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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作者:明月像饼
明珠原以为是自己不胜酒力,脑子才会這么的晕,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被宫女扶上床后,神思更昏沉,沾上枕头就想好好睡一觉。

  可是身体却越来越不舒服,脸颊的温度烫的吓人,额前沁出的汗珠沾在裸露的皮肤上,顺着脸颊滚进她的衣领。

  因为受不了這种热气,明珠烦躁的踢开身上的薄被,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還是热的难受,整個人就像烧起来了一样。

  她睁开眼,双手撑着床榻,慢慢坐起来,想下床给自己倒杯水喝,然而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沒有了。

  明珠喘着粗气,這才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喝了几杯酒她也不至于醉成這样。

  她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从恍恍惚惚中回了点神,她很快就想到自己喝的那几杯酒裡有問題。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穿好衣裙,给腰带系了個死结。

  潮意席卷而来,药性凶猛,她的意识又逐渐开始涣散。

  明珠伸手拔掉了发髻上的金钗,如上等绸缎般丝滑的黑发,松散慵懒在她的后背铺开,将她的脸衬的愈发娇小可怜。

  她手裡握着簪子,狠了狠心,即便是怕疼,也還是在小腿上划拉了一下,锋利的尖端刺破她的肌肤,留下一道手指长的狰狞伤口。

  血如泉涌,新鲜的血迹浸透她的裙摆,杏白色的布料成了血红色。

  明珠本就是怕痛的人,她疼的发出了声音,咬着牙忍耐着。办法虽然笨,但是管用。

  剧烈的疼痛感果真能让她忘却燥热和困意。

  她深深呼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在现在這個状况中冷静下来。

  赵识若是发现她不见了,肯定要找她。這個宫殿好像也不是很偏僻,她再撑一段時間就能撑到他過来。

  明珠抬眸往门边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房门被人锁了起来,外人的人不开锁,裡面的人就出不去。

  明珠此刻浑身都难受的紧,眼尾扫過淡淡的水光,忍的十分辛苦。

  她撑過一轮又一轮的药性,后背已经湿透,贴在身上的衣料映着她的后背纤瘦的身线。

  满头的热汗,打湿了她的头发。

  她整個人就像刚从水裡出来,像深林裡一朵潮湿的蘑菇。

  明珠实在是沒有别的办法,在她快昏過去的时候,就狠狠掐自己一下,掌心裡满满都是月牙印。

  她太害怕了,深深恐惧這种时候有個男人闯进来。

  给她下药的人,应该就是這样打算的。根本不会轻易放過她。

  明珠抱着自己的双腿,缩在床角最深处,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随之变化的還有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殿门开合间发出涩涩的摩擦声,们开了有关。

  月光照进来又被挡在门外。明珠眼前光线亮了一下,穿過床幔她看见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不是赵识。

  明珠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赵识快点找到她。

  她不断往后缩。

  男人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问:“谁在床上?”

  刚进屋,宋怀清不仅听见了声音,還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這股香太浓烈,闻着有种不适感。

  明珠绷紧了身体,她方才都已经将金钗锋利的那一头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若是他敢靠近,她只能自裁保全清白。

  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但是绝不想让下药糟蹋她的人得逞。

  听见這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明珠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骤然放松许多,她的嗓子特别沙哑,“宋大人,是我。”

  少女說话时气息虚弱,一纳一吐,好像都格外艰难。

  宋怀清不复云淡风轻,愕然過后神色难看的紧,他问:“明珠姑娘?”

  明珠只想他快点出去。

  宋怀清只看得见一個绰约朦胧的身影,他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這裡?谁带你過来的?”

  问這句话的时候,宋怀清的语气非常的严肃,冷冷的口吻,都化作了刀子。

  冷漠的问话裡是质问的态度,他怀疑她算计了他。

  明珠說:“在你之前,是一名小宫女带我過来的。”

  她說清楚這句话后,一字一句道:“宋大人,您能先出去嗎?”

  宋怀清已经闻出来,案桌上的小香炉裡点的香,有催/情的成分。

  他罕见沉了脸,這种算计显然不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宋怀清也已经沒见過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他转身打开了门,散了散屋子裡的味道,随后他又问:“明珠姑娘還记得那個宫女长什么样子嗎?”

  明珠已经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圆脸杏眼,個子和我差不多高,穿着粉红色的衣服。”

  宋怀清手指上的骨头捏的咯吱响,和带他過来的是同一個人。

  他顿时就明白,他和明珠是一起被人算计了。

  若今日他中了招,定然会将這件事算在明珠头上,到时候不仅宋家不会放過這么個不知廉耻的人,太子殿下也容不下水性杨花的她。

  宋怀清想到了一個人,但是他不愿意相信。

  他咽咽喉咙,正要张嘴說话。

  远处的火光将這间偏殿照的越发亮堂,太子殿下脚底生风,周身的气势比這深夜裡的雾气還要冷冽肃杀。

  赵识板着张沒表情的脸,“人呢?”

  宋怀清侧過身,“在裡面。”临了還是补充了句:“沒出事。”

  “你出去吧。”

  宋怀請一個字沒說,迈着步子走了出去。才发现殿外已经让禁军围了起来。

  明珠意识浮沉,双手用力抓紧自己的衣裳,紧闭着眼,睫毛轻轻地在颤。

  赵识掀开床幔,看见她這幅样子,眼睛当即就气红了。握紧的五指缓缓张开,他小心翼翼将人从床上抱起来,拽過一旁的毛毯裹紧她的身体,低头在她耳边低语,“珠珠,沒事了。”

  明珠的手指无力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满头的细汗,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我难受。”

  赵识抱着她离开了這裡,手指搭在她的后背,轻轻安抚,等她睡了過去,冷声让太医過来。

  太医隔着一层纱帘给她诊脉,又闻了闻宴席上用過的酒杯,斟酌思量后,他說:“殿下,這位姑娘是误食了千金散。”

  “药性强,分量也不轻,轻则让人意识混乱,重则……”

  太医不說,赵识心裡也有数。

  赵识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冷漠锋利,他說:“有解药嗎?”

  太医十分为难:“沒有,只需要等药性過去就好。”

  赵识面色阴沉:“她還腿上還有伤,再帮她看看。”

  “是是是。”

  太医斗胆掀开帘子一角,匆匆看了眼伤口,就赶紧移开了目光,免得徒惹太子殿下的不快,他說:“臣這就去配药。”

  话锋一转,他又說:“不過伤口有些深,有可能会留疤。”

  赵识嗯了嗯,“下去配药吧。”

  明珠睡觉也睡的不安稳,沒過多久就又觉得口干舌燥,她哼哼唧唧說要要喝水。

  赵识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扶起她的背,将杯子送到她唇边。

  明珠喝的有些急切,喝完一杯温水,嗓子還觉得烧得慌,“我還要。”

  她伸着细白的脖颈,推开他的手掌,好像要自己下床扑到水裡去才舒服。

  赵识按住她的手腕,温柔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给你倒。”

  明珠被他喂着喝了五六杯水,喉咙口总算沒有那么干涩,但她身上的温度還是滚烫的。

  她好像都快被热哭了,腰带上的死结是她自己系的,這会儿好像還沒从惊慌失措中走出来,结不开死扣。

  她红着眼睛,神志不清也不忘记礼貌請他帮忙,“帮我解开衣扣,我快热化了。”

  赵识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扯了两下,就将她腰间难解的腰带解开了。

  热气得到缓解,多少舒服了一点。

  赵识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等常人重新安静下来,他才有空仔细看一看她腿上的伤痕。

  四五道交错的划痕,皮开肉绽,伤口狰狞丑陋。

  他拥着她的双臂不自觉用了更多的力气,明珠那么怕疼的一個人,也不知她动手划伤自己的时候有沒有掉眼泪。

  赵识脸上的神情阴沉的能结冰,魏留站在门外,低声通传,“人都已经找過来了。”

  赵识将她放在床上,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院子裡,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都在這儿?”

  “是。”

  “给她倒酒的宫女呢?”

  “沒人认得她,早就不见了。”

  赵识勾起嘴角,讽刺的笑了笑,“不见了?”

  魏留从来沒见過太子殿下這种神态,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就像在看将死之人。

  赵识說:“盛菱在哪?”

  魏留還沒作答,盛文林就先沉不住气,“殿下,我表妹今晚早早就歇下了,与她绝沒有关系。”

  說不定只是個意外。

  若真是一场算计,有人敢打明珠的主意,但不会不知道宋怀清绝不能惹。

  說得难听些,真想用那种龌龊手段害死一個姑娘。随便找几名男子敷衍了事,根本不会蠢的把宋怀清推過去。

  赵识充耳不闻,“把盛菱带過来。”

  魏留顿了下,“郡主之前已经出宫,随太后的车驾去庙裡祈福。”

  盛菱当然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做的太明显,一定会被人抓到把柄。

  她本来是打算给明珠随随便便找几個男子,可這样的话,事发的话她也躲不掉。倒不如当個推手,给明珠按上不清不白的罪名。

  唯有教坊司才是她的归宿。

  盛菱沒有亲自动手,也就什么证据都沒留下。

  赵识笑了笑,不带感情地說:“那就去請太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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