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外室她又嬌又釣 第73節

作者:the上
再這樣下去,他怕是撐不住啦。

  盛夏暑氣,他是一塊冰甜的方糖,眼見一日復一日地綿軟,再關下去,或許就要化開了。

  首輔倔,德王也倔,只盼這對父子,誰能先低下頭了。

  那天晚上,遊瀾京身中數劍,胸口腹部皆被紮了許多血窟窿,一隻手掌被釘在地上,瀕死之時,聽到了義父德王的馬蹄聲,睜開眼,眼前,漫天飄絮。

  白白軟軟的蘆絮下,一滴又一滴打落在臉上的淚水,聽到了那聲公主罵他的蠢貨。

  他閉上眼,心滿意足。

  再次睜開眼時,德王見他從昏迷中醒來,命人將他扔進了地牢裏。

  有老將領想爲遊瀾京求情:“首輔身中數十劍,若是皮肉外傷也就罷了,好幾劍戳中要害,臟器破裂,重傷未愈,眼下剛剛醒來,不如,讓他在榻上好好將養一段日子,等過去之後,再罰他吧。”

  可是德王怒氣騰騰,一拍桌子:“只要這個小畜牲一睜眼,立即將他扔進地牢去,任何人不許求情,畜牲命大,少喫幾頓飯,餓不死他!”

  德王自然有發怒的緣由,遊瀾京多次忤逆,抗拒婚事,甚至背叛他,偷走了他的腰牌,帶着公主逃之夭夭。

  更可氣的是,在德王心底,遊瀾京的命是自己的,可這小畜牲愚蠢到給李家送死不說,甚至連給自己通風報信都不敢。

  那麼,他憑什麼躺在華美的牀榻上,接受專人的精心照料?德王自認沒有將他遺棄,已經仁至義盡,按照年輕時候的暴躁脾氣,早就用馴虎鞭將他活生生抽死。

  “他做下的每一樁每一件事,本王都有理由一劍砍了他,現在,留他一條命,還有什麼好置喙。”

  “馴虎鞭也治不了他,那就將他扔到地牢裏,關上幾個月,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將他的爪子都給我廢乾淨了,看他還能惹出什麼禍事來。”

  倘若一個父親的威嚴立不下來,往後,還會招致更大的災禍,這隻小畜牲背信棄義,子不教父之過,今日,他便好好地重新給他樹立規矩。

  地牢裏也吃不了什麼苦,無非見不得光,每日行動受限制罷了。

  飯菜還是照例送過去,又請了一個醫官收拾他的傷口,將他關在籠子裏幾個月,哪兒也不準去,面壁思過,好好反思自己的過錯。

  若是他能幡然醒悟,自然最好。

  罵完這一通,德王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吩咐下去。

  “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若是他回心轉意,給本王告個饒,答應了與聖燈宮的婚事,便將他放出來,否則,本王與他父子情誼恩斷義絕,他死就在那裏頭吧!”

  或許,天底下父親的心意都是一樣,德王只希望遊瀾京離大魏皇室那一家子遠遠的,他是橘樹,是豔麗奪彩的紅芍藥,不適合盛京的氣候,尤其是大魏的皇室,會養死了他。

  這個義子的命是自己的,不是順寧公主的,只要德王一口氣尚在,絕不會讓遊瀾京成爲大魏的駙馬。

  他寧願,遊瀾京跟自家那個胖頭兒子一樣,有時候,庸人也有庸人的快樂,再也不要跟皇室扯上一點兒關係,傷心傷身。

  這十日裏,醫官照例,每日都會來地牢中,給遊瀾京換藥。

  遊瀾京身上大小數十個傷口,紗布常常被血浸染,一塊一塊,泡得血水盈盈,取下來時,與皮肉粘合在一處,疼痛劇烈。

  醫官輕手輕腳,不免頭上帶着汗,可是,換取紗布的過程中,這個人一動不動,別說叫喊了,連一聲吸氣都沒有,像沒有痛感似的。

  那張蒼白的面龐,埋過去,藏在墨發下,誰也不見,這樣彆扭,這樣倔犟。

  好幾次,醫官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死了。

  他的雙手被牽引在石壁上,無法自由動彈,便只能由醫官親自喂藥湯,前十日,他還肯喝,一雙毫無血色的脣,被暗紅的茶湯的浸溼,頓時有了顏色,鮮活了起來。

  只有在提到順寧公主的時候,這個人會擡眼,看一眼醫官。“公主還在聖燈宮嗎?”

  “公主不曾離開。”醫官擦了擦汗。

  一聽到這句話,白袍美人的眼眸底,似乎有金色的鯉魚,團團活躍起來,滿室的白雪梨花氣息,稍稍馥郁了一些。

  “那她爲什麼不見我。”這聲話落下,竟然有些落寞,有些委屈。

  醫官很快知道,自己犯大錯了!

  自從遊瀾京知道玉察就在聖燈宮,這一日,他無論如何,都不肯讓人近身,緊抿着嘴脣,連藥也不喝了,旁人的手指也無法撬開他的牙關。

  醫官迫不得已,手指觸碰到他潔白的牙齒,反而被他狠狠咬一口,留下一道血印子,跟野貓似的桀驁不馴,勉強灌下去的藥湯,也被他嘔出來。

  醫官不知他是怎麼了,搖搖頭:“首輔,您何至於此。”

  “若是再不喝藥,只怕身上的傷又要惡化了,您現在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自己的身子,自己還不清楚嗎?爲何總是這樣任性呢?”

  這麼大個人了,還跟自己的父親犯驢脾氣,最後傷的還不是自己的身子。

  事情越發嚴重,到後來,每日送進地牢的飯食,都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來,遊瀾京連飯也不吃了。

  醫官實在沒法子,不喝藥,那就藥浴吧!德王吩咐小兵來伺候首輔藥浴,首輔自己一個人是洗不了的。

  四名小兵將一桶熱水擡進來,穩穩當當地放在了白袍美人的面前。

  “你們要做什麼?”遊瀾京發現不妙,蹙起眉頭。

  小兵垂手站立,訕訕地笑着:“王爺命咱們兄弟,伺候首輔藥浴。”

  “混賬,你們混賬至極,告訴義父,我不洗,我不洗!”

  他拼命想掙脫開那段縛帶,往日,這條小小的縛帶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可惜他自己作死,既不肯喝藥,又不喫飯。

  如今想要掙脫開,簡直比橫跨天塹還難,只動了兩下,便覺得氣力流失得厲害,冷汗涔涔,活生生叫人看笑話,他氣惱得鳳眸含威。

  堂堂首輔,沒想到也有這樣囚龍困獸的窘境。

  起先,小兵們猶豫再三,瞧着首輔兇狠的模樣,以爲要按住首輔的手腳,他纔會乖乖就範。

  結果,他們這才發現,首輔虛弱極了,跟大姑娘似的,一根手指頭戳了就能碰倒,他們膽子肥壯起來,反正,是承了德王的命令。

  “首輔,冒犯了。”一個小兵怯怯地試探上前。

  “狗孃養的,你們放肆!我看你們誰敢!”

  首輔的兩隻手,雖然被束縛,反抗卻十分激烈,一副漂亮的五官,像好端端的畫卷上,潑上了一盞紅茶湯,怒氣涌上來,紅得徹底。

  他情緒高昂,措辭嚴厲,罵語連珠,不帶重複,把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四名小兵面面相覷,首輔的反應太過激烈,怎麼辦?到底洗還是不洗?若是任由首輔不洗,傷勢嚴重,德王發怒,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一想起煞煞生威的軍棍,四名小兵都哆嗦了一下,不行,寧願得罪首輔,也不敢去領德王的軍棍,

  再說,首輔傷好了,心緒平靜了,指不定還要感激兄弟幾個。

  其中一個小兵,心一狠,硬着頭皮,不由分說地扒了首輔的白袍。

  衆人如夢初醒,開始你一手我一手,解開腰帶、裏衣……紛紛四散,垂落在水桶的旁邊,熱氣水霧,緩緩蒸騰上來。白霧中,破開一張憤怒至極的面孔,咬牙切齒,遊瀾京萬分後悔自己不喫飯,沒力氣撕碎了他們。

  四名小兵低着頭,再害怕有什麼用,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他們戰戰兢兢,手下卻不停,又想爲自己留下後路,於是,陪着一張笑臉,顫顫巍巍地說道。

  “首輔大人,您不洗也不行啊,這是藥浴,對您的傷口恢復有好處,您又不讓醫官來換藥,咱們只能出此下策了。”

  遊瀾京還是不停地罵,什麼髒的難聽的都一股腦兒罵出來了,他吵鬧了一會兒,便沒有了力氣。

  哎,罵吧罵吧,小兵們被罵得狗血淋頭,眼見首輔消停了,其中一個,大着膽子擡起頭,他拿起帕子,德王吩咐了,首輔的臉也要擦乾淨。

  “你們今日折辱本首輔,來日,我一定砍了你們。”遊瀾京靜靜盯着他。

  小兵一愣,打了個寒顫,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一手掐住了首輔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仔細擦拭。

  遊瀾京薄如寒霜的眼神,就這樣一直盯着他。麗嘉

  小兵嚇得帕子差點兒一丟,他的手腳本就粗魯,慌慌張張的,手下力道一重,將遊瀾京的臉頰捏出指頭印子。

  心底慌,倒不是因爲遊瀾京的殺氣,而是因爲這副明豔動人的五官。

  熱氣一蒸,藥浴活絡了遊瀾京的筋脈,一下子,他那張慘淡如煙的面龐,升出了原本的底顏色。

  皮膚白玉無瑕,五官卻像濃墨重彩的工筆,一整朵姝麗無雙的大紅芍藥,豔得人挪不開眼,兇狠地盯着他們,殺意凜然,像一條美人蟒在伏擊獵物。

  四個小兵都是常年打仗的大老粗,本就沒有見過什麼小娘,哪裏見過這陣勢,一時間,擦臉的手,都輕得不能再輕,生怕把這副好造化擦壞了。

  霧氣竄上來,小兵拎着帕子的手,顫巍巍地按上五官。

  據說,德王給首輔定下的婚事,是聖燈宮的新任女宮主,別說那位清心寡慾的女宮主喜歡,這張臉,任誰瞧了都發愣。

  “啊——”

  一聲慘痛的驚呼,小兵抽出手,帕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捂着受傷的手指頭,連連往後逃。

  遊瀾京經過藥浴一泡,恢復了一點力氣,竟然將人一根手指頭撅了。

  傍晚時分,遊瀾京本來昏昏欲睡,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

  這個時辰,哪裏會有人來地牢呢?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牢籠前,站了一行人,怒氣衝衝的義父……還有那位聖燈宮女宮主?

  他慢慢地將頭擡起,一頭墨發,懶懶地披散在肩頭,遊瀾京知道,義父這是找自己算賬來了。

  遊瀾京不肯藥浴的事情,很快傳到德王耳裏,他直接將兵書一擲,這頭小畜牲要造反了?

  德王本就煩心事甚多,老家一對妻兒都被控制在李家手底,做了人質。

  樁樁件件,沒有一個讓人省心,遊瀾京的忤逆,更讓他氣得說不出話。

  地牢昏暗,頂上,一方小口被德王高大的身影遮住,一絲光亮也透不進。

  只有一盞將熄未熄的油燈,映照出石壁下渾身是傷的白袍青年。

  他這樣沒有精神氣,好像開到頹靡的紅花,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明明誰都可以欺負一下,拿捏一下。

  遊瀾京卻在聽到腳步聲後,擡起了下巴,似乎要維持着往日的倨傲。

  德王站在地牢前,面色陰沉,指着裏頭的遊瀾京。“原以爲你能收收脾氣,和順些,懂事些,沒成想,關了好些日子,越發不成器了。”

  “總是這樣目中無人,乖戾跋扈,你真以爲,本王可以一再縱容你嗎?”

  遊瀾京一副錚錚傲骨的模樣,他別過頭,神色雪冷江清。

  “義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兒子絕不會就範。”

  德王氣得連連發笑:“好啊,本王教出來這麼一個敢作敢當的好兒子。”

  遊瀾京依然平靜地端坐,一身雪袍,落拓不羈。

  德王沉聲說道::“反正小畜牲也早就不是完璧之身,這種失了清白的男人,本來一文不值,廉賤如草,即使如此,宮主也並不嫌棄,他倒還蹬鼻子上臉了,他這樣不識擡舉,就如他的心意。”

  遊瀾京穩不住了,他失神地轉過臉,攥緊了鎖鏈,臉色更悽清一分,似乎不可置信。

  他被困在這對縛帶鎖鏈下,如鳥被剔除雙翅,毒蛇被拔了牙,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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