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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作者:来恰酒
那天晚上回去,闻千喃想了很多。

  她把关北泽送的项链搭在指腹,挂坠落下,在床头灯下闪着碎光,是中间镶嵌了粉钻的太阳形状。

  她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到他从小就不爱到她家裡来玩,也不愿意让她去他家,她還因为這件事生气過。

  她当时還不懂,现在却隐约有了個猜测。

  虽然妈妈不在了,但是闻衍和闻千风都给了她十足的关爱。和她相比,他只有年迈的外婆,以及一贯对他不甚在意的父母。

  他不想来,可能也是因为,不想感受到這种落差,也同样不想让她知道他在這样的家庭氛围下长大。

  在闻衍和闻千风的照顾下,她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說出口,遇到困难了也会主动寻求帮助,和朋友或家人一起解决。

  但他可能不是這样的。

  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可能最本能的反应就是,要自己解决。

  要独自承担下一切,因为不觉得任何人会帮他,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在他身边的人都太快离开了,他的外婆也好,父母也好。需要他做子女的时候,就将他禁锢在身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即刻将他抛弃掉。

  他只能把自己隔绝成一個独立的個体,从柔软的躯体长出刺来,包裹住自己的情绪,才能不被這些所伤害。

  她小时候总是跟他說,有什么事,什么想法,都要說出来。

  对她来說,這样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对他来說,他已经形成习惯了,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她现在想清楚了,只觉得万分后悔。

  在他出国的那段時間,明明知道他過得不好,她却還是因为自己的情绪,選擇了和他淡离关系。

  她现在根本不敢想,他那段時間是怎么過来的。

  回国找她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出现在她面前。

  她以前太弱小了。

  沒有办法成为他能依靠的人,只能像個孩子一样让他照顾着,也难怪他什么都不愿意和她說。

  她鼻尖发酸,眼睫完全湿润了,用手背去擦的时候,项链轻轻碰到了脸颊。

  她不想被他当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只会跟在他的身后跑。

  她也想成为,能让他完全依赖的人。

  她想一直在他身边。

  闻千喃吸了吸鼻子,再次举起手,在灯光下看着那個太阳形状的挂坠。

  她缓缓抬头,将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笨拙地扣好。

  挂坠滑落在皮肤上,带着凉意。

  她用手捂着,慢慢将掌心的温度传递在上面,阖上眼。

  大约過了两分钟,闻千喃又睁开眼,杏眸澄澈,一点睡意都找不到。

  她指尖再次碰到脖颈上的项链。

  這次,她直接起了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谷晓還沒回来,另外两個室友也睡了。她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随手拿了件外套和裤子,进洗手间换好。

  京北這一年的初雪比以往迟来,但在這一晚,她打开门的时候,抬头,就看到宿舍外,漆黑如墨的天空上,飘落下浅浅白色的雪花。

  鼻尖呼出的气都凝成了雾,她扣上外套拉链,低头往外走,又逐渐变成小跑。

  她到了宿舍楼下,从最近的校门跑到马路边,用手机打了辆车,到了关北泽住的那栋楼。

  全程不到半小时的時間,她付钱下了车,站在小区的门禁面前,大脑空白了一瞬。

  接着,她很快地上前,嗓音软软的,和保安說,“叔叔,我男朋友住這裡,我来找他。”

  大概是看天太冷,她一個小姑娘,又什么都沒带,保安问了她门牌号后,让她进去了。

  闻千喃顺利地到了十七楼,到了他家的门口,沒有光透出来,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她犹豫了半秒,還是抬起手,轻轻敲了下门。

  沒人回应。

  她实在太冷了,干脆窝在门边,缩成一個团,拿出手机,给关北泽打电话。

  铃声响起,打通的时候,她也听到了门把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她還拿着手机,可怜兮兮地窝在角落,鼻尖冻得通红,抬起头,就看到了他。

  门内的暖气也跑了出来,热浪拂過冰凉的皮肤,让人脑袋和意识都变得迟缓。

  青年還戴着眼镜,穿着黑色短袖,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手臂,修长骨感的手指搭在门把上。

  四目相对,闻千喃咽了咽口水,小声开口,“毛……”

  后半個字還沒說完,关北泽就上前,单膝跪地,绕過她的后背和膝窝,将她直接整只打横抱了起来。

  闻千喃从来沒被這么抱過,下意识环抱住他的脖颈,呆呆地窝在他的胸膛前。

  被他抱进门的时候,她還腾出了只手,把门带上了。

  室内的暖气将她包裹起来,连着青年滚烫的体温,耳畔渐近的心跳,让她在這种状态下,感受到了一丝真实感。

  关北泽走到客厅的沙发前,侧身看了眼挂钟,才把她放下。

  又转身进了房间,拿出那套她上次盖的毛毯,摊开对叠,将她整個人从头到脚地包裹起来。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抬眼,看着她。

  “…凌晨三点。”

  他嗓音带着些沙哑和倦意,低沉而缓慢,但暂时看不出有不耐或生气的情绪。

  漆眸底下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积攒着的细密乌云。

  闻千喃不自觉缩了缩身子,整個人躲在毛毯裡,只露出脸,眨眼看着他。

  他抬起手,掌心轻轻贴上她的脸颊,冰凉如水。

  另外一只手也覆上了,捧着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到她皮肤之下。

  闻千喃轻轻舔了下唇,刚想开口,脸颊就被他揉面团似的,往中间压,将软肉都挤到中间。

  关北泽沒松手,依旧抬头看着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又问。

  “睡不着?”

  闻千喃拉紧毛毯,遮住下半张脸,眨眼看他,“…嗯。”

  “谁让你送我太阳的项链,”她强词夺理,含糊不清地說,“你送我太阳,我怎么睡得着。”

  “……”

  关北泽松开力气,继续贴着她脸颊,捂热。

  “下次要来,跟我說一声。”他又捏了下她脸颊的肉,“我会来接你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太困了,闻千喃总觉得他這会儿温柔得有些不像话。尤其是她在心裡已经做好了被他数落一顿的准备了,他突如其来的好脾气,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身上慢慢地暖和起来了,但外套上落了雪,现在都是湿的。闻千喃往后退了些,“我想脱個外套。”

  关北泽松开手,看着她把毛毯拉下,慢吞吞地解开外套扣子,裡面還穿着印有姜黄色小熊图案的睡衣。

  睡衣是排扣的款式,她也沒扣好,上面敞开了几颗,露出一截很细的白皙锁骨。

  闻千喃随手把外套往他头上扔,等他扯下来,她已经又缩进毛毯裡裹着了。

  他把她的外套折好,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直起身。

  “還冷不冷。”

  闻千喃点头,“脚冷。”

  她穿着鞋子进来的,還沒来得及脱,上半身被毛毯盖住了,腿還露在外面。

  因为走得太急,她连袜子都沒有穿,踩着双平时学校裡用的绒拖鞋,就跑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手脚总是冷的,就在大冬天裡爬进闻千风的被窝,把脚塞进他的衣服裡,然后被拖出来暴打一顿。

  她沒胆子现在這么做,還是慢吞吞地把拖鞋蹬掉,缩起小腿,整個人窝在沙发上。

  毛毯对折地披在她身上,還有些盖不到脚。

  关北泽也低头看着她,片刻,他坐在了她旁边很近的位置,眼睫垂下,伸手拎住她一边的瘦削的脚踝,放在膝上,用掌心的温度暖着。

  温差将他的触碰变得极为清晰,连同青年的骨骼的形状,几乎将她的脚掌完全包裹住。

  闻千喃眨了眨眼,非常顺着杆子向上爬地将另一只脚也搭了過去。

  “……”关北泽也沒說什么,空出的那只手包着她另一只脚,继续帮她捂热。

  闻千喃乖乖地窝着沒动,长睫轻抬,看着他。

  “毛毛,”她开了口,小声地问他,“你不会帮唐恬也這样暖過吧。”

  关北泽看她一眼,“想什么。”

  “哦。”

  闻千喃裹着毛毯往前挪,屈起膝盖,凑近了些,澄澈的杏眼看着他,“那我和唐恬,也是不一样的吧。”

  她眼睛裡露着点藏笑的光,明明都是知道答案的,還這么一句句地来问。

  关北泽静静地看向她,挑眉,“凌晨跑過来,就是问這些?”

  闻千喃眉眼一弯,胳膊搭在膝盖上,又往前缩了一些。“你回答我嘛。”

  离得越近,小姑娘脸蛋白皙,嘴唇也恢复平常的红润,借着室内一盏灯的光,她模样温暖又明媚,将人的注意力牢牢把握着。

  关北泽垂眸看着她,喉结轻动,嗓音微微压低,“不一样。”

  闻千喃眨眼,安静了一会儿。

  她下巴搭在胳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几分钟,又重新抬头看着他。

  她這次语气稍微有些不太确定,但還是问了出来,“你是喜歡我的吧。”

  “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歡,也不是对家人的那种。”她顿了顿,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也不是对宠物的那种。”

  关北泽轻扯唇,感觉她脚上的温度已经回暖了,便松了手。

  他起了身,进到洗手间,渐渐传来水响的声音。

  闻千喃呆呆在原位等着,慢吞吞地把脚缩进毛毯裡,低下头。

  片刻,她被推着额头抬起脸,对视上一双清醒而又深邃的漆眸。

  他看上去像是洗了把脸,额前的发也是湿的,水珠顺着脸部利落的轮廓,在下巴聚成滴状。

  关北泽将毛毯从她发顶上扯落,在她的头发上用力一揉。

  他嗓音裡的困倦散尽,恢复平常那副极致理性而又清冷的表情。

  他垂着眼,蹲在她面前,伸手捏她的脸。

  “小朋友。”他神色冷淡,“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宠物了?”

  “……”闻千喃一时语塞,他看着她,又冷然地继续說。

  “好像从小到大,只有你一直在說我是狗?”

  被倒栽一把,闻千喃完全噎住了,但還是保持住气势,鼓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瞬间又将她脸颊往中间挤,“還有。”

  “什么对朋友对家人的喜歡。”他垂着眼,漆色的眼睫压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别给我扣這么多帽子。”

  “我对你,”他嗓音淡淡,接近一字一句地說,“就是普通男人对女人的喜歡,想让你做我妻子的喜歡,想和你组成家庭的喜歡。”

  闻千喃呆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很快挣脱开他的手,转防为攻,伸手掐他的脸,语气严肃,“毛毛你把你刚刚說的,第一個字,第十四十五個字,還有第十八個字,连起来再說一遍。”

  “……”关北泽沉默了会儿,看着她,“哪几個?”

  闻千喃掐他脸,“你数一下嘛,第一個字,第十四十五個字,還有第十八個……”

  青年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她有点急了,下意识地念了出来,“不就是,“我”“喜歡”“你”嘛!”

  关北泽看着她,眸底漾起一点笑意。

  “嗯,”他勾起唇,“我喜歡你。”

  他语调像是在念情诗,四個字雨点似的砸在心门上,轻易地让整颗心变得湿漉漉的。

  闻千喃呆呆地看他,吸了吸鼻子。

  她能怎么办。

  這是她从小就喜歡的人。

  就算他一如既往的狗,连告白都要套她的话,她也還是很喜歡他。

  她埋下脑袋,收回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好像被定住了似的。

  他也沒觉得她凌晨三点跑出来到他家很奇怪,似乎觉得這就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关北泽又蹲了会儿,看她大概是消停了,才揉了揉她的脑袋。

  “行了。”他垂着眼,嗓音含着残余的笑,低低沉沉的,“凌晨四点了,不困么。”

  “你去我房间睡。”他手搭在沙发边缘,撑着,边缓缓起身,“毛毯留着,裡面有被子。别…”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闻千喃抬起头,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向下压,与此同时,很迅速地在他唇上撞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触碰上他的,连余温都沒留下,一秒便移开,像是在盖戳似的,只是用力地相互碰撞了一瞬。

  闻千喃缩回沙发角落,裹紧毛毯,整個人躲在裡面,只露出双眼睛,话语却格外勇。

  “我对你的喜歡,是這种喜歡。”她轻轻眨眼,语气却十分嚣张,“你呢?”

  关北泽静静地看她。

  半晌,他重新单膝跪在地面,和她平视。

  他嘴唇被她撞红了,唇角的一块色泽格外深,好像還是她上次磕碰到的地方。和冷色调的皮肤相衬,像是夺人心魄的妖孽。

  他漆眸情绪晦暗,向她伸手,却也只是停在她眼下的一段距离前。

  “過来。”

  闻千喃有点怂了,窝着沒动。

  他抬起眼,嗓音淡淡,又压得很低,动听而勾人。“亲了不负责?”

  闻千喃心颤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踟躇又小心地往前移动了一点。

  像是沒耐心了,他抬手,扣着她的一截瘦削的手腕,将人扯着向下。

  距离缩近到极致,他指腹贴着她手腕处最薄的一片皮肤,轻抚着。

  于此同时,她唇瓣被很轻地吻上,带着灼热的温度,一点一点地靠近,再全数倾压下,完全地覆盖着她,摩挲着唇瓣上的每一寸神经,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触碰的感觉。

  一個真正意义上的吻。

  毛毯从肩上滑落,带着她宽松的睡衣向一边倾斜,露出一截弯月似的锁骨。

  少女纤细的背脊微弯,带着细微的颤意,被他抵着向前,加深了唇之间的触碰。

  闻千喃只感觉心跳声快要在耳畔炸开,被他触碰着的地方微微发麻,滚烫,又带着挠人心弦的痒意。

  她唇瓣湿润的,被轻轻撑开一條缝隙,却沒有再向内。

  他报复似的,在她下唇最饱满的地方,轻咬了下。

  “你說,”他离开她的唇瓣,却又靠得很近,還听得见他低笑时懒懒的气音,格外磨人。

  “我是哪种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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