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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子就是這点不好,客厅有什么风吹草动卧室裡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哪怕刻意放轻了也不行。
谢景迟来到外面,看到秦深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站在狭小的开放式厨房裡,晨光斜斜地撒落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他的眼窝比一般人略深,鼻梁高挺,嘴唇又很薄,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略微遮挡住那双虹膜色泽比一般人略浅的眼睛,不论从哪個角度看,都是典雅俊美的标志长相。
从谢景迟第一次见到他七年過去了,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从未改变過。
時間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少,馈赠却很多。
谢景迟靠在门上看了会,准备去料理台的左侧给自己倒杯咖啡。
谁知他手還沒伸出去就被人拦住了。秦深按住他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把他带到外面的餐厅,“早餐准备好了。”
早餐是用很大一份培根煎蛋三明治和加了蜂蜜的牛奶。谢景迟吃不了那么多,向秦深提出了抗议。
秦深很自然地从他的碟子裡拿走一小块放到了自己面前,“這样呢?”
“冰箱裡的水果和蔬菜要尽快吃掉。”
“好……呃。”谢景迟猛地意识到哪裡不对,那就是他的冰箱裡空得连一瓶矿泉水都找不出来。
秦深瞥他一眼,“早上让超市的人来补過货了。”
谢景迟不知他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其实……我来就好了,你不是還要开会嗎?”
“会议十点钟开始,時間也沒紧迫到那個程度。”秦深的目光往下,落在他细细的手腕上,不太满意地說,“你太瘦了。”
无话可說的谢景迟咬一口碟子裡的三明治。
他早就发现了,秦深好像时时刻刻都对他的体重感到不满意——他认为自己這样很健康,而秦深觉得至少需要再往上加2kg才算合格。
“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他无力地辩驳。
不需要外出和上课的日子,他也会给自己准备食物,只不過频率有点儿低。
“希望如此。”
解决掉自己的那份早餐,待会需要出席会议的秦深回卧室裡换衣服。
就和那张对一個人来說過于宽大的双人床一样,谢景迟的衣柜很大,打开以后左边是T恤和针织,右边则是熨烫得整整齐齐的手工定制西装,一看就分别属于不同的人。
“過来帮個忙。”秦深向他招招手。
谢景迟擦干净手去到他的身边。
抽屉裡那么多條领带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谢景迟认真选了一條花色与秦深西装十分相称的,然后关上了衣柜的门。
“你太高了。”谢景迟小声抱怨。他比十八岁那年又长高了三四公分,但秦深還是比他高出大半個头,肩膀也比他宽上许多。
身材高大的男人低下头,谢景迟用领带绕過他的脖子,稍微调整了一下两端长度,将两端绕在了一起。
在他认真对付眼前這條麻烦的织物的同时,秦深趁机伸出手臂把他紧紧搂在胸前。
谢景迟忍耐了一会,最后還是選擇不告诉這個人這样的姿势其实很不方便,手也很难使得上力气。
“秦太太。”秦深附在他耳边,缓慢而缱绻地叫他。
這样說的话就意味着秦深已经不再为昨天的事情而生气了。
其实谢景迟并不太擅长做這些事情,所以他系得很慢,深色有暗纹的丝绸绕在他细长的手指上,产生了一种鲜明得近乎情色的对比。
好不容易系好了领带,秦深還是沒有松开手。不知道他葫芦裡卖什么药的谢景迟犹豫了一会,仰着头在他刮得很干净的下颌上轻轻落下一個吻。
他以为這是索吻的意思,可当他這样做了以后,秦深依旧无动于衷。
他困惑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想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得不对。
“难受嗎?”
“什么?”谢景迟眼中依旧写满了茫然。
秦深還搂着他细瘦的腰将他往怀裡带,他整個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了秦深的身上。
“下次如果你真的忘了,你可以拒绝……”秦深贴着他的耳廓轻声說,“那种药的副作用会比较大,少吃几次比较好。”
为了谢景迟的学业着想,他们很早就达成了不要孩子的共识。
就算不在发情期,Omega的身体也有受孕的可能,每一次秦深要来都会提前几天告知他,他都会趁這個功夫做好准备。
他放在屉子裡的药分两种,一种是短效的,需要按周期服用,一种是紧急使用的,只需要事后吃一片就可以断绝所有意外的可能。
前者药效缓和但不长久,后者见效快但副作用强烈。
昨天秦深可能是有点生气,做到最后忍不住使用了那個地方,而且到最后都沒有退出来。
不仅沒有退出来,還是两次。谢景迟啊了一声,眼神不住地躲闪,样子看起来有点儿难堪,”别說了,我……”
“嗯?”秦深還等他的回答。
“拒绝不了……”谢景迟的音量越来越小,“你一碰我,我就想不了别的事情。”
见秦深沒有說话,他露出介于恼怒和害羞之间的神情,飞快地瞪了這個人一眼,“秦先生,你就沒想過要去了解一下Omega嗎?”
标记和信息素的双重作用下,他根本沒法說出完整的句子,更别提让对方不要碰某個地方。
就算說出口也只会被当做欲迎還拒,不如不要說。
忽然间,秦深放在外面的电话响了。谢景迟指指电话铃传来的方向,挑了挑眉,同时从他怀裡钻了出来,“秦先生,有人来催了,這就是你說的時間不太紧张嗎?”
秦深很少避着他接工作上的电话。隔着卧室到客厅的一小段距离,谢景迟好像听到了蒋喻的声音。
司机還有助理,所有人都到齐了正在楼下等着。秦深沒有再和谢景迟继续亲昵,让他在家裡乖乖等他回来。
“中午我不回来的话记得按时吃饭。”
当秦深出门以后,谢景迟慢吞吞地回到餐厅,吃自己沒吃完的早饭。
三明治有些冷了,但還处于一個能接受的范围,他吃了两口,像是觉得太冷清,拿出平板开始播放早间新闻。
新闻裡,某個丈夫终于沉冤昭雪的女人对着镜头泣不成声,她說苍天有眼的时候不知道触动了谢景迟心中哪一個角落,特地倒回去又多看了两遍。
空荡荡的房子裡有了嘈杂的人声,即使這样還是无法重现另一個人在的时候温馨和快乐。
他关掉节目,任凭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
下午谢景迟接到秦深打来的电话,說会议延长让他不要再等了。
同时秦深又說晚上一定会回来。
对此谢景迟沒有太多怨言。四年下来他早就习惯這样的事情,不如說他很感谢秦深還愿意回来,而不是在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直接去机场。
果然,這天夜裡秦深回来得很晚,本来睡着了的谢景迟睁开眼睛,发现都已经是转钟的点。
“吵醒你了?”秦深在他身边躺下,他紧绷的身体倏地和缓下来。
“沒有。”他在說谎,每天的這個点是他睡眠最浅最容易被惊醒的时段。
高楼层风大,呼呼地一直吹,好多個夜裡都会吵得他无法成眠。
“睡吧。”秦深温暖的手覆在他的眼前,“别想那么多了。”
怎么可以不想呢?不想就会忘掉的。谢景迟想要反驳,可這個人的手掌有魔力似的,风声還有那些奇怪的声音都从他的世界裡淡去。
他這一觉睡得意外地沉,再睁开眼睛,发现秦深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我送你。”他急急忙忙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快太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学校。”秦深单膝跪在床前,从他的头发摸到他的脸颊,“下次再說吧。”
“沒关系,来得及。”谢景迟呛得咳嗽起来。
上午的课是三四节,就算从机场回来也来得及。
“那好吧。”秦深无奈地選擇了妥协,“快一点。”
谢景迟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更衣,和秦深一起下了楼。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夜空尽头有一颗极其明亮的北极星。
去机场的路上,谢景迟坐在秦深的身边,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早的秦深和平时有哪裡不太一样。
寒冷干净的信息素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周围,起初他還沒当回事,直到看见秦深拿出一管让他感到眼熟的小型喷雾剂用在自己的身上,始终不协调的齿轮喀嚓一声,对上了节奏。
這一刻他不由得对自己的迟钝感到了痛恨。
“你到易感期了。”他用的不是疑问句。
“好像是的。”秦深的嗓音很哑,听得谢景迟耳根一热,“你在這裡下车,回去以后给我发個消息。”
“我为什么要回去?”谢景迟克制着心裡翻涌的某些情绪。
“谢景迟。”秦深将语速放得很慢,好似耐心的诱哄,“你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嗎?”
“就像我的发情期……”
秦深微微笑起来,笑容很冷,沒有进到眼睛裡,“不太一样。”
谢景迟被他說得一愣,“有哪裡不一样?”
或许這样說起来很荒谬,但這的确是他们结婚這么多年来,谢景迟第一次直面秦深的易感期。
他对Alpha的易感期至今沒有太清晰的认知,只知道易感期的Alpha对攻击欲和破坏欲比平时提高了数十倍,无论如何,這些无处可去的欲望需要一個发泄和纾解的途径。
“我是你的Omega。”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握住秦深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
秦深转過来,這一刻谢景迟怀疑自己被野兽盯上了。嘴唇很干,他下意识舔了一下,然后他敏锐地发现秦深的目光动了。
這個Alpha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像是镜子的两面,明亮的、温暖的东西下潜,一直蛰伏在深处的,浓稠复杂的黑色暗影浮上水面,将所有的一切都颠倒了過来。
他的手腕像是要被人捏碎,秦深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每一個字都带着残忍的意味,“既然你這么坚持的话,那就留下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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