫煜說什麼,他就立刻走向衣櫃,迅速拿上衣服走進浴室。
裏面還有謝巫煜剛洗完澡殘留下來的水汽溫度,和沐浴露的隱約香味。
鬼會需要洗澡嗎裝得真敬業徹底。
裴柳下意識避開視線,不看鏡子,低頭脫衣服。
花灑下,水流不斷,白霧升騰。
裴柳洗得很慢,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出去。
即便心裏很清楚這麼拖延沒用,也還是做了,就是不想面對謝巫煜。
四十多分鐘過去。
浴室門突然被敲響。
隔着磨砂玻璃,映出一道模糊黑影。
“裴柳,你沒事吧”溫和擔憂的聲音傳來。
裴柳看向門,很快說“我沒事”
謝巫煜提醒“別洗太久,對身體不好。”
“哦。”
裴柳乾巴巴地應了一聲,說馬上就好了。
但他一轉頭,發現門口的人影還在,心裏砰的一跳。
“你怎麼沒走”
謝巫煜很自然道“你之前不是讓我站門口等你嗎”
那是因爲他怕有鬼。但一隻鬼就站在門口守着,更恐怖,他連洗澡都沒辦法放鬆。
又委婉拒絕了一次,謝巫煜才聽他的話走開,說有事可以再叫他。
這樣溫柔貼心的樣子,裴柳深覺詭異,也不敢繼續拖着,關了水,就擦乾身體穿上睡衣。
一走出浴室,就能看到坐在牀上的謝巫煜,另外半邊牀空着,是給他留的位置。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房間門,很想逃。
以前不知道,至多隻是有些屬於直男的彆扭不自在,現在卻是有生命危險,誰知道半夜謝巫煜會不會突然爬起來,站在牀邊眼神怨毒地盯着他,把他掐死。
如果一定要跟鬼一起睡覺,他寧願是剛纔那隻柴犬,抱着毛絨絨多治癒。
謝巫煜看他沒動,問“怎麼了”
裴柳的視線立刻從門口收了回來,抿了抿脣,故作沒事。
然後,又走到衣櫃前,蹲下來裝作收拾東西,把衣服疊起來又展開,營造出一種我超忙的感覺。
“要幫忙嗎”
不知什麼時候,謝巫煜走到了他身後,陰影籠罩而下,正好將裴柳圈在了裏面,有種難以形容的壓迫力。
裴柳像是被按了暫停建,身形凝固,手心滲出冷汗。
過了幾秒。
他才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慢慢仰起頭,對上謝巫煜的臉,勉強自然說“不用,馬上就”
因爲往後仰得多了,身體容易失去平衡倒下去,裴柳跟他對視了一眼,就要向前,但這時,一隻手託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扶了他一下。
又是熟悉的感覺。
不是第一次了。
涼意強勢滲透單薄的布料,像是直接貼在了他的皮膚上,讓他微微發抖。
裴柳抿了抿脣,很快地說了聲謝謝,就藉着拿衣服往衣櫃裏放的動作,傾身向前,自然拉開和謝巫煜的距離。
但他並不知道,這樣一來,他的後頸就完全暴露在了謝巫煜的眼皮底下。
雪白,纖細,脆弱,一隻手就能輕鬆握住。
謝巫煜當然看出了他的躲避,沉默地盯了一會,就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到牀上,像是毫不在意。
無論裴柳怎麼磨蹭拖延,終究還是要上牀睡覺。
他努力壓着恐懼,躺了下來。
果然沒一會,謝巫煜的手就伸了過來,將他拉進懷裏,熟練地抱住。
裴柳渾身緊繃,放在胸前的手下意識握緊,甚至抓皺了牀單,像是希望能借此宣泄一點心裏的恐慌。
身體貼得極近,嚴絲合縫,像是被藤蔓纏繞裹緊。
裴柳忽然想起了每天晚上,鬼壓牀似的束縛感,還有第二天醒來之後,身上綿綿密密的痠疼和不明的淤青痕跡。
謝巫煜是那個鬼嗎
一想到這,裴柳僵硬得更厲害,恐懼洶涌,幾乎瞬間將他整個人都吞沒了,難以呼吸。
甚至眼尾泛紅,淚珠溢出,一滴滴,順着臉頰滑落到枕頭上。
無聲哭泣。
寂靜在黑暗中不斷蔓延。
直至,被一道低低的聲音打破。
“睡着了嗎”
裴柳驚慌無措,剎那間,連呼吸都停止了,反應過來這不對勁後,立刻又緩緩呼吸,閉上眼睛裝睡。
然後,他就感覺到謝巫煜慢慢鬆開了他,繞到了牀的另一邊,在他面前躺下,從背後抱着變成面對面。
微涼的手指碰上他的臉,輕輕蹭掉眼淚。
謝巫煜低嘆“怎麼哭着睡着了。”
裴柳很緊張,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發現是在裝睡。
下一秒,他感覺到柔軟貼上眼尾,舔了一下。
是謝巫煜的脣舌。
裴柳眼睫顫抖,放在身側的手指悄悄蜷緊。
他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這是最後一晚了,撐過去,明天就能離開。千萬不能躲,不要動,不然被發現了,就前功盡棄了。
儘管這麼想,但他還是難以抑制住身體的顫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而邪祟在黑暗中,視力也不受影響,將他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過了很久,都沒有停下。
一寸寸,吮吻淚水,不放過任何一處。
裴柳心中恐懼,顫抖着,同時又忍不住多了幾分生氣。
他想起之前鬼小孩說他喫鬼的話。
要是真的可以就好了,他恨不得把所有鬼都吃了
這樣想的瞬間。
他肩上的火苗倏地變得更大了些,無意識地從邪祟身上吸取陰氣,源源不斷。
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邪祟自然也注意到了,有些訝異,但沒有阻攔,只是饒有興致地看着。
畢竟他一直都覺得裴柳喫得太少,還很期待,想看看裴柳喫多了陰氣之後,會有什麼變化。
裴柳的靈魂大口大口吞噬,喫得前所未有的撐。
“嗝。”
又打嗝了。
靈魂的腮幫子都是鼓起來的,圓嘟嘟,像一隻生氣的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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