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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春时景(上)

作者:泠司
一阵风

  吹皱了我這片冰封的湖泊

  有什么将要来了?

  你是穿梭于黑色林间的白鹿

  踏過冰层

  也踏過我的心

  春冰震荡

  暗流汹涌

  我等待的不是春天

  是你

  ——《等待》

  “請慢用。”

  三月裡一個稀疏平常的下午,繁茂葳蕤的花园裡,灰色头发的女佣为主人和他的客人送来了茶和点心。

  前些时日一场倒春寒来势汹汹,到如今即使风和日丽也還有些春寒料峭的味道在裡面。

  谢景迟畏寒,便在衬衣外头套了件過分宽松的米色毛衣。他眉眼生得昳丽柔和,本来就沒什么攻击性在裡面,又做這样学生气的打扮,愈发像稚气未脱的少年人。

  “怎么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白瓷碟子装着切成一口大小的金枪鱼三明治和巧克力玛芬蛋糕,谢景迟因为要去接机连午饭都沒吃多少,這会正拿叉子挑三明治吃。

  而他的客人,陆栩低头望着杯子裡的奶茶,“小迟,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能让你都想不明白?”

  吃了两块三明治,沒那么饿了以后,谢景迟握住茶杯。

  深青色的陶瓷上,他细白的手指尖呈现出一种秾丽的桃红,手背又能看见淡淡的青紫色血管。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能让你這么苦恼肯定也不算什么小事。”在八卦方面谢景迟颇有耐心,“說吧,我听着。”

  陆栩吞吞吐吐地绕了半天圈子,“就是……和那個我那個学长有关。”

  “哪個学长?”谢景迟明知故问。

  陆栩沒什么好声气,“除了我总跟你提的那個還能有哪個?”

  “哦,那個啊,我還以为你這辈子再也不会提他了。”

  谢景迟假装自己想起来了,因为演技過于浮夸做作,收获陆栩的白眼一枚。

  如果谢景迟沒记错的话,从去年九月陆栩研究生入学起,這個神秘的“学长”就时不时出现在他和陆栩的日常对话中。

  虽然大部分都是些沒什么营养的琐碎小事,但這是谢景迟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陆栩如此高频率地提起一個人。

  “你跟他闹矛盾了?”

  陆栩沒說话,就当是默认。

  谢景迟在心裡推算了一下大致的時間,“从一個月前开始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陆栩跟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似的,自暴自弃地承认道,“算了,差不多就這么回事吧。”

  谢景迟喝了口奶茶。

  “我怀疑他這個人有問題。”陆栩抬手点点自己的脑袋,“這裡有問題。”

  认识這么多年,谢景迟深知对于好脾气的陆栩来說,“脑子有問題”已经是非常糟糕且差劲的评价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他脑子有問題?”

  陆栩快速地看了谢景迟一眼。他总觉得谢景迟的問題怪怪的,又說不上来具体是哪裡奇怪。

  “最近一次是上周。上周导师請我們喝奶茶,我因为离他比较近,顺手就把他的那杯递给他,结果……”

  “结果?”

  提起這個陆栩就咬牙切齿得恨不得把某人拖出来暴打一顿,“我拿奶茶给他,他不仅不伸手接還把手往回缩,然后奶茶就掉地上了!”

  发生了這样的事,气氛一时跌入冰点,最后是看不過去的学姐和另一個学长打了半天圆场才勉强给盖過去。

  “事后学姐還特地跑来跟我說……”陆栩讲到一半忽然停下,疑惑地看向谢景迟,“你怎么了?”

  “咳咳咳……沒事,我就是呛到了。”谢景迟的一口奶茶卡在喉咙裡,咳嗽老半天才咽下去。

  见他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陆栩并沒有往别的地方想,继续說着自己的推论嗎,“已知條件A,他和导师关系好得說他们是亲父子都有人信,已知條件B,此人嗜奶茶如命,我怀疑他過了三十岁就要变成一個肥胖的中年人。既然他嫌弃的既不是我們导师也不是那杯无辜的奶茶,那么你觉得他嫌弃的是谁?”

  套用陆栩最喜歡的某位侦探先生的名言,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不愿相信就是唯一的真相。

  “你觉得,他,嫌弃你?”谢景迟的表情有点儿古怪。

  “不然呢?”

  陆栩抓了抓头发——假如他是一架机械的话,這会估计都要沮丧得冒烟了。

  “我想不通,我是沒洗手還是手上有病毒,就這么讨厌我?”

  “栩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說。”谢景迟头痛似的按住太阳穴,“等一等,我先確認一件事,你那個学长第二性别是什么,是Alpha還是Beta還是Omega?”

  “Alpha。”陆栩以为這又是一個不怎么好笑的玩笑,“我难道沒跟你說過嗎?”

  谢景迟在记忆库裡搜索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类似关键词,“沒有。陆栩小朋友,請正视我连你学长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好嗎?”

  “呃。”意识到的自己确实不占理,陆栩连說话的语调都软了不少,“他叫薛枞,枞树的枞……”

  說实话,谢景迟一点都不关心這位薛学长到底是枞树還是松树,“行,薛……薛枞,我记住了。要听我的结论嗎?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讨厌你。”

  听到谢景迟這样說,陆栩的眼睛亮了一小会,“你說。”他的话裡有连他自己都沒发现的侥幸和希冀。

  谢景迟呼出一口气,“有70%的可能性,他喜歡你,想跟你谈恋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栩的思维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而這一点也完全地体现在了他的表情上,“還有30%呢?”他试探性地发问。

  谢景迟面无表情,“還有30%是他对你有那方面的兴趣,他想标记你……”

  “别說了!”陆栩大喊一声,急急忙忙地打断了谢景迟沒說完的话,“谢景迟!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开黄腔!”

  “你都想到哪裡去了?”谢景迟觉得他简直难以沟通,“我实话实說也有問題了?”

  陆栩眼神疯狂躲闪,音量也越来越小,“喜歡我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觉得他喜歡我?他连我的手都不敢碰,這叫喜歡我?”

  “不敢碰你的手是因为……”

  谢景迟一句话刚开了個头,就有人动作轻柔从后方按住他的肩膀。

  “因为什么?”

  谢景迟回過头,看见秦深那张俊美得有些過头的脸庞,一时语塞。

  闲暇假日裡,秦深当然不会穿那些严肃拘谨得让人联想起工作和会议的正装。柔软的针织外套,浅色的休闲衬衣,头发也松松散散地垂下来,這样的装束柔化了他骨子裡那份与生俱来裡的冷漠气质,让他看上去像個温和有礼的电影明星。

  “沒什么。”谢景迟悬崖勒马,把原本准备說的话全部吞回肚子裡,“会议结束了?”

  要么是毛衣太大,要么是谢景迟太瘦,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能够清楚地看见衬衣底下的锁骨。

  “结束了,听佣人說你们在這边,所以過来来看看。”秦深替他整理了一下松松垮垮的领口,然后分了点注意力给坐在对面的陆栩,“抱歉,临时有点工作,沒和小迟一起去接你。”

  秦深這样說了以后,谢景迟顿时从可以与自己的丈夫一同喝下午茶的喜悦中清醒過来。

  果不其然,另一边的陆栩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裡摆,

  “秦董事长,您好,不……不用那么麻烦,我一個人過来也可以的。”他词不达意地說了一堆话,大意就是不需要太過客气。

  秦深還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你是小迟的朋友。晚餐我有让厨师按你之前的口味准备,如果有什么想吃或者忌口請一定要告诉我。”

  “好,好的。”陆栩嘴上答应得很好,肢体语言却沒有松懈多少,還是那么拘谨。

  对此谢景迟好笑又无奈:他无数次意识到陆栩和他是不一样的,秦深身上那些深深地吸引了他,让他飞蛾扑火般沉迷的特质,只能让陆栩提防和惧怕。

  所有的友好相处都是建立在他们爱他的前提上——如果有的选的话,陆栩和秦深,這样的两個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所交集。

  “希望我沒有打扰到你和小迟。”

  下午茶少不了茶和点心,秦深沒有麻烦女佣特地跑一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奶茶。

  “沒有,就算打扰也应该是我打扰到你和小迟。”陆栩讷讷道。

  “你是小迟的客人,不存在打扰的問題。”秦深微微一笑,“既然沒有打扰,那你介意我也加入嗎?”

  “当然不介意,您……您随意就好。”

  秦深看了谢景迟一眼,“你们在說什么?抱歉,我不小心听到一点,为什么小迟刚刚在說不敢碰你的手?”

  陆栩很早就发现了,只要是和谢景迟沾边的事情,這個让他觉得可怕和难以接近的男人就一定会有兴趣。

  “其实我們也沒說什么正经事……是我遇到了一点人际关系上的問題。”

  “那小迟帮你解决問題了嗎?”

  陆栩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小迟的结论让我觉得非常的……不切实际。”

  秦深循循善诱,“为什么不切实际?”

  “秦先生,事情是這個样子的……”陆栩为难地咬住嘴唇,简单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随着陆栩的讲述,谢景迟感觉得到,秦深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徘徊不去。

  他在這头胡思乱想,陆栩還在那头认真地发愁,“我不明白为什么小迟能那么肯定地說他喜歡我?”

  “我知道了。”秦深收敛起笑容,“我知道小迟为什么那样說了。”

  “为什么?”陆栩一时惊讶得连自己害怕這個人都忘了。

  几分钟前還游刃有余的谢景迟又往旁边靠了靠,希望能借此假装自己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壁花。

  谁知他還沒挪出去一公分,一双有力的手臂就缠上了他的腰,将他固定在原地。

  “别想着跑,秦太太,我建议你還是向你的朋友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這样說,为什么他的学长会在那时把手缩回去。”

  秦深低下头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說,“而且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你就這么讨厌我嗎?”

  温热的嘴唇有意无意擦過薄薄的耳垂,谢景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有时候他真的很讨厌這個人的坏心眼和明知故问。

  “小迟?”陆栩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陆栩是他的客人和朋友,他不能放着陆栩不管。

  短暂的亲昵過后,秦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谢景迟喘了两口气,确定自己的声音沒有太多异样以后,低声和陆栩解释起自己为何会得出那样的结论。

  “因为他喜歡你,又害怕被你发现他的喜歡,所以你的触碰让他心慌到不能自己。”

  就像十几岁时的他,因为喜歡着一個遥远的、沒有任何可能的人,又时时刻刻害怕会被对方看出端倪,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躲避。

  陆栩咬住嘴唇,问了個有些出乎谢景迟意料的問題,“那……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再害怕嗎?”

  不是困扰,也不是嫌恶,而是如何让对方好受一点。

  “有啊。”

  谢景迟侧头,而秦深同样在看他,在那双眼裡有和他同样的答案。

  他忽然就安下心来,“回应他的喜歡,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就行了。”

  春光明媚,灿烂晴空,前些时到处都阴雨绵绵,如今這样好的天气更像是上天看在某個即将到来的日子而给予的馈赠。

  他们三人又在室外待了很久。喝茶聊天,基本上是谢景迟和陆栩聊,秦深在一旁做個合格的旁听者。

  太阳快要下山的時間,户外的温度开始慢慢降下来。在谢景迟感到冷以前,秦深說晚餐大概要准备好了,拉着他的手从座位上起来。

  回去的路上,陆栩和秦深分别走在谢景迟的左侧和右侧。

  “小迟,你学校申請得怎么样?……小迟?”

  他连连叫了几声谢景迟才回神,“啊?申上了,秋天入学,去了给你寄明信片。”

  “你脸有点红。”陆栩說着自己的小发现,却沒发现谢景迟眼神有一瞬短暂的慌乱,“你一直這样,一点太阳都晒不得,下次我們在室内见就好了。”

  “沒……沒关系。”

  在陆栩看不到的地方,谢景迟的右手始终被某個人紧紧地攥在手心裡,十指交缠,唯一不安分的大拇指来回从虎口抚摸到柔软的指腹。

  从他說出那句话起,秦深就有意无意地一直沒有断掉和他的肢体接触——所有的触碰都是细微的、暧昧的、温柔的、缠绵的,就好像是为了特地去填补那些已回不来的時間。

  晚餐很丰盛,餐后陆栩想回房间休息,谢景迟就一直送他到三楼。

  “有事就打内线电话或者喊我,都可以。”看着陆栩进门,谢景迟抵着门框轻声說,“還有……谢谢你愿意来参见我的婚礼。”

  大部分客人請柬上都是写的明天,是他特意請陆栩提前一天到,因为他想单独和陆栩见见面說会话。

  “沒事,我們确实好久沒见了。”陆栩转過来,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小迟,也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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