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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作者:肆季无忧
夏欢颜是死于一场爆炸中,尸骨无存。

  文中關於夏欢颜的描写并不多,她在原文裡的作用,跟顾知憬這個炮灰差不多,背景板一個,顾知憬留意到她,是因为這個人和野迟暮挂钩了。

  原剧情裡,秋季的时候野迟暮拍了一部电影,正好到了宣传营销期间,她上热搜的当天出了一個爆炸性新闻。

  被誉为“疯狂科学家”的夏欢颜猝死在了实验室,因为她手头的实验失败,机器爆炸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一点渣和灰都不剩下,当天野迟暮热搜在第一,夏欢颜去世瞬间炸到第一,抢走了野迟暮的热搜。

  在大家追悼夏欢颜的时候,很快又爆出了新的东西,野迟暮的热度根本挂不住。

  当时,她特别怀疑作者是厌恶野迟暮,特地安排了這么一出抢她热度的剧情,但是后面剧情又解释了一些。

  原文中夏欢颜的死并沒有被大家追悼多久,而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網友扒出来,這個夏欢颜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是個做人体实验的疯狂科学家,一直待在国外是因为被流放了,国内沒有研究院欢迎她。她做的研究非常残忍,拿将死之人的器官出来研究,并搞出了一個定义叫“未消亡的邂逅”。因为实验被曝光,大家都說她是在给资本家续命,拿人体做实验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是個疯子,她和野迟暮挂在热搜上,就是传說中的“臭味相投”。

  吃屎都要吃双份,恶心。

  野迟暮要是死在那场爆炸之中,就圆满了。

  顾知憬后续一直留意這件事,可惜的是许多剧情都沒展开,她好像就是单单拎出来硬性打脸,以恶心野迟暮来娱乐、爽了大众。

  目前来看江无霜和夏欢颜关系很好,从這方面来說,两個人应该是好朋友。

  书裡,江无霜相当于野迟暮的医疗兵,被大家称为“黑医”,不管野迟暮受多重的伤,找她去看她一定会帮忙。

  這個人不会作恶,却一直帮助恶人。

  大家一致都很奇怪她的操作,后来很多读者解析为“医者仁心”,制裁野迟暮是“法律”的事儿,江无霜只是在进行她的职业道德而已,医生救死扶伤,在她们眼中只有病人,沒有好人坏人之分。

  顾知憬现在去想這個神秘的医生,后续帮忙野迟暮,会不会是因为夏欢颜的死。

  這個世界,除了主角的思想在不停走剧情,完成一整本行文脉络,剩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行动力。入戏的人麻木的哭得死去活来,沒入戏的人因为自己的喜怒哀乐過着一生。

  可,這是谁的一生被束缚了?

  “大小姐,大小姐?”

  秦光晖连续喊了她好几声,她才缓慢地回過神,手指贴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把太阳穴裡的震动压制了,秦光晖问:“你是不是头又疼了。”

  “還好,对了,给父亲准备的礼物带了嗎?”顾知憬手指贴在她眉心轻轻地揉。

  “带了。”秦光晖认真地說:“大小姐,你现在变得特别温柔。”

  顾知憬挑了下眉,“温柔了嗎?”

  她从车后视镜裡看向自己,眼尾好像是温柔的,整张脸上带了笑。

  顾知憬很喜歡把自己的脸收拾的很干净,露出自己的五官,至于她的表情……

  她微微靠着窗户。

  所有人对她的评价是木头,沒情趣,喜歡讲冷笑话。再严重一点,生活中只剩下挣钱,喜歡用金钱来衡量一切。

  說的私密些,她其实很努力在融入社会了,很努力,但是依旧格格不入。

  “顾总,你可以把头发适当的放下来,做個发型,搞得漂漂亮亮的,我觉得你很束缚你自己。”

  “束缚?”顾知憬看向他,眸子疑惑。

  秦光晖算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你之前虽然渣裡渣气的,干事不過脑……不是,是干事很随性,感觉很放得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现在也很放得开。”顾知憬认真地說。

  秦光晖心想,你哪裡放得开啊!你就是对野迟暮小姐比较宠溺,她說什么,你都听她的,对别人你就是個石头啊,沒表情,說话冷如铁。

  “不是很需要。”

  “顾总……你想過嗎,野迟暮小姐某天看到你,叫你姐姐,趴在你胸口轻轻地捶你,像個小猫一样跟你撒撒娇。”秦光晖轻声說。

  “……”

  突然觉得有点需要怎么回事。

  ·

  到了家裡,顾世昌在门口站着等,先前他对這個女儿恨铁不成钢,一心想着她赶紧留個后,现在相处久了,父爱上头,对顾知憬多了几分关心。

  “医生怎么說?”顾世昌等她下来,两個人一块往家裡走,顾世昌本来要飞国外开個会,今天特地推迟了一天,過来陪陪顾知憬。

  “也是头一次碰到這种病历,她需要设备,团队,简而言之,需要很多钱,能不能治好是另說,但是比先前那些医生看出来的东西多。”

  顾知憬說。

  顾世昌本来想问一句,能不能治好,稍微想了想,說:“吃饭吧。”

  “赵家如今怎么样?”

  顾世昌张了张嘴,說:“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先吃個饭吧,明天你就在家休息,赵家的资料我会让人给你。”

  顾知憬眯了眯眼睛,点头回:“行吧。”

  顾世昌請了好几個厨子来做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天上飞的,水裡游的,厨师件件样样做到顶级。

  “厨子做菜沒有你的手艺好,我想来想去,让人在家裡准备了菜,到时候你想做菜,就自己做。”顾世昌提议道。

  父女俩依旧沒什么话题說,能說到一起的只有工作。

  “赵家,现在很努力跟君华耀脱离关系,圈子裡对君华耀是避之不及,恨不得把她碰過的地方清洗清洗。而且,最近很多资本在联系野迟暮的经纪公司。”

  “嗯?”顾知憬听到野迟暮的名字她抬了抬头。

  顾世昌說:“想沾沾她的福气啊,你要知道君华耀野心有多大,各行各业他都有涉及,圈裡除了我們家,和几家依附我們的公司跟他们沒有往来,剩下的或多或少有接触。這就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個道理,谁知道晦气会找上门来,君华耀的事儿一天结局,他们就得提心吊胆一整天。”

  “赵家,我怀疑现在赵芳星打算搞联姻。”

  “联姻?”顾知憬好奇,“她怎么一天天就想着结婚,结婚要是能挽救公司的损失,全天下的人都去联姻得了。”

  “但是至少有個后路是不是?至少赵家倒了,她還能找人依仗,赵芳星這人很实在,比她爸妈强太多了。”顾世昌說,“赵家,也怕自己是第一個破产的公司,赵老头昨天還专门去庙裡請了佛。”

  “佛?”顾知憬勾了下唇,這個也正常,商圈裡很多商人信這個,很多并不是相信這個世界有怪力乱神,会把這种情况当做气场,不信鬼神信运气。

  所以顾知憬当时沒說“鬼神”,說的是“晦气”,比如說国家發佈什么政策,或者什么自然现象,各种不可抗力的因素都是算作运气這类。

  稍微一点晦气,可能会损失几個亿。

  顾知憬說:“有時間我還得和她们对对戏。”

  “嗯?”

  “之后我会进公司,你给我找個合适的职位。”

  “为什么?怎么现在突然想进公司了?”

  顾知憬說:“君华耀倒了,他肯定想爬起来,我怕她针对野迟暮,野迟暮是我們家的福气万万不能倒。”

  “你說的很有道理,到时候给你整個总经理当当,你先进办公室,我让人带你。”

  “好。”

  “行了,多吃点,看你瘦的。”顾世昌关心的拿公筷给她夹菜。

  顾知憬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之后继续吃东西,她看人的表情微冷。

  接收到她這個眼神,顾世昌也是皱了皱眉,這是什么意思?

  父女俩,交流很少,乍关心一下,怎么有种扣脚趾头的尴尬。

  顾知憬低着头吃东西,不再多說什么。

  吃着顾世昌看着她,很生硬地道:“拜佛也沒什么不好,過两天我也去一趟,给你這個头拜一拜,你這一天天的疼,作为父亲我也很心疼……”

  咚——

  顾知憬手中的汤匙撞到了碗,发出了很清脆的撞击声,可能是沒控制好力度,直接砸碎了汤匙。

  顾知憬捏着手中的汤匙柄,眉心微微皱,眼中冷漠一闪而過,她飞速的将表情收敛起来。

  顾世昌人站起来了,表现的很关心,急忙问:“头又痛了嗎?张叔,给知憬换個碗,勺子也换了。”

  “不用了,我回去躺一会儿,来回一天已经累了。”顾知憬放下手中的汤匙,她拿湿纸巾擦干净嘴,慢條斯理地說:“你慢吃,我去楼上休息。”

  走到楼梯那裡又回头看顾世昌,說:“我让秦光晖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待会他会来送给你。”

  她脚步快,直接上了楼。

  顾世昌看着眼前的女儿。

  怪怪的,最近她总是穿西装,以前的衣服一件都沒碰。

  以前他只当這個女儿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收心了,可刚刚顾知憬看她那個眼神……冰冷的,像是在看陌生人。

  敌意,哪怕沒直說,他也能品出来顾知憬在警告他:少关心我。

  那看過来的眼神冰冷的,漆黑的,只是顾知憬很会收敛自己,那個表情转瞬即逝。

  顾知憬上楼梯时步伐很快,留了個孤傲的背影,推开门直接进去,再关门,锁還挺严实的。

  顾世昌纳闷,怎么像是变了一個人。

  這么防备他,准确来說,防备他的温情。

  ·

  顾知憬在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在阳台上站了会儿,表情冷淡,目光是在看星星与月亮。

  片刻她回到房间,手机有個未接来电,只打了十多秒便结束了,顾知憬看着上面的名字,想起来自己還沒有跟野迟暮回個音,說說自己的状态。

  也挺巧,她刚想发信息過去,野迟暮的信息先過来。

  野迟暮:【情况都听你爸說了,我要亲自见见你的医生。】

  顾知憬:【嗯?为什么?】

  野迟暮:【因为你是我的乖狗。】

  顾知憬:【……】

  顾知憬挑了挑眉,她坐在床边,唇角露出笑,手拿着毛巾擦擦头发。

  所以要关心她嗎?

  她稍微回忆了下顾世昌刚刚对她的关心,只觉得沒控制好情绪表达,有些不应该,但是太下意识了。

  野迟暮:【叫主人。】

  发出去后,這边一直沒回信息,野迟暮盯着屏幕看了很久:【顾知憬,你为什么不說话。】

  又等了几秒,上面来了几個字。

  顾知憬:【狗会打字嗎?】

  信息一发過来,野迟暮拿着手机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沒反应過来自己是挨着床边睡,一個不小心就滚到床下去了。

  “啊。”野迟暮感觉摔到了骨头,后背很疼,她抿着唇趴在床边,慢慢地爬起来,然后人懵懵地看着前面,把手机反扣着。等回過神,才想起来,哦,顾知憬根本……根本就看不到,她真是太笨了,她摸了摸脸,顾知憬傻裡傻气传染给她了。

  野迟暮又爬上床,顾知憬真的很傻,太够了,现在直接把她蠢到了,她盘腿坐在床上,继续回信息。

  野迟暮:【你是個会說人话的狗。】

  然后她收到了一條语音,顾知憬用很标准的声音在那边說:“你好。”

  野迟暮:【乖。】

  顾知憬看着上面的字,笑了笑。

  野迟暮:【也是会個打字的狗。】

  顾知憬:【你好。】

  野迟暮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想了,片刻,她咬了咬手指:【也是一只会說‘主人你好’的狗。】

  這是玩上瘾,這么不知道收敛的嗎?

  顾知憬迟迟沒有回。

  等了好久。

  野迟暮:【我的狗狗呢?】

  顾知憬多么要自尊的一個霸总,听到這儿,心如火星撞。

  野迟暮:【狗狗?】

  野迟暮:【我要生气了,狗狗。】

  她一连串打了很多“狗”,沒等到回复,心中慌乱,她给顾知憬打了电话,顾知憬接了,她疑惑地轻声“嗯”了声。

  “你怎么不回信息?”野迟暮把控着說话的音调,怕自己做過分了。

  顾知憬轻轻地笑,“脸皮薄,不好意思說。”

  挺奇怪的,忙碌了一天,打這個电话突然心就温热了,像是在浴缸裡泡了很久,通体舒畅。野迟暮耳朵热,憋着不笑,她问

  “我很好奇,上次你說天鹅会飞,不会飞的天鹅会留在人间给人观赏,可为什么你說的那只天鹅不飞走,甚至,连天鹅湖都不去,一定要跟鸭子在一起。”這是顾知憬在机场鼓励她的话,她居然還记得。

  顾知憬擦干头发,靠着床头,說:“想听故事了?”

  野迟暮嗯了一声。

  “因为天鹅的翅膀折断了飞不起来了,有一天它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遇到了飞行意外,然后她的翅膀被折断了,受了严重的伤。”

  “沒有好起来嗎?”

  “沒有,羽毛烧焦了,快变成烤鹅了。”顾知憬說,“当然,新的羽毛很快长出来了,它還是一只很好看的天鹅。会和身边的鸭子、天鹅一起玩耍。童话裡的每一只小动物都会经历磨难,最后变得更优秀。”

  她說的轻松,像是在逗野迟暮。

  “不好笑。”野迟暮认真地說,语气严肃,她像是個听童话的小朋友,很会抓住大人故事裡的细节。

  “天鹅会疼啊。”

  现在很多大人都会看童话,却早早忽略了童话裡的真实性,只是因为被可爱到了,萌到了,觉得不要不要的,生出了治愈感。

  实际对童话裡的小人物,小动物,受伤的疼痛如何,痛不痛,早已選擇性忽略了。

  顾知憬沉默,身体似羽毛拂過。

  “天鹅一定很疼吧。”

  沉默来袭,顾知憬的心情被压制,她轻声說:“是啊,快疼死了,羽毛烧光了,只剩下脸可以看。”

  說着她觉得這话好熟悉,曾经野迟暮也這么說過。

  顾知憬温声說:“但是烤鹅的味道還是很香的。我明天去接你?你有時間嗎。”

  “明天有工作,下午你来吧。”野迟暮說,“你去我小区等我。”

  “你经纪人许你出来嗎?”顾知憬问。

  顾知憬沒得到答案,野迟暮快速說了一句,“晚安。”

  顾知憬刚要回话,那边立马挂断了,顾知憬盯着還沒熄灭的屏幕看,她怎么想都觉得野迟暮可可爱爱的,挂电话着急慌忙的,好像很是羞涩。

  那边,野迟暮挂断电话赶紧把手机放到一边,她背对着窗户睡,片刻又把身体转了過来。

  再撑着胳膊把手机屏幕按开。

  是不是挂太快了?

  ···

  许是昨天连续提到爆炸和死亡,顾知憬睡得并不是很好,久违的梦到自己在原世界遇到的车祸。

  她按了按鼻梁,這会儿才早上七点,顾世昌一早出去了,顾知憬洗了個脸,在小区裡跑了個步,努力把脑子裡的画面甩掉。

  “大小姐,你怎么不换衣服跑步?”

  顾知憬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跑起来并不是很放得开,她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沒事儿。”

  秦光晖最近干助理干的很卖力,给她定了個時間表,早上去公司一趟,下午四点去接野迟暮。

  去公司她主要看看资料,好奇一下,是什么人這么不怕晦气,這個关头居然敢和赵芳星联姻,估摸着是個奇人。

  赵芳星要是聪明联姻后老老实实過日子,不再搞什么幺蛾子,顾知憬就只要公司和赵家,本身她也沒時間去和她们消耗,更对她沒什么兴趣,但要是赵芳星搞事,那她不客气了。

  忙到下午四点,顾知憬沒去野迟暮住的小区,先去了野迟暮经纪公司门口接人,野迟暮刚签完杂志封面合同,出门戴着口罩,现在她识别度很高,口罩遮住了半张脸。

  顾知憬下来打开车门,问:“合同签的放心嗎,不放心,我可以给你看看。”

  “薇薇姐亲自過目,不会有事儿。”

  顾知憬开车,野迟暮坐在副驾上低头玩手机,两個人安安静静的,顾知憬问系统:【你知道夏欢颜嗎?】

  系统沒应声。

  系统肯定的了解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发展命脉,尤其是书裡提到過的人,這样更方便他们对剧情的掌握。

  顾知憬:【我当你知道。】

  系统对顾知憬是恨之入骨,想打打不過,想骂骂不過。

  一整天顾知憬问什么话它都不回应,一直装死。

  等到了医院,顾知憬开车门,她稍微介绍了下,“医生叫夏欢颜。”

  “夏欢颜?”野迟暮唇动了动。

  顾知憬偏头看她,“你……认识她?”

  野迟暮摇头,她不认识,可是她有种她认识這個人的错觉,很强烈,强烈到她不愿意进医院。

  她說:“我可能在报纸上看過她,好像是個很厉害的科学家。”

  “对。”顾知憬压住自己的疑惑,上了楼她深吸口气,不太想进去,偏头說:“裡面有点脏……可能。”

  野迟暮点头,顾知憬把门推开。

  顿时,两個人有点傻。

  “……這是有点脏嗎?”

  裡面和昨天完全不同,书籍码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放着一個花瓶,裡面插了一朵积木拼得永生花。

  焕然一新,裡头人的气质更是干干净净,不像昨天那么乱糟糟。

  裡面白衣大褂女人鼻梁上挂着单片眼镜,细长银链挂在耳后。门口的两個人当即纳闷:美女你谁?

  虽然心头惊讶,面上還是說:“這就是夏欢颜,夏医生。”

  裡面正在忙碌的人听到了声音,抬了抬眸。

  夏欢颜說:“你身边這位是?”

  顾知憬正要說话,夏欢颜先开口,很明白地說:“家属嗎?”夏欢颜呐呐地說,“对,现在看病是有這個過程,要家属到场。”

  她有点自言自语,“刚刚我在设计机器,等你的钱打過来,我就会去组织团队,一個月内应该会设计出捕捉器,你脑袋裡的病灶很狡猾,想抓住它很难,我打算试试同位素标记,或者光敏捕捉,家属能听懂嗎?”

  家属并不能。

  夏欢颜也不生气,她把昨天的病历拿出去,让顾知憬重新躺在检测仪器上,等新的检测报告吐出来,她拿给野迟暮看,把昨天的猜想說了一遍。

  又道:“你今天的状态和昨天差不多,看着沒有任何变化,但是我想应该是机器检测度不够高。等你的钱到位了,我会做一台新的。我昨天仔仔细细看過机器捕捉的录像,我发现這個病灶很喜歡依附在你的脑神经部位,控制你的视觉中枢,听觉中枢,语言中枢,运动性中枢……很危险。”

  野迟暮在旁边听着沒說话。

  夏欢颜语气很平静,字字砸落在她胸口。

  野迟暮唇抿了抿,她把口罩往下拉了一点,露出自己的脸,“能治好嗎。”

  夏欢颜眼镜有些松动,她手指压在上面往上推了推,沒给明话,对野迟暮态度也是平平,沒有任何惊讶,也像是不认识现在吵得沸沸扬扬的艺人。

  夏欢颜一直同她說怎么保护好顾知憬的大脑,千万不能磕着碰着,必要的时候带她去做spa,或者头部按摩,這样才能完美将她的大脑保留下来。

  “我可以教你。”夏欢颜說。

  野迟暮皱眉,“你是想要她的大脑嗎?”

  說着,门被推拉,江无霜从外面进来,手裡還提了点东西,看到她们微微颔首,說:“都在啊,我下午休息,刚出去买了点水果,一块吃点。”

  夏欢颜:“我沒有那個意思,你误会了。”

  “最好是。”野迟暮低声說。

  江无霜疑惑,“怎么了?”

  “說了一点治疗方案。”夏欢颜笑。

  夏欢颜再怎么疯狂,像個变态科学家,似乎在江无霜面前会多做收敛,甚至连自己的用词都会更改一些。对她的态度有很明显的改变。

  顾知憬躺半天了,后背很累,她撑着手坐起来,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野迟暮說:“你那快疤不检查一下嗎,对了,你怎么弄出那块疤的?”突然问出来的话很冷,像是在质问她。

  实际她只是控制不好說话的力道,本意是想让医生给她那块疤检查检查。

  顾知憬的大脑在持续高度紧张,她喊了声系统,系统沒說话,但是她有预感不能泄露秘密。

  “這個……”

  旁边夏欢颜走過来,“我看看。”

  顾知憬沒脱衣服,只是把西装袖子往上卷,露出一段手臂,夏医生很快开口說:“车祸吧,她這個疤明显是烧伤形成的,从她身上伤痕来看,曾经的烧伤面积应该很高,你要是想修复,可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做個全身检查。”

  话音一落,两個人全看向了她。

  野迟暮、江无霜的眼神都挺一致的,夏欢颜眼神很疯狂,流出的光激动的乱撞,此时的顾知憬在她眼中就是個实验体,恨不得扒了她把她仔细检查一遍。许久,察觉到旁边的目光。

  她压了压眼镜,“我只是提议。”

  “以现在的技术来說,很容易修复。”夏欢颜說,“你這個只是简单的疤痕,不用我主刀,让小霜给你推薦一個医生就能好了。”

  “不用了。”顾知憬摸索着手指,虎口上的疤挺明显的。

  “夏夏,我觉得這個還是要尊重病人的意愿,再說這個不是你的强项。還是让顾小姐自己决定,你觉得呢?”江无霜温声說着。

  “這样挺好,就不麻烦夏医生了。”顾知憬看向野迟暮,冲着她轻笑,“我的西装外套。”

  野迟暮把衣服送過去给她,顾知憬接的时候,她看着顾知憬修长的手指,虎口处仔细看還能看出些痕迹。

  只是她之前沒怎么注意到。

  就像是她肩头的蝴蝶,不提,旁人难以发现。

  “烧伤的很严重嗎。”野迟暮不觉再次问了出来。

  “嗯……”顾知憬抿了抿唇,穿上自己的西装,“当是人生的一种洗礼,是必须经历的痛。”

  野迟暮听出来了,很痛。

  “你们要走了嗎?”夏欢颜问。

  江无霜起身,帮忙开门,說:“那個野小姐,你不忙的时候,预约一下,来我诊室做個检查吧,上次顾知憬不是還打电话說你腺体疼嗎?”

  顾知憬帮她应下,“那就麻烦江医生。”

  “沒事。”

  beta当腺体医生其实挺不容易的,因为她们闻不到信息素,沒有长過腺体,光凭感觉很难判定出alpha和omega的病理。而且很多大医院,都会分诊室,alpha专门看alpha病患,omega专门看omega病患,在整個医院裡就江无霜一個beta腺体医生。

  医生通常是要靠嗅信息素分辨对方腺体有沒有出問題,但是江无霜的医术高超,omega和alpha她都可以治疗,只用看、摸,利用检测仪就能分辨出对方的問題。

  加上她性子偏向温柔,对病患都是温温和和,很多人喜歡她,在医院還蛮受欢迎。

  原著粉丝大部分人一边吃她的人设,一边又厌恶她,因为她温柔却又救反派,对她的态度是两极分化,觉得她又当又立。顾知憬并不是很喜歡她,原因她在反派身边待了太久,反派每次受伤她都出现,顾知憬特别怕走套路文学,给两個人拉cp,捆绑在一起了,擦出了爱的火花。每次她英雄救美,顾知憬心情都很复杂。

  顾知憬点头,礼貌地說:“不用送,麻烦你了。”

  “那太好了,中午可以吃饭了。”夏欢颜重重地松了口气,低声跟江医生說:“终于可以吃饭了。”

  顾知憬:“……”

  好吧,你开心就好。

  顾知憬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把门打开,让野迟暮先出去,自己掩上门,野迟暮走的慢,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给她什么启发,她眉头皱得很紧,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你昨天,用玩笑话說天鹅折断翅膀……”野迟暮背对着她,声音微颤,手握着栏杆,“是、是你嗎,那只快成烤鹅,飞不到天空的天鹅,是你嗎?”

  她问了好多句。

  顾知憬不能回答她。

  她想,原世界的人总說她是无声的木头,实际哪裡是啊,她现在才是,不能說话,不能回答,点头都做不到。

  是啊。

  就是她。

  ·

  “病人烧伤過高,她的后背险些被玻璃碎片切断,后背,胸口、大腿,现在需要植皮,我們已经在病人身体其他部位做了植皮手术,但是她的情况太危急了。還是希望亲属之间能商量一下给病人植皮。”

  混沌的。

  顾知憬躺在床上,意识很模糊,她只听到哐当的一声,旁边人摔到了地上,她想地板那么冰凉,你先站起来說话,别摔痛了。

  然后,她听到女人說:“……植皮嗎,我,我是個舞蹈家,会留下疤嗎,我,我,我该怎么办。”

  顾知憬說不出什么感觉,再次,和全世界划清了界限,她听到呼吸机沉重的声音,不知道是机器在怒吼,還是她沉闷的呼吸压制住了沉痛的心脏。

  无聊。

  她躺了三天,已经不是痛不痛的問題,而是漫长的无聊,呼吸器裡的呼吸极度微弱,外面還在吵。

  哭声在她耳边很清晰,医生說:“皮可以在长出来,你女儿如果不度過危险期,而你就会彻底失去她了。”

  女人的声音哭得很凶,“疤痕也会一辈子烙印在身上。”

  “不会啊,可以修复的,你要是不愿意,那她父亲呢?”

  “联系不上,他是個艺术家,现在不用手机。”

  医生安抚了很久,床头說了床尾說,床尾說了门外說,医生說了,护士又来說,不是每一個人都那么无私,生命是個体,個体又无比利己。

  终于女人松动了,愿意给她可怜的女儿做植皮手术了,舞者追求自然美,喜歡无瑕的玉,她又问了一句,“别人的皮可以嗎,我們家有钱……”

  “夫人,你要知道她的情况有多危机,她现在根本不能进行异种植皮,不仅会感染皮肤,還会导致各种并发症。但凡您女儿身上還有一点可以移植的地方,我們都去移植了,你看看她,都快烧焦了。”

  医生急的头疼,语气很重,问:“……你们是要放弃治疗嗎?這都什么时候了,床上躺的是谁啊,你当是在玩嗎?”

  “救,救她。”女人放声大哭。

  滴、滴——

  她听不清是输液的声音,還是旁边心电图检测仪在□□。

  顾知憬偏头。

  眼角湿润,模模糊糊能看清外面的影子。

  昏昏沉沉,她被推进了什么地方,旁边有女人的哭声一直沒停,沒多久又被推回来,身体裡的液体在流失。

  很痛。

  很久很久。

  差不多快半年的時間,疼痛感才逐渐消失。

  出院那天,管家走了過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床边,旁边是好几個女佣,前面三個都拿了一套衣服。

  一套是白色抹胸裙,温婉典雅,一套是最新设计新季度的设计,七分袖配一條黑色的长裤,很有矜贵的气场,最后是她的学生制服,中规中矩,上面贴满了银色的勋章。

  她收回视线,抬起手想指一指衣服,看到左手臂上的伤痕,深深浅浅,像是拼错的拼图,明明不相融却硬要挤进去。

  顾知憬想撩一撩自己的发,头发也是参差不齐。

  管家說:“小姐,你的头发之前被烧断了,不過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您請来最好的造型师,我相信,你一定会是毕业典礼上最夺目的学生。”

  可是,哪一件能遮住我身上的疤呢。

  乃至我胸口空缺的灵魂?

  她的胸口被挖了一個大洞,然后被踹近了深渊裡,身体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顾知憬沒有回话,管家去把医生叫過来,医生拿着病历,他很好奇,因为顾知憬全身烧伤面积那么大,就是一张脸完整度最好,怎么脸上沒有表情。

  医生检查了很久,在她脸上戳了又戳,說:“精神性面瘫,车祸后遗症,应该要一两個星期才能好。”

  “但是她也不說话。”

  “暂时性失语,過段時間就好了。”

  管家說:“小姐,我去跟夫人回句话。”

  “夫人已经飞到国外做修复保养了,先生回来了……哦,先生被夫人喊走了,小姐你什么时候去?”

  耳边声音一直响。

  顾知憬抬手指了指,她别开旁边几個人手中的衣服,指向管家,想說给我一口水,管家說:“去给小姐取一套西装過来。”

  身上的西装并不合身,很宽大,却足够罩住她的身体,她坐在医院地板上抱着自己,想难過,却发现表达不出来。

  面瘫让她面部失去了管理。

  她手指贴在脸颊上按了按。

  戳不出什么感觉,就這样坐了很久。

  她从浴室裡出来,管家重新给她送来了合身西装,造型师也来了,需要给她修整打理一下。

  顾知憬偏头看向她,眉眼下垂,造型师往后退了一步,顾知憬的表情很凶,不怒而威,不笑而恐。

  顾知憬其实是想說:“可以。”

  但是造型师往后退了一步,顾知憬闭了闭眼睛,自己把手绕過去,把头发编起来,小小一撮贴着脖颈。

  她把衬衫往上提,遮住了脖颈,拿過刚定制的西装袖扣压在袖口,她不会扎领带,扯了好几次,最后松松地挂在脖颈处。

  透過镜子,那個长发,曾经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越来越远,随即淡得模糊不清,会觉得哀伤,却又是必然的。

  再后来,顾知憬也会去做修复手术,她身上的皮不再像原先那么丑陋,但是在最后一次修复的时候,医生同她打电话时,她沒有去。

  好起来了,就沒有理由维持现状。

  好起来了,就彻彻底底无聊了。

  人在世界上有存在的意义,才能开心有活力的活下去,她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沒有,這种存在過于无聊与枯燥。

  顾知憬想着,手指用力捏了捏旁边的栏杆。

  野迟暮的目光看過来,說:“我很难過。”

  顾知憬震惊住,還以为自己的心裡话被說出来了,仔细看是野迟暮在說话,顾知憬笑着回她:“别难過,都好起来了。”

  野迟暮摇头,难過不是嘴上說說才会停止的。

  她现在才解读出顾知憬說的密碼,她明明从来沒有隐藏過自己,也许就是在等待被发现。

  感觉太晚了。

  顾知憬靠着栏杆,头有点疼,有些话只要她不回应,应该不会疼得有多厉害,她靠着围栏,手肘压在上面。

  野迟暮应该能发现吧。

  野迟暮抬头看她,顾知憬抿着唇,方才做的是脑部检查,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不是平时那么一丝不苟,“你的大脑是被什么挟持了嗎?”

  顾知憬身体一僵,镇定地看向她。

  夏欢颜那么疯狂的科学家,也只是研究出她被病理侵害,野迟暮居然能想到“挟持”這個词儿。

  野迟暮却像一早确定了一样,她走到顾知憬面前,和她靠得很近,她抬头看顾知憬,說:“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就好了。”她的手落在顾知憬头上轻轻地抚摸,說:“顾知憬,我想用我的方式关心关心你可以嗎?”

  顾知憬手握在栏杆上,不知所措,许久她咽了口气,红唇微微抿着,“好。”

  野迟暮手插进她的头发裡,抚摸着她的额头,轻声說:“不管你是谁,如果你在伤害她,我就把你挖出来,狠狠的掐碎,碾碎,撕碎,我让你死。”

  是了。

  她的关心是這样狠厉的,阴鸷的,黑的完全不见光,其他的关心她只能去演,蹩脚的去模仿别人。

  野迟暮语气淡淡,却是冷的,激起深入骨头的胆颤。苹果的香气仿如一條细线从她胸口淌過,搔弄着她的心脏。

  顾知憬不喜歡听关心,具体理由她沒揣摩過,会烦躁,别人說出暖心窝子的话,她会很冷漠看過去。

  可這点香,占据了咽喉。

  “野迟暮,你在和谁对话。”顾知憬說。

  “欺负你的东西,不管是病灶,還是其他什么。”野迟暮稍稍抬起下颚,又稍稍踮脚,和她额头贴着额头,温热的肌肤挨着她的肌肤,烫向了她内裡的骨与神经,野迟暮說:“這個是给你的。”

  顾知憬什么都看不清,她却觉得在她的脑部神经被狠狠地触碰到了,内裡有许多东西在失控,在恐慌,它们都在害怕野迟暮。

  “我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它。”

  顾知憬抬手握着她的手,她大片的头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一边维持冷漠,一边凌乱柔美。

  她轻声询问:“我可以……抱抱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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