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她埋在他胸膛前,“你不要加好像。”
“他就是很同意,”闻千喃语气笃定,完全不容置疑的,“他以前就很喜歡你的,而且你那么好,怎么会不同意。”
关北泽笑,沒接话,仍然搂着她,過了会儿,轻轻蹭了下她的肩。
闻千喃觉得痒,抬手抵着他额头推开,又摸了摸他头发,顺顺的,有些扎。
他這幅模样莫名很乖,激起她内心一小点不太正经的欲望。闻千喃默默压了下去,牵起他的手,握在掌心。
她不太确定他這会儿是不是清醒的,說過的话明天還记不记得,但這样正好。
她咬了下唇,开口叫他,“毛毛。”
她顿了顿,“我体检报告出了。”
青年手臂微松,低头,看向她。
“沒什么事,”闻千喃忍着摸鼻尖的惯性动作,一眨不眨地看他,停顿了下,又說,“就是還是体重不达标,然后還有点高血压。”
“医生让我以后别熬夜,规律饮食,多运动。”她语气平坦,“就這样。”
关北泽微皱眉,“为什么会高血压?”
“……”闻千喃沉默了下,“就,医生說可能是天生的,体质不太好,然后熬夜,就会這样。”
他收回放在她腰侧的手,抬表,看了眼時間。
那点温柔的情绪在青年眉眼间转瞬即逝,笑意褪下,皱起眉。
他扯着她手腕,拉到床边,“那你快睡。”
“很晚了,”他语气冷淡,“不准熬夜。”
“……”闻千喃出声提醒,“這是你的床。”
“我的房间在隔壁,”她一点点给他找回理智,“你在我家。”
她顿了顿,忍不住又說,“毛毛你真的是,喝醉了都要管我,還凶我。”
青年微微沉默,低着头,垂眼看她,“沒凶你。”
“我不太会說话,”他轻牵着她的手,捏捏她的指尖,“但我从来沒想過要凶你。”
他静了一会儿,又补充,“从小就是。”
闻千喃心下一颤,轻眨眼,眼眶莫名有些热。
她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青年宽大的掌心温热,能将她的手完全包住,严丝合缝的。
她声音很轻地问,“毛毛,你說要是从小我不住你家对面,你会怎么样呀。”
关北泽看着她,“坐在家门口,等你搬過来。”
“……”闻千喃忍不住笑,鼻尖却发酸。
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小声地說,“你可千万别等。”
她沒想让他听清楚,深吸一口气,努力振作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好了,我去帮你拿衣服,然后就睡觉。”
关北泽捏捏她的脸颊,“睡觉之前和我說。”
闻千喃抬头。
那双她从小看到大的漆眸,看向她的时候,会不自觉变得深邃而专注。
他顿了顿,嗓音压低,显得柔和。
“我想跟你說晚安。”
从书房出来后,闻千喃回到自己房间,蒙上被子,眼泪几乎绷不住地往外掉。
她一边哭,一边不敢发出声音,把脸埋在枕头间,表面的布料都被泪水浸透。
她从来不是悲观的人,却止不住地想到自己的病,想到死亡。
想到自己死后,周围人的模样。
如果她把這件事告诉关北泽,她之后真的确诊了這個病,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离开她的。
但是之后呢?
她再次想起昨天看到的提问,含着眼泪,拿起手机又找回来看。
那個回答的人說,不想拖累他的前任。
但她想的不是拖累。
她甚至会有点自私的想,只要她能活着,就還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她怕自己真的因为這個病死掉。
她怕還和他在一起的某一天,她忽然因为心脏問題离世,只剩他一個人。
她害怕的是,他会不会变成爸爸那样。
像闻衍一样,十几年都无法释怀,将责任都归于自己身上,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甚至想到跟着妈妈一起走。
眼泪砸到屏幕上,聚成水滴,顺延而落。
她紧紧握着手机,嘴唇快要咬出血,忍着不哭出声,默默蜷缩起来。
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就沒想過自己会主动提分手。
她也和他承诺過了,只要他一直喜歡她,她就永远不和他分开。
但是在這一刻。
她头一回,脑海的阴暗处,产生了一個极为恶劣的念头。
她竟然开始考虑這件事了。
考虑着,要不要和他分开。
這個年過的很快。
家裡难得有第四個人在,却也不显得突兀,以往年夜饭都是闻千风准备,但這次有了帮手。他不是個脾气太好的主厨,但也很难从青年身上挑出毛病来,配合了几次,两人合作得也越来越好。
闻千风更擅长做些家常小炒,但這年過年,餐桌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些新菜式,其中就有闻千喃之前吃過的肉桂鸡肉,只是這次鸡用烤箱烤了,看上去金黄脆嫩,更加诱人。
除夕夜晚,一家人看了每年特例的节目。临近零点时,闻衍给三人都包了红包。
過了一会儿,闻千风也拿了两個红包出来。
闻千喃先拿到的,隔着红包捏了捏,质疑道,“哥你今年是不是缩水了。”
闻千风沒回答,直线越過了她,走到她身边的关北泽面前,懒懒把手一抬。
“从我妹那儿抽了几张,”他语气微欠,“拿着吧,小孩。”
关北泽微顿,抬起头,沒接。
“谢谢千哥,”他语气淡缓,“留给小千吧。”
闻千风挑眉,把红包扔进他怀裡,“小屁孩,收红包该跟长辈說這些?”
闻千喃看不過地推他走开,“你烦不烦呀,干嘛老欺负人。”
关北泽垂眼,手指微屈,握着膝上的红包,笑了笑。
他再次抬头,重新开口,“千哥。”
他轻轻勾唇,“新年快乐。”
晚上睡前,闻千喃把這几年替他收下的红包从房间抽屉裡找出来,都拿给他。
她执意要他收下,“這都是我爸给你包的,我不能收的,小朋友拿别人的红包是要倒霉的。”
這么多年,他在国外,甚至连春节的氛围都沒感受到,更不会有人记得這件事。
但在小姑娘家裡,一個晚上,却像是将他這几年的缺憾,都填了上去。
他最后都收下了,但是给了她一個,說是算他包的。
闻千喃回到卧室才拆开,原本是因为很薄才接的,打开一看,才发现裡面是张银行卡。
還贴了张字條,說密碼是她的生日。
十分的不落俗套却又俗气。
她无力吐槽,又有点想笑,最后還是把卡默默收进了自己的钱包裡。
她也沒看有多少钱,已经想好了,等有机会再偷偷塞回他那。
除夕之后,一天晚上,走完亲戚的时候,闻千喃路過那家咖啡店,想起了和徐意的见面,中途下了车。
那家咖啡店還开着,徐意也在。见面时,沒有想象中的沉默或尴尬,两人倒是還像以前一样,能聊起来。
徐意說了些她的近况,她沒考上大学的时候,家裡就想让她出来开店了,最后读了大专,也沒读下去,還是开了這家咖啡店。
她自己开店,自己也做服务员,日子不忙倒也充实,還有点時間准备考成人本科。
知道她和关北泽在一起了之后,徐意的嘴就沒合上,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觉得应该是這样。
她忍不住說,“你真的够有毅力的。”
她又和她分享了些初中同学的情况,陈道涛和黄小雅在一起了,两人都在南都读师范;之前的班主任也因为在外补课被举报了,现在還在外面开小班。
徐意還是一如既往的知道很多事,闻千喃边听边笑,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每天听她讲八卦的日子。
晚上回去前,她拉了拉徐意的手,還沒說什么,徐意却先道歉了。
“小千,”她低着头,“之前的事情我一直沒好好跟你道歉,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当时我真的不该那样的,我真的沒想到他们会动手,对不起。”
闻千喃眨眨眼,“什么事呀,我早忘了。”
徐意抬起头,扬了下唇角,也笑了。
片刻,她挠了下脸,又开口。
“還有你哥的事情,”她看了她一眼,声量变小,“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
闻千喃一瞬静默,“…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徐意微微点头。
闻千喃又確認,“你喜歡我哥嗎?”
徐意轻轻“嗯”了声。
“什么时候的事?”闻千喃抿了抿唇,“不对,我哥有什么好的,你看上他哪点了?”
徐意小声抗议,“千哥很好啊。”
“就,初中看到荣誉榜上他的照片的时候,”她小声說,“就有点心动了。”
“……”
“跟你闹掰了之后,我也沒想過還能见到他的。”徐意說,“后来他就来店裡买咖啡了。”
“他沒认出我,我不是很想让他知道我們之前见過,所以上次才不让你說的。”
“虽然我现在也不是很好。”她自嘲地笑了下,“但是现在应该能让他觉得,我是個努力的人吧,好過之前那副颓废的样子。”
“我那时候在备考成人本科,千哥還教我做了几道题。”她轻眨眼,“他真的是個很温柔很好的人。”
闻千喃很难把温柔两個字和自家哥哥联系起来,“……他,温柔嗎?”
徐意点头,想了下,“就像你当年跟我說关北泽很好,我也不太信。”
“……”闻千喃嘴犟,“他就是很好。”
徐意表示赞同,“千哥就是很温柔。”
“……”
闻千喃轻舔唇,“可是我哥他也……”
“我知道,”徐意故作轻松,“千哥挺有原则的,而且我也沒什么好的,他不会接受我。”
“但是我還是想试试嘛。”她垂眼,“就像你当时追关北泽一样,我看着也觉得沒戏,劝你你也不听,但现在你俩不就在一块了。”
“……”闻千喃弱弱反驳,“這不一样吧。”
徐意问:“哪不一样,不都是我喜歡他,然后对方不喜歡我。”
闻千喃张了张嘴,“毛毛他……”
她一时语塞,還是倔着說,“反正我們在一起,是关北泽追我的。”
她抿了抿唇,开始胡扯,“我觉得他以前也对我有好感的,至少不是普通朋友。”
徐意一脸‘算了吧’的表情,也不太相信她說的她是被追的那個。
她挠了挠头,“一定要說的话,我感觉就是因为你俩住的比较近,他把你当妹妹?”
“……”
“我以前還试探過他来着,但我感觉他那时真沒那意思。”她說,“应该是你俩重逢的时候,有一定距离感,不是家人那种氛围了,他就开始喜歡上你了。”
闻千喃很想辩驳几句,但完全找不到能对抗的话。
她心裡知道,其实她也觉得,大概是這么回事。
徐意叹了口气,“所以你也别劝我了。”
“就当是有個念想了,每天想到他会来,我开店学习都有劲儿。”她笑了笑,“而且我真的碰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闻千喃沉默了会儿,轻轻点头。
徐意眨眨眼,又问,“话說,小千,如果我真的追到了,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闻千喃微噎,抬眼,看向她。
她其实内心還是有点排斥的,關於自己的朋友喜歡自己哥哥這件事。
而且也清楚知道,這件事基本沒有可能成。
但是此刻,徐意眼裡闪烁的光芒,却分外的熟悉,让她能够一瞬和她共情。
她收回视线,违背心愿地,缓缓摇了摇头。
徐意看上去松了口气,又执意要送她两杯饮品,让她带回家。
闻千喃沒胃口喝,到了家以后,全部塞给了闻千风。
她上楼躺回床上,看了眼日历。
离医院复工,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
作者有话說:
不虐(坚定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