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假冒僞劣

作者:那隻水餃
好厲害的劍法!

  劍光之下,在場的人全部愣了愣神。

  他們能在傅昀涯的生日宴會被受邀而來,不是自身的修爲不錯,就是很有背景身份的人,都是見過世面的。自詡見過好的修士,在劍修當道的當下,更見過俊俏的劍。

  可還沒有哪一劍,能叫他們如此失神。

  因爲它根本無可匹敵。

  突然出現的魔氣,速度那樣快,又那麼濃郁,一看就知道不好對付。

  但這一劍凌空落下,利落、乾脆,摧枯拉朽。

  宴會廳裏面的魔氣就像被狂風颳過似的,立刻就散了。

  而操控着這些的魔物,大概率死在同一時間。哪怕它行動異常迅捷,也沒躲過一分一毫,引以爲豪的再生能力,更是沒有起到一星半點兒作用。

  頃刻之間,危險蕩然無存。

  宴會廳內,警報都沒來得及拉響,衆人甚至沒有來得及驚慌,一切就這麼悄然結束了。

  只除了剛纔想要衝上前去展露一下身手的白念。

  劍光縱橫,卻被控制得很好,就連落下的角度都像是精細計算好了的,並沒有傷到宴會廳裏一草一木,也未曾波及任何人。

  偏偏白念自作主張,跑到了那一劍囊括的範圍裏。

  直接被劍氣的餘波掀翻在地,不僅被揚起的煙塵糊了一臉,刻意打理好的髮型凌亂,拿在手裏的劍更是脫手而出,直接砸到了宴會廳的角落。

  “小念!”幾個男配看到他這樣,立刻慌張地圍了上去,把人攙扶起來。

  “你沒事吧!”

  “我……”白念自己都沒想到那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展現英勇的計劃失敗,反而出了洋相,悄然握緊了拳,心裏既是尷尬,又是憤怒。

  哪裏來的劍,偏偏要壞他的好事!

  可是他說話時,卻語調柔柔:“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只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這樣一句話,無疑引來周邊所有男配的心疼。

  看着顯眼的一圈人,衆人眼光有些奇怪。

  方纔白念反應迅速,已經將劍拿在手裏,有細心的人關注到了這點。雖然剛剛白念表現得完全就是個多在別人身後的傢伙,但這一刻的敏銳反應,還是自然而然地與傳言之中白念多年來的好印象掛鉤,讓他們心裏升起一絲好感。

  只不過,這絲微弱的好感,在沖天劍光之下,同魔氣被一起粉碎了。

  在叫人見之忘俗的一劍之下,白念衝上去的反應實在是太突兀,過於莽撞。而他如今正灰頭土臉地倒在地上,身爲劍修,甚至連劍都能脫手而出,實在是叫人覺得很是不堪。

  ——沒有實力也就罷了,幹嘛還要衝上去呢?

  那邊的男配們仍舊對他噓寒問暖。

  韓諍:“果然流血了!怎麼樣,疼不疼,需不需要治療?”

  溫潤醫生立刻轉身:“我去拿醫藥箱,小念,你再撐一下。”

  慕容疏更是極其不忿,對在場的管家吼道:“宴會遲遲不開始也就罷了,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也沒人來處理一下的嗎?你們傅總就是這麼宴請賓客的?”

  他態度惡劣,幸好傅家的管家很有分寸,沒讓他挑出任何錯處來。看書喇

  在場的修士們則憑藉着自己的好眼力,往白念他們那邊打量了一下。

  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

  哦,果然是一點皮外傷啊!

  既不是被魔氣所傷,也不是被劍氣誤傷,而是在被掀翻時,胳膊摩擦過地面,磨掉一小層表皮,流了點血而已。

  果然是要快點治纔行啊。

  再不治,那都好了嘛!

  可別說是修士了,哪怕是正常人,出門都難免有磕了碰了的,這樣的小傷完全稀鬆平常,哪至於這麼興師動衆。

  要不是自從剛纔一劍後,出劍的高手就沒有了行蹤,依照這羣人誇張做作的陣仗,可能還要去問責呢!

  他們看戲的表情更精彩了。

  從始至終保持鎮定的,只有江重明一個。

  蕭見青的劍法他早就熟得不行了,至於白月光和男配們的奇葩表現……

  這個段位的古早白月光,他們竟然現在才覺得怪誒!

  江重明用意念發消息給自家師兄:“合歡功效力有這麼大啊,還能全員降智的嗎?”

  要是都這麼個效果,整個雲洲豈不已經是合歡宗和傻子的天下了!

  大約還在忙碌,聞鶴驚一時沒消息。

  倒是蕭見青看見消息,直接傳音給他:“他對你出手了嗎?”

  “還沒,”聞鶴驚回覆道,一臉高傲,並沒有參與衆人的看戲活動,而是爲了兢兢業業滿足人設,隨便看向宴會廳的一角。

  忽然看見那柄盜版了曉光的假冒僞劣劍。

  “不過白月光幹了個更不地道的事兒,”他對蕭見青說。

  蕭見青從化妝間的窗外翻進來,全身上下施了幾個清潔的法術,禮服又恢復了乾淨整潔。

  “和那個魔物有關係?”他問。

  江重明:“魔物怎麼了?”

  蕭見青在追趕的時候,就覺得這隻魔的速度遠超它境界該有的水準。又偏偏往現在修士紮了堆的湖畔別墅過來,就算再沒腦子,也不能平白做出這種事來。

  而魔物將要落在宴會廳之上,雙方交手的一瞬間,它果然非同尋常。

  那一劍斬斷的,不僅僅是魔氣,還有一塊木牌,那纔是魔物的真正核心。

  被砍斷後,還濺了他一身血。

  唯一的好處,是讓他在離宴會開場還有一分鐘的時候趕回來了,好歹沒有遲到。

  他動作迅速,說話間,已經整理好自己,確認了儀容儀表的文明性,按約定去找了傅昀涯。

  見他來了,剛纔的化妝師一臉驚異,楊宸躲在他哥身後,臉上只有驚恐。

  “回來了?”年輕的總裁看着他,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笑意。“時間剛好,一起下去吧。”

  他既沒問蕭見青去了哪裏,也沒問是爲什麼。唯一能看出來的,大概是對這個卡點回來參加宴會的行爲非常滿意。

  至於剛纔突兀又危險的魔氣,他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方纔……”楊宸看着兩人泰然自若地並肩離去,剛想說些什麼,就被他哥攔住。

  楊淵示意他向上看。

  “他做事向來幾手準備”,楊淵說,“哪怕沒有那一劍,宴會廳也不會出什麼差池。而現在,必然有人已經去查剛纔的前因後果了,你大可以放心。”

  楊宸苦澀地聽着。

  不,蕭見青人到了,他擔心的不是人身安全。

  他擔心的是財產安全。

  “那隻魔物是從陣法裏突然蹦出來的,”蕭見青繼續解釋,“我正要問問阿鶴有沒有什麼進展,你從白月光身上也有新的發現嗎?”

  “哦,那倒不是因爲這個,”江重明說着,深吸一口氣,忽然把聲音壓得十分低沉,像是忘了自己在傳音一樣。“我接下來說的事情,比魔物嚴重一萬倍。”

  “阿青,曉光被他盜版了。”

  蕭見青:?!!

  他也沉下聲:“盜版,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江重明更小聲:“是,雖然做的特簡陋。”

  盜版?簡陋?

  “好,”蕭見青直接氣笑了,神識立刻掃過整個湖畔別墅,最終,落在了那把角落裏的盜版劍上。

  看到形制眼熟的劍柄和幾乎一模一樣的劍鞘,他整個人心頭火起,不由分說地加快腳步。

  一段不長的路,就這麼被他走得殺氣騰騰。

  宴會廳中,衆人心思各異。

  直到他們聽見上方傳來腳步聲,意識到宴會將要開始,才紛紛收了聲,擡頭往上看去。

  他們看見站在宴會廳二樓的青年。

  白髮,黑衣,襟前別了一朵玫瑰,紅得妖異而美豔。

  他手裏拿着一柄劍。

  這樣的場合,也是能帶着武器出席的嗎?

  他們想着,卻忍不住多去打量蕭見青手裏的劍——原先都是被仔細在白綢之中包着的,看不出外形,也感知不到品階,怎麼看都普通且一般。

  但是今天終於得見真容。

  那是一柄修長的劍,形制古樸莊重,烏金劍鞘上刻雲雷紋,經時間沉澱、血火洗禮出的神祕感撲面而來。

  絕對不能只用一個“美”字來形容。任何懂劍的人只要看上一眼,哪怕劍沒有出鞘,都將知道,這是一柄殺人利器。

  乍一看上去,確實和白念剛剛的劍有些相似,只是很快就能發現,它們截然不同。

  他們盯着蕭見青的劍,越是喜愛劍的,越不忍心將目光從上面移開片刻。

  可他們突然眼前一花,烏金長劍上出現一片虛影,繫着的硃紅劍穗以劇烈的幅度晃了晃。

  下一秒,宴會廳裏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

  ——是白念。

  他胳膊上的小擦傷剛剛纏上了繃帶,被男配們衆星捧月,噓寒問暖,突然毫無徵兆地被從人羣中打了出去,飛出十米遠,好巧不巧落在江重明腳邊。

  江重明眼疾手快地跳開了,再次躲開了被碰瓷的命運。

  白念猝不及防,這下更顯得狼狽,掃過同樣一臉茫然的衆人,甚至不知道剛剛究竟是誰動的手。

  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出,所有人幾乎都凝固在了當場。

  只有曉光的劍穗不盡興地甩動了兩下,顯得格外明顯。

  “你,是你!”未等白念說什麼,慕容疏先指着蕭見青吼了出來,“是你動的手!”

  他修爲在宴會的賓客之中並不算精湛,但直覺告訴他,白念飛出去這件事,一定和蕭見青有關。

  關心則亂,他又驚又怒,絲毫顧不上風度,指着蕭見青,也指着他的劍。

  話說到一半,慕容疏忽然頓住了。

  站在宴會廳的二層,蕭見青自高向低俯視,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你最好不要繼續指着我的劍,”他說。

  “我下手,沒這麼輕。”

  話音落下,慕容疏以同樣的刁鑽角度飛了出去,和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砸在一起。

  曉光化作一道殘影,把人打了出去,又飛回蕭見青的手中,仍然意猶未盡。

  慕容疏掙扎着起身,被劍砸過的地方生疼,卻下意識以白念爲先,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楚楚可憐的白月光。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對蕭見青怒目而視。

  剛想擡手再指,在他一個眼神下,又立刻縮了回來。

  單是看或許不太明顯,但切身被打過一次之後,他倒是非常清楚。

  將他打出去的是蕭見青手裏那柄古怪的長劍。

  那究竟是什麼劍?

  身上仍然隱隱作痛,慕容疏沒有再去看那把劍,而是看向了一直站在蕭見青身旁,不曾言語的傅昀涯。

  “傅總,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問,“在宴會上公然出手傷人,這就是你們的禮儀和教養?”

  他想,即使自己和傅昀涯兩人關係一直不對付,但是在白念這一件事上,他們應該有着相同的立場纔對。

  “如果你指的是使用盜版靈劍,那我們確實沒有這種禮儀,”傅昀涯冷笑一聲。

  不知道爲什麼,他看見白念那把假劍,心裏也止不住地煩躁。

  他竟然在爲蕭見青說話?

  這完全在慕容疏意料之外,他愣了一刻,又說:“一句一個盜版,你們叫得真是順口!這件事根本還沒有定論,就已經被你們當做是攻擊別人的理由了嗎?依我看,不過是找個由頭,藉機出出某人的氣罷了。”

  他飛快地在全場賓客中尋找着自己認識的身影,找到除了江重明以外,其它幾個能鑑定靈劍的修士。

  “正盜之分,可不是一家之言,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更何況就算相似,小念的劍也未必就是照着你們的來!”

  他說着,同時給那幾個人傳音,叫他們站出來,日後必有重謝。

  可即使重利在前,他們也有些猶豫。

  畢竟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板上釘釘,再掙扎,也沒有什麼改口的餘地。

  何必爲了一時眼前的利益,搭上後半輩子的名譽和口碑?

  一時沒有人理會,慕容疏心頭火氣更盛。

  卻聽見江重明的聲音從背後悠悠傳來。

  “你不信我說的,也不信自己看到的,那乾脆讓他們打一架不就行了?”江重明說着,甚至打了一個哈欠。

  “誰的劍好,誰的劍壞,兩把靈劍裏到底有沒有相似之處,沒什麼比打一架更容易看出來的了吧。”

  剛纔緘口不言的靈劍鑑定者們這時候倒有幾個出來附和的。

  決定一柄靈劍的,當然不僅僅是劍鞘和劍身的形態。更重要的,還有劍上面的氣息。

  這些在私下觀看時可能不太明顯,但是到了場上,雙方相鬥時,卻很容易看出來。

  再加上劍修普遍好鬥,一般有在靈劍上各執一詞,雙方都無法說服彼此的時候,都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

  古籍上,也確實有這種記載。

  慕容疏回頭,狠狠瞪了江重明一眼。

  要是放在之前,他肯定會滿口答應。

  可幾分鐘之前,蕭見青的長劍還把他和白念直接打出去了。哪怕他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水準,但這時候還要上擂臺,那不是純屬去找虐嗎?

  偏偏蕭見青根本沒有給他辯駁的機會。

  “把劍拿起來,”他看着白念,“打一場。”

  他持着長劍,一步步從宴會廳二樓走下。

  系統:“等等!”

  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出乎它的意料了。

  系統:“你這樣,劇情打算怎麼辦,你們針對白月光的釣魚計劃呢?也不管了嗎?”

  蕭見青:“我們有一個新計劃。”

  “是、是什麼?”系統已經結巴出了電音。

  “我負責動手,他負責斯德哥爾摩,”蕭見青說,“古早小說裏的常見套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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