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臂助
想到這裏，錢固終於開口道：“我雖然是一位粗人，但是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道理，這次張兄大恩，他日我必會相報，不過現在，我卻是真的該走了。”
張亮聞言，心中頗有些惋惜，也不知這人是怎麼想的，自己暗示已經非常的明顯了，這人難道猜不出自己的招攬意圖。
看着一身健壯，身懷武藝，卻是堅持不改的錢當，張亮恨不得以身代之，同意自家的請求。。。
不過這事情總歸不是代替的事情。
最終，錢當仍然是堅持了自己原本的想法，伸手拉過自家的那名叫倩兒的小女孩。
錢倩兒看着張亮，眼中閃過一抹不捨和難過，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麪包，以及感受到自己肚子中的餓意，忽然抱住了自己爹爹的腿：“爹爹，我好餓呀，大哥哥是好人。。。我們爲什麼不跟着大哥哥。。。”
錢當心中一顫，眼圈不由一紅，不過仍然是咬着牙冷下臉上前，伸手把自己的女兒強行抱回懷中，擦了擦對方眼中的淚水，心中陣陣的抽痛，也只勉強安慰的說道：“倩兒乖，先跟爹爹回去，爹爹給你找喫的。。。”
錢倩兒卻是猛然撲向錢當的懷中，低泣起來：“爹爹，可是倩兒好餓，爹爹也好餓。。。”
錢當聞言，眼中一陣發紅：“孩子，聽話，我們先回去行不？爹會想辦法讓你喫飽的，之前都是爹爹不好。”
張亮看着無聲哭泣的倩兒，以及有些迂腐的錢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子怒意：“倩兒乖，倩兒不哭，別哭！”然後擡頭，對着錢當說道：”不知道錢壯士可知道剛剛倩兒在幹什麼？！她剛剛在撿地上的饅頭屑喫！而且剛剛差點被活活撞死！“
周圍幾女不知道剛剛張亮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卻是突然如此憤怒。
而錢當聞聽此言，卻是渾身一震，眼中掃過女兒身上沾滿的灰塵，以及髒兮兮的小臉和嘴角的饅頭屑，眼神中猛然迸發出陣陣痛苦的神情，眼淚也是隨之落下，原本還有些激動的臉龐更是通紅一片，頭上散亂的頭髮抖動着。。。
忽然，此人抱頭蹲下身子，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無聲的啜泣了起來。看着此時的大漢，衆人眼中忽然流落出滿滿的同情，就是剛纔認爲對方迂腐的張亮也是無聲嘆息一聲，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英雄窮途末路’。。。
也只見此人死命的抓了自己的一把頭髮，然後重重的用拳頭擊打在地上：“我沒用，我對不起倩兒，更對不起孩子死去的娘，竟然連一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我沒用啊！”
看着眼前這位剛纔武藝出衆的漢子，這時候如此的舉動，分外的讓衆人感到震驚，更感到唏噓，引人震盪，幾女的眼中不由得留露出憐憫之色。張亮和劉德興以及周圍的幾名護衛，也是深深的搖頭嘆息。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這大漢一身精湛的武藝，卻也落得個如此的境地。。。
同時，心中也滿滿的充滿了敬佩之情，敬佩對方能夠堅守底線，不與其他的盜賊爲伍，要是換了自己，可未必能做到對方如此的堅持。
倩兒在旁邊看到自己父親如此，眼中也開始流淚，在旁邊默默的陪着自己的父親，有些惶恐，有些無助。。。
慢慢的，對方的哀泣之聲漸小，林清兒上前一步，柔聲道：“出門在外，誰都有個三災五難，哪能沒有落魄的時候，且觀錢壯士也是個忠貞之士，自然曉得事理。否則以錢壯士驚人的武學，只要稍有不良之心，也不會有溫飽之慮！既然如此，錢壯士是否也該爲自己的女兒着想？依着錢壯士的見識，自然知道，對於孩子的成長來說，可不僅僅是喫飽飯那麼簡單，除了她的生活外，還有她將來的前程。”
這話卻是正好打入了錢當此時的內心，這才猛然警覺，自己這時候可以要飯找工作，但是女兒呢？女兒將來又該怎麼辦？總不能讓女兒也跟自己一樣下去。。。
劉德興一直在旁邊注意着錢當的面目表情而沒有說話，但是這時候，注意到對方有些色變的臉色，劉德興終於開口道：“錢壯士的爲人我是感佩的，我這賢弟，當年也是千里迢迢，仿若叫花子一樣進來這個照水城的，因此對於有困難的朋友，總是儘可能幫助。而且我尊重錢兄‘無功不受祿‘的行事原則。不過我這賢弟最近得罪了一個大勢力，還正好缺一個讓人放心的護院，錢兄正好來我賢弟處幫忙。至於今後的倩兒將來問題，錢兄不必太過於擔心，想必我這賢弟也不會吝嗇到不能幫助倩兒上學的吧，錢兄不妨爲了孩子，也要考慮一下。”
後面衆人聽着前面的一唱一和，不時的點頭認同，尤其是那些護院，更是煞有介事的介紹了府中武士的福利待遇。。。
錢當終於擡起頭來，目光不由得在衆人面上移過，看着張亮和劉德興一臉的真誠，周圍那些武士們眼角笑意，雙手顫抖着以及身邊自己女兒眼中滿滿的期翼，似乎在這一刻，在這麼些人的矚目之下，錢當陡然開竅了。錢當默然了半晌，終於伸出手，顫抖的摸了摸自己女兒的腦袋，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可以，我答應了。。。”
衆人大喜，張亮和劉德興眼中滿是喜意的對照一眼，然後同時點了點頭，旁邊的倩兒見自己的父親點頭同意，頓時歡呼一聲，狠狠的在自己蹲下來的父親額頭上親了一口，引得衆人哈哈大喜錢當似乎也開心的笑了一下。。。
張亮想到今後林清兒等女的安全，又有了一層強力的保障，自己也算是在將來，多了一個強有力的臂助，對方可是從黑水城逃來的，自然更加的清楚黑水城的一切。
張亮心中歡喜的同時，也有些得意，看來，好人做多了，總會有好報的。
接下來，衆人上前一步，自然是對着張亮和錢當兩人道賀一聲，以示恭喜。
有了此事，衆人的遊興大增，只是錢當和錢倩兒身上一身舊衣，且多處破陋，張亮就提議讓一個武士帶着對方回到住處，洗漱休息一番。
只不過錢當卻是很快就融入了工作當中，看到張亮出遊，自然是緊緊的跟在旁邊，只讓自己的女兒倩兒隨着喜兒，在兩名武士的護衛下，去了最近的劉氏服裝店鋪，挑選了幾件合身的衣服，然後再次趕了過來，和衆人匯合。
這一日，張亮終於看到了聞聽已久，卻是從來沒有來過的小云亭，也算是圓了在照水城的一個遺憾。
是日，天色晴朗，風清氣和，張亮與衆家眷友人遊於小云亭，興至，大醉而歸。
九月份，天色已經漸寒，夜間已經能夠感覺到一絲冷意，張亮這日醒來，看了自己身旁睡着的妻子林清兒，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然後低頭在對方留有紅暈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掀開帳子。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有些陰沉，不由得想到：“難道這天終於要下雨了？”
張亮想着，心中不由的歡喜，最近這陣子，旱情已經開始蔓延，這時候要是下場大雨，無疑是久旱逢甘霖。
想起昨日傍晚，自己練武過後，和清兒以及周彤等幾女在一起閒聊時，自己看到魚兒浮出水面，螞蟻在地上搬家，曾經說過，這是天要下雨的徵兆，衆人還不信，這次，想必他們總該相信了。
想到此處，張亮不由得心中高興。
因爲昨夜林清兒穿了一件極其誘人的旗袍，導致兩人夜間太過瘋狂，林清兒這時候依然沒有從勞累中清醒。
張亮小心翼翼的扶着牀邊，緩步下牀，然後穿上自己設計出來的唐裝，又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旗袍，嘿然一笑，回身給林清兒掖了掖被角，推門走了出去。
林清兒只是呢喃了一句，翻了個身子後，又沉沉睡了過去。
今天趁着心情好，而且秋風送爽，張亮出門之後，來到旁邊的練功房，找出一身勁裝，裹在身上，然後拿出自己那把摸起來愈發冰涼的似幻。
院中還是靜悄悄的，人們還沒有起牀，就是周彤幾人，在張亮的要求下，還在睡着，至於自己的護院們，這時候則是在自己院子旁邊的一個新購置的小院中，守護着這邊。
張亮站在自己院子中的一顆大樹下，然後靜靜地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猛然低喝一聲，身形一轉，似幻也瞬間從腰間劃過一道雪白的亮光，陡然出現在身前。對着張亮身形晃動，手腕翻轉，一個個劍花不斷的從似幻身上幻化出來，然後逐漸擴散，張亮的身形也開始由緩到快，不斷加速，劍光激射，恍如梨花四散，向周圍蔓延。。。
張亮動作越來越快，身形幾乎變得難以看清，此時心中更是有一種想要大吼一聲，發泄心中塊壘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張亮忽覺耳邊一聲尖利的破空聲傳來，本能的轉過身子，手中揚起的劍光猛然內斂，收束成束，手腕翻轉而過，迎上那個聲音的來源。
“叮。。。”只聽叮的一聲，張亮的似幻猛然一頓，然後順勢遊走，在張亮身形晃動的瞬間，盪開了耳邊突如其來的長刀！
“好劍法！”前來之人，正是錢壯！
兩人也不多說，兩人更沒有停手的意思，張亮在盪開對方之後，感受着手腕處的陣陣麻意，心中不由得低喝一聲：“來得好！”
只見張亮這時候手中似幻，在空中輕畫一個渾圓，然後上挑帶動劍勢，開始了反擊。
就張亮這看着簡單的劍法，錢壯卻是不敢怠慢，他剛開始可是在這上面吃了不少苦頭，對方的劍術靜妙，雖然劍法不好，但是一旦被對方黏住，幾乎就等於失去了自己的發揮空間，不由的就會跟着對方的劍勢走。
所以錢壯根本就沒有想到以刀法取勝，在對方劍尖就要接觸到自己刀刃的時候，忽然低喝一聲，雙手高高揚起，雙臂急速的揮動，然後，就見空中彷彿有一道匹練般，直擊而下，狠狠的撞擊在張亮手中的似幻上面。
張亮眼中精光一閃，然後兩人同時聽到“當！”的一聲，身形不由自主的同時向兩個方面各自分開！
張亮收起劍勢，撫平剛纔短暫交鋒過後留下來的心臟的急劇跳動，這才笑着對錢壯說道：“錢兄果然刀法精湛，實在是令人佩服！”
錢壯最近由於伙食的改善，身子更加的健壯，身材也顯得更加具有強力的威懾力。
不過錢壯卻是對張亮極爲感激的，自從跟着張亮之後，雖然在張亮的堅持下，不再以小人自居，但是卻仍然死板的守着禮儀。
錢壯說道：“少爺的功夫是越發的精湛了，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難纏的劍法，更別說破解了，看來過不了多久，我就不再是少爺的對手啦。”
自從錢壯來了之後，張亮充分利用一切機會，不斷的和對方切磋，同時對於兩人來說，也算是互相進步。
而且隨着雙方瞭解的加深，都對雙方的武學變得頗爲敬佩。雖然目前來說，張亮和錢壯之間，仍然有很大的差距，但是這個差距，兩個人心中都知道，這種感覺到的差距，卻是在逐步的減少。
張亮搖頭笑了笑，把劍緩緩的放入劍匣，他總不能說自己所練的武術是自己從前世帶回來的，又不好解釋，只好每當有人問起，就只能逃了搖頭，卻是不再回答
幸好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武術卻是極其保密的事情，張亮不說，外人自然不會懷疑，或者心中又其他的想法。
錢壯也不在意，聽到張亮的話，輕輕笑了笑，這才說道：“公子的劍法已經日漸成熟，劍法在溫和中帶着殺戮氣息，震懾人心。”
張亮自然知道自己的水平，聽到對方的讚美，並不怎麼得意，直接開口道：“我劍法雖然略有小成，但是卻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況且，武學的真髓在於速度和力量。而自己的劍法雖然速度提上去了，但是力量卻是難以把握。”
兩人接下來又說了一會剛纔兩人交手後，兩人的各自體會，不斷的驗證着自己實戰中的不足。
沒過多久，雨水終於再也忍不住飄落下來，同時帶着陣陣的寒意，不停的在院中和走廊中肆虐着，想法設法的竄進能夠鑽進的地方，不一會之後，兩人的衣角已經漸溼，這才轉身回房，向大廳走去。
這時候，院子中已經熱鬧了起來，周彤帶着喜兒兩人洗漱過後，正好到張亮練功完畢，兩人也不多說，直接端着一盆熱水放在張亮身邊，同時的，還有一份青鹽。
張亮接過毛巾，然後讓自己整個臉部，已經往溫水盆中伏去，體會着渾身的舒爽。
待到張亮用青鹽搓洗一遍牙齒之後，周彤兩人也不打擾張亮和錢壯，收拾一番，準備早餐去了。
看着廳外淅淅瀝瀝的雨水，張亮的心情卻是恰恰相反，想着即將到來的比賽，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錢壯倒是在最近能夠感受到張亮心中的焦躁，每當習武時，對方下手每每都是冷冰冰的味道，失去了平時的從容。他卻也沒有多說，只是每日早晨過來和對方相互喂招，讓張亮儘量的適應過來。
沒有多久，張亮忽然聽到外面客廳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清麗而又不失嫵媚脫俗：“夫君。”
張亮擡眼望大廳外看去，不由得眼睛猛然一亮，只見這時候日漸豐滿的林清兒卻是帶着錢壯的女兒，錢倩兒正往這邊看來。
林清兒自不必說，一身長裙飄飄，髮鬢輕輕挽起，形成一個婦人的髮飾，帶着一股子吸引人的味道，就是錢倩兒這時候也是穿着一件水綠色的一羣，雖然年紀還小，但是最近在經過一番調養之後，臉上已經能夠看到朵朵紅暈，散發着健康的味道。
而且錢倩兒卻是極其的喜愛讀書，而才被衆人知道的林清兒，卻是有着不輸於自己妹妹的才華，更是樂於幫助錢倩兒這位熱愛讀書的女孩子，兩人的關係也就越發的緊密起來。
到了下午時分，張亮看到雨越下越大，卻是沒有了短時間內停止的意思，也就不再多等，直接收拾一番，辭別自己的妻子和林雨兒等女，獨自一人，打着一把油紙傘，緩緩的向劉府走去。
本來張亮倒是想要讓林清兒等女一起的，但是看着雨水漸大，也就暫時熄了這個答應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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