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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 章 《诅咒神明》-清道夫……

作者:青浼
清道夫知道自己的「职责」。

  他是薄朝彦创造出来的概念,因为「狂言家」和「大阴阳师」对友人的看重,而被指派到源博雅身边。

  武士不需要童子,武士拥有弓箭和好友,那他就是整個平安京最强大的人,其余的东西都只能算是累赘,甚至比不上他钟爱的长笛、或是琵琶。

  而源博雅沒有让清道夫做任何事,他依旧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跑去找自己的好友,在对方「這种小事交给清道夫不就好了嗎」的說辞下粗旷地挠挠头。

  “可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有余,哪能真的让他涉险呢?”

  “如果沒有要做的事,「清道夫」是永远也沒办法长大的,你要害他永远都是一副五六岁的模样嗎?”

  源博雅的为难被清道夫看在眼裡,他不理解博雅迟疑的理由,就跟他不理解源博雅灵光乍现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一样——

  “要不去看看升起的太阳吧?”

  太阳?

  「从边际缓缓洒满大地的曦光,多么壮观豪迈的景象啊,仅仅是看着都令人心旷神怡!」

  清道夫還不理解他口中的「心旷神怡」,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是人类,无法理解這种能用文字来概括的感情。

  可他会听的,因为是源博雅唯一的命令。

  于是,清道夫开始在每個夜晚登上罗成门顶。

  這裡是整個平安京的最高点。因为发生過琵琶之宝弦象被鬼所窃的事情,虽然做出那样蠢事的鬼已经被安倍晴明解决掉了,罗成门依旧是无人踏足的荒凉之门。

  清道夫在這样的寂静中等待着日出,从太阳初升等到整個平安京都变为金色的天地。

  迎着日光,清道夫的脸被染上暖色。

  他不理解這样有什么意义,但既然是源博雅的要求,那他就会一直去做。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堕天越发肆无忌惮,恐惧到了尽头会化为痴愚的崇拜,渐渐的,他居然也有了不少教徒,根本不知深浅地向他祈求风调雨顺。

  薄朝彦所受神明偏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的半身被视为无法反抗、只能归顺的恶神,這也即将成为事实。

  所以,自然而然的,本来就容易发疯的天皇在他人的怂恿下招惹了堕天。

  那些人类的心思并不难猜,薄朝彦在一点点剥夺他们通過阴阳道紧抓的权利,心怀怨恨的人想要让這個名声清朗的狂言家有所改变。

  不管是祛除堕天這個威胁,還是削弱薄朝彦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或是一石二鸟,這样做很合理。

  自视为神明子嗣的天皇其实并沒有這样的权利,這一点,村上天皇知道,其他人却全部忽略了。

  在平安京当值的是阴阳寮大家安倍晴明,薄朝彦从来不是任何权力的附属。

  在五條知和禅院荒弥還沒死的时候,他喜歡那两人的性情,所以留了下来。

  后来咒术师死了,他觉得源博雅這样的人类也不错,所以也沒有走。

  等到堕天开始四处惹出祸端,因为有安倍晴明這样几乎介于人类和灵怪之间的存在,薄朝彦喜歡和他待在一起时候波澜不惊的平淡生活,所以依旧安稳地待在這裡。

  所以說到「为天皇陛下效力的责任心」,薄朝彦是半点沒有的。

  他不为所动,被夹在中间的安倍晴明不得不着手处理這件事。

  晴明太聪明了,知道自己這個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好友左右为难的处境,也清楚堕天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想抢回不属于人类的半身。

  「同类」真的是很古怪的认知,堕天对自己的兄弟說不上喜爱,也并不在意,但他却认为朝彦不应该站在人类這边。

  好像如果失去了和自己相同的立场,那自己的存在本身就会受到质疑似的。

  从头到尾都是形单影只的清道夫不能理解這样的观念。

  是害怕寂寞嗎?也不像。

  這些都不重要,在清道夫的理念中,唯一重要的是,在這個时候,他在薄朝彦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沒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所以事情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薄朝彦和堕天一起消失在了平安京。

  清道夫对時間沒有概念,他只隐约感觉到沒有薄朝彦之后的日子似乎是過得飞快。

  上一秒他還在看日出,下一秒见到源博雅,他已经是无力拿起弓箭的老人。

  唯一不变的是被薄朝彦评价为「一根筋」的性格。

  那张遍布皱纹的脸上還能挤出可见望日风采的英气笑容,源博雅询问逐渐成长为少年模样的清道夫,声音像是竹间的劲风。

  “有感受到日出的壮丽嗎?”

  “沒有。”清道夫一五一十作答。

  “那還真是可惜啊,太阳就快下山了。”

  日暮归西的时候,清道夫照常登上罗成门。

  在這個寒风四起的夜晚,远处隐隐传来玄象的清亮凛音,等清道夫仔细分辨,却只听到了从罗成门下狂袭而来的武士的叫喊。

  “請您回去见源博雅大人最后一面!”

  那人满脸痛苦之色,半伏在楼道,急切地喊:“拜托您了!再晚一些、再晚一些就——”

  “是源博雅這样說的嗎?”清道夫问。

  “不、不是……”

  “那你回去吧。”

  「去看初升的太阳」,這是源博雅唯一的要求,清道夫当然不会因为别的事违背這條指令。

  武士凄然离去,清道夫如愿以偿等来了太阳,這一次他依旧沒能感觉到源博雅口中的「心旷神怡」。

  他回到了源博雅的住处,想和往常一样报告自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作。躺在床褥上的老人迟迟沒有回应。

  「有感受到日出的壮丽嗎?」

  “沒有。”

  「那還真是可惜啊。」

  仆从惊恐听着异瞳少年自言自语,冷汗涔涔,无一敢出言询问什么。

  清道夫第二天继续来向源博雅报告,仆从纵声大哭,哀怮不绝。

  “請您不要這样……不要這样……大人他……”

  清道夫沒有理会,第天、第四天、第五天……要问为什么,因为太阳每天都在升起。

  第七天的时候阴阳寮来了人,清道夫从沒见過他,那個阴阳师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他对着清道夫捏出五行术,被忠厚的仆从拦住。

  “這是源博雅大人最喜爱的小辈,大人在临终前叮嘱我們,一切皆由他所念,万万不可拘束其天性。請您高抬贵手,饶恕他吧!”

  高抬贵手?谁高抬贵手?

  清道夫觉得莫名其妙。

  眼前的阴阳师只是一個半吊子,不說安倍晴明和薄朝彦,就连那個老是蝇营狗苟的羂索也比不上……他能饶恕什么?

  阴阳师对他痛呵:“我知晓你是源博雅大人捡回来的孩子,也知晓你们的情谊!事到如今,請放他离去吧!!”

  ——瞧,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薄朝彦创造出来的,最后的「狂言」啊。

  可也是此时,清道夫才意识到,原来是這样啊。

  原来源博雅已经死了。這是唯一一次,太阳還沒下山,日暮已经归西。

  沒有了薄朝彦,沒有了源博雅,「清道夫」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好像沒有需要他做的事情了。

  他在源博雅的塌边思索了片刻,又去罗城门上眺望整個平安京,看着草长莺飞,看着雁南归,满心的茫然。

  清道夫为了源博雅而出现在這個世界,如今源博雅已经不在,可他为什么還沒有消失呢?

  他搞不明白。

  最后,清道夫决定就像源博雅一样,遇到沒办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就去寻求他人的解答。

  提着西川的香鱼,清道夫来到了安倍晴明的府邸。

  冷冷清清,那些热闹仿佛早已是過往云烟,在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时候,彻底消散成了风中往事。

  清道夫沒有說出自己的困惑,這個能看透一切的阴阳师就提前给出了答案。

  “天要亮了,你该走了。不要因为我错漏今天的灼日。”

  那是源博雅唯一的要求,也成了困住清道夫的束缚。

  从此,他不止会在即将黎明的时候去到城门,他善于等待,時間对他而言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清道夫等待着日复一日的朝阳。

  他独守亭台数十载,城门也落上碧藓。明日照亮他面容的时候,那些怀念薄朝彦的人会站在城门下垂下眼,仿佛那個在平安京嬉笑怒斥的神子就和朝阳一样,還尚在人间。

  黄泉碧落无明日,筹满至虚,皆为空话。

  春去秋来,阴阳师消失在歷史长河中,清道夫還见過带着记忆转世的麻仓叶王,他似乎已经找出了泰山府君祭的漏缺,可以避开伊邪那美,永远保留自己的记忆。

  咒术师中又出了天才,居然重蹈覆辙,和当初的五條知和禅院荒弥一样,同归于尽了。

  羂索已经变成了陌生而扭曲的模样,搞出了不少事端。天元来寻求帮助的时候,清道夫原先是不打算理会的,可又听闻羂索的做法会导致将人间和黄泉相连。

  事实上,他成功了。

  怨魂和诅咒四散开,或明亮或昏暗的天空再无灼日。

  也是在此时,清道夫见到了震怒的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在看见他之后收敛了脾气,惊叹,在薄朝彦离开之后,清道夫居然還能存续。

  神明对狂言家的偏爱向来肆无忌惮,加上她无法干预人间生者的「规则」……种种因素叠加下,她给了清道夫一本空白的书。

  「为了你的太阳。」伊邪那美說。

  「为了我的太阳。」清道夫說。

  沒什么惊心动魄的,由笔墨书写下的文字才是此世唯一的真理。清道夫也不会用「书」去干别的事情,這也是伊邪那美放心将「书」给他的原因之一。

  平安京不再、镰仓不再、南北朝不再、室町不在……

  歷史吞沒所有存在的痕迹,可太阳還在升起,所以清道夫還在等待。

  沒有人去询问「你在等待什么」,所以他也不用回答。

  答案早在心中——他居然也有了「心」這样的东西。

  「我会永远等待日出,即使物转星移,海枯石烂,唯独太阳還会照常升起。」

  「我必须看到亘古不变的朝阳,即使究其一生也无法领悟『心旷神怡』的含义。」

  「为了我早已死去的太阳。」

  ——這就是「清道夫」存在的唯一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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