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跑到這儿来作死!
面上气鼓鼓,脚步却轻得很,猫儿一样蜷着身子踱過去。
正要暗戳戳给他一個教训呢,眼角余光却陡然瞄到一抹冷白的裙角,再一看腰间坠下的剑穗,不正是她要找的冷楚音嗎?
她怎么会在這裡?!
绵绵瞪大了眼睛,眼看要撞上,顾不得教训人,立马当机立断扑上去,在人沒有反应過来之前,猛地抓着少年的手腕使劲把他拉到了假山后的缝隙裡。
被猝不及防扯了個趔趄的谢妄垂下眼眸:“你……”
“嘘,别出声儿。”少女满脸紧张地去捂他的嘴。
温热的手心贴着柔软的唇瓣,触电一般让谢妄的神色僵了僵。
他抿唇,低垂柔软的眼睫。
狭小的缝隙让他动弹不得,背后是冰凉硌人的假山石,胸前却是快要贴上来的柔软身躯。
那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似有若无地触碰着他的胸口。
有那么一瞬间,谢妄脑中的某根弦被拨弄了一下。
但随后,他的瞳孔便冷了下来。
他盯着那张紧张喘气的脸,掀起戏谑的冷笑:“绵绵小姐是想跟我在此私会嗎?這般掩人耳目,恐怕不好吧?”
听听,這說的是人话嗎?
虞绵绵恶狠狠地瞪他:“你少给我胡說八道,你大半夜跑到這儿来吸收魔气,是不想活了嗎?真以为开阳宗的人发现不了你?”
谢妄冰冷的眼珠儿幽幽看着她:“怕什么,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倒是虞小姐正值芳龄,我這個魔物若是被发现,定然会拉着你垫背,你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這话說完,假山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绵绵吓得直接给人下了禁令:“你不许出声儿!”
谢妄的嘴唇被动合上,這下是真的不能出声儿了。
而对声音十分敏感的冷楚音也敏锐察觉到什么,陡然冲着這边喊道:“何人在此作祟?速速给我出来!”
冷冽的语气,吓得绵绵身子抖了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赶紧猫了猫身子,努力弓着不让人发现。
只是地方狭小又沒有光线,只能狼狈地往前靠,不但挨着自己讨厌的人,還不小心把脑袋给磕了。
她呜了一声,暗暗地捂着脑袋抽气。
這一下,是真疼哪!
谁知抽完气,头顶便落下一道低沉的笑音。
本应该害怕的谢妄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乌沉的眼眸深邃明亮,仿佛是在瞧她的热闹。
那略带玩味的眼神,绵绵看了就来气。
怒气涌上脑门之后也不管什么任务什么黑化值了,当即抬起右脚,咬着牙十分用力地踩了下去。
瞬间袭来的疼痛让谢妄变了脸色。
他眼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明显是在忍痛。
阴沉着脸低头,便见少女仰着怒意盎然的明亮双眸,嫣红嘴唇一张一合,分明是在无声奚落:让你笑话我,活该!
报复得逞的小模样,像挠人的野猫儿,挠完人還当着你的面耀武扬威地舔爪子,让人想要发笑又莫名的窝火。
谢妄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头顶疏漏的月光打在他冰冷的侧脸,紧抿的唇峰,還有密不透风的眼窝裡。
那无声盯過来的视线,分明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绵绵還沒来得及反应,這人修长的指尖便落在了她的颈间。
轻轻一勾,把翠色的领口给挑开了,露出一小片晃眼的白。
绵绵的脸颊腾地烧红了,水杏色的眼眸满是不可置信,脑子裡一瞬间空白,连反应都忘记了。
而谢妄却是冷冷牵起唇角,迅速地将那拴着暖玉的红绳给扯了下来,随手一抛直接抛出了假山外。
接着低头,无声吐了七個字:這下,你躲不掉了。
阴恻恻的笑容,绵绵整個人都呆住。
她气得嘴唇发抖,可惜骂人的话還沒出口,假山外的冷楚音就闻声堵在了外面。
“裡面到底是何人?鬼鬼祟祟地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动手了!”
說罢,蹭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灵剑。
听见那冷飕飕的声音,绵绵脊背都僵直了。
怎么办,冷楚音怕是已经知道有人躲在這儿了,若是待着不出去,她定然会把這假山石给劈碎了。
到时候不单是自己,连谢妄都要暴露了。
他刚吸收完魔气,若是掩藏不好被察觉端倪,可就糟了!
电光火石的功夫,虞绵绵立即做了决定,她拍拍胸脯吸了口气,无视头顶戏谑的目光,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冷公子,是我啊。”
笑容甜蜜的少女从假山后头拘谨地走了出来,望過来的眼眸闪烁着惊喜神情,仿佛是游园赏月时不经意撞见了相熟的人,很是开心。
冷楚音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接着便蹙紧眉头。
“虞姑娘?你怎么会在這儿?”
一句生分的“虞姑娘”险些让绵绵装不下去。
“我?我是……因为晚饭吃撑了,所以来消消食儿……”
蹩脚的借口刚說完,冷楚音便提出质疑:“虞姑娘不在自己院子裡消食儿,却跑到這裡来,而且身边连個下人都沒有?”
“這……”
绵绵尴尬地直抠手指头,心裡再次把谢妄那條疯狗骂了個遍,要不是他,她怎么会绞尽脑汁地在這裡编瞎话?
真是气死了!
好在她立马就找到了借口,灵机一动,故作惊讶地指着草丛裡的某处:“啊呀!找到了!”
冷楚音顺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便见一块通体润泽的白玉坠静静躺在那儿。
看到那眼熟之物,冷楚音的神情明显变了变。
那冷薄的红唇抿紧了,问道:“沈君遥的玉坠,怎么会在你這裡?”
“哦,這是……”
绵绵眨巴着眼,本是正经寻常的语气,可在收到系统的任务提醒之后,立马换了副口气。
她小心且珍惜地捧着那玉坠,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小女儿情态,羞答答道:“這是君遥哥哥送给我的,他怕我冷,便将這暖玉给了我。”
冷楚音皱眉:“可這是他的贴身之物。”
“贴身之物怎么了?”绵绵不怎么高兴地觑她,“我跟君遥哥哥不仅是青梅竹马,而且還有婚约在身,关系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冷公子何必這般大惊小怪?”
娇滴滴的声音,带着三分怨怪的嗲。
绝对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說完之后,又迅速捕捉到什么,瞪圆了眼珠子问:“不对,你怎么知道這是君遥哥哥的贴身之物?你们不是刚刚认识的嗎?”
冷楚音目光一顿,眼裡的某种神情一闪而過,接着从容說道:“我如何知道并不重要,你与他关系如何我也不做议论,不過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仗着与他的关系便做强人所难之事。”
“强人所难之事?什么强人所难?”绵绵装听不懂,“不過是想让他带着我历练历练罢了,哼,君遥哥哥才不会为难,倒是冷公子你,无缘无故跟着過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吧?”
装腔作势,茶言茶语。
短短的几句话,绵绵舌头都在抖。
說完之后,脑海裡成功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而冷楚音则一脸阴沉地转過身,显然是不屑同她說话了。
看着女主离开的背影,绵绵整张小脸都垮了。
她悲痛捂脸,迎风流泪。
心中愤愤呐喊:垃圾系统,疯狗谢妄,還她娇憨草包的人设啊——
绵绵欲哭无泪。
一张鹅蛋脸染着通红的绯色,玲珑的杏眼满是委屈愤怒的光泽,抱着膝盖蹲在那儿,像只无精打采斗败了的金丝雀。
而下一刻,她的脸蛋被人戳了一下。
抬头,正是谢妄那张阴冷惹人厌的脸。
他居高临下,手捏着她的下巴,冷冷发问:“不是走了嗎,還在這裡哭什么?”
“你!”绵绵如同见了前世仇敌,豁地一声从地上蹿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看着我口出恶言地做恶人,又被冷眼丢下,一定蠢透了是吧!”
水亮的眼眸透着闷鼓鼓的伤心劲儿,谢妄却還在她隐忍的神经上乱蹦跶。
“你這都叫恶人的话,那我成什么了?你要真想当恶人,就该把我供出去,而不是在這裡装傻。”
虞绵绵简直傻眼,她气呼呼开骂:“我若把你供出去那才是真的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拖我們下水!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疯子!”
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听到曾经最为熟悉的骂声,谢妄的胸口似被人凿了一锤。
他眼神冷了下来,步步紧逼,语气也行将冻结:“知道我是疯子,就赶紧把血契给我解了,或者你直接杀了我永绝后患,否则,我怕到时候就不止是把虞府拖下水那么简单了。”
磨牙吮血般阴森說完,下一刻便将少女挽发髻的簪子拔了下来,再用力拉着她的手缓缓贴近颈侧的动脉,面无表情地引着她刺了下去。
鲜红的血珠儿涌出的时候,绵绵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呆滞的瞳孔倏然一动,惊吓地抽气往后退。
沾了血的桃花簪在仓促中掉在脚边,发出当啷的声响。
而那披着少年皮囊的魔物眸光幽冷。
颈间的血痕滑落,淌进他宽松的衣领,像是长出了某种诡异的符咒,扎眼极了。
可他本人却毫无感觉,睫毛未曾眨一下不說,反而因她的无措和慌乱而轻扯嘴角。
“小姐害怕血?”
他逼近一步,雪白的脸孔散发极为妖异的气息,连瞳孔都被染上一丝几不可察的猩红,唇角的弧度是无声的嘲笑。
虞绵绵這才意识到,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個的的确确的疯子。
可是……疯子就能随便欺负她了嗎?
虞绵绵憋着气,胸口处的撞击宛若雷鸣。
在丛丛的怒火中,她豁然扯住他的衣领,掀起唇瓣冷冷道:“你,给我過来。”
谢妄阴沉不语,受血契的逼迫只能默默地跟上。
一路上,他盯着少女气冲冲的背影,想在那张生动的脸上看到更令人赏心悦目的表情,只可惜从始至终少女都沒再扭头看他一眼。
他尚有遗憾地摇头,丝毫不觉得自己像是個疯子,也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带到了哪儿。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才看到一池摇曳的水光。
“绵绵小姐带我来這儿是做什么?赏花嗎?”
他负手踱着步子走到近前,脸上是一派悠闲。
少女低低隐忍的一句:“赏花?送你进去赏水還差不多。”
话音落,猛然蓄力抬脚,毫不犹豫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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