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 前面還有一点点路 作者:眉师娘 其他小說 张晨他们三個,在火车上站了三十几個小时,到广州火车站的时候,人都快虚脱了,连话也懒得讲,出站的时候,两只脚像灌了铅。 外面天已经黑了,张晨看了看手表,八点多钟,广州很热,他们把外衣脱了,搭在手上,一出出站口,马上就有一大群妇女手裡举着牌子围了過来,有写着“深圳”的,有写着“东莞”的,有写着“江门”的,有写着“海安”的,還有很多,是写“住宿”的。 金莉莉叫道:“我們要坐车。” 举着“住宿”的人都退了开去,那些举着地名的,還围着他们继续走,刘立杆看到一個举着“湛江”的,叫道:“我們要去湛江。” 其他的人都退走了,到湛江的還有四五個,其中一個,一把拉起金莉莉的手就朝前走,金莉莉一边挣扎一边叫着。 那人說别叫别叫,我的车最新,票价最便宜。 握着金莉莉的手,就是不松开,金莉莉无奈,只能跟着她走,张晨、刘立杆见状,也只好和其他還围着他们的人說,我們和她是一起的,我們坐那辆车。 其他的人這才离去。 张晨和刘立杆紧走几步,追上了她们,张晨问那個妇女:“我們到海南,是不是到湛江就可以了?” “沒错沒错,到了湛江就到了!”那個妇女說。 三個人這才放心地跟着她走,金莉莉說,你放开我。 那妇人回头看看,确定身后沒人跟着他们,這才松开了金莉莉的手。 他们三個人跟着那個妇女,走了十几分钟,张晨问道:“大姐,你带我們去哪裡,怎么還沒有到?” “到了到了,就前面一点点。”那妇女叫道。 他们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還是沒有到的意思,金莉莉站住不肯走了,她冲那妇女吼道: “說清楚了,到底還有多少路?” 张晨吓坏了,心想,我們是外地的,她才是本地的,不要多事,他赶紧拉了拉金莉莉的衣摆。 那人却不气也不恼,而是举起了两根手指,和金莉莉說:“两百米,還有两百米。” 刘立杆也劝到:“走吧,既然只有两百米了。” 他们往前又走了段路,每次他们要开口,那人就举起两根手指,他们又走過了两條街,金莉莉說什么也不肯走了,那妇人也不急,站到了离他们七八步远,金莉莉朝她招手:“你過来。” 那妇人摇摇头:“你们自己商量,還要不要去,要去,還有五分钟,不去,你们往回走,从這裡到火车站,四十分钟。” 金莉莉一听就恼了:“他妈的,我就是死也死回去!” 张晨赶紧拉住了她。 刘立杆也朝那妇人吼着:“你怎么這么会骗人,被你骗了一路了!” 那妇人嘻嘻笑道:“不骗你们,真的只有五分钟了。” “你他妈的說了几個五分钟了!”金莉莉大声叫着。 那人依旧是說:“真的只有五分钟了,你们自己商量,還要不要去,不去我自己走了。” “等下等下。”张晨赶紧說。 三個人站着,金莉莉坚持要回去,张晨說,就是回去,我們也不认识路啊。 “嘴长在身上,不会问啊!”金莉莉叫道。 “不是,她說還有五分钟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她說走回去四十分钟,這個肯定是真的,广州才多少大,我就不信,我們已经走了這么长時間了,還会有多少路,再走,我們都快走到湛江了。”张晨說着,金莉莉不响了。 “我再去问问她。” 刘立杆說着,就朝那人走去,那人看刘立杆過来,一边朝后退了两步,一边說:“你要干嘛?不要乱来啊,我喊一声,這裡边上都是我們的人。” 看到对方這個样子,刘立杆笑了起来:“我不乱来,我就问你,你最后告诉我一次,這样,不管你說還有多少時間,一個小时也好,十分钟也好,我們都跟你走,你告诉我实话就可以了。” 对方松了口气,和刘立杆說:“真的只有五分钟了。” “实话?” “实话,要是骗你,就不要你们车票钱。” 刘立杆走回来,和他们說,她說真的只有五分钟,金莉莉撇了撇嘴,你们還信她。 “信不信我們就再走五分钟。”张晨說。 “那好,你帮我背包。”金莉莉和张晨說,“我走不动了。” 张晨身上,已经有三個包了,一個斜挎着,背上背了一個,手裡還提了一個。 “给我给我。”刘立杆把包接了過去。 四個人继续往前走,金莉莉一边走,一边不断地看着手表,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骗子,骗子,大骗子。” 无论是张晨、刘立杆還是那個妇女,都当作沒有听见。 他们過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了六七十米,那妇女在一扇打开的铁门前站住了,转過身,声音洪亮地朝金莉莉叫: “看到沒有,我沒有骗你们吧,是不是已经到了!?” 铁门裡面的空地上,确实停着一辆大客车,车前的玻璃上,摆着一块“广州——湛江”的牌子。 张晨他们三個,长长地吁了口气。 那妇人走到大门裡的一张躺椅前,朝椅子上踢了两脚,叫道:“三個。” 椅子上睡着的那人眼睛睁开了一條缝,扫了一眼张晨他们。 “八十。”他从嘴裡吐出了两個字。 “一個人?”张晨问。 那人沒有回答,边上的妇人說,当然一個人,去湛江哎,老远的。 金莉莉埋怨道:“真是的,在火车站,就应该问好票价的,那么多去湛江的车。” 那妇人白了金莉莉一眼:“那么多人,最后都是带到這裡。” “能不能便宜点?”刘立杆问。 那人沒有說话,而是抬起一只手,朝大门外面挥了挥,意思是不坐就走,张晨他们三個人互相看看,最后无奈,掏出了两百四十块钱,递给了他,那人接過钱,数好,拉开了扣在腰裡的腰包的拉链,塞进去,拉好拉链,又朝他们挥了挥手,這回是朝裡面挥。 “好了,上车上车,自己找位子坐。”妇人叫道。 “沒有车票?”金莉莉问。 “车票?哎呀,要什么车票,他都认识你们的,上车就是,你们在车上,還怕车会跑掉?”妇人不耐烦地叫道。 三個人无奈,拿起自己的行李往裡面走,到了车前,才看清這辆车破破烂烂的,刘立杆骂道:“骗子,還說她的车最新。” 回過头,那個妇人已经不在了,睡觉的人继续在睡觉,金莉莉叫道,算了算了,我都累死了,上车吧。 三個人上了车,车上空空荡荡的,一個人也沒有,他们去了最后一排,把所有的行李放在靠裡面的位子,三個人坐了下来。 他们实在是太困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刘立杆中间醒過来一次,他看到车上多了几個人,赶紧看看身边的行李,都還在,他想了想,张开手臂,干脆整個人趴在行李上,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