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壯漢
趙明月幾人皆向林清兒望去，林雨兒更是急忙說道：“姐姐，你怎麼啦？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
林清兒看着妹妹關心的神色，心中溫暖，指了指外面的一個地方，開口道：“你們看看那個拐角？”
衆人隨着林清兒所指，透過馬車窗簾，目光往城牆下的一個拐角看去。
衆人聞言向外面看去，只見外面的城牆下面的一個拐角牆根處，此時正蹲着一個身着襤褸棉襖的小女孩。
這名小女孩看起來也就是約莫**歲年紀的樣子，這時候正蹲在地上，不時的撿着地上一個路人丟棄的食物，然後怯生生的看着周圍一眼，慌忙的把撿起來的食物塞進自己的小嘴裏，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惶恐，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看着眼前這一幕，衆人不由皆心情沉重起來，周彤更是想到了自己當年隨着母親乞討的場景，彷彿看到了自己當年，眼圈一紅道：“這小女孩好可憐哦。”
林清兒望了那小女孩半響，眼圈略微一紅，嘆了口氣，然後喊前面的馬車車伕停下來，自己從馬車裏取了一些食物，對着衆女道：“大家先坐一下，妾身去去就來。”
說着就要從馬車上下來。
張亮得到武士的提醒，注意到後面馬車的動靜，趕緊和劉德興等人停下，就要向後面相詢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就在這時候，幾匹大馬忽然從遠處疾馳而來，帶着一陣旋風，放佛沒有看到那個撿完地上的食物碎屑，即要穿過馬路的小女孩。
幾匹馬的速度太快，這時候眼看着這幾匹馬就要在小女孩驚恐無措的目光中，從對方身上踐踏而過！
林清兒剛剛在後面走下馬車，看到那邊的情形，頓時驚呼一聲，花容失色，手中拿着的幾塊麪包，也隨之掉落在地。。。
張亮來不及多想，心中在大驚的同時卻是也不忍心看着那名小女孩被馬踐踏而死，這時候卻是顧不得多說，身形一動之間，猛然從馬上猛躥而下，然後向着小女孩的方向順地一滾。
就在馬蹄即將落在小女孩身上的瞬間，張亮已經來到小女孩身邊，然後出手瞬間撲倒小女孩，攬住對方的身子順帶着滾向一旁，而那幾只碩大的馬蹄甚至是停都沒有停的意思，踩過張亮的耳邊而過，讓張亮驚出一身冷汗來！
看到那幾個騎士疾馳而過，此時已經直接衝出了照水城，張亮眼中閃過濃烈的殺意，直到感覺到懷中女孩的輕微顫抖，他才反應過來，趕緊扶着小女孩站了起來。
而在這時候，劉德興也趕了過來，看到一身狼狽的張亮，嘆息了一聲，然後趕緊讓人查看是否有人受傷，這纔對着張亮說道：“那些騎士正是長陵侯家的家將，此時不宜和對方發生衝突。”
張亮望着躲在自己身後，似乎還沒有從驚嚇中醒來的乞索兒，雖然心中對那幾個騎士恨極，但是也知道劉德興說的對，忍不住心中嘆息一聲，弓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部，輕聲喊了兩聲：“小姑娘？小姑娘？”
這位才**歲，但是渾身骨肉如柴的小女孩，聽到張亮的話，只是那雙漆黑如點墨的眼珠轉了轉，有些畏懼而又依賴的看着張亮一眼。
張亮這時候才仔細的觀察者眼前的這位小女孩，只見這小女孩眼中滿滿的都是怯生生的神色。
原本小女孩就蓬亂的頭髮，和穿着的一身襤褸的外套，在經過剛纔張亮抱着從地上翻滾過後，顯得更加的破敗，本來就破舊的衣袖，這時候又增加了幾個大大的口子，露出了裏面骨瘦如柴的手臂。
不過，張亮驚訝的是，她雖是形容憔悴，衣衫敝舊，卻是仍然能從對方漆黑的眼眸中看到那抹掩不住的秀麗容顏。
就在這時候，林清兒已經反應過來，重新接過下車的幾女遞過來的麪包，帶着一陣香風，來到了小女孩旁邊。
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忽然聽到一個柔美動聽，而又溫和的聲音傳來：“小妹妹，你餓了吧？看看，姐姐給你帶什麼好喫的了？”
那小女孩聞言有些畏懼的擡起頭來，同時，不自覺的向張亮身後退了一步，只見自己面前站着一個象仙女一樣美麗的大姐姐，正溫柔地看着自己，手上還拿着一些香噴噴的食物，一陣陣香味傳來，讓她不由嚥了一口口水。
她怯怯地看着林清兒，想去拿，卻似乎心中又不敢，最後不由得看向了自己身邊的大哥哥張亮。
張亮心中大爲憐惜，顧不得對方身上是否髒什麼的，輕輕的伸手拉着小女孩的手，把對方拉到自己身前，並從林清兒手中接過食物，遞到了小女孩手中，對她鼓勵似的笑了笑。
小女孩看到手中的食物，眼圈頓時紅了，一顆晶瑩的淚珠隨之掉了下來。她眨眨眼睛，終於忍不住食物的誘惑，猛然把食物塞進了嘴中，狼吞虎嚥起來。
不過，張亮卻是看到小女孩並沒有把麪包全部喫掉，反而下意識的留下了一半，用另外一隻髒兮兮的小手緊緊的攥着。
衆人看到小女孩如此情形，忍不住嘆息一聲，林清兒等女，更是滿目的柔情。
一直站在一旁的趙明月忽然來了一句：“最近幾年，不止是黑水城那邊累累遭災，其他地方又何嘗不是，和平幾十年來，各國開始不再安穩，亂世，眼看着就要近了，唉，這世道真是。。。。。。”
張亮沒有想到趙明月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頓時對趙明月的感官大爲改變，看來趙明月不止是精於從商。
趙明月看到張亮看過來的有些驚異的眼神，嬌媚的臉上現出一抹紅暈，然後不自然的撇過頭去。
張亮忍不住說了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就在衆人沉浸在傷感中的時候，忽然聽到城牆不遠處一個粗獷焦急的聲音傳來：“倩兒，倩兒。。。你在哪裏？”
張亮身邊的小女孩聽到聲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臉上重新煥發出陣陣喜悅的神情，頓時大聲應道：“爹爹，是爹爹！爹爹，我在這裏！”
衆人聞言，向着聲音的那邊看去，衆人眼中頓時出現一個非常高大魁梧的漢子，此時正往這邊大步趕來，眼中滿是焦急的神色。
衆人看到此人，不由得暗自讚歎一聲，只見正往這邊趕來的大漢，年紀看起來三十多歲，身材雖然瘦弱，但是裸露在外的肌肉，卻是極爲的強健，個頭更是比之常人少說也高了一個半頭，一堆亂茅草也似的短鬚。顧盼之際，頗有威勢。
而在這名壯漢的手中，卻是提着一把生鏽的砍刀，寬厚的刀背，滿是厚重之意。
錢固聽到自己女兒的應答聲，久久高高提起來的心神猛然放下，臉現狂喜之色，自己在剛剛進城的時候，卻是和自己的女兒倩兒走散了，爲了尋找女兒，他已經連着兩天兩夜沒有休息了。
這兩天裏面，他每當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遭受什麼樣的悲慘命運，心頭就陣陣的抽搐，他只是希望找到女兒，從此不讓女兒離開自己半步！
就在他不斷走近的時候，忽然看到自己的女兒旁邊，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穿着一身華服，對方周圍又停着幾輛馬車，和幾名漂亮的女子，不由臉上變色，以爲是這些人想要拐騙自己的女兒，心頭大怒，想也不想的怒喝一聲：“快放開我家倩兒！”
張亮看到對方發出一聲怒喝之後，卻是如瘋虎一般的衝了上來，手中那把鏽跡斑斑的砍刀猛然高高舉起，帶着一陣凌厲的旋風，直直的劈想自己面門，勁力奇猛，速度非凡。
衆人誰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變故，站在周圍的劉府武士和張亮身邊的護衛頓時怒喝一聲：“保護公子（少爺）！！！”
只聽“嗆嗆”聲不絕於耳，那十幾個隨從紛紛拔出長刀，團團把林清兒衆女圍在中間，同時分出幾人就要迎上趕來的男子！
那小女孩看到如此變故，小臉上嚇得蒼白一片，不過這時候也知道自己父親誤會身邊的大哥哥了，頓時焦急的開口叫道：“爹，爹，不要啊。。。。。。”然而雙方卻是都沒有聽到她那微弱的聲音。
只見那大漢轉身既至，手中的砍刀直接劈過衆護衛的保護圈，衆人只聽得一聲大響，那人已經穿過衆人，來到了張亮身前，而那些護衛卻是倒飛而去，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張亮眼神一凝，世上竟有如此殺伐凌厲的刀法！
張亮不敢怠慢，猛然抽出腰間長劍，身體高越而起，喝道：“好刀法！”
隨着話聲出口，“似幻”已經出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人養劍這一說法，“似幻”經過幾次殺戮之後，越發的犀利起來，寒光閃動之中，二人已是轉瞬互攻了數十招。
那大漢刀法直來直去，大開大合之間，剛猛霸道，每一次和張亮交手，直有中說不出的赫赫威勢。
外圍的衆人不敢插手，只能焦急的等待着結果，就在衆人擔心不已的時候，守城士兵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就要派人過來。
旁邊的劉德興眼光一閃，主動上前，對着那名領頭的軍士說了幾句，然後就見到那領頭軍士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雙手急速的接過劉德興遞過來的銀票，笑呵呵的對着劉德興抱了抱拳，帶着兵士返身回去。
當劉德興處理好那邊的事情之後，只聽得一聲龍吟似的聲響，接着就是兩聲大喝，恍似晴天打個霹靂。
張亮和那大漢二人以硬敵硬，刀劍相交之下，只聽“轟！”的一聲震響，劇烈的勁力往四面八方散去。
這一招張亮兩人可謂是都盡了全力，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因此威力極大，在硬拼之下，兩人皆踉蹌後退。張亮連退三步，而那大漢是連退兩步。
張亮眼中閃過一抹亮色，哈哈大笑兩聲，顯得極爲興奮：“痛快！果然痛快！”
那大漢幾乎在同時穩住身子，手中砍刀在和‘似幻’相交之後，鐵鏽漸去，露出了裏面的寒光。
就在大漢和護衛們剛要衝過來的時候，那名小女孩終於高聲喊了一句：“爹。。。”
那大漢聞言身子一顫：“倩兒！果然是倩兒！爹找得你好苦。”
“爹。。。”那名叫倩兒的小女孩猛然撲到那大漢的懷裏，哭道：“爹，我一直在找你。。。嗚。。。”
那大漢眼中閃過一抹愧疚和傷感，臉上柔情涌現，已完全沒有了方纔那種殺氣，只是完全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只見他愛憐的撫摸着小女孩的頭：“爹也一直在找你！孩子，這幾天你到哪去了？爹擔心死你了！”
可能是那名小女孩這幾日受到的驚嚇太多，現在趴在自己父親的懷裏，只顧着小聲的哭泣，眼中的淚珠恍如斷線的雨絲，不一會就沾溼了大漢胸前的衣衫。
張亮等人這時候臉上含笑，在旁邊靜靜的看着場中的父女兩人，留給兩人足夠的空間。同時，張亮並不怪對方的魯莽，感受着手臂的痠麻，大漢如此厲害的武功，也讓他生出敬佩之意。
就在這時，對方卻是猛然望向張亮等人，眼中兇光不斷，道：“孩子，這兩天是不是他們誘騙了你？”
然而不等張亮等人開口，一直趴在大漢懷中的小女孩忽然開口道：“爹，這位大哥哥是好人，剛纔就是他救了我。”
這話說完，似乎同時又想起了什麼，忽然擡起那隻一直攥着麪包的小手，高高的舉起，遞到了大漢的嘴邊道：“我好餓，這位大哥哥就拿東西給我喫，爹爹你看，倩兒還給爹爹留了好多呢，爹爹也喫。。。”
壯漢聞言，眼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爹爹不餓，倩兒真乖。。。”
張亮待到兩父女談話完畢，這才微笑上前一步，道：“這位壯士想必是誤會了，我們不是壞人，剛纔有騎士從這裏經過。。。”
接着，張亮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眼前大漢，大漢看了自己女兒一眼，看到女兒點頭，這才滿是歉意的向張亮等人團團拱手，朗聲道：“在下剛纔冒犯了小兒恩公，我錢當實在是對不起的很，還請各位海涵！”
張亮看着大漢壯碩的身材，又想到對方的武藝，心中一動，忽然起了招攬之心，自己將來要是去了黑水城，沒有自己的勢力，如何站的住腳，於是和劉德興對視一眼，兩人心有靈犀的點了點頭，張亮開口道：“壯士不必如此客氣，不知道不罪，況且剛纔壯士的刀法，可是讓我等大開眼界！”
那大漢聽後，面現慚愧之色，有些勉強澀澀的笑了笑，對張亮抱了抱拳，卻是無言的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張亮上前一步，親切地道：“錢壯士請起，錢壯士武功如此高強，而在貧困飢餓面前卻能不依仗武力而強取豪奪，實乃是真正的漢子，我張某人，最是欽佩真漢子！”
錢當聞言，眼神卻是暗了下去，想着自己的家鄉，想着自己死去的妻子，想着路途中，爲了生計而不得不落草爲寇的貧民百姓，長嘆一聲，然後對着衆人拱了拱手，卻是接着起身而行，竟似乎是要離開這裏。
看到對方動作，衆人皆是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道對方這是爲何，就是張亮一時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衆人哪裏會想到此時壯漢心中的傷感。。。
錢當又對着張亮和林清兒等人道：“各位今日對小女的救助，錢某感激在心，必不會忘記，不過錢某卻也是該走了。”
說着，一手提起生鏽的砍刀，抱負在自己的肩頭，而另一隻手卻是拉起自己旁邊的女兒，柔聲道了一句：“孩子，我們走吧。”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張亮上前一步，摸了摸錢倩兒的小腦袋，這纔對着錢當說道：“慢着，這位壯士，不知道你要帶着你的孩子去哪裏？現在可有落腳的地方？
錢當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難色和痛苦之色，最終嘆息了一聲，默然的搖了搖頭。
張亮不再理會錢姓大漢，反而是直接走到錢倩兒的身邊，看着眼中有些不捨的看着自己的錢倩兒，呵呵輕笑兩聲，在錢當警惕的目光中，拉起錢倩兒的小手，重新站了起來：“看來錢壯士也是從黑水城方向而來，最近城中有戒嚴的趨勢，而且越來越明顯，我想用不了幾天，咱們照水城很有可能開始拒接難民，想要找份營生，可就更難了，不知道錢壯士有什麼打算？”
錢當聞言，更是沉默不語，只是握緊了自己的拳頭，臉現難色。
張亮看到對方的表情，心中笑了笑，對錢當道：“我和錢兄也算是相交一場，不打不相識，而且錢壯士如此武藝，不知道錢壯士有沒有什麼想法？如果錢壯士不嫌棄的話，我那裏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卻也容得下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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