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原谅我
這個地方不像是新修建的，如果别墅动土，她不可能不知道。
這么說来，许依手微微蜷缩，被褥上出现几丝褶皱，她心中條理清晰地分析，沈煜不可能带她出沈家，這個地方绝对是在沈家裡面。
沈煜早就有這种偏激的倾向！
许依深呼出一口气。沈煜的病太過特殊，她很早以前就设想各种糟糕的情况，沒想到别人還沒出事，自己竟然先一步栽了。
许依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微微垂眸，散落在肩上的长发遮掩住她的表情，浑身似乎都在散发着失落。
坐在电脑前的沈煜看着她這颓然的模样，心骤然一缩。
他抓起手边的水，猛地灌进自己嘴裡。水裡有一股奇怪的异味，那是抑制其他人格出现的药。
在药物的压制下，沈煜渐渐平静下来，可头上的疼痛却折磨得让他恨不得立即去死！
仿佛只有许依的身边才是那一片凝神的净土。
而录像下的许依却沒有沈煜想象中的紧张失望，虽有几丝茫然无措，但眼中反倒带了一丝莫名的冷静。
沈煜在刚才的“喂水”事件结束后就出去了，凭许依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沒有离得太远，抑或者，就“待”在這個房间裡。
虽然不知道沈煜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把她关起来，但這却不失为一個好机会，先破后立。
沈煜以前瞒得太深，倘若许依沒有看到那卷录像，她甚至不会对沈煜产生一点怀疑。
沈煜藏得实在是太隐蔽了。如果不让他先暴露自己，那自己根本就沒有机会扒开他的内心，弄清傅远，沈云轻，谢颐這帮人的来源。
许依還沒有完全想清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屋外的灯光散了进来。不像上一次进来那般平静，沈煜這一次几乎是跌落进来的。
许依心中的麻线還沒理清，就被他吓了一大跳。沈煜這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许依连忙起身想去扶他一把，可脚踝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突然愣了愣。
可能是为了怕她受伤，锁链中嵌了几层绒毛，若不是许依身体天生敏感，她可能都感受不到這东西本身的温度。
只是一息犹豫，沈煜就已经跌跌撞撞地走了過来。
许依见他這不对劲的模样，以为又是哪一重人格作祟，不知道该从哪說起，只能诺诺地问一句:“怎么了？”
沈煜跌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捂住头的双手抖得不成人样。
“沈煜！到底……”许依一句话還沒說完，沈煜就猛然抬起了头:眼眶涨红，嘴裡小声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语，如同一只变成虚弱的小猫。
這只小猫毫无姿态地坐在床边的毛毯上，往常的翩翩公子哥模样全无，他握着许依的手，精神恍惚，许依好不容易才听清他嘴裡的对不起。
“阿煜，哪裡不舒服。”许依放轻语气，搂住沈煜，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小依，我太害怕了，我只剩下你了，我只剩下你了……求你别离开我，我真的太害怕了……”
沈煜望着她的眼睛，不停地重复着這几句话，大脑就像放空了一样，什么也不会說了。
“不走，我不走。”许依看着紧紧锢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温声开口:“是哪裡不舒服嗎？”
沈煜這才回了几分神，他机械地开口:“疼，好疼。”
许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沈煜除了精神有点不同常人外，身体方面从来沒有出過問題，六块腹肌可不是吹出来的！
怎么会突然喊疼，许依一懵，难道又开始自残了？
许依连忙检查了一番，沒有发现任何伤口，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气。
她又听见沈煜崩溃似的开口:“头疼，好疼，求你别离开我，你是我的……是我的。”
“不离开不离开，是你的，是你的……”许依废了大半天的口舌才把沈煜安抚住。
许依第一次感觉就像日了狗一样，明明被囚禁的是她，怎么反倒要她来安慰人？？
精神恍惚的沈疼疼睡了過去。
许依看着他的脸，脑子裡猜测，沈煜今天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她要离开他？什么她是他的？
她强压住心中不合时宜的想法，对现在的状况有了几丝纠结: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该怎么接下一步？
失控到不按套路出牌最后又莫名其妙的睡過去的人，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嘴角，不知是做了美梦還是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
……
沈煜的病情特殊，精神经常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但他的控制能力实在太强，即便是许依，也只能通過虚无缥缈的直觉才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经過刚才的那一番闹腾，许依的心思全都放在沈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平日裡的冷静全都抽成了條，一丝一缕地集中不起来。
沈煜嘴角那抹隐藏起来的怪异的笑，她自然也沒有发现。
沈煜昨天晚上失控，当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人格滞留。
若不是傅远那封明裡暗裡的挑拨信，沈煜也不会头脑发昏，连后果都沒细想就实施自己的计划。
沈煜了解许依，知道她性格虽软，内裡却是坚韧无比。
若是强行将她隔绝外人，她必不会乖乖等着别人来救。
与其强硬相对，倒不如把自己放在弱势之上。
许依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人格之间消息不互通，但他们心中隐藏的私密，可不比沈煜少。這些分裂出去的麻烦，继承的可不止是沈煜的身体。要想除掉他们的确很麻烦，但沈煜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至于陈理元，沈煜心中的笑容变得更大，毕竟就算是個再出名的医生，失误也不会少吧？即使真的沒有，那就造一個出来！
背上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缓缓停了下来，许依的呼吸伴随着动作平稳下来。
良久，沈煜的眼睛慢慢睁开，藏在黑暗中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许依，快要化为实质的视线一点点舔舐许依裸露的肌肤。两人姿势靠得极近，呼吸缠绵，萦绕出旖旎的氛围。
……
当许依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许依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脚踝，沒有东西，若不是身上還残留着些许酥软感，她都快要以为自己精神也出問題了。
沈煜不在這裡，看来是去公司了。许依扶额，怎么事情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样？沈煜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丝不明显食物的香气渗透過门下的缝隙，“咕……”许依囧了囧。昨天沒赶得及吃饭就栽在了沈煜那裡，沈煜情绪十分不稳定，也忘了她還沒吃饭，许依就這样饿了一個晚上。
许依走出房间，当她看见厨房裡正在做饭的沈煜时，惊得后退了几步。
沈煜听到脚步声，身体一僵，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头都沒回，小声說道:“你……醒了？”
许依心裡本来還有几分紧张，听出了沈煜语气裡的慌张后，紧张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她拉开餐桌旁的椅子，若无其事地說道:“醒了，你怎么样，身体還好吧。”
“還還可以。”
“那就好。”许依假装沒察觉到他的不安，“饭好了嗎，我饿了。”
沈煜:“再等一下就好了。”
……
两人吃完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煜在离她远远的地方坐下。
许依看着眼前拘谨的沈煜，不知该从何下手。难道要她一语揭過昨天的事？可沈煜這种状态适合提起嗎？
“对不起。”還沒等许依想清楚该怎么数，沈煜就提前抛出了一句道歉。
许依愣然。
沈煜低着头，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說:“我为我昨天的行为道歉。小依，对不起，是我太低估我的病了。”沈煜顿了一下，双手发抖，“我沒想到……它会這么……给你造成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许依沒想到他会這么直白地說出来，愣了一下后连忙說摆手道:“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
“我想了很久……”沈煜打断她的话，“這病折磨我一個人就够了，以前是我太贪心，很抱歉把你拉下水，当初我不应该同意把婚礼提前的，真的对不起……”
沈煜一直在道歉，许依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你想說什么？”
沈煜脸色发白，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和陈理元关系很好，陈理元青年才俊，前途无限，我一個……疯子……怎么比得上，要不然我們……”
那两個字就放佛咒语一样，沈煜几乎花了毕生的力气才把它說出来。
“沈煜！”许依脸色都变了，“你再說一遍试试！”
沈煜低头不說话，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颓废。
许依第一次明白气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的感受。
“沈煜，你昨天的事我還沒跟你计较呢？离婚？你倒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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