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谢颐
往日裡的自信淡然被打击得一点不剩,明明還是沈煜,却偏偏比其他人格還要不像平日的他。
“许依。”沈煜垂眸开口。
“我是一個疯子,疯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的语气裡充满了害怕,“我昨天回過神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都沒說害怕呢,沈大少爷!”
许依气着了。
“可我怕!”沈煜抬起头,眼神恍惚。
“小依,你的周围总是有那么多出众的人,我每天都在害怕,我怕你喜歡上别人,我怕你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你在胡說什么?我喜歡上谁?你說清楚……”她的话戛然而止。
许依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也真是气疯了才会跟沈煜进行這么幼稚的对话。
许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說道:“虽然我們只是搭個伙,但阿煜你這么轻松地就說出散伙的话,不太厚道吧……”
“可是小依。”沈煜茫然低头喃语,“你真的不会离开我這個疯子嗎?”
许依的心突然微微刺痛。
沈煜,沈家唯一承认的继承人,光风霁月,青年才俊……却偏偏被這种奇怪的病缠身。
换做常人,谁能接受?
“你若不喜歡我去找理元,”许依迫使他的头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那我以后就不单独跟他见面了。”
“可你们……”
“沒有可是。”
沈煜倏地握住她的手腕,许依吃痛唔了一声。沈煜连忙松手,他慌乱地說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做到這一步的。我我自己也可以的。”
许依故作轻松地說道:“沒事。”
可她的心却往下沉了几分,病情有沒有加重她不知道,但這病带来的影响却已经开始显露端倪了。
自我否认,自卑怯懦……
沈煜面上带着少见的歉意,似乎是为自己拖累了许依而感到情绪低落。
沒人看见黑暗之中,那微扬的笑意。
……
程家。
程暮脸上贴着几個创口贴,嘴角的伤口刚结痂不久,仍残留着几丝不明显的血印。英俊的面庞上带着几丝慵懒。
“老三,你才刚回国,怎么就带回了脸上這份‘大礼’,幸好咱妈不知道。”沙发上的男人捧腹笑成一团,“要不然该组团上门了,来来来,跟哥說說,是谁這么大胆,敢跟你這個小霸王动手。”
程暮拿起桌上的水,轻轻一抿,润了一下喉。一本正经道:“前几天看二哥不顺眼,和他干了一架。二哥在医院躺着了,但我還好好的”
沙发上的男人拿起枕头扔了出去,程暮稳稳当当地接住。
程旭道:“你哥我可是守法的良民,沒兴趣跟小屁孩干架。”
程暮挑眉:“那你還问什么,都說了這是個意外。摔得严重点而已,又不是和别人打架。”
“确实摔得挺严重,想当年别人想和我抢女人时,我就是让人這么摔的。”程旭道。
程家老二程旭,起着一個累死累活的程序员的名字,但奈何家大业大,大哥争气,小弟也不赖,自己一事无成也不在乎,只想一心一意做败家纨绔,程家裡出来程家大哥外,沒人能管得着他。
“等大哥知道你又因为女人和别人打架了,”程暮揉揉额头,“你就等着关禁闭吧。”
程旭嘴角一僵,往门外望了一眼,戚戚說道:“我最近安分守己得很,你可别到处乱說。”
程暮嘴角一抽,不再說话。
“沈家那個女儿要订婚了。”程旭从包裡拿出几张請柬放到桌上,“你们都不在,管家就拿给我了。”
程暮嗤笑一声,“沈家,关我們什么事。”
“你不是想见许家那谁谁嗎?”程旭一脸纠结,叹口气說道:“当初家裡把你送出国,本意不是想毁了你们這份姻缘,现在人家好像跟沈煜過得不错,你去看看……就当是让自己死死心吧……”
程暮冷笑,沈煜和许依過得不错?许依恐怕還不知道沈煜本性是什么吧!
程暮表情愈发冷漠,程旭连忙劝道:“你也别怪大哥,大哥那时……也是为你着想。”
“就为了一個莫须有的谣言,就把亲弟弟送到国外,大哥当然不是一般好。”
程暮眸色发冷,起身走上楼梯。
程旭看着他的背影說:“唉,哥跟你說两句就不耐烦……哎你怎么又回来了。”
程旭做出一個抵挡攻击姿势。
程暮一把捡起桌上請柬,满脸不情愿地說,“一個养女的订婚大哥沒必要屈尊参加,你這二傻子去了也是平添麻烦,勉为其难,我去。”
……
暖黄的灯光点亮屋中的黑暗。
“感觉怎么样?”沈煜紧张兮兮地望着许依,放佛躺在床上发烧的人是他一样。药片静静地躺在沈煜的手心裡,许依从他手中拿起药片,就着温水一口喝了下去。
“沒事。”许依无奈地笑了笑,“睡一觉就好了。”
“对不起,”沈煜垂眸,他伸手抱住许依,头轻轻在她颈边蹭了蹭,“如果不是那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也不会着凉了。”
沈煜语气中的自责都快要化成实质。看着眼前浑身沮丧着的背影,许依心中扶额无奈。自从上一次沈煜失控道歉后,他就完全变了一個样,每天做事都要小心翼翼地看许依的脸色,生怕她生气离开自己。
昨天她出去外面逛了逛,吹了凉风,睡了一觉后发起了低烧。
明明跟沈煜毫无关系,可沈煜却偏偏联想到了上次囚禁的时候沒有好好照顾她,于是坚信她這一次的生病跟上一次脱不了关系。
之后他的小心翼翼就跟着升了几级,行为直逼“贴身宫女”,无论许依干什么他都要插上一步,生怕又让许依受惊生病。
许依无奈,這样久了,是個人都会累了。
沈煜完全沒有那样想過。這种接近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让他心裡生出了病态的快感。
他掌控着许依的一切,而许依并不反对。
毫不知情的许依熟练地轻抚他的脊背,“跟那天的事沒关系,你别老惦记着,到时又让哪個人格趁虚而入就得不偿失了。”
沈煜沒有說话,但手上的力气却逐渐在加大,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真沒事!”许依觉得他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忙强调几句,她打趣說道:“你還记得我們小时候嗎?那时我落水了,不止把家裡人吓到了,也让自己半夜烧得說胡话,结果才過了一夜,药還沒怎么吃,就自己好了。”
沈煜似乎也想起了這件事,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那时我以为你要死了,還想给你……”
沈煜察觉到自己說错了话,他松开许依,把开了一丝缝隙的窗户关上,假装沒有看见许依惊诧的目光,“幸好当初是夏天,外面的佣人多。如果换了冬天,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许依无奈道:“要不是你家的湖边石头太多,我也不至于一個踉跄就摔进去。”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湖边,许依默囧,自己小时候也不是個省心的。
沈煜的身体一僵。他扯出一抹微笑,搭在窗沿上面的手指微微发白,“那时候佣人不上心,放的东西确实有一点多。不過也幸好你沒事。”
那個时候,沈佩刚好被沈母收养一年。
“哦,对了。”许依突然想起一件事,“沈佩是不是下個月订婚。”
沈煜突然一怔,然后拾起往常的微笑,道了声是,而后又继续說道:“订婚的琐事妈揽了,說到底跟我們也沒多大关系,走個過场罢了。”
“沈……咳咳”许依捂嘴咳嗽两声,沈煜紧张的跑過来给她顺气,“感觉還好嗎?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真沒事!别老想着,明天就好了。”
即便是许依也受不了沈煜這种黏糊劲了,但她也只是纵容地笑笑,沒有多言他的行为。
至于沈佩,确实用不了她上心。
“都怪我的病……”
许依无奈了,“怪病不怪你,真沒事,再這样下去,病的人都快要是我了。”
不過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许依心中暗想,万一自己也得了什么病怎么办?
许依脑补了一下她和沈煜得病,发病后被赶出家门,最后只能在街边乞讨得场景,不禁恶寒了一下。
听起来真恐怖。
這时,沈煜的身体猛然一僵,大脑就放佛被什么攻击了一样,整個人处于放空状态,久久沒有动作。
然后他慢慢低下头,抬手给许依掖了掖被子。
许依心倏地一跳,敏感的神经就如同琴弦被挑拔一般,发出“铮”地一声响。
“谢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