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快带你哥回家
历离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从来沒有去打听過,因为這個学校据說是几個大款拿钱私立,给自家小崽子专门建立的学校,丘海市远近闻名的真·贵族学校,能在這裡念书的,全都是丘海市上流圈子裡面的小崽子,哪怕当时這個格格不入的女孩子只是個小残疾,也不是他這种小混混能比的。
历离哪怕是看到了她根本不为了吃他摊位上廉价的烤肠,每次买完了都会扔掉,哪怕是猜测她可能对自己有意思,也是真的不敢去自取其辱。
他知道她在学校裡面很受欢迎,他曾经還和一起摆摊的小胖子酸過,說她那样的白给都不要,但其实,他只是那個吃不到也不敢吃葡萄的狐狸,所以他用最恶劣的办法,把小姑娘吓走了,甚至不敢再去看她看向自己厌恶的眼神,所以撤掉了摊位,和一群朋友离开了丘海市。
历离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爹娘死的早,几乎是吃着百家饭长大,横冲直撞地长到那么大,就算遇见打死架的时候,都沒有怂過,那一次,是他张狂的青春岁月裡,唯一一次落荒而逃。
后来他混来混去的,渐渐也混出個人样,开始学着身边的人,用笔挺的西装包裹住禽兽的本质,将他過去的那些赌徒一样的過往轻描淡写地粉饰太平,开始像個商人一样谨慎,一样唯利是图,为了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成为了一個站在镜子面前,他自己都要认不出的人。
但是這一刻,历离站在门口,视线紧紧盯着轮椅裡面坐着的那個女孩,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也沒有改变過,历离甚至透過她,看到了自己曾经荒唐又鲜明的青春。
他的呼吸都开始不畅快,视线一错不错,对上君愉看過来的视线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但他已经不是那個穷酸得八裡地都能闻到的混小子,他现在也是個有头有脸的人了,他能有什么不敢的!
历离把自己的双脚紧紧钉在地上,直面君愉的视线,同时调整好了表情,像一只瞬间开屏的孔雀,准备抖一抖自己羽毛的时候——
君愉淡淡扫過来的视线越過了他,落在了他身后的君月月身上。
“姐,爷爷早上来电话,說他今天晚上会到,”君愉說,“爷爷說,要你先和你的未婚夫按着投资名单上的公司考察。”
君月月看出历离的不对劲,伸手戳了他一下,低声道,“愣什么呢。”
君月月冲着君愉点了点头,指了指历离介绍,“哦,给你介绍下,這是我未婚夫,历离。”
历离整個人都僵了,伸手去捂君月月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君愉這才把视线又落在了历离的脸上,十分礼貌地点了下头。
“你好。”君愉声音冷淡,眼神也沒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历离的心像一捧热火被浇了冰水,不光浇灭了,连火星子都被冰块子砸死了。
她根本不认识他了。
历离看着君愉的反应,心裡凉嗖嗖地想,或许她从来都沒有记得過,即便是他用那么恶劣的說法拒绝了她,对于她来說那样一個小子,也不值得记在心上吧。
這么多年,其实如果不在醉酒,不在梦回的时候,他其实也沒有记得很深刻。
他功成名就,确实打听過那個学校,知道学校已经不在了之后,并沒有去认真地寻找過。
毕竟物是人非,他怕即便是找了,也找不回原先的那种感觉,還可能连青春裡面唯一剩下的那点回味,也一起都被现实打碎。
他只是沒想到,那样的旧梦,還能像這样无比巧合又无比狗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哎,”君月月又捅了下发愣的历离。
历离腰子被捅,這才侧头瞪了君月月一眼,恢复了正常,客客气气地和君愉打了招呼,“你好。”
君愉接收不到历离试探的信号,君月月也以为他只是愣神,沒有多想,但是戚文却敏感地看出了不对,故意弯腰,過分亲密地贴着君愉的耳边說,“我给你切点水果吧,要积极地补充维生素,恢复得才会快一些。”
君愉微微侧头,很不适应這种亲近,但是她也沒拒绝,她现在迫切地希望快点恢复,进入下一個阶段的康复疗程。
于是她点了点头,让戚文推着她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历离看着戚文的眼神微眯,他可是個在人堆裡面滚出来的,什么丑恶的嘴脸或者是隐藏在面具之后的丑恶嘴脸沒见過,這個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明显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過历离看着君愉被推過厨房的拐角看不到之后,就收回了视线,拿出资料,跟君月月在客厅裡面讨论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和投资公司约時間,然后出门了。
外面的天气一直黑压压的,黑到街上来回的车都开了灯,君月月跟着历离跑了两個地方,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外面却活活像是已经天黑了,司机车子开得很慢,历离坐在君月月的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說着今天看的那两家。
君月月突然說,“你看看外面這天气,像不像是要世界末日了?”
历离愣了一下,朝外看了一眼,笑了,“确实像。”
君月月一直都准备找個合适的机会告诉历离的,她只负责告诉,相不相信,要看他自己,现在老天爷把气氛都烘托到位了,君月月就着這机会,索性直接說了。
“還记得我给你說過好几次,有個秘密要告诉你嗎?”君月月說,“就是這個,要世界末日了,還有不到三個半月,我要你一定先动工景区的超市,就是這個原因。”
历离表情奇异,君月月也无所谓他相信不相信,只說,“這样的极端天气,会一直持续,到后面,比如惊天霹雳,艳阳暴雨,植物疯涨,动物莫名死去,四季停止交替。”
君月月說這话,甚至沒有背着前面的司机,司机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嘴角掩饰不住一点笑意,历离抿着嘴唇,有些无奈地看着君月月。
“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娇花,让你和我整天混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历离說,“但是我认为世界末日這件事,沒有你的妹妹就是我那朵沒敢碰的娇花来的刺激,你觉得呢?”
君月月果然愣了一下,接着說道,“那你完了,她有主的。”女主当然是男主角的。
历离眯眼,“早上推轮椅的那個白大褂?”
君月月摇头,想了想方安宴這個男主角都已经让人强制爱了,剧情早就崩了,君愉這边为什么就不能也有個cp呢?
如果真的是历离,君月月想了一下,倒也不错,历离看着很油滑,很唯利是图,但是他比很多人都有底线,君月月从接触他這段時間来看,他确实也還不错,况且末世之后還是個大佬,君愉那样,跟他……倒是绝配啊。
本来按照上一世,男女主角停在最幸福快乐的时候,不会在末世出现,但是现在男主遭遇强制爱,女主变成单身狗,君愉那样的在末世不变异的话,只有历离這种大佬能护住她了。
君月月虽然对她沒什么感情,但是好歹她也叫了自己好多次姐姐,她又要利用君家的财力,所以君月月稍微思考了一下,就說,“那個白大褂算個屁,就是個打小报告的猥琐男,君愉绝对不可能看上他的。”
君月月看着历离,“哎,說真的,我妹妹還不错是不是,你有信心嗎?我觉得你可以去勾搭勾搭,毕竟你现在已经鸟枪换炮,只要假发不摘,看着也很像那么回事。”
历离把搭着的二郎腿放下,“你妹妹不知道我們是合作关系,你觉得我以她未来姐夫的身份勾搭她,她会上钩嗎?”
君月月摸了摸下巴,這确实是個問題,“你就先示好呗,接下来你也住在我家那裡,为了考察方便啊,再說了,你不看着那個猥琐男,万一他欺负君愉呢?万一君愉眼瞎被他骗了呢?”
“然后等到我爷爷這边一放权,我立刻去和君愉解释清楚,你和我之间清白得像小葱和豆腐,”君月月一拍手,啪的一声,“加上你之前刷的好感度,這不就成了!”
君月月說着,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历离,你這司机……要不然回去之后就灭口吧。”
司机這次真的笑起来,肥嘟嘟的脸上肉都堆一块,历离也笑了声,“你放心,這是我兄弟,亲兄弟,你說国家机密,他也不会透露的。”
历离說,“不過你怎么知道我還对你妹妹念念不忘,我现在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君月月耸肩,“你不說她是你那個娇花,我当然想不到,但是你一說,我想起来,你早上看到她,整個都傻了。”
君月月沒說的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历离二郎腿又翘起来,“你這么积极,我和你妹妹在一起,你能有什么好处?想要反悔赠与合同?”
君月月摇头,有些玩笑的表情,又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說,“当然是因为我告诉你的,马上要世界末日了。”
历离和前面的司机都噗嗤地笑出声,君月月却沒笑,只是等历离笑完了告诉他,“极端天气,只是末世的信号而已,真正的末世……”
君月月深吸口气,郑重其事道,“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死人能够站起来,活人被追赶啃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觉醒特殊的能力。”
“噗哈哈哈哈哈——”
历离笑得眼泪快出来了,前面的司机噗嗤噗嗤的,笑得像個放屁机。
“哥……這個小妹儿可真逗,要是真当我嫂子,我看也行!”司机从后视镜和历离說话,历离笑得假发都歪了,索性抓下来,拿在手裡,侧头看君月月,“哎,我之前怎么沒发现你這么逗。”
君月月一点都沒有笑,只是无奈地叹口气,你看,她就知道,末世這种事情,說出来也沒人信的。
历离笑意盎然地又问,“你說的那种,不是就电视裡演的丧尸嗎?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啊哈哈哈……”
君月月转過头,无所谓地耸肩,“你可能還觉得我脑袋让门挤了,沒关系,反正你等着就好了,但是關於我們的合同還有你答应的事情,你不能当成玩笑。”
君月月后面這话說得堪称严肃,历离总算是收起笑意,点头,“当然,合同就是合同,我答应你的都会履行。”
接下来君月月沒有再說话,一路上回去都很沉默,到家的时候,君月月让佣人把背阴的卧室收拾出来,给历离暂住,鼓励他去接触君愉。
不過君愉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休息,屋子裡只有几個护理的男女工,還有那個碍眼的白大褂能进。
晚上九点多,君老爷子到了,君月月的情绪一直都不太高,君老爷子来了之后,大家一起吃晚饭,饭后君老爷子让君月月和历离說了說今天白天的考察情况,最后让历离先出房间,单独留下了君月月。
“我都知道你做的事情,我在這裡說句绝对的,”君老爷子說,“君家你想做主,那边必须给我断了。”
君月月這一次沒有倔强也沒沉默,干脆地答应了,她必须干脆,這不是妥协,是为了两個人的以后。
只是這段時間,她不能安抚方安虞,只能每天给方安宴发個消息,语气卑微又客气,让他好好地看着方安虞。
沒办法,只能发消息,打电话方安宴是不肯接的,還会把她加入黑名单,但是只要君月月不打,過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又把自己从黑名单裡挪出来,又能拨通了。
君月月只好控制自己不打电话,只给方安宴发消息。
這样的日子,对于君月月来說,真的太過难捱,但是一期工程迅速开始,按照和君月月的约定,他沒有先建造度假别墅,而是先建造围墙吊桥還有中心超市蓄水池,以及独立的太阳能循环蓄电系统。
這种周边设施大部分只需要砸钱,就能够迅速成型,两個半月的時間,君月月印象中除了被变异之后的历离加固過的围墙之外,基本上和她记忆中被拒门外的基地沒什么差别了。
君月月也在這段時間囤积了不少的物资,在大型超市和底下储备建成开始,她就开始从全国各地分批采购,各种各样,在末世之后生存的必需品,历离最开始還会劝她,会笑她,但是随着极端天气,真的像是君月月描述的那样改变,国家却始终拿不出個說法,已经十二月四周還郁郁葱葱的时候,历离就沉默地默许了君月月疯狂囤积物资的事情。
君月月忙得脚不沾地,看似像是整天在围绕着度假村在辛勤地工作,实则全国各地的在飞,大批量采购,甚至连方安虞很常用的那些奢侈品,也一样都沒有放過。
她像是上了发條不知疲倦的走钟,常常是从外地连夜飞回来,還能和历离他们熬夜修改计划,很多意见,都是真实得让历离赞叹,只是她整個人肉眼可见地瘦下去,本来美艳又丰腴,现在因为瘦得有点多,眼窝深陷,還将已经长长,打理费力的卷发给拉直染黑,只到肩膀那么长,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一身女士西装,尖锐的高跟鞋也换成粗跟,看上去和先前判若两個人,真真正正的有点家主的样子了。
君老爷子十分的欣慰,同时君愉也迅速恢复,开始进行下一期的康复训练,假肢已经订好了,但是距离穿上它,還需要几個月的训练和康复。
十二月末,距离君月月记忆中的末世,還剩下最后的三十五天。
她觉得现在囤积的东西還大大地不够,但是整個底下储备,還有超市的仓库和货架已经堆满,這一次沒用君月月主动开口,历离就在某個早上,他养的猫和他兄弟养的狗,都开始不明原因死亡的时候,主动找到了君月月。
“带我一份吧,還有我兄弟的,”历离說,“蓄水池那边的大仓库我可以让给你,二期工程款给你百分之二,把你买的那些东西,除了给你娇花准备的奢侈品之外,都给我复制一遍。”
历离看着外面這段時間疯涨蔓延過整個墙壁的爬藤玫瑰,感觉那鲜艳的红刺得他眼睛疼,這东西他办公室有個小姑娘养過,历离听她說,要好几年,才能爬满一面墙,但是现在這东西绕過半個度假村,只用了不到两個月,而且现在他妈的是十二月末!
這应该是個手脚冰凉沒人疼的季节,却還开着這样刺目的花,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该是大雪纷飞的日子,却還在郁郁葱葱,這不是一句气候变暖就能解决的。
一切都在按照君月月說的方向发展,由不得他再当成玩笑。
而且就像是君月月說的,就算末世真的不会来,也沒什么。君家家大业大就算這项目彻底赔了,加上无偿赠与他的,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所以她敢。
他的家业难道就小嗎?這么多年积累,只动這点還能败光了嗎?历离当然也不怕。
君月月听到他說的话,并不意外,這段時間她到处跑,君老爷子的人,都是历离帮着她敷衍的,况且她之所以這么顺利,也是历离默许還叫工人帮忙来着。
不過君月月還是问,“你信了?”
历离叹口气,侧头看向君月月,“我的猫死了,才三岁半,平时可能吃了,专门有個定期检查身体的兽医呢,现在那個兽医都看不出毛病。”
“而且你后来偷偷告诉我,高烧传染病开始流行,”历离說,“前几天胖子也高烧了,但是沒有感冒的症状,第二天就好了。”
“而且不止他,工地裡面的人一问,也都有過這种症状,而且官方也沒有给出什么权威的說法,”历离說,“有备无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是這些发烧的,都会变成……丧尸?”
君月月摇头,“不全部,有些人,会变成异能者。”
“什么样的异能?”历离說。
君月月看着他半晌,最后详细地给他解释了,自己在末世的时候,见到的所有异能者的异能。
顺便重点解释了属于历离的石系。
历离终于忍不住问,“可是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君月月也走到窗边,和历离一起看着窗外茂盛的爬藤花,终究也沒告诉他实话,她赌不起人心,不能让历离知道他在末世是個大佬,基地属于他,那样他一点心有偏差,她做的這些努力,都是为他们做嫁衣。
君月月最后只說,“我做了梦,每天每夜,一模一样的梦境,重复无数次,一次两次会以为是巧合,但是如果无数次呢,如果這些梦境都变成了真实呢?你会不会信自己的预感?”
历离最后沒說话,顿了一下才說,“過几天要去方家,你和你娇花這么久沒见了,不让他弟弟带他出来下嗎?”
“君老爷子也会去的,”君月月想起方安虞,心裡丝丝拉拉地扯着疼,真的太想他了,分别的這两個月,她感觉自己快被思念扯成两半了,无数次都已经开车到了方家的门口,她都沒敢像从前一样跳进去,用手电晃方安虞的窗口,她害怕,怕他再一次不顾一切地跳下来,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好运,只伤到腿的。
而且,马上就要除夕,仅仅剩下一個多月,除夕到来,他们跨向的就是另一個世界,在這期间,真的不能受一丁点的伤。
這时候见面,只会让剩下的時間更难熬,而且君老爷子已经撑不住了,消瘦得比她還厉害,每次一起吃饭,都看不到他吃什么东西,這一次去方家,君月月不能出任何的岔子,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方安宴不愿意再帮她了。
先前那么多次,方安宴再是态度不好,其实君月月都能看到他真实的态度,但是那天晚上回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君月月试图找他谈,但是方安宴竟然看上去状态還不如她,他们家现在基本上已经缓過来了,可是方安宴的精神状态很差,君月月每次說不上两句话,就开始发火,君月月知道他是方家唯一一個在意方安虞的人,也是她和方安虞目前唯一的联系,所以从不和他吵,他不高兴,她就走。
其实方安宴說的也沒错,她不如把這边所有的事情都弄好了,到时候和历离取消婚约,再去接方安虞,反正用不了多久了。
“你要的那些东西,我手裡都有号码和渠道,你自己取舍,”君月月說,“今天有批速食品要到,是我让厂家专门做的大份,可以分你一半。”
历离欣然点头,“我找人帮你卸货。”
两個人达成共识,忙得热火朝天,很快第二期工程开始,方氏企业投资的数额不小,按理說历离和君月月去一趟就行,对于方家,先前君家就有了解,只不過這笔钱不应该是方家现在能拿出来的,但是也用不着君老爷子亲自出场的,君老爷子非要去,君月月眼见着他吊死鬼一样的脸色,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她猜到了君老爷子可能会搞什么事情,但是真的在从方氏出来,在上车之前碰到方安虞的时候,不光是君月月,连方安宴脸色都黑了下来。
方安宴低估了自己父母的廉耻程度,君月月低估了君老爷子的丧病程度。
今天是個难得的大晴天,君月月還奇怪,她记得上一世末世的时候,到后期是沒有一個晴天的,因为天气的关系,她难得的心情有点舒缓,但是在看到站在门口的方安虞的那一刻,君月月感觉自己像是兜头被泼透了冷水,周围還是猎猎冷风,凉到她骨子裡。
她第一反应是看向方安宴,看到方安宴同样难看的脸色之后,君月月转而去看君老爷子,但是君老爷子并沒有看向她這边,他已经上车了。
還沒到午休的時間,方氏企业的大门口除了他们這辆车之外,就沒有其它的。
方安虞为什么会跑到這裡来,還只穿着一件居家服,君月月因为咬牙,下颚崩得紧紧的。
草他妈的,她阴暗地祝愿末世到来,方氏二老都变成丧尸!
方安虞似乎非常地焦急,他也瘦了不少,居家服本来就是宽松款,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君月月看到他手裡不知道捧着什么,眼神四处飘,他头发长了很多,散落在脸上,盖住了半张脸,长出的发根,和因为褪色焦黄的发尾,显得他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卷发很滑稽。
他的视线先是敏感地落在君月月的身上,但是因为君月月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他记忆中君月月和他是一样的卷发,唇红齿白喜歡鲜艳的衣服,而君月月现在一身冷淡的灰色西装,黑发贴着头皮,整個人像是突然间失去色彩的画,也怪不得方安虞沒能第一時間认出来。
不過很快,他转开的视线又转了回来,在君月月朝着车边走近的时候,快步朝着她走過来,君月月落后了两步,用只有两個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方安宴說,“快带你哥回家。”
方安宴也朝着方安虞小跑過去,但是下楼梯总沒有平地跑得快,尤其是方安虞心裡实在是迫切,他快步朝着车边跑着,在君月月上车之前拉住了她。
车门开着,君老爷子就坐在车裡,历离在前排透過后视镜看着君月月。
君月月咬牙,這瞬间她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掐死君老爷子算了,反正這個世界马上就要道德崩坏,谁来追究她?!
可她知道,這死老头子,已经在找律师立遗嘱了,现在她如果怎么样,她這段時間的努力,也一样是白玩。
她不敢赌,因为她有软肋。
君月月每一次看到方安虞都会忍不住笑,但是這一次她脸上一丁点的笑意都沒有,她抬起手,轻轻甩开了方安虞的手,准备钻进车裡。
但是方安虞马上又抓住了君月月的手,把托在另一只手心的东西递给了君月月看。
是一條大肚子鱼,当时两個人在一起的时候,君月月给他买的,然后君月月就看到方安虞哭了,他双眼依旧那样清亮,哪怕這段時間,答应了不离开他的人,一直沒有找他,一丁点的消息都沒有,他眼中依旧沒有任何的埋怨。
他只是默默无声地流着眼泪看着君月月,把那條死鱼又朝着君月月的眼前递了递,满眼都是愧疚。
君月月几乎瞬间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道歉,他在說,对不起,我沒照顾好它。
君月月面色扭曲了一瞬,险些当场泪崩,她多想告诉方安虞,那不是你的错,宠物都会死的,活在人身边的活物,在這段時間全都会死,不止是這條鱼,還有她后来送的小乌龟也会……
君月月突然就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巴掌,送什么不好,非得送活物,她当时真的沒想那么多,现在她不敢去想象,方安虞看着一個一個她送的小鱼和小乌龟死掉,会是什么心情。
君月月手指动了动,但是车裡的君老爷子适时地咳了一声,君月月咬着牙,再次抬手挣开了方安虞,垂下眼睛坐在了车裡,并且关上了车门。
方安虞手保持着悬空的姿势,两只手指還捏在一起,指尖发白。
他已经很用力了,他的眼泪滑下来,他妈妈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不要自己了嗎,明明先前他哪怕是用手指勾一下,她就会朝着自己過来,从来也不会抬手甩开他的。
车子无声地滑出去,方安虞不信。
他不信!
他不信君月月不在乎小鱼,不在乎他了,這可是她答应自己那天晚上送给他的,她怎么会不在乎呢。
方安虞捧着那小鱼,跟着君月月的车后面跑了起来,她一定是沒看清,或者怪他了,怪他沒有照顾好小鱼,他可以解释的,他看到它翻肚皮之后,整整看了一夜,他不是故意的……
车子拐了個弯,行驶上马路,方安虞只一心地追着君月月,根本沒有顾忌前后左右的车,也不管机动车道到底能不能上行人,他太急了也太慌了,他必须和君月月好好解释,他不是故意的。
喇叭声吸引了君月月的注意,她朝后面看一眼之后,顿时吓得肝胆俱裂,“停车!”
君月月对着司机吼道,但是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对上君老爷子的时候,不光沒停下,還加快了速度。
方安虞见车快了,也加快了速度,君月月红着眼睛伸手去拉车门,被君老爷子突然扣住了手腕。
他的手枯瘦如柴,但是力度大得惊人,他咳了一声,开口說了一句话,“你现在的力量,连挣开我都要费一番力气。”
君月月看着后面,方安宴及时拉住了跟车跑的方安虞,他扯着方安虞朝着路边走,方安虞的头却依旧朝着君月月這边扭着,红灯了,车子停下,君老爷子松开了君月月。
君月月却沒有动,她的力量還不够呢,她现在下去,也于事无补,君老爷子杀人诛心,這是在让她好好地掂量自己的斤两,也在给她上最后一课,做君家的家主,取舍只是一個开始。
如果真的作为君家的家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只可惜君月月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做什么狗屁的家主。
不過君月月也沒有再挣扎,只是渐渐放松了身体,垂下晦涩的眼神和挣扎,温声开口,“爷爷,我懂了。”
回到君家,君月月变得前所未有的听话,甚至忙完了之后,還会在晚上的时候陪君老爷子待一会,說說话。
君老爷子每况愈下,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再回来,不知道医生给用了什么药,他精神头好了不少,眼见着已经不到十天,就過年了,這些天天气简直疯了,天黑得简直日夜不交替了。
君老爷子這天一大早,就叫人接君愉回来了,她恢复得不错,君老爷子接她从丘海市回来過年。
君月月坐在他床边上,這天她哪也沒去,嘴角一直带着笑意,爷爷长爷爷短的,君老爷子问了两次君愉,君月月都把话题岔過去了,第三次的时候,君老爷子终于火了。
“你快去打個电话问问!”他冲着君月月横眉竖眼,君月月的笑容却依然像是画在脸上的。
但是這一次,她却說的是,“爷爷,我不用问,她能不能回来,取决于您啊。”
君老爷子瘦得厉害,眼睛一瞪像是要从眼珠子裡面掉出来似的。
“你……咳咳咳,你把愉儿怎么了?!君家你不想要了?!”
君月月笑容慢慢扩大,“我還沒把她怎么,君家我当然要了,不然我這么长時間,是装孙女有瘾嗎?”
君老爷子咳了起来,君月月却不管他,把扒好的橘子自己吃了。“实不相瞒,我已经等不及了。”
君月月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甚至把君老爷子在君愉身边的那個猥琐男都买通了给她做双面间谍,她已经提前得知了君老爷子的遗嘱,君家确实是给她,但是她等不及了。
等不及他死了。
“律师我已经带来了,你现在就把该签约的都签了,”君月月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真的不想這样的,但是你好好的非得让人去动我的宝贝,那我只好动你的宝贝,让你也尝尝担心的滋味。”
君月月說,“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宝贝儿在机动车道上跑,只要你在股权转让的文件上好好地签字。”
君月月說完,门口陆陆续续地走进来好几個人,打头的是一個抱着文件夹的律师,正是君老爷子用了一辈子的那個,后面的都是医护人员。
這就不得不夸夸金钱的力量,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文件夹放在床上,君老爷子倒了半天的气,环视了屋子一圈,最终哆嗦着问君月月,“你妹妹在哪!她是你妹妹啊!”
“别急啊,”君月月故意道,“我已经让您给我选的未婚夫去接她了。”
“你们……你们串通……咳咳咳……”
医护人员连忙上前,给他打氧气。
等到他终于能把气倒上来,君月月才把文件摊开,笔塞在他手裡,說道,“签吧爷爷,不然我怕愉儿今天来不及回来了。”
她应该正和历离吃烛光晚餐呢。
作者有话要說:君月月:我都准备好了,宝贝我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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