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七夜城的雨 作者:未知 七夜城落起了小雨。 微雨蒙蒙,将整個七夜城笼罩其中,有一种烟雨朦胧的感觉,迷迷茫茫看不真切。 从小空雪房间裡走出来的七夜等人,就仿佛這城内外的清风微雨一般,对這突然而来的事情百思不解。 “空雪在昏迷之前,說過让我們小心‘死去的人’,可是既然人都已经死去,我們又为什么要小心呢?换句话說,死去的人究竟是谁?” 白雪见七夜和吹雪在看過空雪之后,都沉默着不說话,便第一個率先打开话匣道。 她的话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应和。 吹雪对這些东西并不在行,他更喜歡研究如何抵御更加强大的攻击,和自己的小妹什么时候能够醒转。 而七夜,则是在考虑着另外一种可能,道:“如果是死去的人,恰好是在這個时候,云千烈的朋友也被一個死去的星痕复活抓走,难道這并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的话,那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去追上云千烈,和他一起找到那個被吞噬的魔族朋友。 但是现在,无论从哪個角度来看,白雪都不会允许七夜再擅自离开七夜城。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我知道你对待朋友的心意,也知道你担心云千烈他们的安危。但我只担心你!” 是的,白雪跟云千烈沒有任何交集,她唯一担心的只有七夜,以七夜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要說去救人,就算再经历一场战斗都可能导致难以想象的后果。 “真的就沒有办法了嗎?”七夜凝眸望向白雪,在等她的回答。 白雪咬了咬牙,捏紧拳头摇了摇头,她能够答应任何的條件,唯独這件事情不行。 “我是神医,你的病情沒有谁比我更加清楚,就算是加大药效剂量,用罕见稀世的天材地宝加以调养,也必须需要至少五天的時間,五天内你不能出城,不能战斗!” 五天,這是白雪能够答应的最短時間。 這样一個時間,不知道要白雪耗费多大的心力,去搭配合理的药材,精心调理出最佳的药效。 哪怕是拥有天生药感的白雪,這样的工作对她而言也太重了,但她什么都沒有告诉七夜,什么都沒有說。 七夜不再說话,他知道自己现在急躁的心情,不适合再开口說话。哪怕是一句简单的询问,一個不经意的催促,对白雪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我答应你,五天,不,七天,七天内我会好好在七夜城,哪裡都不去。” 白雪豁然抬起头,她的目光和七夜在空中交汇,而她的内心,一個不小心,被七夜的七巧玲珑心窥探到。 “你们這是怎么了。养好伤,咱们再继续出发,届时小妹应该也已经苏醒恢复過来,我們又会是一個完整的团队!” 吹雪看着大眼瞪小眼的白雪和七夜,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对于他们口中“七天五天”的话,吹雪也不甚太懂,他只好用自己的理解安慰道。 “吹雪大哥這次說的对,凡事宜稳不宜急,沒有完全的准备,只是一种不负责任。” “嗯。”白雪不說话,只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七夜的许诺。 七天,這也许是一個非常煎熬的期限,不论对白雪而言,還是对七夜而言。但他们都沒有再提及這個话题。 “天气那么好,我出去走走。”七夜跟白雪和吹雪打了声招呼,便挥挥手离开了。 吹雪這下更加不解了,他苦恼地抬起头看着那绵绵的细雨,滴滴答答地积聚在土壤间的小水洼,除了泥泞、潮湿、下雨以外,怎么都无法跟天气好联系起来。 “外面在下雨。”吹雪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家二妹应该能明白,所以“好心”提醒道。 白雪看着七夜离开的背影,她看向那漫天的雨丝,道:“他的心情不太好。” … … 七夜的心情的确不太好。 往远看,星空這一次攻势看似被挡住了,但实际上除了他和幻妖帝今何夕重伤以外,妖族如今实力大减,人类修士也在星痕的屠戮下死伤惨重。 反观星空,除了损耗掉一些天上不知繁几的星辰外,再无任何损失。 至于掌秤人,至于那自称一空之下的黑星,七夜并不认为它们是独一无二的。 再往近看,云千烈前来求助、小空雪莫名昏迷,无不在提醒着七夜,所谓的“永夜”只怕還沒有過去。 這是人类的永夜,是人类最困难的时期,而作为知晓真相越多的七夜,在這一场永夜内扮演的角色,也只会愈加沉重,愈加危险,愈加…… 外面的雨虽不大,但细雨湿衣的道理仍在,七夜的身上沾了些雨丝,和寒气。 這点寒气对一個修士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天气不好,心情不好,对细小的問題难免会注意得多些。 所以七夜沒有去管头顶上空那不知道還要下多久的微雨,他凭借着自己過人的记忆,沿着七夜城内的一條小径,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座酒楼。 說是躲雨,来酒楼喝些驱寒的暖酒,顺便理理混乱的思绪。 七夜一进酒楼,原本因为避雨而热闹起来的酒楼内,突然有那么一刹的寂静。 然后,像是噼噼啪啪的大雨哗啦而下般,更加热闹猛烈的气氛轰然铺面,热闹得有些不习惯。 “城主大人今日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道城主大人有什么吩咐,任何小人能够做到的,都一定满足!”酒楼裡的老板,在愣了片刻之后回過神来,匆匆忙忙地跑過去招待。 谁都沒有想到,堂堂的城主大人会来一家小酒楼。 就像谁都沒有想到,原本好端端的晴朗天空,会突然下的這一场小雨。 不過老板年過半百,也是生意场上打滚過来的人,只是片刻晃神后,就很快反应過来。 “随意来些东西,我避避雨。”七夜对于酒楼老板的热情,還有周围那些崇敬敬畏的目光,稍稍的有些不习惯,說话的语速有些仓促,然后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位置是提前空出来的,因为来的人是七夜城主,有人早早的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七夜沒有注意這些,他只是眼睛瞥到一处空位,然后胡乱地坐下来。 說来也怪,酒楼躲雨的人虽多,但也不是沒有见過更多,沒有更万众瞩目的时候,偏偏七夜在這裡感到不适。 当年的剿魔大会上,他面对那么多自诩的正道修士一剑斩楼,连剑封雪也敢独挑;当年的正魔大战上,他一個人杀进千军万马,带着天罚去镇压万妖大阵;最近的一次沙漠裡,他对抗過整個平北沙漠的势力,只为踏星路。 但当时的那些人,那些目光,那些注视,都是带着恶意的。 七夜最不怕的就是恶意,因为他有自信,因为他足够的强大。 可在這座酒楼裡,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有的只是崇敬、是炙热,他有些不习惯。 酒楼裡的人类,拿自己当做他们的城主,当做能够庇护他们安稳生活的靠山,可是实际上呢?七夜却一直隐瞒着有关星空的事情。 或许大部分原因,是他說的那样,說出来以后不会有人相信。 实际上,不可否认的是,在七夜的心裡,或多或少的有着一些担忧。 万一,万一自己敌不過星空,到了那個时候知道真相对自己抱有期望的人类修士,会多么失望绝望?他不敢想象。 “也许,這才是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星空真相的原因吧?”七夜在心裡质问自己,连他都沒有办法得到真正的答案,似乎是在逃避這個問題,忍不住摇头失笑。 “城主大人,您要的小菜来了。”酒楼老板的话打断了七夜的思绪,他端着木盘走来,上面是丰盛的小菜。 看得出来,酒楼老板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木盘上的那些小菜,分量并不多,因为這场雨不可能下太久,七夜城主亦不可能在一個小酒楼待上太久,這有失身份。 但大多都很精致,還有一些是酒楼裡的特色,拿出来招待七夜,又不落了身份,更有一壶佳酿和倒扣着的小盅,显然是饮酒下菜的意思。 酒楼老板不知道七夜不会喝酒,七夜也不会在這种小事上刁难。 他对老板点点头谢過,倒让心裡多少期期艾艾的酒楼老板诚惶诚恐。 老板客气了几句便退下了,七夜周围的喧嚣在他坐下以后便也安静了许多,還有一些窃窃私语在。 七夜放好酒盅,倒上一小杯的佳酿,然后小酌了一口,一股清甜的香气在他的口中晕开,如同一道火线在他的喉道裡引燃,說不出的感觉。 “酒楼老板說這是特色的果酒,倒的确不算太浓烈,连我這样不会喝酒的人都還可以接受得。” 七夜自顾自地点点头,又拿起筷子来品尝起那些小菜来。 酒楼外,七夜城上,细雨微雨還在下,雨势既沒有消退的意思,也沒有化作瓢泼大雨的架势。 贪玩又好动的孩童们,不知从哪处家中偷溜了出来,在外面冒雨嬉闹着,他们无忧无虑地肆意笑闹,任凭那些雨丝慢慢打湿自己身上的衣服。 然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都聚集在了酒楼的门口,围成一個圈小声嘀咕着。 七夜的听力极好,哪怕喝了些酒,并无太大影响。 “看,這裡有一只虫子,在水洼裡飘着呢!” “呀,真的是,瘪瘪的,应该是死了吧。被水泡死了,哈哈哈哈,真是一只笨虫子。” 他们一边說着,一边从别处找来小木棍,在门前水洼裡翻弄着那只看似一动不动的虫子,一边大为新鲜地相互讨论着,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吸引了一個城主的注意。 当然,那么多小孩子聚闹在门前,被吸引了注意的不止有七夜,還有许多酒客,以及酒楼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