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后_59

作者:加芯燈籠
拿到最佳女主角之後,酈晴稍稍鬆了口氣,選擇休息了十幾天。

  在這將近半個月的休息期裏,酈晴回了幾次學校,交給老師一些作業資料時,老師還用一種物是人非的語氣感慨:“以前班裏還熱鬧,現在演戲的去演戲,唱歌的去唱歌,說起來也有趣——”

  “那時候所有老師都看好你,偏偏你不開竅,都在你身上頗費心神。”

  “都以爲溫鴻會率先走地又快又遠,沒想到他…唉,他是走了歪路子了,要是真影響到你,有什麼忙老師能幫的,儘管來找我,老師一定幫你。”

  一提起溫鴻,酈晴愣了片刻,隨即不語,輕輕搖了搖頭。

  “…謝謝老師,我沒事的。”

  說起溫鴻,她心裏實在有些無奈。前幾天,系統很是驚奇地發現,關於和後輩糾纏不清的劇情早就完成了。

  也許是溫鴻主動自黑倒貼的時候,也許是最近,他拿下了最佳男配角的獎項,領獎時漠然地一言不發,之後又有媒體拍到,當天那獎盃竟然落在會場,根本沒被帶走。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這種恣意的做法也引起了一衆人不滿。

  就算是恃才傲物,也得尊重一下舉辦評選方吧?

  這事傳到網上又是一陣惡感飆升。

  對電影的人物訪談也是,主持人秉持着職業操守,禮貌問溫鴻一些拍戲時的經歷、插曲,以及對角色的理解。一衆電影演員坐在一起,唯獨溫鴻遊離在外,一個人漫不經心坐離得遠。

  他遊離在鏡頭之外,垂着眼睛回答說——“該怎麼演就怎麼演,沒什麼感想。有意思的經歷?拍牀戲的時候,我哭了一整天,也算是,印象深刻吧。”

  這番話又是爆點頻頻。

  讓本就厭惡他的晴粉一聽,立刻面無表情,拳頭一硬,合力送溫鴻又上了次黑紅的熱搜。溫鴻的黑熱搜太多,連專注自家的別圈粉都略有耳聞。

  有時候,系統看到幾條營銷號搬運整理的“某紅不要face語錄”,也會和晴粉同仇敵愾地罵上一兩句,然後給留下無語表情包的路人黑挨個點點贊。

  像溫鴻答應酈晴的那樣,他確實在認真炒CP,只不過把黑水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同時給酈晴固了一波粉。

  畢竟,任誰都會氣憤好好的大美女被一個吸血的瘋子纏上吧?

  溫鴻有時上線,直播念些刺地隱晦的惡評,表情似笑非笑,心似銅牆鐵壁似的,讓人看了脊背爬上一陣寒意。酈晴偶爾看到,就會私信留評讓他下線。

  他也很乾脆,讓下線就下線,看的黑粉都無言以對。

  時常瘋地出其不意,也不暴露自己的家世背景,任人踩着臉、指着脊骨罵,簡直像得了空,就要興致滿滿地要斬斷自己一條後路似的。

  但是有一點,溫鴻再瘋,他也萬事都聽酈晴的。那瘋犬的項圈,套的極牢,就纏在酈晴的腳踝上。

  這種單向的糾纏,居然也讓劇情點推進了一大步,原來這算是和後輩糾纏不清。酈晴想到和褚澄那本“結婚證”,種種漏洞,彷彿給了她很多選擇的餘地。

  老師擔憂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酈晴定了定神,微微笑着,多解釋了幾句,好讓老師不要過分擔心這些事。

  “沒事的,《匕首》的劇本太有魅力,溫鴻只是一時入戲,等時間長了就會清醒的。我也沒時間想太多,影后的目標還很長遠,必須更加努力纔是。”

  “…是入戲嗎?”老師愣了一下,想了想又釋然了。原本她以爲酈晴和溫鴻相處的多,溫鴻那孩子的性格又有些偏,難免造成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的局面。

  不成想,只是入戲?…也說的過去,溫鴻在校時就演技出衆、劇本不離手。

  那電影叫好又賣座,她也去看了,整部電影最出色的就是感情渲染、畫面的豔麗飽滿。每一個鏡頭,都雕琢的如雀鳥的小巧五臟。單單拍到一雙眼睛,就能看到整顆心臟的輪廓。

  情感濃烈地彷彿能具體化,提煉出五彩斑斕的色彩來。不全心投入,是決拍不出這樣優秀的作品的。

  酈晴這個獎,不負虛名,也不只是新手導演的功勞,縱使拍攝手法大膽、新穎,但電影最重要的是故事,最關鍵的還是人物。

  這一屆學生裏,班主任對酈晴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爲一張臉。她潛心教了許多年,明白演藝這條路,實際上是一條泥濘的大道,兩旁葳蕤似錦、枝芽叢生,一不留神就會被繁華迷了眼。

  她始終覺得,酈晴是不同的。

  就像現在,酈晴僅僅在電影界走了兩步,就已經達到一種令人仰慕的高度了。但言語交談間,她始終知道自己的方向,從沒有自傲的姿態。

  老師知道酈晴人品無虞,雖對演戲並沒有一種偏執的狂熱,但她還是欣賞酈晴那種對人處事獨特的性格。那是一種彷彿什麼事情,只要放到酈晴手上,就能被妥善安置的溫柔。

  最後,她牽起酈晴的手,順口牽了個引子:“最近一個導演朋友正在選角,算不上國際享譽,但也是說的出名頭的,有空的話,要不要去試鏡?”

  這個試鏡機會,讓酈晴短暫的休假縮短了。經紀人拿到這個邀約的時候,臉上遮不住喜意,就算只是試鏡也好。

  從這個大導演手裏落選了,說出去也不可恥,反而增添了資歷。

  老師大概和那個導演關係親近,嘴上說只是有些名氣、算不上聞名中外,實在是謙虛謹慎了些。

  這個大導演,和酈晴拍的第一部電影的導演一樣姓遲。輩分也更大,名氣更上一層,且跟二十出頭的遲釐,還真有些近的親緣關係,遲釐剛執導電影時,就被外界冠上了一個“小遲導”的稱號。

  那稱號好一陣子沒摘下來。

  遲釐還是硬生生地靠作品,才一點點扭轉了大衆印象。

  酈晴去試鏡時,遲導親自來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家侄子技法還不算嫺熟。

  這盈滿的熠熠光彩,鏡頭跟捂的只留條縫,生怕別人窺去,只給人看一兩分。遲導看了酈晴臨場表現,眉頭一皺一舒,就更覺得有那麼點意思了。

  他嚴肅地招招手,讓酈晴過來。等她過來之後,遲導問的頗爲認真:“小遲他…我是說遲釐,你是不是得罪他了,他在遺孀劇組給你穿小鞋了?”

  跟着風,他也是看過遺孀的詩的,故事美則美矣,但拍地有點晦澀。

  觀影門檻也有點高,看得懂的人自然喜歡地什麼似的,看不懂的,就成了牛嚼牡丹。說到底,小遲拍文藝片也好,商業片也好,還是差點火候。

  不過那電影勝在女主演,氣質和氛圍都把握地不錯。

  遲導一邊思忖着,一邊已經定下了酈晴,想着給她安排什麼角色纔好。而被叫過去的酈晴啞然失笑,隨即搖搖頭。“遲導對我很好,有時候他拍高興了,還會順手給我塞糖喫的。”

  給女演員塞高糖分、易發胖的東西,這真是有仇了。這個輩分高的遲導琢磨了一下,勉強把遲釐的職業操守考慮進去,才終於承認——

  這小遲導,沒把人拍好。

  他火速定下了酈晴。不管是透着水銀光彩的花瓶,還是什麼重量級角色。

  遲導眼睛毒辣,知道只要酈晴過來演,票房絕對翻上一番,同時,他對自己打磨演員的能力也頗爲自信——就是個扶不起來的泥美人,他也能拍出西子捧心、微蹙罥煙眉的美來。總之,酈晴對自己的電影,絕對百益而無一害。

  進劇組不快,但酈晴這次要去拍的戲,需要學點吳儂軟語的方言。

  她還得培訓些額外的技藝,所以要提前去適應。戲架在一個黑色寓言式的劇本上,由於還在籌拍,經紀人詢問尺度時,編導搖了搖頭,酈晴沒有顧慮太多,直接簽下了這部戲。

  每一部戲都是酈晴向上的臺階,盛上更高處勁風的鞦韆。

  但對褚澄來說,就意味着又一次離別,又是很多次在電影城裏一個人觀影,立在酈晴的電影海報前久久凝視。一點不捨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褚澄蹲在門前,給酈晴收拾簡裝行李的時候,雙手突然笨了一下,遲遲扣不上行李箱。忙活了半天,酈晴走過來時,褚澄才費力拉起沉沉的行李箱。

  滾輪滑到她身邊,然後安靜下來。

  拿着一罐冰好的桃子汽水,褚澄裝到塑料袋裏,遞到酈晴手上。

  枝上的新葉開始變翠了,天氣又和蟬聲混攪在一起,宣告盛夏的到來。不要中暑,多多休息,拍完戲不要在一邊旁觀到忘了午餐時間;在樹蔭下遮好陽,給粉絲簽名,手痠了就不要簽了。

  下了戲注意點,看有沒有私生尾隨,別往偏僻的地方走……

  褚澄絮絮叨叨的,說到自己都覺得實在有些太煩人了,小心地擡眼一看,見酈晴還認真聽着,頭一點一點,似乎全都記在心裏。褚澄一頓,整個人鬆懈下來,像泡進了冒熱氣的硫磺溫泉裏。

  心底有股溫軟的情緒在橫衝直撞,也漸漸地、漸漸地酸脹起來。

  這不是挺幸運的嗎?有個聲音緩緩對他說。比起普通的粉絲,只能在臆想中靠近酈晴的粉絲,他一直都在酈晴身邊,真是幸運、幸福地多了。

  是啊,他很幸福。

  褚澄侷促地偏頭,幫酈晴把行李箱提出門,遮住自己一定發了紅的眼,朝酈晴回首的樣子點頭招手,之後匆忙關上門,卸了力氣,然後靠在門板上。

  手上發冷,他恍然低頭一看,原來綴滿了許多冰水珠。

  是冰鎮的桃子汽水罐上的水珠。

  之後他走到陽臺上,只看見一輛漸行漸遠的黑色轎車。那車跑地又急又快,從一顆松子跑成了桌上一點麪包的碎渣。漸漸的,沒了蹤影。

  之後的日子像走馬燈,日復一日地輪轉着,重複着過去了。

  這次的電影,似乎是大製作。拍攝週期格外漫長,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一個季度的盛夏就這麼過去了。褚澄就這麼等着,一個月又一個月地等,酈晴似乎很忙,幾乎抽不出時間來回他消息。

  他見不到酈晴,也怕了次次都拍到照片、見縫插針的狗仔,不敢去劇組周圍探班,就一個人待在家裏。

  生活過的無趣而平常。

  白天會煎雞蛋、烤麪包喫,偶爾做做飯,接幾個編程設計,出門買些必需品,按期打掃、曬被子。

  有時候,褚澄給自己做早餐,廚藝發揮的不是穩定,就會把溏心蛋煎成十二分熟,油都快煎幹了,他還盯着鍋鏟的柄發呆,事實上什麼也沒想。

  等回過神,忙把煎蛋剷起來,已經無力迴天了。事後,褚澄只能刷好幾次鍋,才能重新刷乾淨漆黑的鍋底。

  其實,這三個月裏,褚澄也算是每天都見過酈晴了。每一天,他出門,都見到她,在大廈的顯屏上、門店的雜誌架上、別人的談話裏、還有他每天都去一趟、買兩張坐票的電影城。

  這個電影城下映了,褚澄就去另一個影城。整座城市,幾十個商樓影城,總有一個在放的。

  偶爾陰天、下雨天,褚澄身上懶骨頭犯了,就只窩在家裏,找出成箱的藍光DVD,拿出最上層的一版,打開家庭投影儀,投到客廳雪白的天花板上。

  一般一看,就是一整天了。

  也做不成別的事。

  看《遺孀》裏酈晴穿着削肩的旗袍,冷淡地推開一杯茶;看她着上俏麗的洋裝,在船板上、海風間回首一笑。《匕首》也看的多,酈晴頭髮微卷起來,披着一蹲下就露出一邊腰窩來;牀戲也看不出下流,只看酈晴脣形,褚澄就覺得她在念詩。

  她的原創小詩。是春天、漫山遍野花蜜流淌的甜詩。

  倒沒過分喫醋,褚澄知道熒屏上再親密也不過是演戲罷了。他躺着看電影,雙手枕在頭下,想到減一分的九十八分,滿打滿算,足足兩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減了一分,但實在是意外之喜。

  兩分,結婚證。他有小小得意,自己不是什麼都沒有的。

  三個月熬過去不是什麼難事,一過去,褚澄就又有新電影可以看了。拍攝期過後,酈晴還得跟着新劇組跑宣傳、忙之後嚴絲合縫的恰接工作。

  又是兩張票,一個人。

  他排隊進場的時候,人太多,摩肩接踵,來觀影的人捧着爆米花,小心護着,一不留神就擠撒了一地。

  這部新電影很讓人沉醉。

  片名叫——金色繩索。

  褚澄實在是個不會欣賞藝術的人,他只記得住之前電影裏的人名,一個叫談清雪,一個是解青荔,但是往往一看劇情,又拋到九霄雲外,只看到單單一個酈晴了。這部新電影剛開頭時,他沒有看太懂,只知道酈晴又憑實力,拿下了這部電影的女主角。

  在電影院黑暗的環境中,這部電影裏,褚澄終於等到酈晴出場,她變得有點陌生而熟悉了,像一隻閃着淡淡粼光、翩翩而豔麗的蝴蝶。

  酈晴的演技肯定又進步了,她變得更加、更加優秀了。

  莫名地,褚澄在心中篤定道。

  他一直知道她是美的。但看到酈晴拉下畫面中那條有隱喻意味的金色繩索時,她身上突然褪去了一點恬淡的色彩,走到更高處,那樣悲憫的目光,突然柔軟中帶着一絲鋒芒。

  那是酈晴演戲時的樣子。

  電影院裏的人爲她輕輕吸氣、關了閃光燈,偷偷拍了幾張照片。

  褚澄似懂非懂、全神貫注地看着,知道酈晴在認真地講一個故事。

  他認真地聽這個寓言,這個道理。但在此之外,褚澄在漫長的,漫長的等待期過來,現在重新看到酈晴新的神態、動作、話語,才覺得猛然間,他又活過來了一樣。

  默片一樣的世界,在電影獨特的背景音樂中,終於呼嘯過來了種種的聲音、顏色、氣味。一一灌過褚澄的耳眼鼻喉、從五官到內臟六腑。

  於是,在參透這個電影要講什麼之前,褚澄猛地呼吸過了,肺葉裏全是新鮮、清甜的空氣,他先懂得了一個道理,一個額外的、淺顯的道理——

  他褚澄今後,再也離不開酈晴了。因爲心上有口井,每天要打水喝。水位低了、少了,勉強過活;但空了,不行,枯了,也不行,人是水做的。

  要健康、快樂、幸福地活下去。簡單也難,不需要跋涉許多去找水源,只要看酈晴一眼,只一眼——

  井就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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