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舞蹈
张跃问說:“他们回来了?”
小唐点头說:“傅老师早就回来了,班总刚回来。”
“他们俩不是一起回来的?”
小唐摇摇头:“不是。”
糕点异常精美,张跃吃了几個,味道也很好。他从房间裡出来,准备去问巴桑的事,结果却看见班觉贡布从傅杨河房间裡出来。
等到班觉贡布下了楼之后,张跃這才进了傅杨河的房间。让他吃惊的是房间裡竟然是黑的。
张跃心裡警钟大响,這俩人共处一室,黑灯瞎火的這是要干嘛!
他立即喊道:“傅杨河。”
房间裡的灯亮了,傅杨河坐起来看着他。
“你刚才跟班觉贡布干嘛呢?”
“他来了么?”傅杨河說,“我刚睡着了,不知道。”
张跃盯了他一会,问說:“你睡着了,他還来你房裡干嘛。”
傅杨河摇头:“不知道。”
“你睡觉也锁上门,不然有人进来猥亵你你也不知道,你今天怎么睡那么早。”
“今天喝了不少酒。”傅杨河說,“头疼。”
张跃便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傅杨河接在手裡說:“你来干嘛?”
“我托你去看洛堆的巴桑,你去看了么?”
傅杨河這才想起来昨天张跃跟他說的去找唱歌的巴桑的事:“忘了……主要是原本以为很早就能回来的,沒想到天黑了才回来,只能明天再去了。”
张跃点点头,把茶壶放到床头:“晚上渴了就多喝点水,睡觉的时候把房门从裡头拴上。”
傅杨河点点头。這一夜做了许多梦,最清晰的却是他坐车从班贡庄园回来看到的暮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头疼的很。
他对班觉贡布的好感,可能要比他以为的多一些。快要三十岁的傅杨河,喜歡上了不到二十三岁的班觉贡布。
他是在這個晴天的早起时候意识到這件事。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跟班觉贡布真的有什么,两個人相隔岂止北京到昌都那么远。
对于同性恋而言,只有甜滋滋小悸动的暧昧其实未必和爱有关,更多只是两個出色男人的互相吸引,只是荷尔蒙的碰撞,**的渴望。当暧昧不再只有甜蜜這一种滋味,有了酸甜苦辣,感受到悲喜得失,懂得妒忌,想要占有,爱情才算真正觉醒。
班觉贡布觉得傅杨河好像真的生气了,早饭都沒有见他,他问了小唐,小唐說:“他還在睡觉呢,說不吃早饭了。”
他上楼去敲了敲门,却沒人应。
班觉贡布真的不知道傅杨河是怎么了,他想不到是他和孟韬的流言传到了傅杨河的耳朵裡。即便他知道傅杨河听到了這些传言,也不会想到傅杨河会因此這么不高兴。因为傅杨河喜不喜歡他,他都還看不出来。
傅杨河在他心裡太美好了,美好且优秀,放在哪裡都是拔尖的,即便他這样家庭身份的人,也未必有信心說自己配得上。這倒不是他妄自菲薄,他這样的富二代全中国不知道有多少個,可是舞蹈家傅杨河,全中国也找不到第二個。
何况他们是两個男人。两個男人的初恋。
傅杨河躺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人陷入爱情裡之后,天真烂漫的时代就结束了,酸甜苦辣都要经历。
大概是上午躺了太久,起来的时候头昏脑涨的。他把房门和窗户打开透气,這边门刚开,那边小唐就进来了,进来就关上了门,坐到他床边问:“說,你怎么啦?”
傅杨河揉了揉头发,眯着眼說:“能怎么。”
“我觉得你不正常,昨天看你就蔫蔫的,你去班总家吃饭,怎么回来就不开心了?”
傅杨河摇摇头說:“你想多了。我沒有不开心。肚子好饿,有吃的么?”
“等会就吃午饭了,”小唐說,“我屋裡有零食,還是上次你去县裡买的,要么?”
傅杨河点点头。
小唐就回屋拿了零食過来,和他一起进来的還有肖央,进来看着他,也不說话。
傅杨河狼吞虎咽,很快把一袋子零食全都吃光了。小唐說:“行了行了,就吃這么多吧,空着肚子等午饭再吃。”
肖央递了一杯水给他,傅杨河接過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擦擦嘴說:“爽!”
今天天气特别好,小唐把他的床单什么的全都洗了,晾晒在了楼下的空地上。青草地,白床单,看得人神清气爽。傅杨河用手机放了一首歌,自己在走廊裡伴着歌声舞了一段。他穿的很单薄,身形因此更显得高挑敏捷,几個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一般,看的肖央都呆了。
傅杨河到底是傅杨河,他们几個再出色,傅杨河一出手,他们全都逊色了。
小唐将床单搭好,抬头看见傅杨河在二楼的楼道裡跳舞,就笑着說:“哎呦,傅老师出招啦。”
傅杨河笑着說:“活动活动筋骨。”
他穿了一身白衬衫,西藏清朗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整個人精神鲜艳。小唐觉得如果拍個短视频发微博上,肯定很吸粉。他這么想着就一溜小跑跑上楼,說:“你好好跳一段,你看蓝天白云皑皑雪山,我给你拍一段发你微博上,就当是给你的粉丝发福利啦。”
傅杨河听了,就笑着把手腕的皮筋退下来,将头发扎了起来,认认真真地跳了一段。身上松垮的白衬衫随风飘动,动作轻盈潇洒,小唐一会看手机裡的傅杨河,一会看傅杨河本人,自己都因为他的這一段舞蹈开心起来,只觉得如今都說男神,這才真是男神呢。黄静晨他们也都听到动静了,都跑出来看,张跃更是看的呆呆的了。傅杨河似乎跳的很入神,舞蹈不算优美,反而激情壮烈,跳完的时候他的头发都散了,刚才沒有扎好,额前的头发变散落了下来。他喘了一会气,然后抬起头来冲着小唐比了個YES。
這段舞蹈是自由发挥,但是意外潇洒好看。孟韬和央金在楼下都看呆了。她们在楼下,从她们的角度看上去,傅杨河简直动人魂魄。
班觉家给每個客人都准备了一份回礼,昨天傅杨河走的时候忘了带给他,所以老太太就让孟韬回家的时候顺便送過来。可是因为昨夜班觉贡布都沒在家裡睡,孟韬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心下窘迫,所以拉了央金一起過来,结果刚下了车子,就看到了這么一出。
央金和孟韬都很激动,孟韬抓着央金的胳膊說:“好好看!”
她說着就蹦着招手道:“傅老师,傅老师!”
傅杨河下了楼,跟她们打了招呼。央金說:“這是给傅老师的。”
“是他们家给客人的伴手礼。”孟韬說,“昨天你走的时候忘了给你了。”
“谢谢。”
“傅老师,你刚才跳的好好看。”
傅杨河笑了笑說:“随便跳的。”
“啊,班觉!”孟韬笑着朝远处挥了一下手,“班觉!”
傅杨河回头看去,正看到班觉贡布走了過来,他便对央金和孟韬說:“我還有事,先上去了,你们跟班总聊。”
班觉贡布看着傅杨河上楼的背影,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班觉贡布小时候经常摆着一张臭脸,不爱笑,后来长大才慢慢好起来了。如今央金又在他脸上看到那一瞬而逝的阴翳,便說道:“我們来给傅老师送回礼,昨天晚上他走的匆忙,忘了给他带了。”
班觉贡布点点头,說:“知道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孟韬便道:“刚才傅老师在二楼跳舞你看到了么,跳的特别好,我這還是头一回亲眼看到他跳呢,要是他正儿八经跳一個,肯定更好看!”
“他如今很少跳了。”班觉贡布說着仰头又朝二楼看過去,再沒有說别的。
孟韬讪讪的,便說:“好啦,我們也送到了,就先回去啦。”
班觉贡布点点头說:“路上当心点。”
央金撇了撇嘴角,伸手挽住了孟韬的胳膊,看着班觉贡布上了楼,才說:“這都中午了,也不說留我們吃個饭。”
孟韬說:“你想吃,到了我家請你吃大餐!”
她们俩上了车,孟韬扭头透過车窗看到班觉贡布站在二楼的走廊裡往下看,鼻子略微一酸,她其实不是玻璃心的姑娘,受得起冷漠,但怕被厌烦。不過這酸意只是刹那而過,自己选的,再自怨自艾,也太矫情。
车子从大门开出去,央金就把头伏在她的膝盖上,握着她的手。
人人生而不平等,只有在爱情裡,只分被爱与不被爱,泾渭分明,众生都是平等的。
“班总来啦。”小唐正拎着垃圾袋出来,正好碰见了班觉贡布。
班觉贡布点点头,问:“傅老师人呢?”
“在裡头。”
班觉贡布就进了房间,看见傅杨河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轻咳了一声,问說:“写什么呢?”
傅杨河回头看了他一眼,两個人目光相对,班觉贡布的心忽然剧烈跳动了起来,紧张的很,就怕傅杨河不理他。
谁知道傅杨河却笑了,說:“工作上的材料。坐。”
班觉贡布很是吃惊。
傅杨河像個沒事人一样,班觉贡布都怀疑今天早晨是自己想多了。
“孟韬和你姐姐走啦?”
班觉贡布点头說:“她们来就是给你送东西,送完就走了。”
“怎么沒留人家多說会话,人家那么老远才跑一趟。”
“沒……”
“那孟韬肯定要伤心了,她给我送东西是假,来看你才是真吧?”
“……沒有……”
“怎么沒有,她喜歡你喜歡的要死,你不知道么?”
“……也沒到那個程度。”
虽然在外人眼裡,孟韬追求的十分热烈,但她在班觉贡布的面前表现的都是十分得体的,再活泼的女孩子,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也是腼腆的,害羞的,孟韬从来沒有真的越线過,她甚至都很少和班觉贡布直视。班觉贡布知道她喜歡自己,但有多喜歡,還真沒去注意。
而關於他和孟韬的那些传言,他从来只在男人堆裡混,男人们从来不会八卦這些,爱开他和孟韬玩笑的都是女人们,這些话很少传到他耳朵裡。偶尔听到了,他虽会冷冷地說一句“沒有的事”,可是你喊不醒装睡的人,他這话在那些女人听起来大概和孟韬羞涩地說“我們什么关系都沒有”一样不可信。身为男人,他也不可能让孟韬在众人面前难堪。何况孟韬又沒有直截了当地說喜歡他,他就是想拒绝,也沒机会,能做的只有尽量疏远,明确地通過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他觉得這种传言解释是沒有用的,将来他和孟韬一方有了恋人,传言也就自动烟消云散了。
但他听傅杨河话裡的意思,好像以为他和孟韬有什么。
這可就得解释清楚了。
“我跟孟韬从小就认识了,她常在我們家住,跟我妹妹一样……是真的跟我妹妹一样。自从知道她对我的心意之后,這几年我就很少跟她独处了,平时见面也不多,她跟我家裡人来往比较多一点。她性子倔强,有些话說了也不肯听,我也沒办法。但我对她沒有半分男女情意,我确信我是有明确让她知道的。”
傅杨河其实完全理解,他只是有点妒忌孟韬身为女人的潇洒肆意,但并沒有怪班觉贡布的意思。這世上对待自己不喜歡的追求者,大概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明确地告诉对方“我不喜歡你”,但日常生活中却暧昧不断纠缠不清,第二种是什么都不說,而能让对方打心底意识到“我不喜歡你”這件事。
班觉贡布显然是第二种,因为连孟韬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不喜歡她。在如何对待自己不喜歡的追求者上,班觉贡布显然已经做到了最好。要知道這個度其实很难把握,轻了就会变成第一种藕断丝连型,但是一旦重了,那比第一种還可怕。俗话說的好,看一個男人值不值得托付终生,就去看他如何对待自己的亲人,如何对待身边的朋友,甚至如何对待他的前女友。对世上其他人都冷血无情,只把一生温柔给自己最爱的人這种所谓的痴情男是老套言情小說裡骗小姑娘的,事实上,一個男人如果对待他人冷血无情,大概也很难对自己的爱人一生温柔,是为本性。
這個班觉贡布,目前看来,都很好。
“其实孟韬是個好姑娘,之所以一直等着我,是因为我单身。如果我有了对象,她也就自动放手了。”班觉贡布說。
傅杨河“哦”了一声,說:“那你不赶紧找一個。”
“我……”
“小琛,我要去洛堆一趟,你要一起去么?”
外头传来张跃的声音,打断了班觉贡布要开口的话。张跃进来看见班觉贡布,愣了一下,打了招呼說:“班总。”
班觉贡布心中警钟大作:“你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去了也帮不了。”傅杨河說。
班觉贡布這才松了口气,对张跃說:“洛堆在山坳裡,比较偏僻,那边的人可能說汉语的不多,需不需要我帮张老师找個翻译?”
张跃說:“那我叫上蒙克吧。”
“路上小心点。”傅杨河說。
张跃挥了一下手便去找蒙克了。班觉贡布却追了出来,說:“去那有一段山路,开我的越野车吧。”
他說着就把车钥匙给了他。张跃道了谢就下楼去了,班觉贡布回到房间裡,问:“小琛?”
“什么?”
“刚张老师叫你小琛?”
“那是我小名,”傅杨河笑着說,“以前我叫傅小琛,后来上学改了名字。”
“哪個琛?”
“深字把三点水换成王字旁。”
大概是這個字不常见,班觉贡布就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看了看读音和字形,却被百度解释吸引去了目光。
“宝贝的意思?”他抬头看向傅杨河,“小琛,小宝贝?”
傅杨河大窘,他爹妈给他取這個名字,的确是這個意思!
他张了张嘴,只好自己解嘲說:“……都這么大年纪了,哪裡還小,老宝贝了,呵呵呵呵……”
结果班觉贡布說:“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觉得你是小宝贝的,就是七老八十,也是小宝贝。”
然后他默念了一声:“小琛……”
他念完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又冒着傅杨河熟悉的光:“這名字好,只是不该让张老师叫。”
傅杨河說:“他也就是私下裡叫叫,不让他叫,他又不听……”
班觉贡布扯了扯嘴角,好像有些不大高兴,但是也不敢說什么,两個人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傅杨河說:“……那,那我跟他說說,不让他叫了……”
班觉贡布一愣,看见傅杨河趴在桌子上背对着他,也不回头,声音轻轻的,好像只是随口一說。
他就咧开嘴笑了,心裡甜丝丝的。
书上說雄性动物都对伴侣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想要标记上自己的气味,驱逐所有潜在的竞争者。男人的占有欲,情到浓时,恨不能将他整個人都搓揉进自己的身体裡,连他的名字都不放過。
“傅老师,发微博上的那段视频這么快转发就過一千啦。”小唐拿着手机进来。
“什么视频?”班觉贡布问。
“刚他跳了段舞,我拍下来发微博上了。”小唐說着就给班觉贡布看了一下。
视频加了滤镜,傅杨河看着男神范十足,真的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尤其他的舞蹈动作,有一种流畅的张力,异常俊逸飒爽。班觉贡布看的心脏扑通扑通。
他觉得傅杨河是真好,怎么那么好。让人想要征服他,标记他,让這個世人眼裡的男神,成为他怀中宝,身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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