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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急定

作者:杏雨黄裳
叶玉凤已将白瓷杯搁在床头紫红漆的双层梨花小几上,抽出手帕拭了拭唇道:“我可是听老新安伯夫人亲口說的,当时老夫人那口气,啧啧!”

  她轻轻推了凌妆一把:“妹妹不信?”

  凌妆笑道:“自然信的,勋贵之间,尤其女子之间,若不是真心诚服,哪裡愿說别人的风光事。”

  叶玉凤颔首:“正是呢,老新安伯夫人說起来,只有羡慕惋惜,倒不曾有半分妒嫉。”

  凌妆這才想起老新安伯夫人是谁,问:“就是柯总甲府上的前一代老封君?”

  “可不是,上一代是五世最后一代袭爵,如今柯家,最高的官儿是大房的二老爷,做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也有几個从科举出身的做了地方上的知府县令,柯总甲是六房旁支,才会出来担這個营生。”

  “姐姐跑题了。”凌妆提醒一句。

  叶玉凤才道:“還不是妹妹问的!那年的花神会上啊,赵王元妃扮的是十二月水仙花神甄宓,艳压群芳,赵王当场为她做了一首《凌波赋》,裡头有句‘浥芳露兮,楚楚生姿’,我倒還记得。”

  凌妆觉得她能记得這個颇不容易,并不敢打趣,只是目光湛湛。

  叶玉凤努嘴道:“妹妹是不是奇怪我這写不了几行字的人竟然记得這個?哈哈,原是老新安伯夫人堂上就摆了那么两盆水仙,左边一盆镌着浥芳露兮,右边一盆就是楚楚生姿,醒目着那,害得我老往两盆水仙上看。”

  凌妆不禁也被逗乐了,对美丽的赵王元妃起了兴致,问道:“赵王就是這么娶的她?”

  “赵王见了她,就一病相思,央求母亲德妃娘娘出面向皇上求恩旨赐婚,其实当年看上她的多了去,魏王爷也有意,不過赵王是求娶元妃,魏王是求娶侧妃,都求到老皇爷面前,老皇爷一合计,如此佳人,自然选做了赵王正妃。”

  凌妆道:“嗯,好像皇太孙就出自赵王元妃。”

  叶玉凤拍了下掌道:“扯远了,咱们是說那苏锦鸿么?怎么掰扯這么远?”

  凌妆這才从佳人的传說裡回到现实,“姐姐方才說到苏公子恋慕云城郡主。”

  叶玉凤道:“丹郡主病中的时候,也想亲眼见到儿子成亲,好不容易說动了溧阳公主去赵王府提亲,谁知却叫赵王夫妇给拒绝了,這拒绝的情由也简单,只說云城郡主格外得皇上喜歡,亲事须由皇上定夺。”

  凌妆猜想:“后头丹郡主就殁了,未曾为苏公子定亲。”

  “嗯,這苏公子洁身自好,口碑不错,求亲不成,也沒听见传出别的风流韵事,听說连房裡人也沒一個,用的俱是小厮。妹妹须知道,单冲着沘阳王和鲁王,不少勋贵也看得上他,不知是对云城郡主一往情深,還是单为母亲守孝的缘故,竟至如斯。”

  這個凌妆以前也听說過,她观苏锦鸿倒沒有什么隐疾,若能做到如此,心性自然值得佩服,可是,他求娶自己也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叶玉凤见她低头沉思,忽然回過味来,结结巴巴道:“妹……妹妹,不会是……”

  凌妆疑惑地点点头:“故而我觉得不可思议。”

  “哎呀!”叶玉凤居然大喜,“那真是大好事。”

  凌妆奇:“姐姐不知我的事還罢了,知道了還說大好事?我已是嫁過人的妇人,怎么配得起勋贵?”阮岳的事实在太难以启齿,她只想一辈子烂在肚子裡,不提也罢。

  叶玉凤含笑细细打量她,面琢玉蕊,靥灿粉桃,唇绽樱瓣,齿含榴香,便道:“我实想不出当年赵王元妃的美貌,但是对着妹妹,总觉得天下至美当如是,少年郎喜歡上了,哪管门第前程,便是我家郎君,娶我的时候還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妹妹快别想多了,這么好的亲事,万万应下来是正经。”

  “自己事自己知,怎能去玷辱郡主家的门楣。”喜歡不喜歡,不合女子提在口上,凌妆主观上自沒那個概念,只拿這個推搪。

  叶玉凤却有些急了:“听妹妹口气,倒是下决心拒亲的意思。女儿家青春能得几华年?不乘着春花灿烂时攀個好的嫁了,偏要去俯就世间腌臜男子么?”

  虽然叶玉凤想得浅,但确实也是大实话,一通话居然比连氏张氏還管用些,倒叫凌妆迷糊起来。

  叶玉凤是個务实的人,苏锦鸿的底细,她也就知道這些罢了,但不论怎么說,他有一個亲王、许多郡王舅父,尚且有几個郡主姨母,就是国子监的老爹摆出去,也很有面子,一大家子的转弯亲算起来,在京裡人脉颇为通达,既与凌妆称了姐妹,自然盼她嫁好些,当然对自己也是有益无害。

  想透了這层,她使出浑身解数极力劝說,直至凌妆答应考虑,方才松了口气告辞。

  连着几日暴雨,尤其入夜时分,滴滴答答打在芭蕉上,令喜雨的凌妆得了好眠,渐渐养好了身子。

  好消息也随着這场夏日大雨涌入了凌家。

  最大的喜事当数鲁王世子容毓祁果真請到了赦免的圣旨,于七月初三传到刑部,凌家又出了不少银子,苏锦鸿上下打点一番,据說已快马加急送往岭南。

  苏锦鸿成了凌家的第一贵人,时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這样的大恩,這回便是杀了连氏,她也不会依着女儿的意思乱来了。

  凌妆還指望苏老爷和徐夫人会反对,谁知那头刚得了准信,便挑了七月七遣媒人携苏锦鸿的庚帖上门說亲。大殷无功名在身的士人只行三礼,纳彩、问名、請期都做一回,连氏却是怕夜长梦多,恨不能当晚就将女儿嫁過去的,喜冲冲交换了庚帖。

  媒婆干干脆脆从袖袋裡掏出近期的历日,請连氏過目。

  连氏与连呈显夫妇商议一番,觉得女儿年已十八,苏锦鸿也十九了,沒必要学人留着女儿,便从中挑了個颇近的日子,正是重阳佳节。

  媒婆得了個大红包,喜這趟营生容易,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這么莫名其妙定了,别骂我,剧情就是這样滴,顶锅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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