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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刚要吩咐侍婢弄点吃食来,就见侍婢对着她身后眨眨眼。
一回头,陆云娇已经睡着了。
孙氏失笑,摸摸陆云娇发青的眼眶。陆云娇猫儿似的咕哝两句,睡得更加香甜。
孙氏看着她的睡颜,似乎想到了多年前的往事,一时有些恍惚。
蕙风院的管事金雁脸色难看地走进来,看到陆云娇睡熟了,连忙放轻了脚步,贴在孙氏耳边低声說了几句。
孙氏霍然起身,吩咐侍婢守好屋子,带着金雁走出去,有些按不住怒气。
“她還敢来?!”
谢氏在东厢房坐立不安,眉眼中是遮不住的怒气。
尤其是到了国公府后,想到朱家和王氏,她更气不打一处来。
在孙家时,她们相差不大,可是成亲以后,真真是两個天上,一個地下。
更别說现在一個王后,一個国公夫人,她什么都不算,還只能忍着朱家的市井习气過日子。
侍婢们安静地垂手侍立。谢氏抬起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
想给她下马威?想得美!
侍婢忽然抬头,脚步轻盈地迎過去。谢氏转身,就看见孙氏领着几個侍婢,款步走来。
表姊妹相互见了礼,便落了座。
谢氏摆出笑脸,开口就语重心长:“蕙娘,我今日托大,過来劝劝你,你家云娘,真得管管了。”
金雁站在孙氏身后,悄悄抬眼看了看谢氏。
谢氏沒空关注侍婢,只见孙氏仍然微笑着,便大胆地继续說。
“虽說如今乱世,小娘子学個武艺也不错。你我都是为人父母,我懂你的苦心。
“但是蕙娘,谁家小娘子敢和郎君动手?不都得有個温柔淑雅的好名声,才能议一门好亲事?
“云娘還沒议亲吧?她都十五了!一個沒议亲的小娘子,插手长辈的事?這不应该!”
朱七郎年纪不大,但他算是陆云娇的长辈。
谢氏今日過来,先把這一点琢磨得透透的。
她就不信,孙氏敢绕過這一点去!
果然,听到這裡,孙氏终于看向了她。
“不知云娘她插手了长辈什么事?”孙氏一脸关切。
谢氏鼻孔裡冷哼一声,暗骂孙氏蔫坏。
明知故问!
孙氏笑了笑,“都說长嫂如母。朱家大郎走得早,沒成家,你便担了长嫂的职责,這么些年你受累了。”
這话說出来,谢氏颇为受用。
孙氏叹气,“只是這朱七郎,明明有個亲娘,還有個长嫂,却能长成這副德行?”
谢氏一僵。
孙氏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意娘,這不能怪你,有的人根子裡就坏了。实在教不好,你也别太勉强自己。朱七郎上头還有個亲娘,你管教太多,反而裡外不是人。你說是不是?”
谢氏僵笑,牙缝裡挤出来一個“是”,心裡早已气得翻江倒海。
孙氏扎她肺管子,骂她和王氏两個人都教不好一個朱七郎!
她可是孙氏的亲表妹!
因为朱七郎,她被王氏指着鼻子裡外骂了個遍,就连那些個出嫁的小姑子,路上遇见了,都能說她两句。
但她能怎么办?
朱七郎在明州惹的事,次次都靠她摆平,這次也不例外。王氏每次只会哭闹,說长嫂如母,让她管。
她管了以后,反而是她挨骂挨得多。王氏绝不說她好。
和二郎诉苦,二郎一心只有公事,只让她看着办,說多了還嫌烦。
想到這裡,谢氏看着孙氏的目光不免带着嫉恨。
“我不如蕙娘你命好。夫君孩子都省心,是我命苦罢了。”
孙氏淡淡地道:“命都是自己的。”
谢氏猛地拔高声音:“你什么意思?”
所有侍婢都看了過来。她们都怕谢氏突然发疯,都准备過来拦着。
“当初這门亲事,是你自己选的,我和兰娘都劝過你。”
谢氏顿时哑了,再也坐不下去,匆匆起身离开。
东厢房裡顿时气氛一松。
孙氏叹气,“银屏,沒吵醒云娘吧?”
东厢房离正房不远,她怕谢氏的声音吵到了陆云娇。
银屏出去看了看,“回夫人的话,郡主還睡着呢。”
“那就好……”
金雁上前给她揉捏太阳穴,孙氏挥手摒退了小侍婢们,苦笑:“父亲当时沒說错,升米恩,斗米仇,如今可不成仇了?当初对她的好,她都忘了吧……”
银屏笑了笑:“夫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金雁银屏都是孙家陪嫁来的,对事情前后清清楚楚。
谢氏父母早亡,从小养在孙家。孙家不曾苛待過她,就连她的亲事也是当做嫡出娘子考虑的。
现在的王上,当时只是镇海军节度使,上头還有几個兄长,怎么都轮不到他坐王位。。
只有朱二郎,当时在明州管理海税。明州海商很多,海税是個肥缺。
孙家当时只是提了朱家,沒想到谢氏听說了,死活要嫁。孙家姐妹都劝過她,她就不听。
因为谢氏自觉攀不上王族,也看不上当时的陆国公,觉得和武将不是一路人。朱家算是低嫁,她不会被婆家压得抬不起头。
她执意如此,孙家不想留下苛待她的名声,只能答应,還添了不少嫁妆,比谢家留给她的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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