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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离魂夜

作者:银烛鸢尾
尽管乔云铮讲话的声音依旧温柔,傅蓝屿却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

  他被钉在椅子上起不了身,這說明仪式已经开始了,接下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低声问道:“你說你手還能动,能动到什么程度?”

  乔云铮略显无奈地笑:“能削苹果皮。”

  白笙在旁惊得六神无主,有点慌了:“那怎么办?我們得想法子救乔先生啊!”

  “這股力量不许他离开椅子,明显就是让他完成仪式,游戏設置如此,我們沒法干预的。”傅蓝屿沉默片刻,冷静拍了下她的手,“你在這坐好了,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乱动,听见了嗎?”

  “哦……”

  然后傅蓝屿站起身,淡定走向了书桌,并在镜子前弯下腰来。

  果然,镜子裡沒有乔云铮的影像。

  但却映出了她的影像。

  乔云铮从镜中看见了她,他回不了头,语气却蓦然变得严肃起来。

  “蓝妹,你干什么?快回去。”

  “我看看這镜子有什么邪门的地方。”傅蓝屿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平静回答,“你不用管我,削你的苹果。”

  她沒直言,但意思很明确,不管今晚即将发生什么,她都会跟他一起承担风险。

  他是她請来帮白笙過关的,她有這個责任。

  乔云铮自然也听得明白,他注视着镜中的她,怔了半晌,忽而一笑。

  “好。”

  他拿起那柄水果刀,开始从苹果的顶部慢慢削皮。

  苹果皮打着转,呈螺旋状,从他修长白皙的指间落下,露出黄澄澄的果肉。

  傅蓝屿始终站在他身后,偶尔抬眸看一眼镜子,偶尔垂眸看一眼他。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略微有点快,的确是在紧张。

  也不知紧张的究竟是游戏的输赢,還是面前這個人。

  “蓝妹。”乔云铮缓声道,“你手抖什么?”

  “……屋裡有点冷。”

  他笑意更深:“放心吧,我削苹果的技术一向不错,不会把皮削断的。”

  傅蓝屿叹了口气:“行,那你加油。”

  白笙盘腿坐在沙发上,战战兢兢:“你们俩都加油……”

  說话间,乔云铮终于将苹果皮削成了完整一條,他将刀一扔

  ,又把苹果重新放在了镜子前面。

  他抬起手来,安慰似地,拍了拍傅蓝屿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不要怕。”

  “我沒怕,你别怕就行。”

  两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镜子。

  气氛下降至冰点,连不远处的白笙,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這边看,仿佛脖子伸得够长,就能为大佬们出一份力。

  房间内灯影昏暗,面前古老泛黄的镜面,像是被什么力量召唤了一般,突然又泛起了那股暗红色的光芒,

  傅蓝屿只觉眼睛被晃了一下,她目光下移,惊讶发觉,那只几秒钟前還圆润饱满的苹果,此刻如同被谁吸尽了汁水,正迅速萎缩干瘪下去,直至彻底成为一枚发黑的果核。

  与此同时,镜子的光芒却似乎越来越明亮了。

  而且,镜子裡她的影像,也正慢慢变得模糊。

  从那暗红色的光芒裡,丝丝缕缕溢出的白雾,从中央逐渐扩散,到最后已铺满了整座镜面。

  白雾弥漫间,犹如一支笔在缓慢勾勒,现出了某位女人清晰的半身轮廓。

  ……如果那位也能被称为“女人”的话。

  傅蓝屿下意识抿紧唇角,神情凝重。

  镜中的女人穿着黑色罩袍,将全身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她的脸色惨白可怖,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像是墨汁滴在雪地裡,对比鲜明;

  她的嘴唇涂得鲜红,說是血盆大口也不为過。

  她看着坐在镜前的乔云铮,忽然笑了。

  她這一笑,血盆大口朝两侧咧开,嘴角就像被谁撕裂了似的,如果沒有耳朵的阻挡,甚至要在脑后交汇。

  她口中的牙齿细密尖锐,酷似食人花密集的锯齿,单是看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她抬起手来,朝着乔云铮挥舞了一下。

  她的指甲黝黑发亮,也如十根利刃,轻而易举就能割断人的喉咙。

  ……但她沒有。

  她的手伸到半截就停下了,仿佛只是为了吓唬,并沒想取乔云铮性命。

  至少今晚沒想取。

  良久,听得沙发上的白笙,小心翼翼地开口:“蓝蓝,乔先生,你们那裡還好嗎?”

  傅蓝屿扶着乔云铮的肩膀,看到白雾散去,镜中的女人也渐渐消失不见了,总算稍松了一口气。

  “還好,沒什么事。”

  结果话音刚落,忽听乔云铮沉声唤她。

  “蓝妹。”

  這一次,镜中同时映出了他与她的影像。

  恐怖的是,两人均满脸是血,连衣服也沾满了血迹,形容狰狞骇人。

  傅蓝屿蹙眉,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又摸了一下乔云铮的脸。

  而后下一秒,镜中两人就像两根融化的红蜡烛,缓慢塌陷在了流淌的暗红色光芒裡。

  有血,正在溢出镜面。

  ……那不是幻觉。

  镜子真的在流血。

  鲜血完全充斥了镜中画面,且汇聚成河,突破了這层镜子的阻碍,转瞬间已蔓延到了桌面。

  眼看着就要流到乔云铮的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反应极快,她娇喝一声,使尽全身力气将乔云铮连人带椅子,硬生生拖离了桌前。

  “笙笙!到床上去!”

  白笙一惊,顿时弹跳起来,跌跌撞撞往床的方向一扑。

  傅蓝屿以一人之力拖着乔云铮的椅子,将椅子一路从书桌拖到床前,她双手果断抓住椅子的两條腿,跟撬动杠杆那样抬起半边椅子,把乔云铮掀翻到了床上。

  在她也跳上床的刹那间,镜中血河汹涌成了血浪,源源不断朝地面倾洒,好似下了场瓢泼大雨。

  一時間,除了床上這方寸之地,房间裡均被血色覆盖,再也沒有能下脚的地方。

  可想而知,方才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乔云铮会分分钟被淋成血人,即使今晚不死,也算违反了游戏裡“不要沾染污秽之物”的规则,迟早大祸临头。

  黄金局和白金局裡的陷阱,比比皆是,有时候甚至会随机挑选目标,被选中的人只能算运气不好。

  所以走到這一步,能找到個可靠的队友,相互扶持,才显得格外重要。

  乔云铮远离镜子之后,在床上躺了会儿,僵硬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他坐起身来,看着傅蓝屿出了半天的神。

  “蓝妹。”他低声道,“你刚刚救了我的命。”

  “是啊,椅子很沉,你也很沉。”傅蓝屿揉着发酸发疼的胳膊,懒洋洋地回答,“你记住這個人情,以后要還的。”

  “你想让我怎么還?”

  白笙盘着腿坐在床头,闻言非常八卦地接茬:“一般

  這种情况,都是要以身相许的,乔先生,不如你考虑考虑?”

  乔云铮笑吟吟:“真以身相许了,占便宜的是我,這得看蓝妹意见。”

  “你们俩无不无聊?”傅蓝屿瞥了白笙一眼,“還不赶紧睡觉去。”

  白笙奇道:“咱们仨在一张床上,我怎么睡?我睡觉不老实,万一半夜把你俩踹下去了,沾一身血……”

  “我不睡,我在這给你守夜。”

  乔云铮点头:“我也不睡,我也给你守夜。”

  白笙神色复杂:“你们俩坐着,我躺着,這叫守夜嗎?這叫守灵。”

  但作为一名被保护对象,她并沒有来得及再多吐槽两句,就被傅蓝屿不由分說按倒在床上,用被子裹成了一只蚕蛹。

  “你跟你哥穿越时,废话也這么多嗎?”

  “……”

  白笙拗不過傅蓝屿,况且今天演了一天的戏,提心吊胆的,她也的确累了。

  有大佬帮忙守夜,自然是沒什么好担心的,她抱着被子闭了会儿眼睛,很快就传来了小猫似的轻微鼾声。

  乔云铮正在替傅蓝屿按摩手臂,力道不轻不重,令傅蓝屿很满意,仿佛叫了個专业技师。

  两人给白笙留出了足够休息的空间,只并排坐在床边,垂眸盯着脚下流淌着血液的地面。

  傅蓝屿似乎能听到,有女人细细的笑声若隐若现,时而盘旋在窗外,时而回荡在房间各個角落,由远及近,犹如杜比环绕音效。

  她說:“今晚怕是要死不少玩家。”

  “很正常。”乔云铮道,“這個世界匹配到的玩家這么多,系统不狠一点,难道全靠大家自相残杀嗎?”

  那未免也太残酷了。

  尽管這种逃生游戏,本就毫无仁慈可言。

  傅蓝屿凝神想了想:“我突然记起,其实關於血腥玛丽的传說,還有個流传较广的版本——当有人对着镜子进行召唤仪式时,会在镜子裡看见女巫的影像,如果仪式不正确,就会遭到女巫的杀害。”

  “看来系统是個融梗王,把传說都杂糅到一起了。”

  “那是不是就說明,我們所看到的伯爵夫人,其实也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伯爵夫人?”

  乔云铮陷入了沉思。

  “在沒找到更多的线索之前,我們沒法草率下结论,不過

  ……”他低笑了一声,“我們不是拿到通往五楼的钥匙了嗎?”

  傅蓝屿立即会意:“明晚去一趟?”

  “好啊,一起去。”

  两人击了下掌。

  话题谈到這裡便终止了,他与她再度陷入了各自沉默的状态,很安静,但并不会显得過分尴尬。

  傅蓝屿单手托腮,闭目养神,直到又听见乔云铮在唤自己。

  “蓝妹。”

  “嗯?”

  他轻声询问:“当年你才十五岁,年纪那么小,怎么会被拉进這個系统裡?”

  “這是幸存者逃亡系统,還会管我年纪小不小么?符合标准了,自然就会被拉进来。”

  “那你是怎么符合的标准?”

  “我父亲是個瘾.君子,那天吸食過量出现幻觉,把我当成了早已改嫁的母亲,一刀扎在我胸口上。”傅蓝屿轻描淡写地叙述,“后来抢救過来了,连医生也說我命硬,說我這种情况,原本是活不了的。”

  “那你父亲他……”

  “当晚就死了,尸体被社区拉走火化了,都沒人愿意给他办场丧事。”

  乔云铮闻言,眼神微黯:“抱歉。”

  “也沒什么,這么多年過去,我早看开了。”傅蓝屿侧眸瞥向他,“那你呢?你总不能也被扎過一刀吧?”他坦然反问:“你听說過西城区七年前,发生過一起酒吧爆炸事件嗎?”

  “好像有点印象,当时上過新闻的。”

  “对。”他平静颔首,“那时候我在酒吧兼职驻唱,舞台上的六個人全死了,就活了我一個。”

  正因如此,他也被系统判定为“本就该死的人”,卷入了這场游戏。

  多讽刺,那些数不清的像他一样的幸存者,所谓幸免于难的运气和福气,最后都只成为了系统用于计算概率的数据,揭开了另一场悲剧的序幕。

  他们甚至都沒机会问一句,凭什么。

  “蓝妹,你說,有多少人能真正撑到白金通关的那一天呢?”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提起這件事的时候,傅蓝屿的语气很从容,“所以我能活一天就高兴一天,能活一年就高兴一年,权当是赚来的,别太怀有期望,也就罢了。”

  墙壁上那盏油灯,在乔云铮的眼底投下细碎光影,他注视她良久,

  神色温柔而困惑。

  “很奇怪,這番话我好像在哪听過。”他意味难明地叹息一声,“可我們以前从沒见過,对吧?”

  “我沒有過记忆缺失的情况,只要是游戏中见過的,我应该都有印象。”

  他笑了笑:“穿越太久,偶尔产生一点错觉,也情有可原——好在不管以前见沒见過,至少我們现在是认识了。”

  傅蓝屿迎视着他的目光,无言半晌,终是点头。

  “确实。”

  有缘分的话,无论什么时候认识,都不算迟。

  清晨,天际刚刚显出一丝熹微的日光。

  傅蓝屿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昨晚居然又靠在乔云铮身上睡着了,就跟上次在整容医院的杂物间时一样。

  她只动了一下,乔云铮就开了口,声音很清醒。

  “蓝妹,時間不早,你得叫上白小姐回房了。”

  他将手覆在她额头,很轻地揉了揉,像在替她祛除睡意。

  “……好。”

  傅蓝屿直起腰来,见昨晚流過地面的暗红血液,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单手掀开白笙的被子,在白笙的肚子上拍了拍,犹如在叫家裡犯懒的猫。

  “笙笙,起床。”

  白笙猛地一激灵,一個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怎么了?出事了?”

  “警惕性不错,有进步。”傅蓝屿道,“但也沒出什么事,就是咱们得回房间了。”

  “哦……”白笙顺手划拉了一把乱糟糟的长发,一面活动筋骨,一面下床穿鞋,“咱们還要用绳子爬上去嗎?”

  “对,這次你先爬,我在下面托着你。”

  乔云铮看了傅蓝屿一眼:“你自己也当心点。”

  “我知道。”

  白笙系着外套的扣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总觉得自己在這有点多余。

  度過了昨天那难熬的一夜,這二位的暧昧关系,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啊。

  ……

  至于白笙小姐是怎么从三楼爬到了四楼窗口,過程之艰难,在此就不多赘述了。

  反正她脚滑了好几次,其中一次還差点踩在傅蓝屿脸上。

  当古堡的钟声敲了七下,早餐時間又到了。

  傅蓝屿站在门口,听到二楼和三楼的方向,此起彼伏传来惊叫声,夹杂着男玩家们因慌张而爆出的脏话。

  看来她猜得沒错,昨晚真是死了不少人。

  不一会儿,斜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阿绿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儿了?這么吵。”

  傅蓝屿一指楼下:“有人死了,不知道是谁。”

  “是谁不重要,死了就好。”阿绿的声音特别悦耳,不過讲出的话就很直白残忍了,“每多死一個,我們的胜算就又多一分。”

  “也对。”傅蓝屿淡定点头,“很有道理。”

  “那走吧,我們也去凑凑热闹,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恰好這时白笙也开了门,故作迷茫探出了脑袋:“你们要下楼了嗎?一起啊。”

  然后三人就并肩下楼,先去了三楼打探情况。

  三楼昨晚,死了三個人。

  从這一侧楼梯下来的时候,距离最近的就是秃头程序员的房间——按照大家的预想,他最先违反规则,沾上了洗不干净的血迹,那么是肯定活不過昨晚的。

  程序员房间的门是虚掩的,仿佛是系统为了把他的惨状,故意展示给所有玩家看。

  门口的好几名男玩家,额上都沁了汗,還有人刚从厕所吐完出来,一边擦嘴一边骂。

  “艹,真是再穿越多少次也受不了這個。”

  傅蓝屿推开门,往裡面瞥了一眼。

  只這一眼,她反应迅速,立刻把凑上来的白笙挡在了身后。

  “你别看了。”

  “……”白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小小声问,“怎么了?是死了嗎?”

  “嗯,死得很透了。”

  程序员就躺在自己床上,床边還搭着那件标志性的格子衬衫。

  他的脑袋是完好的,一双眼睛圆睁着,嘴巴也张着,定格在无比惊恐狰狞的表情上。

  而他的脖子以下,一直到脚,骨肉都已经被完全剥离刮净,只剩下了一张血涔涔的人皮,摊在被褥间。

  紧随而至的阿绿,也同样看到了這一幕,不禁蹙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真是恶趣味的死法。”

  傅蓝屿问她:“你看到還有谁死了嗎?”

  “就那边,两扇沒锁的门。”阿绿朝走廊尽头指了指,“一個是烫着锡纸烫的男玩家,之前沒什么存在感,還有一個是小金原先的目标对象。”

  小金的目标对象,那個黑黑瘦瘦的男人,

  看上去运气很糟糕,也沒能活過昨晚。

  傅蓝屿为了求证,亲自去溜达了一圈,来到黑瘦男的房间门口时,见乔云铮也正站在那。

  “這两人的死法是一致的。”乔云铮低声道,“是在祈愿仪式過程中,被女巫杀死的。”

  傅蓝屿看向屋内,见黑瘦男還坐在书桌的镜子前面,上半身软塌塌地后仰,有五道清晰的、被利刃割裂的伤口,将他的脸部划烂,从他头顶一路贯穿到腹部,皮肉豁开,露出了森森白骨。

  血流了一地。

  毋庸置疑,那些伤口,是女巫尖利的指甲造成的,她昨晚亲眼见识過了。

  “我去楼下看看。”

  她沒久留,沿路返回与白笙和阿绿会合,又下了二楼。

  二楼昨晚,死了两個人。

  其中一名玩家沒什么记忆点,傅蓝屿顶多对他有点模糊的印象,他的死法沒什么特别的,也是被女巫的爪子挠死的。

  而另一名玩家,是阿粉的目标对象。

  他也同样坐在镜子前面,可全身上下完完整整的,并不见伤口。

  直至傅蓝屿走到近前,這才看清,原来他脖子上有一道黑紫的淤痕,深深勒进了颈骨裡。

  他是被人勒死的。

  ……或者說,大概率是被阿粉勒死的。

  這人运气终究是不太好,逃過了女巫的惩罚,却沒逃過假队友的暗杀。

  伯爵夫人今早也沒有来,她来不来貌似是凭心情决定的。

  照目前的形势来算,玩家還剩下十位。

  但当傅蓝屿她们来到礼堂时,却发现餐桌上的餐具,只摆了九套。

  阿粉到得很早,已经坐在座位上等着了。

  阿绿径直走過去,坐在了阿粉旁边,两人似乎很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当第九人也进入了礼堂之后,威廉管家照例在外面关上了门。

  傅蓝屿迅速环视全场,最终得出结论:除了几位死者,阿绿的目标对象,那個斯斯文文的大学生也不见了。

  她低头喝着牛奶熬的粥,很专心致志的样子,其实耳力敏锐,听到相邻而坐的阿粉和阿绿,轻声交流了两句。

  阿粉:“怎么处理的?”

  阿绿:“我沒动手,他自己头朝下跳的楼。”

  阿粉:“那你的猜测正确,仪式必须在自己房间进行。

  ”

  阿绿:“待会儿记得带一把刀走。”

  阿粉:“知道。”

  這段对话实在太自然了,默契得完全不像是刚刚结识的盟友。

  傅蓝屿想到了什么,她面无表情又舀了一勺粥,顺便咬了一口甜馅的酥饼。

  這地方的伙食,真是不错啊。

  然后她就觉得衣角被白笙扯了一下。

  白笙小心翼翼,示意她往餐桌的最角落裡看。

  她抬眸只看了一眼,就淡定移开了视线。

  “嗯。”

  其实她刚才就注意到那名男玩家了,且不仅是她,在场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那名男玩家的外套系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也扣上了,很明显是在故意遮挡什么;

  他的运动裤和运动鞋都是黑色的,乍一看不显眼,但利用反光,仔细看就可以发现,面料上沾满了凝结的血迹。

  别人或许不清楚,這大面积的血迹是从哪来的,但她很清楚。

  男玩家昨晚,遭遇了和乔云铮一样的状况。

  进行祈愿仪式,会出现三种结果:1.平安无事;2.当场被女巫杀死;3.沾了镜子裡流出的血,缓一天再死。

  三种结果是随机触发的,也就是說到了双数夜,进行仪式的男玩家们,只能寄希望于运气。

  谁也不晓得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要打破這种僵局,完全杜绝死亡的可能性,只有唯一的办法。

  在下個双数夜到来之前,将游戏通关。

  傅蓝屿伸出手去,将面前用来切面包的锋利餐刀,很隐蔽地藏到了外套的衣袖裡。

  她平静抬眸。

  果然,对面的乔云铮,正在做与她同样的事。

  接下来,恐怕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早餐结束,大家照旧各回各屋,傅蓝屿故意走慢了一会儿,而后直接去了三楼。

  乔云铮给她留了门。

  “你就這么进来了,也不怕被别人发现?”

  “统共就剩下九個人了,阿粉阿绿默认你是我目标对象,小金又见過咱俩一起行动,发现就发现吧。”

  乔云铮微笑:“现在就只剩八個人了。”

  “怎么?”

  “我刚从窗户看到,那個全身都沾了血的男玩家,从二楼用绳子爬下去了,想要逃出庄园。”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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