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反正傅藍嶼是不太愉快。
就算心理素質再強,碰到這麼個情況,也難免寒毛倒豎。
她將目光從鏡子上移開,只覺背後一陣陣發涼。
喬雲錚猜也能猜到她看到了什麼,他握了一下她的手,引導她把鏡子照向自己的臉。
傅藍嶼做了下短暫的心理建設,這纔跟他並排站好,重新看向鏡面。
她將鏡面,緩緩下移。
……這一次,除了她肩膀上那隻小鬼,喬雲錚的身側也多了一隻,是個半邊腦袋被砍了一刀的小女孩,梳着麻花辮。
小女孩滿臉鮮血,雙手摟着喬雲錚的腰,正詭異地笑出一口森森白牙。
得,這麼看來,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每位玩家附近都跟着這麼一位,這些小鬼正如歌謠裏唱的那樣,是孤兒院裏“被殺的孩子”,它們也是這局遊戲的監督者。
只要哪位玩家發出了聲音,它們立刻執行懲罰,剛纔那一男一女,就是被各自跟隨的小鬼,生生撕去了人皮。
她無聲嘆了口氣,忽覺喬雲錚牽起自己的手,在她掌心寫了個“1”,又寫了個“2”,最後畫了個問號。
他在問她去一樓還是去二樓。
一樓是她剛纔待過的地方,她數過了,雖然走廊挺長,卻只有六間宿舍,存在新線索的可能性並不太大。
相比之下,她更想看看二樓有什麼。
她在喬雲錚掌心,寫了一個“2”,喬雲錚會意,轉而與她十指相扣,兩人一前一後,扶着樓梯欄杆再度前往二樓。
正當傅藍嶼踏上最後一節臺階的時候,她驀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互相推搡的動靜,很明顯是誰和誰起了衝突。
在這種情況下會起衝突的,只能是想要取彼此性命的玩家。
她扯了下喬雲錚的衣角,兩人立刻緊走幾步,找了一處牆角蹲下來,以免被殃及池魚。
黑暗中,那兩位玩家誰都沒有說話,可從打鬥的悶響能聽得出來,帶着拳拳到肉的十足狠意。
越是這樣的時刻,就越容易激起人內心的陰暗面,連僅存的一層僞裝也完全揭開,只剩下生存的本能。
優勝劣汰。
踉蹌的腳步聲,似乎接近了樓梯口。
緊接着下一秒,有人腳底踩空,一路滾下了樓梯。
木製樓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響動,但奇蹟般的,摔下去的那個人,居然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也不知是直接摔暈了,還是耐力驚人,受傷也能咬緊牙關遵守遊戲規則。
傅藍嶼側耳傾聽,樓梯口的腳步聲拖沓着慢慢走遠,應該是得勝的那名玩家離開了。
她忽然福至心靈,匍匐着接近樓梯,隨即轉了個身,拿出那面鏡子,對準了樓下的方向。
不出所料,她真的順利鎖定了受傷玩家的位置。
由於環境過於黑暗,她看不見玩家的輪廓,卻能清晰辨認出玩家旁邊綠瑩瑩的小鬼。
那小鬼就蹲在樓梯中央,梳個亂糟糟的馬尾,少了一隻胳膊,彷彿正專注地盯着誰看。
可想而知,它在等玩家因疼痛而叫出聲,但等了很久都沒成功。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她的猜想,的確是每位玩家都有專門的小鬼負責。
怎麼才能祛除這些小鬼呢?總不能一直留着它們在身邊,如同定時炸.彈。
她琢磨着,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爬過來,就不跟喬雲錚在一個地方了,四面黑暗不好辨清方位,她試探性地敲了敲地面。
手腕忽而一緊,熟悉的薄荷香迎面而來,她人已經被喬雲錚拽回了懷裏。
喬雲錚在她額上吻了一下,算作安慰。
她拉過喬雲錚的手,在他掌心寫了個“3”。
她想知道這裏到底有沒有三樓。
喬雲錚將她扶起來,單手撐牆確認,另一隻手穩穩牽着她,緩步往前方走去。
剛纔連續兩次亮燈,他身處二樓,對二樓的地形有一定了解,自然也能大致分辨出三樓樓梯的位置。
然而在全黑的環境裏,想要移動速度加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本來不算很長的一段路,兩人也花費了不少時間,中途還磕碰了好幾次。
直到那首童謠再度響起:
“不要說,不要笑,
不要哭,不要鬧。
院長拿着一把刀,
被殺的孩子哪去了?
黑烏鴉,白鐘錶,
誰的影子牆上照,
只有鏡子能知道。
你陪我玩好不好?”……
可想而知,這會兒工夫又有玩家死了。
也不知是死在了競爭對手手裏,還是不慎發出聲音,死在了小鬼手裏。
傅藍嶼跟在喬雲錚後面,謹慎地四處摸索着,正當她打算把鏡子掏出來,確認附近有沒有其他玩家時,樓內的鐘聲敲響,九點報時開始了。
燈光又一次全部亮起。
喬雲錚回頭看向傅藍嶼,兩人對視一眼,傅藍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立刻拿起鏡子對準自己。果不其然,這回鏡中只有她自己的影像,身後的鬼童消失了。
她又照向喬雲錚,那隻摟着喬雲錚的血淋淋的女孩子也不見了。
原來小鬼們,是不可以在有光亮的地方出現的。
這就意味着……
“我們只有這30秒的時間能夠講話。”她的語速極快,“雲哥,二樓的佈局怎樣,還有哪些地方你沒找過?”
喬雲錚低聲道:“二樓有食堂、遊戲室、保健室和讀書室,讀書室是我穿越過來的地方,遊戲室我也去過了,保健室離這裏最近。”
照片粘貼是在讀書室找到的,鏡子是在遊戲室找到的。
不過粘貼和鏡子,肯定不止這一件,他能找到,別人也同樣能找到。
“那我們先去保健室。”
“好。”
於是喬雲錚負責帶路,傅藍嶼跟在他後面跑,並順手展開了之前那張貼着粘貼的離型紙。
藉着燈光,她終於看清,紙上共有十二枚粘貼,每一枚粘貼都是一個孩子的大頭照片,且照片中心都畫着一道奇怪的符。
她記憶超羣,眼力又好,當即便認出來,第五張和第七張照片上的孩子,就是自己和喬雲錚身上的小鬼。
怎麼,難道要將照片撕下來,對號入座,貼在對應的小鬼身上嗎?
聽起來好像不難,但問題在於……
小鬼是沒有實體的,縱使它們就趴在她的肩膀上,她甚至都感覺不到對方的重量。
連摸也摸不到,談什麼貼照片?
“這張紙上有十二個孩子的照片,說明本局遊戲也有十二名玩家。”
先前已經死了三名,還剩九名。
喬雲錚略一頷首,示意自己聽清楚了。
“到了。”
面前是一扇虛掩着的門,門上掛着牌子,上面有三個褪了色的金字:保健室。
在喬雲錚按住門把手的瞬間,視線轉爲黑暗,燈光再度熄滅了。
他蹙眉,推開了門。
30秒的時間實在太短,傅藍嶼還沒來得及看清保健室的內部構造,但她邁出第一步時,難以言喻的不妙預感,卻給她心頭敲了一聲警鐘。
風聲有異,天生敏銳的自我保護機制,令她霎時側身閃避。
鋒利刀刃擦着她的衣領划過去,剎那間割開了她領口的第一顆釦子,只差那麼半寸,割到喉嚨,她就要血濺當場。
偷襲的玩家是個女生,她聞到了很魅惑的香水味。
越是這種時刻,就越不能猶豫。
她於黑暗中,憑直覺鎖定對方的位置,扯衣袖抓手腕,翻身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對方按倒在地。
可那女玩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大力掙扎起來也不是她能輕鬆制住的,兩人陷入了膠着的奪刀之爭。
與此同時聽得一連串清脆碎裂的聲響,好像是什麼玻璃瓶子摔了一地,隨後保健室的另一邊也傳來打鬥聲,是喬雲錚和別人交上手了。
保健室裏竟藏着兩個人,照目前看來,十有八.九也是綁定玩家。
這座孤兒院空間有限,十二名玩家,轉來轉去,總難免要碰上的,誰碰上算誰倒黴。
誰夠狠,誰就活下來。
傅藍嶼不想再耽誤時間了,她不知道喬雲錚那邊的情況怎麼樣,總之再拖下去勝算未必更高,對誰都沒好處。
她擡起雙手,用力擋住女玩家攥刀的那隻手,而後俯身,兇狠地用頭撞向對方的頭。
她的頭骨比一般人都要硬,所以這種看似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式,其實是有些優勢的。
“砰”的一聲,女玩家被撞得後腦勺磕了一下地面,手上的力道也不禁鬆了幾分。
就趁現在。
真是對不住了。
傅藍嶼迅速晃了晃頭保持清醒,她空出一隻手來,屈起食指關節,又準又狠擊向對方的喉嚨軟骨,而且是連擊。
有些生理上的本能是無法控制的,女玩家捱了這幾下喘息困難,痛苦地咳嗽不止,儘管她意識到自己已經違反了遊戲規則,可是卻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
絕望和恐懼令她瞬間崩潰。
“……王八蛋!”她尖叫起來,“你陪我一起死吧!”
她發起瘋來,力氣比剛纔成倍增長,頓時就從傅藍嶼手裏搶回了刀。
刀尖從傅藍嶼掌心劃過,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傅藍嶼深吸一口氣,忍着疼沒發出半點聲音,隨即單手撐地,敏捷向後躍出了一段距離。
不需要再做什麼了。
遊戲規則很快就會解決這一切。
哧——
半晌,方纔的位置,傳來了撕扯人皮的聲音,越聽越令人毛骨悚然。
小孩子的咯咯笑聲,交織着女玩家淒厲的慘叫聲,充斥了這座並不寬敞的空間。
作者有話要說:沒收藏新文的記得去收藏新文《這個瞎子不太冷[無限]》哦,七月下旬應該就會開,可能這本你們覺得不夠沙雕不夠好笑,那麼下一本絕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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