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风疹
他很确定,方才拐角处有人影一闪而過,可等他走過拐角,却沒看见任何人。
而這裡能藏身的地方,只有這個厢房。
他们第一次来碧霄丹宗,对方却无缘无故地对他们避之不及,其中必有問題。
想起险些被暗害的两個徒弟,渡玄剑尊神色更冷。
莫非……是那個刺客的同伙?
想到此处,渡玄剑尊微微蹙眉,寒声对门裡的人道:“出来。”
此话一出,其他人便是一惊。
“裡面有人?”林长老看着渡玄剑尊的脸色,心裡咯噔一声,顿时沉下声音,对门裡的人道:“何人在屋裡?快出来!”
门内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动静。
渡玄剑尊当即抬手推门,可這扇门纹丝不动,明显被人从裡面反锁了。
渡玄剑尊:“既然如此,便劈开這扇门吧。”
林长老:“???”
林长老眼见得渡玄剑尊拔剑,眼角一抽,不由伸出手,失声道:“尊者!且等一等——”
“轰”的一声,那扇门顿时四分五裂。
渡玄剑尊对剑的掌控能力已经登峰造极,因此精准地只劈倒了一扇门。
在一片飞扬的木屑中,渡玄剑尊收起剑,抬步跨過门的残骸。
向来崇尚修身养性的林长老,何曾见過如此粗暴的剑修,說砍门就砍门,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利落得可怕。
林长老又惊又恼,掩着口鼻挥散空气中舞动的灰尘和木屑,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无怪他不喜歡跟剑修打交道——他们实在太粗鲁无礼了!
跟着渡玄剑尊而来的玄沧长老原本绷着脸,见师弟一来就把别人宗门的门砍坏了,也绷不住脸了,面露尴尬道:“渡玄他不通人情世故,林长老莫怪,门的费用,我們稍后会赔给贵宗。”
“无碍。”林长老脸上勉强露出一個笑容,心裡默默在玄沧剑宗的账本上记了一笔。
既然门已经开了,众人便打算跟渡玄剑尊一起进去,看看裡面究竟藏了什么人。
不料前面的渡玄剑尊刚进门,忽然脸色一变,迅速退了出来。
林长老吓了一跳:“尊者,发生何事了!”
渡玄剑尊默不作声地撩起衣袖,他如瓷器般的皮肤上,俨然已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红疹。
那些红疹蔓延得很快,片刻的功夫,便蔓延到了渡玄剑尊的脖颈,鲜艳的红映着雪一般的白,十分触目惊心。
玄沧长老却像是对此司空见惯了似的,只是微微皱眉道:“屋内有带毛动物?”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到窗口处飞速闪過两道影子,极快地隐沒在窗外的夜幕中。
凭他们的目力,能很清晰地看出其中一個身影是狐耳狐尾的男子,另一個身影则是個身段窈窕的姑娘。
林长老沒认出那個碧霄女弟子是谁,却认出了那個男子,不由哑然道:“這不是合欢宗那個白狐弟子嗎?他拉着我們碧霄弟子在這裡做什么……”
林长老說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合欢宗的风气向来开放大胆,想也知道,那男狐狸精偷偷摸摸拉着他们碧霄女弟子躲在這间小屋裡,能干什么好事?
林长老咬牙切齿地啐道:“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我們碧霄丹宗留他治病,可不是让他到处勾搭我們碧霄弟子的!来日见到那小子,老夫非得打断他的狐腿!”
“……”玄沧长老也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都是能当人长辈的年纪,乍然撞破小年轻偷偷做這种事,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气氛一時間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僵局,林长老低咳一声,主动给渡玄剑尊看了看病症,了悟道:“原来是风疹之症,渡玄剑尊患有动物皮毛癣?”
玄沧长老一愣,想到這裡是丹宗,能认出這個病症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便点了点头,叹道:“渡玄剑尊患此病症已有多年了。”
林长老沒想到渡玄剑尊這样的人物竟也患有這种病症,一時間颇有些惊奇,面色却不泄露分毫:“此病磨人,容易反复,想治好确实难,不過也并且全无可能,若尊者想治,在下可以为尊者制定治疗方案。”
渡玄剑尊却摇了摇头,神色冷凝:“不必。”
林长老一愣,职业病马上犯了,正要劝他治疗,却被玄沧长老截住了话头:“林长老不必费心了,這些年,我师弟也不是沒有治過,但我师弟暴烈易怒,往往达不到医师所要求的心平气和……”
林长老顿时了然。
俗话說,人大怒破阴,大喜坠阳,大忧内崩,大怖生狂1,過于强烈的情绪往往会引起阴阳气血失调,因此治疗风疹之症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确保情绪稳定,心态平和。
但看渡玄剑尊這样子……很显然,他做不到。
林长老只好暂时压下劝人治病的念头,转移话题道:“既然刚刚的事是個误会,我們便赶紧去玉华殿吧,免得再出事端。”
玄沧长老不放心那两個险些被害的师侄,自然应好。
走的时候,林长老掏出一個小瓷瓶,递给了渡玄剑尊:“此药可以暂且治疗风疹之症,但治标不治本,尊者每次病发后送服两颗即可,不可多用。”
渡玄剑尊顿了顿,接過瓷瓶,顶着一双冷若冰霜的脸,对林长老道了声谢。
他吞下两颗药,身上的红疹很快便有好转,玄沧长老见此,不由夸赞林长老医术出色。
刚来之时,玄沧剑宗這些人全都冷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林长老不敢随意搭话,但现在看来,玄沧剑宗的人只是不善言辞,加上沒找到话题,所以才会那般作态。
林长老实在怕极了冷场,趁着气氛好,赶紧多聊了几句,以渡玄剑尊的风疹之症为突破口,打开了话题。
当林长老问及渡玄剑尊上一次病发是在何时,几位玄沧长老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最后還是其中一個玄沧长老叹道:“上次师弟病发,应该是在几十年前了吧……”
林长老奇道:“尊者在這些几十年裡都沒再接触动物皮毛了嗎?”
玄沧长老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正是……其实数十年前,玄沧剑宗還有個五长老,也就是渡玄的师兄,那时渡玄被触发风疹之疹,几乎全是因为他——”
“师兄。”渡玄剑尊皱眉,语气中已有了警告的意思
闻言,一直板着脸的玄沧长老们,眼中难得多出几分笑意,转头对林长老道:“渡玄跟他五师兄不对付,因为五师弟向来离经叛道,知道渡玄有风疹之症,常会故意捉弄他,借此引他斗法。”
竟然敢跟渡玄剑尊斗法,那位五长老必定也是個厉害人物……林长老不由咂舌:“那后来呢?”
“后来——”
“他死了。”渡玄剑尊握紧手中剑,语气冷然:“死在了魔渊。”
沉默了片刻,玄沧长老低声道:“从那以后,师弟再沒有病发過。”
渡玄剑尊闭目道:“别再提他。”
說罢,他身影一闪,再出现时,已离他们有几丈远。
林长老跟玄沧长老们对视一眼,不再多說。
另一边,谢挽幽飞快地穿過黑漆漆的小路,终于回到了临霜苑。
她惊魂未定,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
。
刚喝了一口,身边坐下另一個人,修长手指翻转過杯子,也倒了一杯水。
谢挽幽转头看他:“你刚刚跑什么?”
封燃昼同样发问:“你刚刚又跑什么?”
“……”
沉默了一会儿,谢挽幽含糊道:“……我跟剑尊有点恩怨,你呢?”
封燃昼放下茶杯,也不细问,只道:“我也差不多。”
谢挽幽马上好奇问道:“你想起来了?想起了多少?你什么时候跟剑尊结下的梁子?为什么不敢见他?”
不会是当魔尊的时候被她前师尊给揍了吧?怕被认出来?
封燃昼一根手指,把她凑過来的脑袋戳了回去,另一只手把玩着杯子,眼尾微扬:“想打听别人的秘密,你是不是得拿自己的秘密交换?”
谢挽幽摸了摸额头,当即拒绝:“那還是算了吧。”
今晚的封燃昼似乎有些异常,谢挽幽不想交换秘密,他却难得主动道:“物是人非……不见也罢。”
谢挽幽顿时感兴趣道:“听上去很有故事的样子,不如展开說說?”
“沒什么好說的,”封燃昼的那点异样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刻,他的神色便恢复自然:“把小白带上,我們可以走了。”
這话题转移得未免也太生硬了。
谢挽幽心中腹诽,但她怕再问下去,把狐狸精问恼了,非要以此为由头交换她的秘密,那才是得不偿失。
于是谢挽幽点头,沒再多问。
……
天边曙光刚破晓之时,容知微才逐渐醒转。
她是被一阵鸡鸣声吵醒的。
醒来时,她還有几分恍惚,因为师尊有风疹之症,玄沧剑宗内,各种动物禁入,正因如此,她已经许久未听到鸡鸣声了。
然而,她只茫然了片刻,有关昨夜的记忆便迅速涌入,容知微心中一惊,昨晚那個刺客被击飞后不久,她便再也支撑不住,重新昏迷了過去,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刺客是否已经被抓到了……
還有那個救了她,并且背影跟小师妹神似的人……容知微再也躺不住,指尖微动,便要掀起被角。
這时,床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冷的斥声:“乱动什么!”
容知微一愣:“师尊……你怎么来了?”
“你跟你师弟险些被人所杀,我现在不来,以后再来给你们收尸嗎?”渡玄剑尊目光扫過渐渐醒转的二徒弟,冷声道:“若不是昨晚有人救了你们,你们還不知是怎么死的。”
說起那個昨晚救了她的人,容知微下意识道:“师尊,昨晚救了我的那個人是谁,她的背影……跟小师妹好像……”
刚醒過来的晏鸣殊:“?”
他一觉睡醒,错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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