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姜婉枝神情瞬间可怜巴巴起来:“蝉衣姐姐我今日都训练完了還不能出去嗎?”
闻蝉衣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让你走,你還记得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回京嗎?”
姜婉枝不假思索道:“因为要学算——”
她說着倏然一愣,声音戛然而止,想到什么痛苦的愁眉苦脸起来:“小娘不会是又請翁先生来叫我算数了吧?!”
闻蝉衣道:“算算時間应当再過一会儿就到了。”
“那我不得赶紧走了……呜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蝉衣姐姐……”姜婉枝着急的想要从闻蝉衣身旁溜走,却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拦下。
姜婉枝使劲挣扎却无果,怏怏不乐:“蝉衣姐姐你都不知道我過得什么苦日子……什么鸡呀兔呀放在一個笼子裡有多少個头多少只脚,還有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田有几亩……”
“你這小丫头一年半沒学算术老夫還以为你全忘干净了,沒想到今日還能记得這么多,也真是不错了!”
一道苍老有劲的声音打断了姜婉枝后面的话。
姜婉枝怔愣一瞬,抬头看去只见一個白发束发,端庄守礼的老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了,身上還背着一個装书的箱子。
翁先生抚顺长须兴致勃勃道:“可惜上次還有圭田、邪田、圆田沒讲你就去了青阳,姜夫人昨日同老夫說你回京了,老夫今日来便是将這些讲完的!明日咱们就开始讲衰分問題!”
姜婉枝不依不挠的抓起闻蝉衣的袖子晃悠着:“蝉衣姐姐我不想学……”
闻蝉衣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你琴棋书画要是有一门肯学的,今日也不会這么哭诉。”
瓮老先生摇头道:“老夫還是觉得算术并不比琴棋书画差,老夫教的都是些公子,很少有姑娘愿意学算术,小丫头你要是能学好算术,也算是這京城小姐裡头一人。”
姜婉枝吃痛的揉了揉额头,小声嘀咕:“……学舞不也算头一人了,每夜想着這些算术题目头发都要掉光了……”
翁老先生一惊:“学舞和学算术是一回事嗎?乐舞都是一些风尘女子学的,你怎能学呢?這不是会影响姜家的声誉?”
姜婉枝有些失落。
……为什么就沒人同意呢。
那她這個秘密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告诉别人?
“好了,别再耽误時間了,乖乖跟着先生去学算术。”闻蝉衣扯开姜婉枝拉着她的手,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姜婉枝欲哭无泪,只好跟着翁老先生进屋学习了。
学了一上午算术后,姜婉枝感觉自己脑子就已经转不动,对方却仍然沒有要歇下来的意思。
姜婉枝于是突然捂着小腹皱眉道:“先生我小腹有些不舒服……”
翁老先生体谅的朝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姜婉枝连忙跑出房间,只见泽兰刚好端着茶過来,看见她惊讶的刚要喊一声,却被姜婉枝捂住了嘴了。
“嘘!”
姜婉枝来不及跟她解释,直接拉着泽兰从后门溜了出去。
泽兰担心道:“枝枝你這样溜出来夫人不会生气嗎?”
姜婉枝疲惫道:“可是学了這么久算术也会累的……”
“正好還有些時間,我們偷偷出去逛会儿。”
姜婉枝拉着泽兰走到街道刚好撞上几個富家小姐成群结伴走過来。
姜婉枝正好觉得无趣,便顺嘴问了一句:“几位姑娘這是要去哪裡啊?”
其中一位姑娘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对方又开口干笑道:“就……随便走走。”
說完以后,几人连忙匆匆提速走开了。
姜婉枝觉得疑惑:“我刚才吓到她们了嗎?她们几人为何避我如蛇蝎?”
泽兰委婉道:“许是枝枝与他们气质不太搭。”
姜婉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很是不解:“……难道是這件太過俗气了?”
她头上是牡丹形的珠钗,一袭胭脂色的罗裙,周身环佩叮当,珠光宝气。
泽兰立即摇头:“怎会俗气,只是枝枝您经常练武同她们总会不一样的。”
“哦!”姜婉枝明白了些:“原来是我举止不得体嘛……”
“……也不全是。”泽兰解释道:“她们应当认识枝枝,可能是不想与你结伴而行吧。”
姜婉枝神情有些受伤:“我在京城裡风评很差嗎?”
她以前都沒有怎么在乎過這么問題。
泽兰为难斟酌道:“……至少在文静端雅這一点上有些差。”
“那我确实不太能做到,”姜婉枝闻言瞬间老实,又佩服道:“她们能做到真的好厉害啊!”
让她文静如同让她不能呼吸一样难受。
泽兰刚想开口安慰她几句,便看见姜婉枝眼眸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可是我也不比她们差啊!”
姜婉枝想起闻蝉衣的话又问道:“那虚宁应当是风评最好的吧?”
泽兰并沒有否认。
她或许得跟虚宁有来往才能在虚家医馆裡確認,将此事问清楚。
姜婉枝拉着泽兰在一处阴凉地蹲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又道:“說起来我只有萧施朗他们几個朋友,檀儿如今都不怎么出来同我玩,你說我是不是也应当同她们交朋友?”
泽兰担忧道:“這恐怕有些难……”
“为何?”姜婉枝不解。
“枝枝同她们沒有相同的爱好,恐怕会聊不起来……”
“泽兰怎么能沒尝试就這样想呢。”
姜婉枝拍了拍泽兰的肩,然后起身。
“咱们回府吧。”
泽兰也站起来,看着姜婉枝背影嘴角扬起一個嘲弄的弧度。
—
姜婉枝重新溜回府后只见翁老先生走了,桌上還留着几道题,這想必是今日晚上的要写的作业了。
她实在是不想写得紧,不知道鹤生他们学到這裡来了沒有?
不如让鹤生教她写?
姜婉枝想到這立即抓起那张纸折起来收好,转身便要出府只见泽兰好跟在自己身后。
姜婉枝道:“泽兰你不必跟着我,沒事的话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去跟其他侍女姐姐们聊聊天!”
泽兰脸色有些难看:“……可是枝枝,其他贴身侍女都是跟着她们小姐出去的,我怎好让你一個人出去?”
姜婉枝一個人习惯了,突然要带上另一個人觉得有些奇怪,抬手挠挠头茫然道:“贴身侍女是……這样的嗎?”
泽兰坚定地点点头。
“那……泽兰你会翻墙嗎?”
“翻墙?”泽兰一瞬间有些无措,懵懵看着她,随后又摇摇头:“……我不会,原来如今贴身侍女還要会翻墙嗎?”
“……”
姜婉枝有点汗流浃背了,可能只有做她贴身侍女才要爬墙。
姜婉枝尴尬笑了笑:“不会也沒事啦,我們坐马车去走正门。”
好歹今日去看凌鹤生還有個正当缘由,不然回来又要被小娘說道了。
姜婉枝带泽兰乘马车
到凌府,跟凌夫人打過招呼以后才過去凌鹤生那边。
她還未走进却突然听见萧施朗的哀嚎声从房间裡传出来。
“……啊啊啊!鹤生你說我父亲他怎么能這样!!!”
凌鹤生還沒开口,只听见门外传来一身敲门声,紧接着是姜婉枝充满活力的声音。
“鹤生!我来看你喽!”
姜婉枝刚說完,泽兰慌张提醒道:“小姐,說话声音不能太大,不然外人会觉得聒噪的。”
“……是嗎?”
姜婉枝一愣,她很少会注意到這個問題。
沒等她仔细想,房门便被人拉开了。
姜婉枝抬眼看去,发现眼前的少年唇角下垂似是在生闷气,眼眶有些发红還沒缓過来,看见姜婉枝丝毫沒有要避讳的意思。
姜婉枝刚想說什么,对方倏然注意到她旁边還有一個侍女,蓦地猛然用力的把门一摔。
姜婉枝只听到门“砰”的一声,紧接着是一道扑面而来的门风。
“……”
姜婉枝满腹狐疑,還以为是萧施朗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這副模样。
不至于吧?
他们三人小时候哭她都见過,况且她和萧施朗哭起来還抱着对方相互蹭過鼻涕。
门在被用力关上之后又弹开了,姜婉枝前脚刚踏进去只听见凌鹤生冷漠道:“萧施朗!你要是将我的门摔坏了可得赔钱!”
姜婉枝顺着凌鹤生的声音看過去,只见萧施朗站在一旁,抬手撑在额头上挡着脸,语气愧疚道:“对不起枝枝,我不想让旁人也看到我這副模样,方才吓到你了吧……”
凌鹤生听完他的话才注意到姜婉枝旁边還站着一個侍女:“……這是?”
姜婉枝热情的介绍起来:“這是我的贴身侍女泽兰!”
泽兰沒想到姜婉枝会這么郑重的介绍自己,怔愣一瞬随后行了一礼。
凌鹤生坐在一旁木凳上,轻嗯一声,看神情并不是很感兴趣,而是又看向姜婉枝:“……你是什么醒来的?身体好些了嗎?”
姜婉枝认真解释道:“我是昨夜醒的,身体早就沒事了,听小娘說是鹤生救我起来的,世伯還罚了你们,鹤生的膝盖還痛不痛?”
凌鹤生沉默一瞬:“……還好。”
姜婉枝松了一口气:“那萧萧是怎么了?”
萧施朗缓了会儿,痛苦道:“父亲让我這次诗会胜過他们俩不然下月不许我出门,這怎能可能嘛!”
姜婉枝不由地联想自己,紧张的咽了咽唾沫:“這要赢過确实挺为难的,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肯定也跑不掉。”
她又看向凌鹤生:“要不……鹤生诗会的时候让让萧萧?”
萧施朗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凌鹤生微不可查的抿平唇角。
怎么一来便是替萧施朗說话?
声音有些冷淡。
“为何是我让不是凌玉让?”
姜婉枝被问住了,脑中短路一瞬,又迟疑道:“那……我去问玉玉?”
“……”
凌鹤生盯着她沉默不语,随后又垂眸忍不住腹诽。
她若是再多提一句,他倒也不是不会同意……
姜婉枝以为他默认了,转身便要离开,刚跨出前脚忽然停住,回头看他。
凌鹤生见她沒走愣了愣,眸中闪過一丝诧异,低声犹豫道:“其实……我……”
也不是不可以答应的……
姜婉枝回头看他欲言又止半天,眨了眨眼语气十分真诚。
“……鹤生,玉玉住哪边来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