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反倒是旁观者迷了
长长寂静的回廊裡,蓦然响起木屐的声音。
顾予猛地抬头,看向前方走廊尽头正慢慢走過来的人。
顾予已经在這裡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经過早上那一顿早膳,宫人们简直是把他当成黎国未来的皇后来对待了。
不不不,更像是把他当作了猛虎豺狼。
战战兢兢,唯恐怠慢。
顾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有俗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世人却不知,有些事情,只有亲身体会者,才能品尝到其中真正华丽的寂寞,孤立的无援。
温城对他明目张胆的维护,并非是怀着宫人所猜测的那种暧昧目的,而是单纯地对于闻春宴上的失约,给予他的补偿罢了。
這黎国至尊的帝王的偏爱,直白而简单。
纯净到不掺杂丝毫,顾予所期望温城能对他有的那种情愫。
纯净到......让顾予想用更粗暴的方式来打破這份平静。
黄昏时分。
顾予像往常一样在紫宸殿裡看书,而刘公公在旁边伺候。
仅是閱讀一小页的內容,在往常,顾予只需要几分钟。
這次,他却盯着看了半天,就连他自己都沒有意识到。
顾予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落在刘公公的眼裡,一個想法却是逐渐清晰起来——顾公子這是在等陛下呢。
本着讨好未来皇后的目的,刘公公主动对顾予說起话来。
“顾公子啊,陛下這個时候正在南书房批阅奏折呢。”
顾予闻言抬头看向刘公公。
刘公公绞尽脑汁地组织词汇,势必不能让顾公子和他们陛下产生任何隔阂和误会。
“那奏折啊,那么高,壮观无比,就像一座小山。”
所以,陛下一时来不了紫宸殿实在是太能让人理解了吧。
刘公公說着還伸展开双臂演示了一下。
顾予他认真地听着刘公公的话,看着刘公公比的高度,终于推算出了一個结论——陛下今晚可能是要彻夜不眠了。
刘公公說话之余,瞥了眼顾予,只见顾予听得一脸认真的样子,一瞬间满足感爆棚。
他故作高深地对顾予說:“顾公子啊,你知道咱们陛下看到那些奏折是什么反应嗎?”
“什么反应?”
刘公公微微颔首,骄傲地說:“淡定无比!”
“......”
顾予想象着温城站在一堆跟他自己差不多高的奏折面前。
随着视线从奏折底部到顶部,温城那张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部越来越僵硬,就跟宕机了一样。
刘公公怕是不知道,那是他们陛下无声的抗争。
“噗嗤——”
顾予突然轻笑出了声。
刘公公:???
顾予坐在紫宸殿裡用上好的红木做的椅子上,托着腮,嘴角含着笑意。
想着那幅场面,顾予莫名觉得好笑,觉得那样的温城太過可爱。
他现在好想,好想见到他的陛下。
顾予笑着起身,对刘公公說:“我去看看陛下。”
這边,刘公公還在顾予突然的笑声中凌乱ing。
听到顾予的话,刘公公回神,躬身道:“顾公子您快去吧。”
顾予颔首,一甩衣袖,大步踏出紫宸殿。
顾予走后很久很久,刘公公還是沒想明白,顾予的笑点到底在哪裡。
夜色渐浓,一個白色的身影染上夜色,融入這黑暗裡。
顾予手裡提着宫人给他的灯,寻到通往南书房的路。
在宫内随意走动,這是温城当初给顾予的特权。
這也是温城能给顾予的最大的自由。
黑夜裡,一個宫女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却是撞见了顾予。
今天出门沒看黄历!!!
“顾、顾公子。”
宫女一惊,慌忙跪拜。
或许是太過慌乱,一個馒头从她的衣袖裡滚落。
宫女身体一僵,浑身颤抖起来。
私藏食物在宫内可是不允许的。
這罪,可大可小,可现在她却是被宫裡的贵人抓了個现行。
顾予自然看到了那滚落出的馒头,也看到了宫女那抖得像個筛子的身体。
顾予望了望前面不远的南书房,开口问道:“你是南书房的宫人?”
“回顾公子,奴是。”
李轻葵强忍着惧意,回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在南书房裡伺候?”
“陛下下令撤下了奴婢们,說是给我們放個假。南书房现在只留下了几個人守在长廊口。”
“......”
顾予敏锐地意识到,南书房的宫人是被温城故意撤下的。
他想,陛下這是要见什么人。
顾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她身体单薄得很,现在因为极度的恐惧更显脆弱。
顾予轻声开口道:“這么晚了,快回你们下房吧。”
下房是她们奴婢专门的住所。
李落葵知道,這說明面前的這顾公子有意不追究她的错误,捡回了一條命,让她一時間泪流满面。
“谢顾公子。”
宫女再行跪拜,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顾予叹了口气,不再過问,這是他能对這可怜的宫女自尊的最后维护。
顾予走后,李轻葵起身捡起滚落在草地的馒头,细细擦去上面的尘土,小心地揣进了袖口裡。
宫裡每天都有贵人吃剩的食物撤回到御膳房,這是她从那撤回的食物裡偷来的。
她沒舍得吃,這样好的食物,应该要留给她妹妹。
在這吃人的后宫,她這种地位最低微的奴婢,就如同草芥。
李轻葵因为长得美貌,被管事骚扰,被其他宫女排挤,她在這宫裡過得艰难。
她的妹妹是她的全部,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妹妹,她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现在,顾予在這黑暗无光的日子裡送了一束光给她。
她的妹妹還在等她,李轻葵擦干了眼泪。
她望了眼顾予离去的方向,转身走向通往下房的路。
南书房裡果然像那宫女說的一般,宫人被撤下去了大半。
顾予沒有什么探知温城政务上机密的想法,于是他一直等在此处——南书房外的长廊。
现在,他终于等到有人从南书房裡出来了。
前方走過来的只一人,這男子一身玄衣,身材颀长,腰间配有一把长剑。
能带武器进入南书房的......只会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
是高钰。
想到這裡,顾予微微吃惊,他原本以为陛下见的会是朝堂上的那帮臣子。
随着高钰的走近,他竟看见高钰面上挂满了忧愁和心事,好像谈话进行地并不顺利。
顾予先行对高钰作辑致意:“高大人。”
高钰突然听到有人說话,一惊,半响,才看清了前方作辑的顾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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