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
可想而知,不出半分鐘,對方就能走到他們跟前來,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可就說不好了。
情急之下,在場的三個人也沒別的選擇,只能集體進入那間辦公室,順便輕輕關上了門。
門一關,空氣不流通,裏面那股腐爛的血腥味更加濃重,讓傅藍嶼恨不得當場自裁。
她想解下纏着手的那條領帶,用來繫住鼻子,但被喬雲錚及時制止了。
“別胡鬧。”喬雲錚在她耳邊低聲勸,“這不乾淨,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
她嘆了口氣。
阿健半倚在門邊,聚精會神聽外面的動靜,果然,提刀的那人越走越近了。
腳步聲最後在門前停了下來。
半晌寂靜,隨即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敲響。
篤篤篤,篤篤篤。
很有節奏,且從聲音上判斷,對方並不是用手敲的門,而是用刀在敲。
也許下一秒,對方就會直接抄刀砍門。
傅藍嶼腦海中的念頭轉得很快,她甚至已經規劃好了強行突破的路線,以及硬拼起來如何將傷害最小化的出擊方式。
……遺憾的是白耽誤工夫,那人只敲了十幾聲,就離開了辦公室門口,根本沒有進來的意思。
通常情況下,這意味着npc還沒到正式攻擊玩家的時間,或者沒滿足發動攻擊的條件。
屋內三人稍感寬心,也終於有機會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計劃了。
他們現在成功驅除了小鬼,能夠自由講話,和剩餘玩家相比,應該已經佔據了一定優勢。
但驅除小鬼顯然不是最終的通關任務,接下來還需要做點什麼,就很迷惑。
“剛纔門外的人,會不會是院長?”阿健低聲提出猜想,“歌謠裏唱,‘院長拿着一把刀,被殺的孩子哪去了’,孤兒院裏十二個孩子,可能都是他殺的。”
“他本人也死了,就死在一樓的某間宿舍裏,和他的妻子被吊在一起。”傅藍嶼說,“基本上可以確定,是變成鬼的孩子們在報復。”
這棟樓裏沒有人,都是冤冤相報的厲鬼,最後被殃及池魚的,也只會是他們這些倒黴的玩家。
“這裏死了這麼多孩子,算是重要地點,絕對有線索。”喬雲錚撐着膝蓋起身,開始試圖尋找周圍,“我們儘量搜得仔細一點。”
傅藍嶼當然是同意的,阿健也沒異議,三人分別在辦公室的各個角落摸黑前進,四處翻找。
地上橫陳的屍骸,擋住了大部分去路,讓他們連落腳都有些困難,冷不防就踩中了誰的臂骨和腿骨,發出“喀喀”的清脆響聲。
傅藍嶼俯下身,屏住呼吸,將一具屍骸從頭摸到腳,屍骸上有些地方還殘留着粘膩的腐肉,到後來她不得不用袖子遮了手。
任憑心理素質再過硬,碰到這情況也難免作嘔。
阿健這個人,似乎是有點輕微的強迫症,他爲了便於區分排除,把每一具自己檢查過的屍骸,都拖過去靠牆整整齊齊擺好,久而久之,辦公室中央的地面就空了,大家走來走去也方便了。
傅藍嶼隨口道:“阿健先生挺會收拾的。”
“嗯。”阿健應了一聲,“平時家裏的家務都是我做,冰冰她……”
冰冰應該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話聲戛然而止,他立於原地沉默許久,忽而極壓抑地哽咽了一聲。
最親愛的人,甚至未及道別,就已陰陽相隔,這種殘忍的痛感,任何人都很難感同身受。
傅藍嶼並不擅長安慰人,更何況這種時刻什麼安慰的言辭,都很蒼白多餘。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岔開話題。
“辦公桌上除了一層灰,什麼都沒有。”
喬雲錚若有所思:“線索也許在這裏。”
他正單手扶着那扇虛掩着的衣櫃的門,另一隻手把裏面那具小孩屍骨拖了出來。
許久,他將手指伸進屍體微張的嘴裏,從堅硬的牙齒間,掏出了一枚鑰匙。
“有鑰匙。”
只是不知道,是開哪一扇門的。
三人研究着,等下一次燈光亮起,就以最快速度出去找門,大不了每個樓層都試一遍,總能發現正確的那一扇。
結果話音未落,凌晨三點的鐘聲響起,視野重現光亮。
傅藍嶼一睜眼睛,正跟喬雲錚旁邊那具骷髏打了個照面,她頓了一秒鐘,面無表情轉開了目光。
“走,抓緊時間。”
誰知三人還沒起身出去,就聽見門鎖響動,緊接着辦公室的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玩家出現在門口,對方穿着有些朋克風,染了一頭悶青色的短髮,還打了好幾個耳洞。
朋克男乍一看見他們,像是嚇了一跳。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任憑是誰,看見仨大活人跟十幾具骨頭架子待在一起,都得反應一會兒。
不過阿健的眼神,瞬間就變了,變得警惕又兇狠。
他盯着對方,語氣漸沉:“是你?”
朋克男也看着他,片刻,似有所悟:“哦,是你啊。”
交過手的仇家,哪怕當時環境黑暗,也總是有幾分感覺的。
換作旁人目睹這一幕,肯定以爲倆人在打啞謎,但傅藍嶼卻明白了。
她跟喬雲錚耳語:“就是這人把阿健推下了樓梯,他身上有股古龍水味,我聞得出來。”
喬雲錚笑了:“難爲你,還能在這屋裏的血味裏,分清什麼是古龍水味。”
傅藍嶼拍了他一下。
另一邊,聽得朋克男在說:“原來你沒死,只是瘸了?嗨,早知道我之前應該再下樓補個刀的。”
阿健冷笑:“對,你確實應該後悔那時沒殺我。”
“現在也不遲。”朋克男說着轉向喬雲錚和傅藍嶼,語速很快,“怎麼樣啊二位,結個盟嗎?你們跟個瘸子結盟,沒必要的,我找到了不少線索,咱們分享分享,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穫——當然,前提是先幹掉他,保證三個存活名額。”阿健沒出聲,只是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眼神很複雜,顯然心裏也是沒底的。
無論從哪方面看,朋克男的勝算都比他大一些。
他並沒有信心,喬雲錚和傅藍嶼一定會幫自己。
畢竟在遊戲裏,利益和優勢纔是第一位。
傅藍嶼和喬雲錚對視一眼,喬雲錚從容站起身來,緩步走向朋克男。
他彎起眉眼,溫文爾雅地開了口。
“要合作可以,得看看你的籌碼有多少。”
朋克男道:“這是座孤兒院,每個玩家身後都跟着一隻小鬼,只有用鏡子才能看到它們,我有鏡子。”
“抱歉,我們也有。”
“……”朋克男繼續着自己的思路,“但現在不止小鬼,我懷疑孤兒院的院長也出現了,現在正提刀四處溜達,我這還有一面鏡子,可以看到移動中的院長——你們普通的鏡子,是看不到院長的。”
這倒是個新鮮的線索,先前沒找到過。
喬雲錚笑吟吟地反問:“還有呢?”
“還有,我目前已經幹掉了兩個玩家,這瘸子勉強算半個,我敢保證,你們不會再碰着比我更強的隊友了。”朋克男擲地有聲,“只要能贏,有什麼好猶豫的?”
“嗯……”
朋克男連聲催促:“快,抓住這瘸子,回頭熄了燈,別讓他再逃了。”
就在他講出這句話的同時,全樓燈光驟然熄滅,所有人的視線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同一時刻,他的身形猛然僵住。
喬雲錚沒給他繼續下去的機會,藏在袖口裏的手術刀,已經果斷扎進了他的肋骨,由於環境黑暗,刀刃偏離了一寸,沒中要害。
突如其來的疼痛,令朋克男瞬間震驚憤怒,但他身後的小鬼還在,他是不能發出任何聲音的。
他的確是個狠人,連半分遲疑也沒有,登時反手拔出插在肋骨上的手術刀,惡狠狠就要跟喬雲錚拼命。
但遺憾的是,傅藍嶼也隨後趕到了。
傅藍嶼確認他的位置後,放下了手裏的鏡子,她欺身向前,從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另一柄手術刀。
“真對不住。”她淡聲道,“像你這種狠角色,通常容易臨陣反水,跟你結盟我倆不太放心——況且,我倆結盟也不喜歡換來換去,最基本的信用還是要講一講。”
朋克男大驚失色,他沒想到她竟然能自由說話還不會被規則懲罰,爲什麼?
他幾欲癲狂,大力掙扎反擊,一時間甚至連喬雲錚都沒按住他,三人在地面激烈纏鬥,把牆邊阿健剛剛擺好的一排屍骸,也撞了個七零八落。
阿健摸索着爬了過來,明顯是想幫忙,但視野一片黑暗,壓根辨不出是友是敵。
他喊了一聲:“二位,說句話!”
喬雲錚和傅藍嶼異口同聲:“這呢!”
他立刻鎖定了朋克男的位置,迅速拽住對方的雙腿,往回一拖。
他揮拳連擊朋克男的腹部,有幾拳擊中了朋克男中刀的傷口,血流得更厲害了。
朋克男始終咬緊的牙關一鬆,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操.你們媽的,一羣狗雜碎,遲早下地獄……都給老子死!!”
這話如同某種訊號,喬雲錚和傅藍嶼當即抽身脫離戰局,各自退後數米,期間喬雲錚還順便把阿健也給拉走了。
違反規則的人,自有規則來制裁。
朋克男仍舊在四處亂打亂砸,試圖拉一個人給自己陪葬,約莫半分鐘後,他的罵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淒厲的慘叫聲。
熟悉的撕扯人皮的動靜,小鬼的咯咯笑聲,再度在這方寸空間中響起。
辦公室裏的血味更濃了。
阿健單手撐着膝蓋坐在牆角,沉默良久,突然低低說了一句:“感謝二位。”
“沒什麼好謝的。”傅藍嶼平靜道,“我們也只是覺得,你有結盟的誠意,合作起來安全係數更高罷了。”
“但你們終究是給了我機會。”
“什麼機會?”
他自嘲一笑:“活到白金四通關,還能與冰冰團聚的機會。”
如果不是爲了這個目標,他都恨不得陪着戀人一起去了。
這話讓傅藍嶼想起了白笙,她頓了一頓,復又問道。
“……莫非你瞭解吊墜圖案的事情?”
“嗯,我瞭解。”
“方便告訴我們嗎?”
這件事,沉島的前任首領江河,還有白簫和紀翎,都瞭解。
然而江河當初不願意告知真相,白簫和紀翎又只知道墓碑的含義,不知道全部。
難得遇上個知情的玩家,自然要多問兩句。
阿健說:“當白金四完全通關後,每位玩家都會得到一張金色契約卡,這你們聽過吧?”
“聽過。”
他點頭嘆息:“其實我也不算是清楚全部內情,因爲我的前輩簽了契約之後就再沒回來,我無處求證。”
“我只能告訴你們,吊墜的三種圖案裏,墓碑代表‘靜止’,懷錶代表‘回溯’,而十字架,代表‘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讀者問這一卷有沒有具體背景,沒有,這一卷就是個孤兒院設定,連童謠也是我自己編的。
明天本卷結局,記得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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