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遇匪
每條都有半臂长一掌宽。
已经两月不见荤腥的汉子,這时也不由眼睛发亮。
苏老妇将怀裡娃儿紧了紧,抿唇,“去做吃的吧。”
“好嘞!”苏大脆应,抱着袋子离开前,偏头在女儿小脸蛋上吧唧一下,低声道,“闺女,這段時間靠你了,等到了地方,爹给你当牛做马!”
“忙活你的去!找抽呢!”苏老妇呼喝一声赶人。
到了灶头旁,把鱼拿出来,妇人孩子们一看见肉,讶声此起彼伏,激动欣喜溢于言表。
苏老妇见此情形,幽幽叹了声,她低头看着小孙女,悄声问,“宝啊,你老实跟阿奶說,拿這些出来,对你有沒有害处?阿奶這心裡老不安哪。”
甜宝眨巴眼睛,小脑袋摇了摇。
“真的?你可别哄阿奶,阿奶知道你能听懂话,也知道你乖,要是有害处你别硬撑着,還有十多日就能到雍州了,阿奶来想办法撑過去。”
這個問題不用嘴說,有点难回答。
甜宝想起之前看過三個哥哥拍胸脯证明自己行的情景,立刻举起小手,有样学样往自己胸口一拍,眼睛亮晶晶的。
甜宝行!
甜宝有,乐意给!
苏老妇本来心有忧虑,见着小小娃儿老气横秋的动作,噗嗤一声被逗乐了。
“好,好,阿奶知道了。”她轻拍娃儿背脊,笑中带泪,“多亏了有你啊,宝。”
不然,苏家這一大家子,能不能撑到雍州当真是未知之数。
刚才她虽說自己想办法,其实哪裡有什么法子可想?
十张嘴要吃。
银子沒有,粮食沒有,为了在限期之前到达流放地,他们還得拼命赶路。
如果沒有孙女时不时扔点东西出来填补,他们甚至不一定能齐齐整整走到這裡。
想到這裡,苏老妇突然愣住,再次抬头看向灶头方向。
那裡,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三個小孙子,還有闺女秀儿以及老头子,全聚在一块忙活。
寒冬裡几十天长途跋涉,他们早沒個整齐样子,头发凌乱、衣裳邋遢、脸上皮肤被寒风吹得皲裂发红,看着更像一窝乞丐。
可是奇异的,沿路下来不管天多冷环境多恶劣,家裡人的精神头始终很好,沒有一個人生病。
四個小娃娃也始终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還有她自己,除了长時間走路脚底踩出满脚血泡,精神愣是沒有萎靡的时候。
苏老妇缓缓低头,呆滞跟怀裡正玩口水泡泡的小孙女对视。
“老婆子,還坐那干什么呢?快過来?火烧旺了,抱甜宝過来烤烤火!”苏老汉扭头朝這边扬了一嗓子,中气十足,浑然看不出是個腿伤刚愈年近五十的老头子。
“……诶!来了!”苏老妇应话,看着小孙女,笑容缓缓绽开,眼睛亮得出奇。
沒忍住,她也在孙女红扑扑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诶哟喂!
他们家甜宝,真的是個宝啊!
甜宝小手在脸蛋上擦了擦,叹气,年纪小就是不好,老被亲,還沒法反抗。
她视线往某個方向晃了下,還有那個奇奇怪怪的人,還要在大树后面藏多久?跟了他们好多天了。
紫衣隐在三十米外枯树干后,眼神晦暗。
他是暗卫,在暗卫营裡功夫能排前十,一开始被主子派来护送這几個普通人,他是不太高兴的,也压根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会来,仅仅是完成任务。
但是……
他如鹰视线穿透暗夜迷障,落在明火旁那個襁褓小儿身上。
不是错觉,那個小娃儿看到他了。
可這怎么可能呢?
犹疑间,马蹄疾声接近。
紫衣飞快隐藏身形。
苏家人对此一无所觉。
架在火上的鱼烤得差不多了,阵阵焦香溢出,勾得人口水直流。
随着苏老汉一声开吃,众人立刻撕了鱼肉就往嘴裡塞,馋得顾不上烫。
旁边灶头上還炖了一锅鱼汤,那是特地给刘月兰的。她吃好甜宝才能吃好,這一点苏家人时刻记在心裡,只要有條件,就绝对不差了娘俩吃的。
“阿爷阿奶,爹,娘,這鱼太好吃了!”苏安苏文苏武三個小崽儿先把肚子填了個半饱,這才空出嘴說话,满满夸赞。
热乎乎的鱼肉进肚,整個人都跟着暖和起来,苏二也觉着這鱼烤着吃香得不行,“确实好吃,要是抹点油,再撒点盐巴,就更好吃了。”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苏老妇斥了声,“你往寻常百姓家看看,有多少人家還在吃糠咽菜的。咱這境况還能吃上肉,已经是顶顶好运气了。”
“哪用看别人家?往年這时候,咱一家子也正围着火盆吃糠咽菜呢。”
众人忆起从前光景,心酸之余又有点乐。
放宽了想想,他们现在好像真不到最差的境地。
“等等,你们有沒有听到声音?”苏大突然开口,表情警惕。
“什么声音?沒听到啊,這片山脚除了咱沒别人了——”苏二大咧咧的,话還說完,一阵马蹄声就传进耳裡,飞快逼近,同时出现在眼帘的還有十数火把。
苏家人皆脸色一肃。
苏老妇压低声音飞快道,“吃的先藏起来!妇人孩子都躲到后面土垛子去!”
沿途所遇所见,苏家人已经学会了事事小心谨慎,立刻分头行事。
他们此刻所在是小道路口,位于山脚,两边都是枯树林,林中大大小小土垛子密布。
在他们身后不远就有個大土垛子,借由夜色遮掩,足以让几個妇人带着孩子藏身。
苏老妇跟苏老汉、苏大苏二依旧坐在土灶旁,沒有一并躲藏。
他们這裡烧着灶,夜色下明火燃烧怕是一早就入了别人的眼,要是一家子全躲起来,真有什么事反而全部都得遭殃。
不若他们四個暴露在外吸引注意力。
四人此刻浑身僵硬,等着那方马匹行近,唯有在心裡暗暗祈祷這些人只是普通過路客。
可惜事与愿违。
当先的马匹纵来,在苏老妇四人面前拉缰停下,几人還沒将来人面容看清,先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坐在马上的大汉一身匪气,悬在腰间的大刀于火光中折射寒光。
刀尖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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