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得一人去爱 何其有幸
高钰刚来到南书房时還是黄昏时分，而如今他再次出来，通往南书房的這條长廊，却是已经被宫人们点起了烛光。
晚风挑逗着烛光，微弱的红影在走廊裡明明暗暗，映在高钰面无表情的脸上。
這天，黑得着实有些快了。
高钰微微抬眼，看向那长廊裡的红烛。
牺牲自己的生命，就为了得到這短暂的明亮。
仿佛愚昧至极。
然而，烛光照亮的地方，何不是紧紧地团簇着它。
岂止为光亮，更是温暖和慰藉。
得失参半，仍甘之如饴。
在孤寂短暂的生命中，有一人可以追随，可以去爱，何其有幸。
“高大人。”
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高钰想得有些入神，蓦然听到有人喊他，還真的是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他到底是多么失魂落魄，竟沒有注意到前方站着一個大活人。
高钰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顾公子。”高钰回礼道。
“天色已晚，顾公子怎么会在這裡......”
一句话還未說完，就强行被刹住。
高钰好像說话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深深地看了顾予一眼。
“想必顾公子来這裡是想要面见陛下吧。陛下现在就在南书房裡批阅奏折。”
高钰盯着顾予，缓缓开口道。
“只是适才陛下与在下畅聊许久，可能有些乏了，公子可能有的等了。”
高钰话裡绵裡藏针，顾予听了也不以为意。
“无妨。在下到這裡只是想来看看陛下。若是陛下累了，在下就算再等等又何妨。”
真是拳头打在了软棉花上。
高钰一时语塞。
顾予微微倾身，向高钰作了一揖。
“高大人，那在下先行离去了。”
高钰侧身，看顾予一身飘逸无尘的白衣擦過他的身侧，渐渐远去。
而高钰一直呆滞在原地。
陛下许给了顾予在宫内自由走动的权利。
陛下对他......還真是昭告于众的偏爱啊。
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更冷硬起来，修长的长眉压低，脸上嘲讽和暗沉的神色交错。
良久，高钰才重新挺起了腰板。
蜿蜒的走廊裡，终于再次响起了刚刚被打断的脚步声。
只是，這次比先前的更显了几分沉重。
穿過长长的回廊，顾予终于是到了南书房门前。
“谁？”
還沒等顾予敲门，温城略微疲惫的声音就从南书房裡传出。
這声音嘶哑至极，让顾予心间一疼。
看来，陛下是真的很累了。
顾予轻声回应道：“陛下，是臣啊，顾予顾子霁。”
温城听到外面的回答，松了一口气。
“是子霁啊，进来吧。”
幸好幸好。
温城原本還在担心，不会是高钰，走到半路反悔又回来了吧。
這莫大的天下，皆为王土。
温城从中找到個真正可以信任的人，为他所用，却是個实实在在的难事。
顾予推开南书房的殿门，南书房裡烛光摇曳，橙黄色的柔光打在他身上，让他感到心安。
他先前莫名的心慌因這温暖的光亮，被微微压了下去。
顾予走入南书房，映入他眼帘的先是刘公公嘴裡那夸张的奏折，然后才是埋在奏折后面颓废的皇帝陛下。
沒办法，谁让這奏折太夸张，太抢眼。
“陛下，莫要太劳累了。爱护身体比什么都要重要。”
顾予弯腰，整理了一下刚刚被温城翻乱了的奏折。
听到顾予的话，可谓是又勾起了温城的伤心事——奏折奏折该死的奏折。
温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唉，子霁啊，你是不知道那些大臣......”
半句话戛然而止。
“嗯？”
顾予正欲转身问陛下刚刚想說什么。
却沒想到，被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握住了手腕。
顾予一愣。
手腕传来的阵阵温热，就像是一股电流窜入顾予的脊骨，让他耳边都泛起了粉色。
温城将愣神的顾予拉到他身边，轻易地将顾予按在了榻上。
整個动作温城做得行云流水，就跟演习了无数遍了一样。
“陛下，你......”
顾予抬头就撞进温城含笑的眸子，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
這双眼睛，在顾予看来，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顾予不禁胡思乱想——
难道陛下他悬崖勒马，发现我才是他此生可托付终生的人？
但是他们的第一次真的要在南书房嗎，這......這可是陛下办公的地方啊。
顾予的脸愈发的红了。
但是，如果......如果陛下喜歡，他也不是不可以。
這边，温城看着顾予愈发红的脸，不禁看了眼窗户。
屋裡太热了？
還是顾予小天使怕热？
温城默默在心裡的小本本上记下了一笔——顾予小天使怕热。
就在顾予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主动出击时。
却沒曾想到，他凑上去的吻最终献给了空气。
因为正当他凑上去的时候，温城给他来了個转身。
温城一個堪称华丽的走位，让顾予瞬间目瞪口呆。
几乎一瞬，温城把還沒批阅完的奏折，一下子搬到了顾予面前。
“子霁啊，不如一起批？”
温城略带讨好的声音在顾予耳边响起。
顾予僵硬着将视线转向面前的奏折，久久盯着，一动不动。
啧，那眼神，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奏折就被顾予杀了千万遍了。
顾予抑郁：我，我竟然不如這些奏折？！
看着顾予迟迟不答，温城一慌：不会吧，這都不愿意？
两人同时在内心嘶吼——
“追妻路漫漫！”
“天要亡朕！”
温城苦笑着开口：“子霁啊，帮帮忙嘛~”
温城原本清冷的声音染上娇媚，让顾予一震。
這這這，陛下在对他撒娇？
顾予瞬间兴奋起来。
“陛下，這些臣都可以帮你看，大小事情臣会做個汇总，最终的结果由陛下决定。”
听完顾予的话，温城觉得甚是满意。
“只是，陛下，臣可有什么报酬？”
“啊？”温城似乎是沒有料到顾予会向他要什么报酬。
“你想要什么？”
這可是顾予第一次开口向他要东西啊，温城一下子起了好奇心。
“這天下的奇珍异宝，只要是朕有的，都可以赏给你。”
豁，做皇帝的就是要這么拽。
顾予看着温城的眼睛，說道：“臣现在還不能說，但是，陛下你答不答应？”
“朕不知道是什么，朕如何许给你這個承诺？”
“陛下，你能给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臣自己来取。”
温城沉吟片刻，說道：“好，朕应下了。”
然而，温城当年答应的有多痛快，后来就后悔的有多厉害。
多年的后来，這個承诺成功地成了温城最大的“噩梦”。
两人在一起后，每次纠缠在床上时，顾予就拿這件事，半撒娇半强迫地让温城做一些羞耻的动作。
温城边流下难忍而愉悦的泪水，边在心裡痛骂当年的顾予——這小狼狗当年就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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