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手指相貼只有一瞬,彷彿蜻蜓點水。
顧裕生毫不在意地縮回手:什麼都幹過,就是沒當過美院的學生是吧?●●[”
陸厝乾巴巴地笑了下。
“以及把歌唱得很難聽,也是故意的?”
不出所料,陸厝悄咪咪地移開目光。
“挺行的啊你,裝得很像。”
小小的客廳內,顧裕生還靠在沙發背上,陸厝依然是坐在地上,微微擡着下巴,以一種仰望的姿勢,看着對方。
說出口的話,倒挺老實。
“沒有,主要是小玉你太笨了。”
顧裕生兩眼一眯:“什麼?”
他纔不笨!
他就喫虧在手中明明有正確答案,卻不小心寫在了不同的學科卷子上,得到了錯誤的答案,這能怨他嗎?當然不能!
是這個世界的錯!
“就是說,你對我太心軟,又太縱容,”
陸厝誠實地回答:“很多的破綻,都被你自動忽略了,甚至是我主動想說出口,也沒能成功。”
這話有點不對味兒。
但顧裕生還是聽進心裏去了。
的確,陸厝是打算向自己剖白的,那天在浴室裏,誠實地說自己和傅明寒沒有情感糾葛,不是所謂的小白花,卻被他輕飄飄地忽略了。
他太輕信所謂的劇情。
還以爲是陸厝想否認過去的感情經歷。
顧裕生想得認真,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那雙爪子是什麼時候,再次放在了自己膝蓋上。
陸厝還仰着臉,神情認真:“想想,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他太過粗心,太過輕信書中的故事線。
其實劇情是可以改變的,人物當然也可能認錯。
“說明,你愛我。”
顧裕生變成了看手機的地鐵老爺爺,一臉迷茫。
啥?
陸厝低頭,一點點地啄吻對方交疊的手指。
“因爲你愛我,所以不肯相信,潛意識裏對我信任,摒棄了可能傷害我們感情的事,小玉……謝謝你這麼喜歡我。”
溫熱的氣息吹拂,帶來心尖的癢意。
陸厝把自己的臉,在顧裕生的手指上貼了貼。
“所以,不要生氣了,我們好好的,行嗎?”
小玉的手好漂亮。
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漂亮,泛着淡淡的粉色,白皙的皮膚微涼,在情熱的時候會很燙。
他都有些捨不得離開。
想順着指縫舔開。
嗚嗚小玉……
陸厝又蹭了兩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顧裕生爲什麼沒有反應?
他有些不安地擡頭,對上了一張如沐春風的臉。
顧裕生,笑得很溫柔。
“你意思是說,因爲我喜歡你,所
以造成了咱們之間的誤會?”
陸厝愣了下,慌張搖頭。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顧裕生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他氣定神閒地靠在沙發上。
“喜不喜歡你是我的事,原不原諒你也由我決定,老實講,它倆之間,的確沒什麼關係。”
陸厝怔怔地注視着對方。
顧裕生,一款長嘴的反矯情達人!
以及熟練掌握各種懟人話術!
很心軟,但也很要強。
在這種本就理虧的時候,不能衝上去說寶貝你的強來了。
顧裕生,不喫這一套!
他什麼都不缺,能把自己照顧得非常好,哪怕再次迴歸一個人的生活,也能擁有重拾幸福的勇氣。
所以。
老實跪着就好。
別想那麼多花裏胡哨的。
他會親自把灰塵打掃,好看看那顆心,是否仍會爲了對方砰砰直跳。
“既然是重新認識,”
顧裕生朝陸厝伸出手:“我也來自我介紹一下。”
“我沒那麼脆弱,不用擔心會讓我難過或者受傷,你說的我也大致明白了,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陸厝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而我這人吧,對感情挺重視的。”
顧裕生聲音很輕:“所以,我們先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好嗎?”
他真的很珍視這段戀情。
也相信,陸厝會理解他的意思。
陸厝喉結動了下,輕輕地“嗯”了一聲。
“好,謝謝小玉。”
——願意給他這次機會。
家裏少了一個人,多了一株垂絲茉莉。
不好養,容易長蟲子,還凍不得。
已經是冬天了,氣溫驟降,屋裏哪怕有暖氣,顧裕生早上起牀也發現,葉子悄然捲了起來,而花瓣,早已落了滿地。
怎麼這麼嬌貴啊。
他嘟嘟囔囔地給花挪到更爲向陽的地方,把地面打掃乾淨,擡頭往外看去的時候,驚呼了一聲。
下雪了。
不大,很小的雪粒,給世界鋪了層薄薄的潔白,踩上去會咯吱咯吱響,因爲溫度低,沒有融化,乾乾淨淨,好漂亮。
顧裕生去臥室裏找了圍巾,給自己的頭臉包得嚴嚴實實的,就換了鞋子,去小菜園。
俗話說,霜打蔬菜分外甜,菠菜和羽衣甘藍不怕凍,綠油油的香菜也沒事,顧裕生之前攢的有礦泉水瓶子,已經都派上了用場。
中間裁開,留下圓錐形的上半部分,扣在怕冷的小青菜上面,就是個簡易版的蔬菜大篷。
他前兩天就惦記着怕下雪,提前給瓶子一個個在土裏放好,這會兒推門一看,都成了尖尖的小帳篷,保護着裏面的綠意。
因
爲那一點的潔白,像小小的富士山。
雪還在下呢,沒必要這會就開始打掃,顧裕生蹲着看了會,覺得可愛極了。
拿出手機拍了張,指尖在聯繫人的頁面頓住。
該分享給誰呢?
這個世界裏的那些渣攻嗎,他們只有晚上給受鬧得太過分時,纔會想起他這個工具人朋友。
說起來,這幾天反而和白夢星聯繫很多。
傅明寒展開了瘋狂的攻勢,像狗皮膏藥似的,怎麼都甩不掉。
弄得白夢星不勝其煩,躲得要多遠有多遠。
“簡直晦氣,我去哪兒他都跟着,這人腦子有病嗎?”顧裕生當時在電話那邊,笑着聽對方的崩潰。
並且,我也不覺得他這樣是愛我。▅_[(”
“真的愛我的話,早幹嘛去了,明明曾經擁有過對方,卻在失去後才後悔惋惜,這跟小孩子把自己不稀罕的玩具丟到垃圾桶,卻在別人過來撿的時候大吵大鬧,有什麼區別呢?”
白夢星平靜道:“這說明,他愛的只是自己罷了。”
是自私的“愛”。
聽到這句話,顧裕生徹底放下心來。
劇情是可以改變的。
只要能清醒地認知問題,靈魂充盈——
“對了,顧醫生回去有許願嗎?”
白夢星笑呵呵的:“你和陸學長怎麼樣了?”
顧裕生握着手機,含糊了過去。
他還沒有許願。
和陸厝,也好多天沒有聯繫了。
確切來說,是他單方面地將關係冷下。
陸厝走的時候,重新加上了聯繫方式,每天都會和自己打招呼,說話,晚上要是睡不着,就會開着語音在那邊唱歌。
原來列儂的這首英文歌,曲調是那樣子的美。
“”
我生命中的第一位愛人。
陸厝最開始給他唱這首歌的時候,沒有從第一句唱。
而現在,他用很輕的柔和聲音,慢慢地唱着這首歌,來哄自己安眠。
顧裕生的迴應很少。
幾乎都是這樣的對話。
“小玉,我今天學會做糖醋排骨了,加了話梅,味道很不錯!”
“嗯。”
“小玉,昨晚睡得怎麼樣,失眠嗎?”
“稍微有點。”
“小玉……”
顧裕生合上了手機。
他還是堅持叫小玉,而自己,也沒有進行反駁。
以及每天晚上的那一句。
“今天也很喜歡你,晚安。”
顧裕生閉了閉眼睛,把剛剛那張雪中菜園圖,發送了出去。
“哇,我這裏還沒下雪呢,好漂亮!”
回覆的人,是白夢星。
顧裕生的手指停在頁面
,一個短暫的猶豫,或者是疏忽,依然沒有主動點開陸厝的頭像。
說是要冷靜幾天,但已經有半個多月了。
他也說不上來,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可能是想看一看,自己是否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一個人的家。
陪伴他的,是小菜園和日復一日的工作,伴着月光入眠,再於晨光熹微時醒來。
明明是習慣於這樣的日子。
那爲什麼還會難過呢。
如果陸厝現在在身邊,兩人一定會打打鬧鬧,爭着把雪塞進對方的後頸。
顧裕生笑了笑,但眼眸明顯地黯淡下來。
白夢星那邊又傳來一條消息。
“對了,傅明寒這人真的絕了,顧醫生你知道嗎,他居然給自己捅了一刀,躺進了醫院。”顧裕生愣住了。
“我不知道啊,什麼時候的事?”
“前兩天吧,”白夢星迴複道,“他哥聯繫上我,死活要我去醫院看他,我給拒絕了。”
別說是親自到病牀前慰問,連一通電話,他也不願去打。
休想再用道德感來壓迫我。
這不是白夢星的錯。
他問心無愧。
顧裕生卻擰起了眉頭。
按理說這個世界的渣攻賤受,因爲感情受了身體上的傷,本能反應就是聯繫自己,尤其還是這種爲了逼迫愛人回頭的戲碼。
“少爺他從來沒有帶人回來過。”
“醫生,您可算是來了,少爺他都一宿沒睡了!”
可他沒有得知這個消息。
顧裕生翻越聯繫人頁面,和家族醫院的助理聯繫,對方接得很快。
“你好,請問傅家的那位是受傷了,在咱們醫院裏嗎?”
“是的。”
對方的回答專業而恭敬。
“前天夜裏做的緊急手術,失血過多,所幸臟器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他哥哥情緒比較激動,日夜不眨眼地看護着,住在高層的特級病房裏。”
掛了電話後,顧裕生沉吟片刻。
他心裏懵懵懂懂有種預感,就是這次事件會成爲轉折,徹底改變原定的故事線。
被傷害的受選擇不原諒,火葬場的渣攻自食其果,工具人醫生沒了用武之地,而陸厝——
陸厝究竟是誰呢?
腿部傳來痠麻,顧裕生站起來,拍掉了肩膀上沾染的雪花。
他決定去醫院一趟。
長款到膝的羽絨服,厚厚的圍巾,還有毛絨手套,顧裕生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畢竟現在身體比不得從前,居然短短時間內,因爲淋雨,就發了兩次燒。
這還得了!
顧裕生可仔細自己的身體了。
外面的雪還下着,就沒開車,坐公交車去往目的地,透明的車窗上蒙着層霧氣,時間長了,就留下蜿蜒的水道,露出後面壯麗的醫院大樓。
顧裕生下車,把臉埋進圍巾。
特級病房在最高層,電梯上行,明亮寬敞的電梯廂裏,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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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收費高昂的私人醫院。
想當初,他還特意帶了陸厝,參觀了裏面的肛腸科。
顧裕生笑了起來,旋即又垂下睫毛。
沒出息,他有點想陸厝了。
圍巾往下扯了扯,顧裕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按下了開門鍵。
不行,不能以這樣的表情和紛亂的心緒,去見傅明寒。
還有個難纏的傅明灼呢。
他必須保持冷靜。
提前出了電梯,走到最盡頭的走廊,顧裕生擡眸看向天空,看那紛紛揚揚的碎瓊。
不,是鵝毛。
雪下得好大,靜悄悄地堆了又厚又軟的一層,觸目所及,整個世界都明淨起來,樓下的空地荒無人煙,沒有腳印和車轍,而是被壓彎了竹子和灌木,以及——
顧裕生睫毛輕顫。
陸厝不知何時出現的,大笑着,朝他使勁兒揮手。
似乎還說着什麼。
但是樓層高,夾着雪的風又大,他沒聽清楚,只是雙手緊緊地抓着欄杆,把身體往外探去。
陸厝的雙手放在嘴邊,變成了喇叭,聲音被颳得斷斷續續。“小玉,我——”
“什麼,”顧裕生擡高聲音,“我聽不見——”
陸厝放下手,很快地背過身子,在地上踩着什麼。
不行,雪真的太大了,好快就能把腳印給全部覆蓋。
顧裕生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
雪地中,出現了一顆大大的心。
陸厝轉過身,頭髮和肩膀都是白的,臉頰凍得通紅。
笑得好傻。
那顆心卻無比清晰。
手凍得僵硬,發不了信息,陸厝連兜裏的手機都快拿不出來。
還好他怕這麼冷的天,顧裕生會感冒,特意煮了紅糖薑茶帶過來,這下派上用場,在雪地裏潑灑出個愛心。
小玉會喜歡嗎?
顧裕生背過身,捂住了自己的臉。
……哪兒來的非主流。
以及,陸厝剛剛,是怎麼做到在地上澆出的愛心?
他不敢細想。
只是耳根微熱地給人發信息。
“別傻站着了,快點進來!”
再凍一會都該生病了。
過了好一會兒,身後才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陸厝氣喘吁吁地出現在身後。
“小玉,是白夢星告訴的我,你在這裏……”
他本以爲,顧裕生會感動地擁抱自己。
多浪漫的一顆心啊!
沒想到,對方表情警惕地後退一步。
“你洗手了嗎?”
陸厝疑惑地眨着眼:“沒有啊……”
顧裕生頓了頓:“要不,你先去洗個手?”
一陣難言的沉默,瀰漫在兩人中間。
過了好一會兒,陸厝才反應過來,面色沉得都能擰出水,快步地朝顧裕生走來。
然後,在對方震驚的眼神中,瘋狂地用雙手揉人家的頭髮和臉頰!
“你不要碰我啊……!”
之前追求時的溫柔全沒了,這些天沒見面,陸厝的手冷得像冰,一點也不客氣地給顧裕生揉得頭蒙腦脹。
“你是傻瓜嗎?”
他氣得都要結巴了。
“這麼冷的天,怎麼可能把那個掏出……會凍掉的好嗎!”
顧裕生目光飄忽,臉被陸厝兩隻手揉着,嘴巴被迫嘟了起來。
“說不定你抗凍呢……”
陸厝一口氣憋得沒上來,他想了人家這麼久,好容易見面,卻落得這麼個尷尬的誤會。
這可愛的小腦袋瓜裏,想的都是什麼!
他冷笑一聲,盯着對方心虛的眼睛。
“要不,顧醫生親自檢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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