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身份
“師姐。。。這人是。。。”黑衣女子待到老者顫顫巍巍的離開，這纔有些驚異的問道。
孫皇后搖了搖頭，似乎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說。
黑衣女子嘴脣蠕動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再問，靜靜的等待着關於張亮的檔案調來，自己自從失去魔宗的消息渠道之後，手中已經很少有力量去調查出張亮的身份，這時候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師姐。
接下來，孫皇后和黑衣女子都沒有說話，孫皇后只是閉着眼睛，伸出藏在袞服中的雙手，身子重新坐直，輕輕摩挲着秀榻邊的一隻水晶杯。
而黑衣女子則是站在一旁，皺着眉頭，不知道想着什麼。
很快，外面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接着殿門‘咯吱’一聲，緩緩的被打開，而剛剛出去的那位叫高奴的老者，這時候卻是雙手抱着一疊資料，然後在孫皇后的示意下，直接放到了孫皇后身邊的茶几上，之後才躬身緩緩退去。
孫皇后輕擡玉手，把那封資料輕輕收攏到自己手中，然後打開了那份並不厚重，但卻是記載詳細的資料。
空氣中有些壓抑，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孫皇后手中的那份資料被那隻玉手輕輕的翻過一頁又一頁，但是看的過程卻是格外的詳細，甚至時不時的孫皇后還會沉思一下，眼中時而疑惑，時而釋然，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怎樣的情思，那份薄薄的紙張上，又有着怎麼樣的故事。。。
黑衣女子靜靜的等待着，不時的看一眼那份逐漸變薄的紙張，眼中神色莫名，既看不出急躁，也看不出什麼舒緩。
輕輕的合上資料，孫皇后閉目沉思了一會，似乎是遇到了什麼爲難之事，很難下定決心，這才把手中的東西輕輕的前伸，遞到了黑衣女子的手中：“你看看。”
黑衣女子接過，然後同樣仔細的看了一眼，這才知道自己一向果斷堅毅的師姐如何會有這種難以決斷的表情。
如果說張亮的故事出不出彩，倒還真是挺吸引人的。
一個男子橫空出世，然後被一個外放出宮的老太監收養，接下來就因爲一個賣身喪母的乞索兒得罪了權貴，害的自己救命恩人慘死，自己逃亡的下場。
如果是這樣倒也罷了，在接下來，對方竟然能夠採用各種手段帶着一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鬟，輾轉數千裏，突破重重的封鎖跑到照水國，倒也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那麼重點來了。
這人竟然能夠來到照水國後迅速的抓住機會，相繼推出各式服裝，賺取大量的金銀，實乃是讓人震驚的一件事情，更妙的是，張亮竟然是一位文武雙全多才多藝的男子，當前市面上流傳開來的幾首詩詞，的卻是此人所寫！
而最讓黑衣女子震驚的事情，張亮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武力不斷上升，直到今天，成爲了照水國的武狀元！
“此人行！有擔當，重情義，殺伐果斷，卻又不濫殺。”黑衣女子輕聲說了一句，眼神灼灼的盯着孫皇后。
孫皇后恍如未覺，只是皺了皺眉：“此人心性倒是可行，但是出身卻是依然一個謎，在此人出現在明月城之前，竟然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身份乾淨的彷彿一個新出生的嬰兒。。。”
張亮看着前方不遠處值班的大內護衛們，眼看着已經到了午時，自己站到現在，可謂是又餓又累，幸好自己站了這麼長時間，衆人已經習慣，自己這才能抓住機會活動一番腿腳。現在又看到那些護衛們面朝另外一個方面，心中一喜，趕緊的彎了幾下腰，然後很很的扭動了幾下屁股，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待到雙腿活動開來，然後本能的伸了一個懶腰，卻是沒想到，在自己仰頭的時候，自己面前竟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面白無鬚的老者！
張亮頓時一驚，不過待看到對方並沒有聲張，而且感受不到惡意之後，這才放鬆下來，使勁的伸了伸雙手，這纔對着面前的老者道：“我說公公，這走路不帶沒聲的，這不是嚇人嗎。。。”
那老者聞言，卻是並沒有說話，卻是無聲的笑了笑，雙眼爆發一股濃濃的感興趣的神色，不停的在張亮全身上下打量起來，讓張亮渾身一陣不舒服：“咳咳，不知道公公這次過來，可是皇后娘娘召見？”
那名老者的密密麻麻的護眼中閃動一下，這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遠處的那些巡邏的護衛們，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你倒是着急，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皇后娘娘念你等的辛苦，特意交代了，皇宮裏總不能餓着咱們的武狀元，待喫過午飯之後，就會接見你。”
還有這種好事？張亮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不過看着周圍的那些護衛們，想着有這麼多人看着，對方倒也不好陷害自己，想必不是和自己有仇怨的。
自從知道自己得罪了那位長陵侯之後，就已經時刻防備着那未知的暗箭，眼看面前的老者神態自然，且看起來並無惡意，心想着先喫好飯也好，自己還沒有在皇宮之中喫過飯呢。
想着這些，張亮略微沉吟，就答應下來，然後對着那老者說道：“那就麻煩公公帶路了。”
那老者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直接帶着張亮穿過前面的走廊，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周圍的那些禁衛軍們看到這一場景，不禁大是喫驚，外人不知道那名老者的地位，但是他們這些在宮中當多年禁衛，自然是有所瞭解。
這時候看到那名老者竟然親自領着那個武狀元，心中自是各有各的想法，目送着張亮的背影，也變得複雜起來。
張亮跟着老者，很快被送到一個看似偏殿的地方，然後打開殿門，讓張亮走了進去。
宮殿之內有些冷清，這個時候本該是熱鬧的時候，卻在這個時候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從殿前走過，張亮心中不由的起了狐疑，轉身看向了那名帶自己進來的老者。
老者笑了笑，似乎看出了張亮的疑惑，但是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只是對着外面拍了拍手，然後就看到原本還安靜的外面，陡然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向這邊徐徐走來。
張亮一愣，然後雙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腰間長劍的把柄之上，但是卻摸了個空，這纔想到，當時自己進宮的時候，武器已經被收繳上去，心中暗凜，眼神微微眯起，也變得微微清冷了起來。
就在張亮想着對方是不是長陵侯的人，想要在這個幹掉自己的時候，卻見老者絲毫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反而對着張亮示意了一下，讓他稍安勿躁。
然後，關閉的殿門，在這張亮的注視中，緩緩的被推了開來，接着，隨之而來的，卻是走進兩行長相清秀的宮女，從大門兩側躬身走了進來，其中前面的幾人，卻是手中幾盤菜式，然後在那位公公的示意下，放到了偏殿中間的一個桌子上。
這時候張亮的手已經從劍柄上拿開，看着這些宮女的動作。
待到看到這些宮女把菜式擺好之後，又緩緩的退了下去，整個過程中，那些宮女們卻是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顯然是受到了極好的訓練，直到殿門重新關閉，那名老者這才輕聲說了一句：“狀元郎自管食用，這也是歷來宮中爲狀元郎準備的飯食習慣。”
張亮聞言，這纔有些恍然，不過之前卻是怎麼沒有聽說過，狀元郎還有宮中賜宴的習慣，若是真有的話，那也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人。。。不！是自己和眼前這位老者兩人吧。。。
然而不等張亮繼續再問，老者卻是在這個時候忽然閉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一般，無聲的拒絕了張亮此時的任何提問。
張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作罷，看着老者的神情，無奈的在心中嘆息了一聲，有些不自然的回到了那張只有一個凳子的桌子！
剛開始的時候，看着滿桌的菜式張亮還有些遲疑，不過待聽到自己的肚子發出陣陣聲音之後，終於狠下心來，什麼都不管的直接坐下，拿起身前的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那名老者笑了笑，眼神似是有意，似是無意的看了張亮後面那扇仕女圖，然後重新低下頭，似乎周圍的一切，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只有張亮在想通之後，正大口的在喫着桌子上的飯菜。
後面的那扇屏風忽然動了動了一下，然後重新恢復到平靜，彷彿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畢竟心中想着心事，張亮雖然飢餓，但是並沒有喫多少，只是感覺肚中有了飽意，就停下筷子，抿了一口茶，然後這纔看向一直閉目養神的老者，反正都到了這裏，張亮索性放開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喫飽了？！那咱們可以走了。”老者看着張亮把手中的茶水飲盡，這才拍了拍手，外面等候的宮女們齊齊走進來，沉默着把剩下的事情處理乾淨。
張亮微微讓過身形，來到老者身邊：“多謝公公款待。”
“我可當不起狀元郎的謝意，這是皇家的恩遇。”老者笑了一句，然後往上面抱了抱拳。
張亮笑了一下，也不多說。
顯然面前的老者，並不是僅僅一個普通太監或者是宮中管事的身份那麼簡單，要不然依照歷朝歷代歷國都對太監干政的敏感性，也不可能讓這名老者陪着張亮這個武狀元這名長時間。看來老者在照水國，至少在照水國的皇宮內，必然有着超然的地位。
一個老太監，一個武狀元，就這樣行走在照水國的王宮大內之中，卻是沒有遇到過任何的盤問，每逢巡邏禁衛經過，必然停下來，恭恭敬敬的向着老者行禮，態度恭謹。
也不知道繞過了多少座宮殿，經過了多少的禁衛，張亮終於在老者的帶領下，引入了皇后集休息和決策的宮殿——錦華殿！
該殿不愧稱錦華之名，張亮微微擡頭看了一眼，只見錦華殿內鋪錦疊繡，非常寬敞豪美，有銀色華美的風鈴在殿角懸掛，發出陣陣悅耳鈴聲，又有兩傍侍立着無數的宮娥綵女和衆多伺從宦官不時爲殿內添香奉水。。。
照水國的孫皇后，這個小國實際上的最大掌權者，這時候就靜靜的端坐在人羣的最中央，恍如一朵悄然綻放的紅牡丹，在那裏俯瞰着自己的王國。。。
就在這種情形下，張亮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孫皇后。。。
張亮一時有些愣愣的看着渾身散發着高貴冷豔的孫皇后，似乎是被對方的容姿所驚，前面的孫皇后打量了張亮一眼，眼中閃過滿意的神色，待注意到張亮看着自己出神的時候，眉頭微皺，不過接着卻又舒展開來，心中輕輕的笑了笑。
自己多長時間沒有看到過這種敢正視自己的冒失鬼了？一年、兩年、抑或三年，也許是更久，如此想着，孫皇后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這麼多年來，從沒有真正的開心過。想到這裏，孫皇后身形一震，猛然清醒過來，止住了自己有些雲遊的想法：“自己這是怎麼了？！”
搖了搖頭，孫皇后似乎是想要拋開自己那些複雜的心思。
後面跟來的老者看到皇后似乎有些失態，不由得輕咳一聲。
張亮聞聲，卻是嚇了一跳，不敢再多看，趕緊低下頭去，也不待老者提醒，直接對着上位的孫皇后躬身施禮，抱了抱拳道：“草民張亮參見皇后娘娘，祝娘娘身體安康。”
因着張亮雖然已經是武狀元，但是真正的封賞還沒有下來，依着規矩，依然自稱爲草民。
孫皇后撇目看了旁邊的那名老者一眼，這纔在嘴角露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彷彿在這一刻，孫皇后這支高貴的紅牡丹在清風的吹拂下，越發的迷人耀眼：“張狀元無須多禮，此處不是朝堂，自可隨意一些。”
孫皇后語氣輕柔，如微風掃過，說完這句話後，就是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之間的距離無意間似乎拉近了許多。
旁邊的那些下人們卻是心中一驚，她們可是知道自己的這位主子可是極其注重禮儀的，不管是私下還是公共場所，爲了維護自己的權威，稍有越禮之事發生，她們總是免不了一陣責罰，這時候卻是聽到一向重禮的孫皇后這麼說，當她們再偷偷看向張亮的時候，眼神已經大大的改變了。
張亮纔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一些前世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聞言之後，也沒多想，只是抱了抱拳，然後直立起來。
旁邊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閃，剛想呵斥，忽然瞥見孫皇后卻是對着自己搖了搖頭，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是饒有興趣的看向了這時候的張亮，這才生生吞下了自己的呵斥之語。
“來人，給武狀元搬個位子過來。”孫皇后明眸在張亮身前掃過，並沒有從張亮的眼中看到別人看向自己的驚恐之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子惡作劇的念頭，彷彿回到了自己在魔宗那些曾經開心的日子！
後面的老者似乎是想通了什麼，眼中的神色陡然柔和起來，在張亮坐定的時候，忽然出聲，把殿內的諸人全部趕了出去，只留下自己陪在孫皇后身邊。
張亮也不客氣，看到身前放着的一張椅子，直接坐了上去，雖然比起前方皇后娘娘的座位，實在是有些低矮，自己坐下來，還要仰着頭，但是對於站了整整一上午，到現在還在痠麻的雙腿來說，無疑是一種**與精神上的享受。
大殿內，張亮已經離去，只留下老者和那名黑衣女子無言的對視着。
最終，孫皇后終於開口道：“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希望此人不會讓你失望。。。”
黑衣女子聞言，身形顫動了一下，想起張亮離開時眼中的掙扎，心中一時也難以確定下來，沒來由的有些煩躁的走動了一幾步。
“娘娘和這位姑娘放心，我想武狀元不會拒絕的，那是一位不甘於人下之人，自然不會放棄任何壯大自己的機會，而且，此人還肩負着血海深仇，仇人實力強大，要想復仇，他自然更加的渴望權力。”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老者，這時候眼中忽然泛出一抹抹精光，開口接了一句。
“此話當真？！”不待孫皇后接話，黑衣女子就猛然頓住步子，眼神期盼的看着老者。
老者卻是並沒有迴應，待到孫皇后也看向自己的時候，這才點了點頭。
的卻，就像那個叫高奴的老者所說，張亮無法拒絕這種誘惑，他的底蘊太淺太淺，而一旦接受那個使命，自己在未來，將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當然，還有無窮無盡的危險。但是，這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張亮最不憚於的就是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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