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外室她又嬌又釣 第62節

作者:the上
“不必了,我自己會上藥的。”

  “不行。”遊瀾京的語氣不容拒絕。

  玉察湊在窗前,瞧了一瞧,遊瀾京正站在院子裏等她,於是,少女穿好衣裳,躡手躡腳地開了後門兒,從後門徑直繞到前堂。

  已至深夜,酒堂中的人早已回家,兩三名醉倒的漢子,醺醺然趴在桌上,在這片狼籍的小桌前,竟然端坐了一個纖塵不染的公子。

  僅憑那副挺直的脊背,玉察便認出來了。

  “李遊?”

  她十分疑惑,半夜三更,李遊爲何要來到這間小酒室,他……有什麼要事嗎?

  李遊的嘴角,常年是溫柔的笑意,他的語氣也甚少激動,仍是平緩地說:“得知公主平安,我現在親眼見到,也就安心了。”

  玉察站在別處不動。

  李遊低下頭,瞥了一眼,袖袍下那隻手,那隻沒有握住玉察衣袍的手,他顯然有些落寞:“公主這一路受苦了,是我沒有護住公主。”

  他知道玉察在想什麼,玉察一定見到了顧兆如的所作所爲,所以對他心懷疑慮。

  玉察嘆了口氣,終於,她挪動了腳步,坐在李遊的對面。

  李遊的臉上,重新展露出笑意。

  “公主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我必定知無不言。”

  玉察確實對他心懷芥蒂,她明白,人長大後,總會做出艱難的選擇,甚至是違心之事,一個大家族錯綜複雜,不是人人都能像遊瀾京一樣,隨心所欲。

  “顧兆如是你派來的嗎?”

  “是。”李游回道,乾脆,沒有一絲猶豫。

  “神子也是你安排在西域的嗎?”

  “是。”

  玉察已經沒有什麼可問的了,或許他是被逼的,或許是他主動爲之,那已經不重要了,李遊有他自己的立場,即使她不贊同,她也並不會高高在上地指責他。

  道不同,不相爲謀,有時候,沉默便是一切的答案。

  李遊沒有解釋,沒有訴苦,少女問什麼,他便答什麼,這樣坦城。

  事到如今,說自己有多麼無奈,多麼身不由己,倒像是個笑話,想必此刻,關在籠子裏的美人奴隸,還在餓肚子呢。

  逐漸長大,李遊才明白,無論一個人再堅韌不拔,在一個暮氣沉沉的家族面前,在詭異莫測的時局面前,依然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他曾經想大刀闊斧地改革,後來察覺,這是再深厚的學識,再精明的縱橫之術,也無法動搖的鐵板,他好像迷路了,站在一堵霧牆前,明明前方一無所有,卻踏不出一步。

  心境澄明,卻依然改變不了一切,眼睜睜被黑霧侵蝕,成爲沼澤中繁衍出的另一頭怪物。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李遊低下頭,這一聲笑,是對自己的嘲諷。

  倒不如做個愚人,什麼也看不穿,便不會有痛苦。

  有時候,他更羨慕遊瀾京,真正地做到了一切從心的境界,正如他的名字一般,遊刃有餘,力挽狂瀾。

  “我知道了,李公子,你請回吧。”玉察站起身。即使記憶裏那個澄澈良善的少年,白衣已經被濁世蒙塵,玉察心底,除了畏懼,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李遊對於她而言,從來不代表一個人,而是一段關於兒時皇城的美好回憶。

  在那段記憶裏,有爹爹,有慧娘娘,有皇弟,無憂無慮,天真快樂。

  “等一下。”李遊垂下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他的聲音慢慢響起,擡起頭,望着玉察:“公主問了我兩句話,我是否……也可以問你兩句呢?”

  良久,玉察點了點頭。

  李遊的嘴角,笑意清淺:“我想問公主,如果有一日,我殺了首輔,你會恨我嗎?”

  玉察因爲這個沒來由的問題,怔了一下,她說:“李遊,你可別做傻事,首輔下手又兇又狠,你身子不好,殺不了那個人,別把自己賠進去了。”

  明明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替李遊着想,可是李遊聽聞後,若有所思,臉上笑意一滯,隨後,嘴角的弧度收斂下來。

  “那如果,有一日,首輔殺了我,公主,你會恨他嗎?”

  玉察沉默了一會兒,她開口:“因爲兒時的友誼,我會的。”

  這是李遊這幾個月以來,聽聞到的最開心的事情,於是,他的眼眸重新清亮,像撥開了白絮後的湖面。

  “公主,其實……我與首輔做了一個交易。”

  “嗯?”

  李遊一面掏出一柄小刀,一面不緊不慢地說:“爲保阿幼真的性命,阻止西域大亂,我答應了首輔——”

  答應了首輔什麼?玉察不解。

  他的一雙眼眸,平靜地盯着玉察,話音未落,驀然,李遊手起刀落,刀子,狠狠扎進了自己的右手。

  鮮血四濺!這一切動作,電光火石間,來不及阻止,太快了!

  他握着刀柄的左手,蒼白,瘦削,卻有力,此刻不住地顫抖!

  另一隻右手,被刀尖整個貫穿,刀尖甚至刻進了木桌,入木三寸!足以知曉這一刀該多狠絕,多用力了。

  手背,鮮血漫流,一股一股的涌出,沿着木緣、桌腿,延伸流淌,直觸到玉察的鞋底,青筋,在薄薄的一層雪白皮膚下,跳動,痛苦地扭結在一起。

  一開始,玉察愣住了,三秒過後,爆發了少女最慘烈的驚叫。

  “啊——”

  她的叫聲,從未如此駭然,震得天靈蓋嗡嗡響。

  玉察的臉頰,被濺落了三四滴血,驚懼從眼睛迫不及待地涌出,瞳仁皺縮,眼白上,是驚嚇過度導致的紅血絲,一瞬間起來的。

  少女蒼白的臉頰,顫抖的嘴脣,不可置信的眼神,害怕涌上心頭,翻江倒海,她感到自己連骨頭都在咯吱咯吱地顫慄。

  她眼睜睜看着李遊在自己面前,揮刀扎向了右手!

  玉察知道這隻右手,對於李游來說有多重要,世家公子一向將手保養得很好,愛若性命。

  更不用提李遊的手,不僅生得很美,纖長雪白,不見青筋,又書畫雙絕,被盛京譽爲蛟龍之角,鳳凰之翎。

  這五根手指,曾經被人寫詩讚頌,評選這手有多美呢?纖細筆直,雪白瑩瑩,每一個指節形狀完美,不曾有毫釐偏差,彷彿天然美玉精細雕刻。他的手指,就跟他人一樣,是高潔無暇的雪中翠竹。

  手指曾在琴絃上撥動,真正的風流蘊藉,讓人暗歎非名琴,不能匹配這隻名手。

  連以美手著稱的盛京歌伎筠娘見了,也自愧弗如。

  都說李公子一隻右手,價值千金也換不來的絕品,他考上狀元后,學府曾經以他的手印,雕刻在巨石上,供學子撫摸。

  這隻手,被廢了,被李遊自己用刀插進去了。

  現在,因爲劇烈的疼痛,手背浮上了一條條青筋,在血污下,像露出臉的猙獰惡鬼面,宛如葉脈紋理,纖毫畢現。

  玉察不能理解,不能明白!她一面搖頭,淚水忍不住溢出。

  那隻手,是用來撫琴、寫字、作畫的,絕不是如今這樣,被一柄刀子插進去,活活給廢了!

  李遊眼底微紅,強忍着疼痛,手上的小刀,卻不肯鬆開。

  玉察的聲音已經嘶啞了,她輕輕張開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有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墜落。

  她久久無法回過神,被這血腥殘忍的一幕,震撼萬分,衝擊得頭皮發麻,完全被嚇壞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爲什麼……李遊……爲什麼。”

  她潸然淚下,撲在桌面上,卻不知如何是好,她該拔刀嗎?拔刀的話,會不會流更多血,她只能哽咽,心急如焚。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快救命啊!”

  玉察一面泣不成聲,一面小心翼翼地護着那隻手。

  李遊面上冷汗涔涔,神情虛弱,喘着氣,忍着疼,玉察離得很近,聽到他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

  “首輔說,他要的……就是我的右手。”

  這隻右手,哪怕痊癒後,也絕不會恢復如初,不僅會留下一道醜惡的傷疤,提筆寫字,也會顫抖不停,如玉塊崩碎。

  從價值千金,到一文不值。

  可以說,遊瀾京就是要廢了李遊的右手。

  “首輔是瘋了嗎?他爲什麼要你的右手。”玉察哭道。

  “因爲,首輔說,他不喜歡我的手,陪公主寫字作畫……撫琴。”

  李遊見到玉察這樣傷心,緩緩用另一隻手,竭盡全力,顫顫巍巍,伸過去,想要輕撫她的淚珠。

  明明受傷的人是他,他卻勉強牽開一絲笑,一如既往的溫暖,輕柔的話語,安慰着玉察。

  “公主,你別哭啊,我不疼。”

  他的指腹摩挲着玉察的眼珠,眼底充滿了心疼,不住地安撫、嘆息。

  “沒事的,別哭了,都會好的。”

  “區區一隻右手,就可以換西域太平,值得。”

  玉察想起來,這隻手,柔軟安心,從前教自己射箭撫琴吹笛子,教自己放風箏,還做了一隻大昌龍風箏送給自己,過年的時候,在宮外給自己放煙花,生辰的時候,用心地寫慶生帖。

  她記得,有一年,李遊用這隻手,作了一副南枝明月的圖,他的字畫,一向能在盛京城賣出天價,惹得文人墨客競相追逐。他將那副畫送給了自己,後來,爹爹按照這副畫,命宮司給自己縫製了一件衣裙,衣裙上,便是那副南枝明月的紋樣。

  爹爹說,這是將畫穿在了身上,想起衆人的笑靨,多麼美好的……回不去的時光啊。

  聽聞到玉察的尖叫,後堂,驪娘和遊瀾京一同匆匆趕來,一來,便見到了這樣的景象。

  李遊汗如雨下,疼得幾乎要暈厥,桌面上,手背上插着刀子,血流如注,玉察握着他的手臂,六神無主,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驪娘顯然也被嚇到了。

  不過,她見多識廣,立即上前,扶過了李遊:“這刀子可動不得,若是再不去醫館,只怕手就徹底廢了。”

  玉察也準備跟去,遊瀾京右眉輕微一挑,略微訝異,隨後,他雙手環臂,慵懶地靠在一旁,一臉淡漠,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看笑話。

  “有乾孃就夠了,更深露重,公主不要出去了。”

  沒想到,玉察那雙盈滿了淚水的眼眸,瞪了他一眼,是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決絕與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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