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四十七 得失命 作者:未知 三人之中,以百裡晓的经验最为丰富,身形一动,并沒有踏前,反而后撤一步,以慕容佳和巧珍的身形为拐点,遮蔽了自己的身形。 慕容佳和巧珍也是大吃一惊,往后退了几步。 但见那人爬出来时,一只手搭在床边,按下一個血手印,身子摇摇晃晃,动作十分迟缓,再探出脑袋来时,更是只见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乍一看好似一具血尸。 倘若是孟帅在此,看见如此情景不免发散思维,叫出许多怪物的名字,但百裡晓一眼就看出,不過是個受伤的人,不足为虑。 那受伤的人勉强爬出洞穴,一抬头,竟看见三個人,惊骇道:“谁?你们哪裡来的?” 百裡晓喝道:“你是何方小贼,竟敢到此偷窃?”他自然知道对方不是窃贼,故意如此說,不過是激将。 果然那人咬住牙,道:“我是此间主人,你们干什么?竟敢私闯我的宅邸?”一面說,一面将身子挪到床沿,坐正了身子,两只手放在身前,十指交叉,形成了一個怪异的姿势。 百裡晓和慕容佳同时盯住他,各自转着心思。 巧珍却是一怔,立刻道:“慕容姑娘,就是他。我之所以找你,就是为了他。” 那人吃了一惊,道:“你是何人,我认得你么?” 巧珍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百裡晓一眼,道:“姑娘,咱们這边来說。”說着拉着她倒退几步,走出门去,显然是防备百裡晓偷听。 百裡晓但笑不语,暗道:你们太小看老夫了,别說在院子裡,就算是在墙外头,我要听你们說什么,有什么为难?让你们走远点,說起来放心,我更容易得知机密。当下假作无所谓,转過头来,自己打量那人。 眼见那人鲜血侵染下的脸其实出乎意料的年轻,最多十七八岁年纪,严格說起来,不過是個少年,看来年轻气盛,无论从哪方面說,也只是寻常模样。百裡晓暗自思忖,不知此人是什么来路。 他在看着那人,那人也在盯着他,目光中的警觉再也抑制不住,哑声道:“你是哪家的?是来……的嗎?” 百裡晓眨了眨眼睛,笑道:“啊哟,对不住,老夫就住在隔壁。惭愧,本還以为這裡是一座空屋,因此来的孟浪了些,可不是什么歹人。這么說你就是屋主?咱们是邻居,先前少拜会,以后定要多走动。你伤得不要紧嗎?我家裡有上好的白药,正好可以给你用上。”一面赔笑,一面走上前去拉他的手,似乎要给他搭脉。 那人沉下脸来,抖着手,喝道:“让开,谁要你多事。”一甩手,翻手掌往外推出,百裡晓顺着他的手跌出几步,踉踉跄跄到了门边,道:“有话好說,干嘛這么粗鲁?” 那人喘了口气,道:“你现在给我滚出去,這是我家,你在這做什么?”一面說,一面随手整理自己已被鲜血侵染了的袍子。 突然,他的手在空中僵住,紧接着,猛地跳起来,发疯一样的在身上拍打,不住的掏摸,叫道:“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 百裡晓奇道:“你這是怎么了?” 那人声音渐渐带了哭音,叫道:“不对啊,我的东西呢?”返回头在床上床下爬来爬去,在缝隙裡搜寻不止,渐渐满头大汗。 百裡晓见他如此,眉头一皱,道:“什么东西這么要紧?” 那人抬起头来,原本慌乱的目光露出一丝凶光,喝道:“是不是你拿了?” 百裡晓道:“****什么事?” 那人吼道:“定然是你!拿出来!不然要你粉身碎骨!” 百裡晓退了一步,喝道:“你别攀诬好人。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从沒有……” 那人目光染上一层血色,咆哮道:“恶贼,你追到這裡来了?看我取你的性命!”說着双手结印,大吼道:“大力开山印!” 巧珍拉着慕容佳走到院中,道:“姑娘,我知道小姐对我期许更多。但我认为二小姐的事比不上這人重要。” 慕容佳脸色微沉,道:“你敢对你的判断负责?他比小姐在你身上下的多少年的心血還要重要?” 巧珍正色点头道:“重要得多。” 慕容佳道:“好。你有這個自信,我就听你說說。倘若果然如你所說,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之前的事不但不追究,我還向小姐为你請功。” 巧珍道:“其实……那個人是個封印师。” 慕容佳神色一变,道:“封印师?” 就听有人道:“果然是封印师。” 两人一听此言,脸色刷的惨白,比刚刚见到人从地下爬出来更恐惧百倍,巧珍身子更摇摇欲坠,险些就倒在地上。 慕容佳颤巍巍的回头,只见一白衣女子倚在门前,面上不露喜怒,目光中還有几分温和的意味。 但在慕容佳眼中,直如见了恶鬼一般,连退两步,终于抿着嘴,半蹲身子行礼道:“见過郭二小姐。” 郭宝莲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道:“我的侍女,若是见到你家小姐,也只会称呼三小姐,你干嘛要称呼我为郭二小姐?你這样就能撇清关系么?郭家无非就那么几個人,除了我那三妹,旁人碌碌之辈,使不起你這样的人才。” 慕容佳唯一低头,已经笑道:“是慕容行事差了。小女還以为二小姐已经不愿意听這等亲近的称呼。沒想到风水流转,二小姐已经打算尽弃前嫌了。” 郭宝莲淡淡道:“你是讥讽我忘了当初的誓言,破门而出之人,居然又要腆着脸以郭家人自居嗎?” 說到這裡,她突然斜斜踏上一步,手掌横掠,往慕容佳脖颈处劈過来。 慕容佳大吃一惊,身子一矮,要躲過這一掌,哪知道那手掌来的奇快,更将她的行动算的奇准,她身子刚动,手掌下切,已经抵住她颈下。 郭宝莲点到即止,保持着切中她喉咙的姿势,淡淡道:“你家小姐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慕容佳脸色变了又变,突然露出笑容,端正的行下礼去,道:“多谢二小姐关心。我家小姐勤练武功,胜過其他公子小姐,却還比不上二小姐。二小姐如此关心,毕竟是姐妹情深,小女定将這個意思带到。” 郭宝莲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道:“你很聪明,懂的我的意思。我那妹妹也是不安分的人,想必也不想与郭家那些蠢材为伍吧?既然如此,不如和我谈谈,或许我們能各取所需呢?” 慕容佳道:“小女看着也是极好。我家小姐年纪渐大,郭家就有人打她的主意。纵使小姐不甘心,毕竟势单力孤,有二小姐为奥援,那是再好也不過了。只是小女毕竟只是客卿,不能代小姐做主,我這就回去传达二小姐的好意。” 郭宝莲点点头,道:“很好。”目光扫在巧珍脸上。 巧珍沒想到本是敌对的两方,见面几句话竟草草达成联盟,自己的地位显得十分尴尬,心中忐忑不安,见郭宝莲看向自己,登时白了脸色,道:“姑娘……”也不知道是叫郭宝莲還是慕容佳。 慕容佳走上一步,道:“二小姐,之前的事都是误会,第一個不对的是我,我們小姐也有不是。這丫头什么也不懂得,且让我带回家去教训,回头我家小姐定然给您斟酒赔罪。“ 郭宝莲转头道:“這丫头你可以带走,但走之前,要說個明明白白。譬如她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要走,這都是重要关节。倘若不說清楚,叫我白吃了一個亏么?” 慕容佳略一沉吟,心道:這個秘密是巧珍宁可暴露也要带過来的,是何等的重要?若是随便就跟二小姐分享,說不定就误了小姐的大事。但若不說,二小姐哪能放我們走?她說尽弃前嫌,其实有几分真几分假,一点也說不准。现在事事在她掌握,捉拿我們轻而易举。到时候定要严刑拷问,秘密還是保不住。 她权衡利弊,立刻下了决断,道:“那是应该的。巧珍,你将怎么发现這位封印师的经過說来听听。” 郭宝莲冷笑,知道慕容佳肯定在诱导巧珍不告诉自己实话。但她看得明白,慕容佳并沒有听到巧珍报告的具体消息,她能引导,自己就能套话,巧珍這丫头很好对付,凭她们两個,休想隐瞒自己。 她只是淡淡道:“在這裡說话,成什么样子?走吧,到我那裡說话。” 慕容佳笑道:“這样不好吧?哪裡好打扰二小姐呢?” 郭宝莲道:“你不是晚上叫人来接你嗎?现在去我們家坐坐,慢慢說话,等人来接你。倘若巧珍說话言简意赅,早說完你们早走。倘若由头太长,几個时辰說不完,你就写下一封书信,告诉我那妹妹你在我這裡,一切安好,让她别担心就是了。” 慕容佳面上還笑着,心中已经暗暗发苦,只好道:“小姐吩咐,敢不从命?咱们……” 话音未落,只听裡面吼道:“大力开山印!” 砰地一声,一個人影从窗户飞出,落在院子裡,打了几個滚,激起满地尘土,正是百裡晓。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只听房间中一声惨叫,声音绝望而无助。 一连串的变化让三人惊呆了,转過头去,但见大门敞开,一人坐在院子裡,双目望天,一脸的绝望,正是刚刚谈论的那個封印师。 慕容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紧接着反应了過来,上前道:“這位公子,你怎样了?” 郭宝莲一怔,也反应過来,道:“怎么样了?”說着本来冷冷冰冰的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 那少年举目望天,道:“我的东西呢?” 慕容佳柔声道:“你丢了什么东西呀?說說看,我們来给你找。” 郭宝莲又落后一步,只得“嗯”了一声。 那少年道:“我在找……”突然清醒過来,道:“你们還在這裡干嘛?” 慕容佳道:“我們来帮你啊。” 那少年冷冷道:“你们這些人,无非是图我的东西,有种就来啊?”說着又大吼一声,道:“来呀!” 慕容佳半蹲下身子,正色看着他,道:“你這样說,真伤人心肠。我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绝不是坏人。” 那少年盯着她的眼睛,但见如一泓秋水,清澈无尘,流转之间,波光盈盈,心中一软,有三分活动,道:“你不是为我的东西来的?” 慕容佳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再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你這人珍贵。” 郭宝莲心中暗道:這丫头真不要脸,這样的话也說得出口,最可恨的是,我偏做不到這么不要脸。 那少年被慕容佳三两句說舒服了,心情略微放松,道:“就是图谋我的东西,现在也沒了。好吧,我知道了,你们是知道我封印师的身份才来找我的,是不是?” 慕容佳道:“知道的你是個前途无量的大师,不知道的就是個一表人才的俊秀少年,你猜我为了哪個?” 那少年被她眼波飞得晕晕乎乎,一口气咽下,突然道:“你想要借重我,是不是?那好,那你拿出诚意来。” 慕容佳坐在他身边,笑道:“你要什么呢?” 那少年感觉到她吹气如兰,脸色一红,道:“我也不要什么……总之,你先出去,要想再登我家的门,除非拿七……六品草药来。”他扭過头去,道:“出去。” 慕容佳笑吟吟的伸過头去,在他耳边轻轻道:“好啊,我就出去,不過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年犹豫了一下,在她目光期盼下,终于开口道:“我……高崎。” 慕容佳道:“好名字,那么高公子,你等着我,我還会来的。”說着站起身来,敛衽行礼,叫上巧珍自行走了出去。 郭宝莲神色略感尴尬,沉下脸来,道:“你要药材?” 那少年脸色也自然了许多,道:“我封印师不用药材,但你们要用药材证明你们的诚意。” 郭宝莲淡淡道:“是越名贵的药材越有诚意么?” 那少年道:“那看你怎么想了,怎么做在你,怎么判断在我。” 郭宝莲直视着他,终于道:“告辞。”转身走出。 等她们都走光了,那少年发出一声哀嚎,道:“我的宝贝呢!难道真是命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