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末世番外完
所以他突然间的爆发,是明珍始料不及的。
不過明珍是三阶丧尸,目前来說,在這個還沒有出现其他三阶丧尸的世界上,她算是丧尸王的存在。
她這段時間也沒有闲着,而是到处跑,制造二阶的丧尸,能力不能和当时跑的时候相比,午振飞出手她虽然沒有想到,却也在尖刀刺過来的时候第一時間偏头躲了下。
午振飞一刀扎空,将明珍脸上蒙着的黑布挑了下来。
本来午振飞只要是再翻转手腕来一下,明珍肯定躲不過了,但是蒙脸的布巾落下,方安宴的异能烧在不远处的丧尸身上,火光冲天之中,午振飞看到明珍脸上凹陷丑陋的伤疤,他的动作难以自控地一滞。
這個女人,有多么注意她的那张脸,午振飞曾经见過她晚上卸個妆加保养,要用一個多小时的時間,明珍在丘海市,其实是名媛中标杆一样的存在,却在他這裡,卑微至死。
如果有個人,她本身娇滴滴得要命,却肯为了你跳丧尸群,你能够下得了手去杀她嗎?
午振飞刚才的决心在明珍這张脸的面前分崩离析,动作一迟缓,就被明珍抓住了手腕。
他其实沒有明珍想得那么好,优柔寡断,爱不好他爱的人,也断不掉爱他的人,他甚至沒有什么大的情怀,自私得和這世上所有普通人一样,斤斤计较,细细碎碎。
他做不到。
他沒法对着明珍這张脸下狠手。
不過下一刻,午振飞就不用再顾虑這么多了,他感觉到腹部一凉,接着他听到君悦用一种从来沒有对他有過的焦急语调,喊了一声,“振飞!”
午振飞回头看了君月月一眼,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方安虞,将她维护在火光之中。
他们真好,真的般配。
午振飞想,他是配不上君悦的,他终于意识到他和方安虞,看起来一样,却实际上根本不是一种人,虽然看起来性子都很柔软,但他是真的软弱,而方安虞的柔软只是表象,他比任何人都刚强,能够更好地护着君悦。
午振飞慢慢扭回了头,抬眼,血从嘴角流下来,对上明珍浅色的眼眸。
他也不如明珍,午振飞想,他爱得不清楚不楚,選擇也做得藕断丝连,活该注定得不到想要的。
只是他不应该,在這种情况下,让其他人和他一起遭难……至少。
于是他眼泪和血一起顺着脸颊滑下,对着明珍笑了一下,伸出了手。
“小珍……抱抱我。”
午振飞从来沒有這样叫過明珍,沒有双眼這样专注地看着她過,明珍将刀反手送进午振飞的肚子的时候,沒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但是真的看到午振飞這样,听到午振飞這样叫她,她的心口前所未有地绞起来。
她灰白色的眼眸渐渐地变回了浅色类似人类的眼睛,那其中本来一片冰冷,现在有了一些变化,明珍对着午振飞蹲下,她已经不能够分辨拥有正确的感情,只是知道,這样午振飞会死。
她会再也见不到他。
那样她绞着疼的心口,要用什么才能够安抚?
“你死不了的,”明珍蹲下来,抓住了午振飞沾血的手,凑到自己的嘴边舔了下,說道,“我会把你变成二阶丧尸,我們永远在一起。”
明珍說着,凑近午振飞的嘴唇,吸吮掉他嘴唇上的血迹,接着扶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午振飞沒有躲,只是微微地苦哼了一声,他一手抱着明珍,一手背到了身后,对着众人做了一個后退的手势。
肩头的疼痛传来,被三阶丧尸感染的人类会迅速变异,午振飞转眼之间,就已经有一只眼睛变色了。
明珍抬起头,满意地看着午振飞的眼睛,午振飞对着她无比温柔地笑了一下,手在兜裡拽出了一個铁环,悄无声息地扔在了旁边。
這东西是当时在找到明珍的那個超市裡面,姓蒋的他们库房裡面找到的,只有這一枚,一直放在姬菲的身边,午振飞刚才過来的时候,伸手跟姬菲要的。
三阶丧尸的速度和能力惊人,他们在先前要不是方安虞利用树藤,根本沒有办法捕捉到明珍,要是在不靠近的前提下,沒人能保证准确地炸掉她。
午振飞真的不想死,哪怕是這样满目疮痍的世界,他還是想要好好地活着,但是明珍的事情是从他开始,也应该从他结束。
他对不起明珍,对不起所有人。
他……真的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午振飞第一次主动紧紧地抱住了明珍,在她耳边說道,“小珍,下辈子,要是你還這么爱我,我一定不会三心二意了。”
明珍還沒能反应過来,“轰!”的一声,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和午振飞的身体,包括她后面站着的大部分二阶丧尸的身体,一起飞上了天。
视线裡面最后看到的,是午振飞背着在身后,对着君月月他们打手势的手,還有地上的炸.弹铁环。
以明珍的速度,其实能够躲开的,午振飞還是一样的心裡只想着君月月,从不肯一心一意地看着她,哪怕濒死。
但耳边的话太动听了,明珍到底无法抗拒,他从沒有给過她任何的承诺,从沒有這样紧地抱過她,她……不舍得放开。
轰然声之后,君月月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渍,和一众异能者一哄而上,二阶丧尸被炸掉了一大半,士气大振,方安虞一鼓作气,利用度假村无所不在的植物大批量地限制了丧尸的行动,而在住宿楼裡面的普通人,在发现围着他们的丧尸失去操控不再嘶吼攀爬的时候,武装完整,分组从楼裡面冲出来,开始和外面的丧尸厮杀。
吊桥被杀出一條血路的异能者收起,沒了二阶丧尸的指挥,度假村墙外的丧尸,也沒有再堆叠着朝上爬,而像是突然失去方向的水草,悠悠荡荡。
切断了丧尸的来路,众人开始关门打狗,大开杀戒,但是,丧尸真的太多了,他们一直从夜裡战斗到天亮,到最后所有人的异能全都耗尽了,每個人身上都是一层一层的血和烂肉,机械而麻木地重复出刀和收刀的动作。
等到院子裡面最后的一只丧尸被砍杀,横尸遍地火烟缭绕的度假村,迎来了第一缕乍泄的天光。
所有的幸存者全都出来,踩着流成河的脓血,看向了天边。
黑暗总是会過去,黎明总会如约而至。
君月月连侧個头的力气都沒有,但万幸的,是她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沾满鲜血和污秽的手,与她在這样炼狱和天堂的交接时刻,十指相扣。
這一场仗,打得艰难,却又是全所未有的大胜。
几乎所有能动的人都参与了战斗,战后沒有人去统计死伤,一地的尸骸也沒有人去清理,還能动的人扶着不能动的,搀扶着朝着各自的家裡走去。
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有人沉默无声,有人久久僵立。
沒有人会怀疑,经历過這样一场战斗之后,他们以后必然是所向披靡,再也沒有什么好怕的。
君月月在阳光洒满全身的时候,和幸存的人沉默地朝着他们居住的小村子走去,一直娇艳的爬藤玫瑰零落一地,昨晚上的战斗,连這度假村的一花一木,都沒有置身事外,它们全在方安虞的驱使下帮助众人,被丧尸扯断了藤蔓撕掉了花朵。
君月月拉着方安虞的手,慢慢地朝着屋子裡面走,始终沒有回头看,她处于一种非常极端的状态裡面。
好像随时都能够昏死過去,因为她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但是她提着一口气,好像是瞬间关闭的运转机器一样,沒有了催动,却還在转。
几乎所有人和她的状态都差不多,君月月和方安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关上,他们相互帮助清洗好了,又一起躺在了炕上。
君月月身子一沾在床上,那股强撑着的力道终于散了,机器停转之前,她看到方安虞在她的手上点了一下,她的指尖就生出了一根细细的藤蔓。
君月月动了动嘴唇,想问他,你已经能够不通過媒介,驱动植物了嗎?
但是她沒有力气說话,只是转动头部看向躺在她身边的方安虞。
方安虞其实比君月月消耗得更厉害,但是他的异能越是用得狠,恢复的時間就越快,這也是木系异能的好处,当然,他现在确实也需要好好休息。
不過他静静地和君月月对上了视线,觉得他如果不在睡前告诉君月月他晋级的事情,一定会后悔。
所以他用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异能,给君月月的指尖种了一根小草。
然后通過這個来自他自己的媒介,尝试向君月月传达他想說的话。
方安虞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說完之后,看到君月月闭上了眼睛。
应该沒成功吧……方安虞搂着君月月,很快也沉入梦境,他想着,明天起来再试试。
他不知道,君月月沒有睡着,只是眩晕得厉害。
她听到了。
方安虞用独特的方式,对她說的话。
他說:我爱你。
君月月累得无法去回应,甚至睁不开眼睛,但是她微微提了下嘴角,很快也沉入了昏暗。
他說爱她。
是用說的。
声音和她想象過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却又都一样。
带着让人安心和沉溺的温润温柔,轻轻拂過她的一切,让她在黑暗中沉沦,在黎明中重生——
君月月不知道自己在昏暗中沉睡了多久,只是始终知道,方安虞陪在她的身边。
再睁开眼的时候,屋子裡的光线并不刺眼,遮光帘拉着,她的视线越過過于宽大的床,看到了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
君月月的思维卡顿了片刻,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是谁挪动了她?
這是在哪裡,住宿酒店那边嗎?
但是很快,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愣怔在一室熟悉又陌生的布置当中。
窗外散落着纯白色的婚纱,地上一片凌乱,饮水机提示水已经烧好的红灯闪烁着。冰箱很轻微的制冷声音在寂静的空间裡面响起。
君月月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床那边,方安虞還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裡面,但是露在外面的头发颜色……是黄色的!
君月月快步走到另一個房间,打开门,各种用于康复的仪器静静地摆在屋子裡面,她后退两步,赤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還在想着,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這竟然是君老爷子在丘海市给君愉安排的那一间公寓!
君月月记得,婚礼過后,她是和方安虞来了這裡的,可是這怎么可能呢?她现在应该在基地裡面醒過来的……
君月月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一幕却還是沒有变化,她伸手掐了自己疼痛传来,她眼前却還是沒有变化。
如果是梦,梦境会有這么的逼真嗎?!
君月月穿着一身浴袍,快速跑回了卧室裡面,看到方安虞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了,连忙跑上床捧着他的脸,說道,“你醒醒,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睁开眼的方安虞,先是瞪大眼睛看着一头金黄色卷发的君月月,接着又环视了一圈四周,震惊地和君月月对视。
君月月捧着他的脸,喃喃道,“我們在做梦嗎”
還是……末世才是一個梦?
君月月难以去相信也难以想象。
两個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半跪在床上,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久,一直到床上的电话响起来,才把他们从几乎要魔怔的状态中拉出来。
来电人是历离。
君月月有些惊恐地盯着手裡這個早就在末世当中遗失的,为了和方安虞结婚专门又去找那個老板定制的情侣手机,一時間不敢去碰。
方安虞看到来电显示,伸手拿過了手机,先是在自己的耳边听了一下,接着一顿,递给了君月月。
他……听不到。
君月月接了电话之后,历离开口就說,“我說出来你可能不信,安宴和姬菲现在也在我們這裡……”
君月月屏住呼吸,在历离开口的时候,同时也开口。
历离:“我們都做了一個梦……”
君月月:“我做了一個梦……”
君月月看向方安虞,表情难以言喻,电话两端的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后历离突然间爆出一声“操!”
君月月瞬间破功,一時間不知道是该哭该是该笑。
“见個面,现在来酒店。”历离說。
君月月嗯了一声,挂掉电话之后,看着和她一样神情复杂的方安虞,突然间扑到他的怀裡,抱住了他。
“我說话,你听不到了是嗎?”君月月在他的耳边小声问。
方安虞沒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紧紧地拥着君月月。
君月月又自言自语,“你昨晚的告白我听到了。”
她笑了,但是眼泪掉下来,低头把温热蹭在方安虞的肩膀上。
两個人洗漱,穿衣服,方安虞一直站在床边,盯着楼下几個晨练的老头老太太看。
君月月知道他在看什么,他是在看這些人,会不会突然变成丧尸。
等到两個人拉着手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君月月和方安虞,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
他们小心翼翼的,十分警惕的,一点一点地走過了楼道,在即将转下楼层的时候,遇见了一户人家打开门。
熟悉声音传来,“爸妈,這次我不用你们送了,我自己能去学校的,钱也先不用给了,我准备和姐妹一起在放假的时候打工。”
君月月瞬间停住脚步,朝着那一家拉拉扯扯的三口人看去,這三個人他们太熟悉了,正是娇娇他们一家三口。
娇娇看到两個人之后,眼神瞬间就变了,把她的爸爸妈妈推进门裡,贴着墙边等着君月月片刻,突然间背着书包跑了。
那种充满了惊恐和忌惮的眼神,君月月无比熟悉,在基地裡面,娇娇還沒死之前,每次碰到君月月,都是用這种眼神看她。
這不可能是初次见面应该有的眼神。
君月月和方安虞对视了一眼,两個人的眼裡是同样的疑惑。
下楼开车,驱车上了秩序井然的马路,红绿灯,行人,喧闹的大街,三五做堆說笑,或者步履匆匆的行人,所有的一切,都让君月月怀念到几乎落泪。
到现在她還分不清楚到底现在是梦,還是那场過于逼真的末世才是梦,但是在末世的那個时候,君月月就在想,要是能够再重新回到正常的社会,那该多好。
而這一切在一觉睡醒之后突然间成真,君月月最真切的感受却是无所适从。
到了酒店裡面,进入大厅之后,君月月看了一眼熟悉的吧台小姑娘,還有记忆无比深刻的转门,乘坐电梯,君月月和方安虞,直接上了历离和君愉他们所在的酒店房间。
君月月才敲了一下门,门就打开了,君愉历离,方安宴姬菲,全都站在门口盯着君月月和方安虞看。
他们所有人,都是对方熟悉的样子,却又变成了对方陌生的样子。
姬菲還是锥子脸,方安宴白了不止一個度,君愉靠着假肢站立的姿势不太正,被历离大手扶着,他甚至還带着假发。
而方安虞和君月月就更不必說,末世之后几個月他们俩就都变成了传统黑发了,更不用說后期君月月還剪了短发,哪像這会,两個人這张扬的头发,還有比末世细白的皮肤,简直就像两個行走的芭比娃娃。
众人诡异地对视了片刻,让开位置,让君月月和方安虞进来。
六個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了半晌,历离绷不住开口,“我們做的是同样的梦嗎?现在对照一下,這太诡异了!”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历离說,“我在梦裡是石系异能,愉儿是铁系。”
方安宴点头,“我是火系,姬菲是变形。”
到這裡,就已经对上了,但是四個人還是全都看向君月月和方安虞,君月月开口,“我是力量速度,安虞是木系和控制。”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提起来。
“那现在,到底现在是梦,還是……末世是?”姬菲說,“反正我早上试图变形,失败了。”
君月月說,“我抓铁门也沒变形。”
历离,“我试图改变大理石洗手台的形状,沒成功。”
方安宴,“我连被子都沒能烧起来。”
几個人看了一眼方安虞,方安虞不知道她们具体說什么,但是能够猜出他们肯定在讨论末世。
看到众人都看他,他满脸无措的样子,君月月抓住了他的手,“他也不能操纵了,不用问了,我早上让他试過了。”
六個人又沉默下来,片刻后方安宴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来有些恍惚地问,“卫秘书?你說今天下午有個视频会议?”
方安宴放了好几個月的火了,一時間還找不回比社畜還要忙的霸总节奏,犹豫道。“要不然推……推了吧。”
方安宴看了姬菲和众人一眼,說道,“我才新婚,我要去度蜜月。”
电话那边秘书的声音哽住,老总這是說什么呢?昨晚上半夜两点多不還发信息提醒她今天一点要充分准备嗎?
方安宴挂了电话,生平头一次面对工作上的事情挠头。
众人的神色也堪称精彩纷呈,正這时候,君愉的电话也响了,她接到一半眼泪就掉下来了,挂掉之后看向君月月,“爷爷催咱们回去呢。”
君月月和君愉拥抱了下,虽然她和君老爷子沒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她忘不了末世君老爷子死去的时候。
也知道君愉一直都在自责。
“那就一起去吧,”方安宴提议,“度假村,不是就在休德镇不远嗎”
方安宴沒有直接說,但是众人很显然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无论怎么回事,他们要回去看看。
众人立刻忙活起来,但是在屋子裡面转悠了一圈之后,发现他们都在下意识地搜集物资。
吃的喝的用的,還有御寒的衣物。
不過等到临走的时候,众人对着一堆衣物,突然间笑了起来,最后什么也沒有带。
他们只开了一辆车,方安宴开得那辆越野,几乎沒有争议,司机被打发走了,姬菲直接像末世裡面无数次那样,钻进了驾驶位。
但是他们已经沒有危险的路况要去闯,也不需要姬菲纯熟的驾驶技术带着他们逃命,车子缓慢地驶离了酒店,滑入车流。
而此时,在酒店楼上的某個房间裡面,午振飞正穿着一身浴袍,站在窗边,头发還滴滴答答地朝着下面落水,他手裡拿着毛巾,却沒有擦,只是盯着君月月他们开走的车子。
這一次,他心裡沒有了注定要和他喜歡的人分别的拉扯,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一路顺风。
午振飞在心裡說道。
沒有人知道,他在深夜醒来,发现回到了正常的社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而這一夜,他又经過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在君月月在前台打听他的时候,交代他们說他不在。
一切并沒有崩溃,他沒有害死那么多人,午振飞的手按在窗户上,手心湿漉漉的水渍,和窗外的一片冰花贴在一起,他却毫无所觉。
下雪了。
门被敲响,一遍又一遍,午振飞看着烈日晴空突然飘雪,慢慢地笑起来。
他转身,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的人之后,表情如常地问,“有事嗎?”
明珍连头发都沒来得及梳,她站在午振飞的门外,赤着脚,眼泪在眼圈裡面转了几圈,情绪几度要崩溃。
她做了一個特别漫长的梦,梦裡太可怕了,最可怕的不是她跳进丧尸群,而是她杀了午振飞,她用刀子捅了他!
明珍有些哆哆嗦嗦地看着午振飞,她是有多么的喜歡他,只這一眼就能够看出,她在为了不能够确定的梦境愧疚,她怕午振飞生她的气,她……
“进来說吧。”午振飞用毛巾擦自己的头发,侧身让开了门让明珍进来。
明珍赤着脚进来,有些焦灼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看着面对窗边,背对着擦头发的午振飞,最终還是开口道,“我做了一個梦……”
午振飞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但是随即神色如常地放下了毛巾,认认真真地看向明珍。
他在门铃响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她了。
他在看到那六個人清早上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所有人都记得那個梦了。
他却什么都沒有,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明珍,问她,“做了那样的梦,你還是很爱我嗎?”
知道那样平庸,自私,优柔寡断,甚至无能的他,她還会爱他嗎?
明珍整個僵住,接着一直忍着的眼泪唰的掉下来,死命地点头,但是先开口說的,却是对不起。
午振飞笑起来,他从来沒对明珍笑得這么明媚過。
他对着明珍张开双臂,說道,“過来。”
明珍剧烈地抖了一下之后,像個小炮弹一样弹进午振飞的怀裡。
午振飞收紧手臂,轻声說,“我們不离婚了吧。”
明珍哭嚎得很大声,但是午振飞始终沒有放开她,紧紧地抱着她,纵容她把眼泪和鼻涕,蹭在他的胸前。
四月初春时节,窗外大雪纷飞,雪花鹅毛一样密密麻麻地从天上倾泻下来,许久沒有交替的季节,沒有改变的温度,骤然间下降,翠绿的植被和鲜花绝无可能地遭遇了大雪,還沒来得及凋谢和枯萎,就美丽地定格在了枝头根茎上。
君月月和方安虞在车裡一起裹着個小毯子,朝着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看,路面飘落的雪,被车子一压,就变成了融化的泥水。
“這时候下這么大的雪,”历离在后面嘟囔,“幸好咱们還是把物资带上了,要不然穿着裙子短裤,還不冻死。”
說着又给君愉围了下被子,君愉哭得鼻子有点红,她刚才和君老爷子通话了。
這会儿侧头对上历离的视线,依赖地靠上了他的肩膀,還撒娇似的蹭了蹭,差点把历离给美出大鼻涕泡来。
君愉不相信那是梦,现在她最清楚的一件事,也是一次一次濒临死亡的境地告诉她,這世界上,沒人比她身边這個男人更可靠,她不会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爱,因为這個发疯的世界,实在是太无常了。
而前座的方安虞抓着姬菲在车档位上的手,摩挲了一下說道,“我换换你,我来开吧。”
姬菲侧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笑意,“你睡一会吧亲爱的,雪太大了,有点遮挡视线,一会上盘山了,還是我来吧。”
方安宴点了点头,却沒有放开她的手,隔了一会,闭上眼睛,却突然间說道,“其实你什么样子都好看,只要是你,我都很喜歡。”
這种话,放在以前,他是绝对說不出的,而且這种郑重其事的语气,也過于酸了,他說了后面四個還不酸死他。
就连姬菲听了也会起鸡皮疙瘩的。
但是此刻說出這种话,后面四個,确切說是三個,就像是沒听到一样,在和自己的伴侣亲密地說话,而姬菲则是回握住了他的手,嘴角的笑意扩大。
几個人一路回了休德镇,本来方安宴和姬菲是准备直接去度假村的,但是君老爷子从疗养院回来,精神看起来還算不错,亲自留下了他们。
一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和谐和美满,饭后君老爷子沒有像往常一样单独和君愉聊,也沒說任何奇怪的话,更沒有提起梦境的事情。
几個人都以为他沒有和他们一样地做梦,這天都在君家住下了。
君老爷子在当晚安然去世,刚办完了婚礼就办葬礼,外界对君家投来同情,也同时抱着看热闹的想法。
毕竟君月月和君愉才接收君家沒多久,很多项目還是君老爷子遗留下来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真的多虑了,君家方家還有平川商业新贵历离,這三個实力单独拿出来不算太让人忌惮,合并在一起却简直堪称铁三角的公司联合了。
而几個年轻人,在梦裡梦外地纠结了一段時間之后,生活都渐渐地步入了正轨。
方安宴還是到处跑,不過身边的秘书保镖兼司机,全都换成了一個人。
君愉還是埋头公司的事情,而历离就是她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帮手。
君月月不务正业得十分放肆,挂着個名头,大部分的股份還给了君愉,自己拿着少部分分红,带着方安虞全世界各地到处浪。
浪了整整几個月之后,两個人回到了度假村裡面,经营起了超市。
這個世界,终于像是咬合正确的齿轮一样,正常地运转起来,四季交替,人们忙碌而充实。
转眼就是整整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度假村歇业,大部分员工被遣送走了,而历离君愉,方安宴和姬菲,也都赶往度假村,和君月月与方安虞汇合。
夜裡十点,年夜饭开始准备,众人下手包饺子,电视裡放着红红火火的春晚,方安虞一会捏個小兔子,一会捏個小老鼠,就是不捏正经饺子,脸上一团白,玩得不亦乐乎。
君月月负责擀皮,纵容他弄這個那個的,历离在抱怨,君愉在闷笑,方安宴和准备另一种馅料的姬菲在厨房偷偷接吻。
十二点,年夜饭准时开始,众人围坐成一桌,透過住宿酒店巨大的玻璃全景天窗,看着平川市,霓虹缭乱,爆竹漫天。
历离举着酒瓶子,倒到方安虞的旁边停下,“你喝点嗎?”
历离问完之后抽了下自己的嘴,“你看我,老是他妈的忘。”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总是忘了方安虞听不见的事情,时不时地就和他說话,不過這一次方安虞看懂了,這种特定的情境不难理解,而且他经過艰难地努力,学了一些唇语了,简单的话能看懂。
但是關於喝不喝酒的問題……他侧头看了一眼君月月,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君月月心想着這大過年的,他又不像末世那样,有异能,就心一软,让他喝了。
還是小脸越喝越白,喝到最后還能走直线,把方安宴和历离差点喝桌子底下,但是晚上回到家洗漱好一躺下,方安虞就疯了。
君月月還当自己大力士呢,但是废了死劲儿也只跑到了门口,就被方安虞扛着扔回了炕上。
是的,他们在住宿酒店吃的年夜饭,却又回到主题小村子的小屋子睡了。
君月月一整晚沒能睡成,沒有异能的方安虞酒劲儿上来之后,他消散得比有异能的时候還慢。
不過到底沒有荡秋千什么的,就是君月月第二天早上沒能爬起来。
姬菲和君愉走之前,都来亲切地表示了慰问,還有沉痛地表示了同情。
君月月是第二天下午爬起来的,彼时方安虞正在小院子裡面,侍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個装着小王八和大肚子金鱼的鱼缸,正在咕嘟嘟地冒着氧气泡泡。
她们半年前就彻底在這裡定居了,现在這個院子裡面,全都是方安虞养的花花草草鱼和乌龟,還有一些小鸟。
夕阳正盛,君月月扶着门出来,靠在门边上被暖黄的阳光晃得眯眼。
“哎,扶我一把。”君月月明知道他听不到,還对着他的后背喊。
不過她喊完之后笑着看方安虞,方安虞在倒水的时候,手碰到了什么花的刺,把出了一点血的手放进嘴裡,他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到君月月连忙放下水壶走過来。
他披着漫天的夕阳,眉目温润笑意温柔,一如君月月当初心动的模样,从沒改变。
他朝着君月月伸出手,把她搂进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怀中,亲吻她的鬓发,嘴唇微动。
是他新学的唇语——
我爱你。
——末世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說:某围观群众:我来采访你一哈,如果再末世了怎么办?
君月月:不慌不慌,度假村底下基本上掏空了,全都是物资,屯着呢,老子有钱任性,而且我后妈說末世不会来了。
——
這個末世番外是所有人的梦,有的人记得有的人不记得,不是方安虞一個人的,所以他有能力,但沒有那么强悍的能力。
接下来是少年少女的番外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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