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哥哥的志向
這天在私塾门口竟然碰到個老熟人—岳辛,他的好朋友。
“哟,你咋来了?”
他看他一個人在教室门口站着,熟练的上去就勾住他的肩膀說道。
“還不是因为你?”
“什么因为我?我這两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都晚,我什么都沒干啊!”
“你這不是来私塾了嘛?”
“我来私塾跟你来這有什么关系啊?”
“本来說好了,咱俩都不来這劳什子的学堂,结果你不守信,背弃了我来学堂了,本来同龄人之中只有我俩沒上学,我爹知道你都来上学了,他也坐不住了,也拖着我来了,這不是正在跟先生說着话呢!”
他往另一边努努嘴,示意他爹還在那沒走。
“我怎么不守信了,我也是我爹连夜下的决定,我人都是懵的,就被我哥从被窝裡扒拉出来到這裡了,我還冤枉呢!”他委屈的說道。
“算了,就当我原谅你了。我們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岳辛无不感慨的說道,“谁能相信啊,前两天两人還去芦苇荡裡捡野鸭蛋,這才几天啊,我們竟然出现在私塾裡。真是造化弄人啊!”
六岁的小孩,四字成语倒是用的顺溜,這造化弄人還能這样用啊,学习了,岳展心裡腹诽道。
自此两人开始狼狈为奸,哦不,相扶相持慢慢适应私塾生活。
岳展刻意表现自己的愚钝,他就是個泯然众人矣的小孩,谁也别想给他洗脑,让他努力。他父亲对他在学堂的表现门清,你說他在乎科举吧,他自己又不去奋斗,你說他不在乎吧,他又非常关注两個儿子的学习状况。
大儿子偏科严重,其他的科目兴致缺缺,唯独对地理、算学感兴趣,喜歡去茶馆听一些经典的经商故事,小儿子呢,也是個不学无术的,一拿起书来就說头疼,在学堂裡不受待见。
看到两個儿子都這样不成器,他爹岳知语自此深信当年那個算命的道士是個大忽悠,他气得让人把家供奉的三清画像,张贴的八卦图,摆放的木鱼统统填了烧火炉子。
季先生对岳展也很头疼,這就是個滑不溜手的。你說他调皮捣蛋吧,你又抓不到他一点错处,你說他认真呢,他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就是学的东西万事不過脑,說自己不会的时候都回答的坦坦荡荡,丝毫不觉羞愧,看着放荡不羁,颇有魏晋之风,先生怀疑自己眼瘸了,怎么能在這种不学无术的孩童身上看到魏晋名士的风采呢?他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唉,上了年纪就爱胡思乱想~~~
自从岳展跟着他哥哥天天去学堂以后,他对這個哥哥了解的更多了,因为他们之间差了许多岁,虽然是亲兄弟,但是平时交流的不多,上了学堂以后早晚都结伴同行,他才发现哥哥跟他以前想的不一样,
原来哥哥喜歡算学,喜歡算学好啊,不是有一句话叫学好数理化,打遍天下都不怕嘛,刚巧他前世也是個算学爱好者,擅长珠心算。当他把這個小技能给他哥小露了一手后,他哥立马对他另眼相看。
能不另眼相看嗎?相处這么久,他弟可是干啥啥不行,上课睡觉第一名。但是谁能跟他解释解释为啥這样的弟弟算数都不用算盘,两嘴一吧嗒答案就秃噜出来了,比他打算盘珠子的都快。
至于为什么会這些技能,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要找人背锅,還是从一而终的選擇一個人吧,不要去霍霍别人了。所以他又一次华丽丽的将他好朋友遛出来了。言明是在岳辛家的书房学到的。
自此,他哥对岳辛家的书房颇为神往,不管怎样自此以后对他弟惊为天人,不敢再小瞧了他去。
不仅如此他還孜孜不倦,不耻下问的磨着他弟跟他学珠心算。岳展看他对這個這么感兴趣,顺便就将九九乘法口诀跟阿拉伯数字一起教给了他,并言明這是岳辛的叔叔给的书裡得的,你学到了万要保密,不能宣之于口等等。
岳嘉年了然,毕竟是人家叔叔辛苦给自己侄子淘来的资料,看岳辛贪玩的模样估计啥也沒学,却让自己家偷师了個十成十,换谁家谁家不心裡堵的慌。自己家真是贪了便宜了,内心深觉亏欠,行动上自然有所体现,自此有什么好吃的给弟弟买的时候都顺手捎一份给岳辛。
不明所以的岳辛感动非常,他家就他一個宝贝儿子,他娘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沒有兄弟姐妹,被嘉年哥哥這样关心,体会到了从来沒有過的兄长之情,自此真心将岳嘉年视为亲哥。可以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岳嘉年除了爱好算数,還喜歡听小商小贩讲那些南来的北往的故事,每到這個时候他就会流露出特别向往的神情。這是他唯二的两個爱好。
作为一個好弟弟,他怎么会容忍哥哥想走他要走的路呢,
一家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位置,一個在外面打江山,一個在家裡守平安。這建功立业的机会就留给他哥吧。所以他会适时出现,打破他哥的天马行空,
“哥,這你就别想了,安心考科举,建功立业,去奔你的大好前程,你放心這條路弟弟会替你淌過去,将来你负责科举取士,弟弟我负责在家侍奉双亲,顺便种田经商赚点小钱钱。”
他表示他是個为家族能够牺牲自我的好弟弟。
“种田经商?你能懂什么经商事务?”
“哦?你還小瞧人?你知道什么是‘经商十诀’嗎?”
岳嘉年還是第一次听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沒听過。
岳展傲娇的卖弄道,“告诉你也无妨,好好听着,一、知地克服,择地生财二、时贱而购,时贵而卖……”
他一气儿将经商十诀奉出后又每一项举了一個例子便于理解,等他将這些讲完,他发现他哥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說的真好,可以啊,弟弟,你好厉害,你才這么小,就涉猎這么广泛,你从哪裡看到的呀?”
“我好朋友岳辛的书房啊”,他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了。
“這么多故事,你怎么记下来的呀?你這脑瓜子,不考科举实在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我沒有什么大的野心,就想守着爹娘過日子。”
“若是沒有我這個哥哥,你来担這個家,就凭你這颗脑袋和七窍玲珑心你肯定比我优秀,不然…”
“打住,打住啊哥,牺牲我一個,幸福千万家,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一看书就头疼的毛病!来私塾学习還是爹怕我在家把天戳個窟窿才将我送来的。”
哼,别想逃避你的责任,做撑门立柱的壮劳力可是要折寿的,他惜命的很,谁也别想将他的乌龟壳子取了。
岳嘉年這才沒有继续规劝。但是因为有志趣相投的弟弟,這段時間他快活不少,很多话题也有人一起讨论,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有人一起分享,而這個人還是比他小10岁的弟弟,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交流奇异的沒有代沟,沒有感受到年龄差,像同辈交流一样顺畅,真是快哉!
而随着他们讨论的不断加深,俩人有时候开始在地圖上推演自己如果从商要从哪根线路走,走水运還是陆运,在什么地方换什么物资,然后去到下一個地方再用换好的物资再兑换什么。這样的游戏总让兄弟两人兴奋不已。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這年年末。兄弟二人在年终考试中分获倒数第五和倒数第二的好成绩。岳展在他的班裡考了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岳辛。知道成绩的岳知语年夜饭都吃不香了,而他祖父岳勇毅知道后直接在祖宗牌位下跪了一天,直言对不起祖上的荣煌,给祖上抹黑了,快七十岁的人了,跪一天,年轻人都吃不消,所以临到年根狠狠病了一场,自此精神不济。
“都是你们两個不肖子孙,看把你爷爷气的。”他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气到爷爷确实是我們罪過。”岳展诚心說道。
对考倒数第二无感,就是气着爷爷让他感觉内心不好受,平心而论,他跟爷爷感情還是很深的,爷爷对自己這個幺孙也十分宠爱,幼时除了林氏,他最长待在他爷爷身边陪他解闷。听他讲他過去的经历。他年轻时散尽家财科考,妻儿都顾不上,所以对他父亲疏于管教,对老妻疏于关心,等年纪渐长,歇了考试心思,惊觉儿子已成人,长孙也已经长大,所以他将无限不能抒发的感情,夹杂着后悔补偿都投到這個小孙孙身上。
但是他沒有過多干预孙子的学业,又加上岳展从小卖傻充楞,他爷爷沒发现他就是個脱毛的猴儿。
岳勇毅辛苦一生明白了一個道理,对于科考而言努力固然重要,天赋更为重要,不能强求,强求不得,所以对两個孙子取得的“骄人”战绩他只怪他這一支天赋不行,沒有科举的命。
认命二字才是最折磨人的,认了命人就沒有精神气,他显然是被這两個字伤到才病倒的,哪裡是气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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