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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玻璃窗后

作者:小胖子拍肚子
谎言终究是谎言,充满私心,充满欺骗,也充满了欺骗与破绽。

  不是可以反复驗證的事实。

  楚迟思在试探唐梨的同时,其实唐梨也在打量自己的老婆,只不過沒有那么明显,而是找到一两处破绽后……

  慢慢地,逐步地拆解她的谎言。

  這世上从来就沒有无懈可击的谎言,哪怕是再坚硬,再完美的“城墙”,都终究会有一丝漏洞,藏不住的破绽。

  楚迟思面色苍白,她已经沒有任何办法去弥补、去反驳了。在她问出“红果子”那個問題的一刻,便已经证明了:

  【她并沒有循环中的记忆】

  唐梨一直以为這次循环之中,和自己见面的应该是拥有所有记忆,包括三万次循环的楚迟思。

  之前看着楚迟思拿着金属的别扭手势,還有她不熟练的开枪动作时,唐梨其实就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同了。

  所以。

  教握枪是试探;

  红果子也是试探。

  面前這個楚迟思,确实是自己的亲亲老婆不假,可是她明显沒有熟练的握枪经验,也沒有吃過那一枚红果子。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這個“楚迟思”并不记得在唐梨第三次循环中,和她一起来到研究院遗址的事情。

  红果子落到了地上,滚出好远。

  “难道在這一次的循环裡面,還是有两個你的意识体同时存在嗎?”

  唐梨问道。

  唐梨很清楚地知道,楚迟思并不是一個擅长撒谎的人,也不怎么喜歡撒谎。她要么是直白地摊开来說,要么就干脆闭嘴,闷成一個小蘑菇。

  楚迟思的“谎言”之所以难以戳破,是因为她每次都会做好万全准备,尽量将所有的漏洞都弥补、隐藏起来。

  可如果是她不知道的事情,楚迟思就沒有任何办法去弥补了,這也就成了她致命的破绽。

  楚迟思已经沒有办法反驳了。

  看着老婆面色苍白,唇畔毫无血色的模样,心软而自责的那個人反而成了唐梨。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心。

  “迟思,你别慌,我沒有任何责备你的意思,我也完全沒有生你的气。”

  “我-我只是……”

  唐梨斟酌着,微不可闻叹口气:“我只是沒有想到而已。”

  她還以为自己可以将迟思拉回来,让迟思改变彻底自毁的想法,让迟思再等等,再撑那么一小会,一小会就好。

  鞋尖踏過草木,淡香轻依。

  阳光烘烤着树梢,剪下斑驳破碎的影子,落在她稍有些苍白的皮肤上。

  指节触上了面颊,拂开褐金长发,将唐梨捧在了手心之中。

  肌肤相贴着,冰与火,凉与热,截然不同的温度悄然相撞着。

  “……是。”

  楚迟思承认得干脆利索,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淡:“17岁的我…并沒有融合记忆,而是修改了切割节点。”

  微风刮過耳际,远处有枝叶在婆娑地响。

  唐梨闭了闭眼睛,任由楚迟思抚摸着自己的面颊,指腹慢悠悠地蹭過肌肤,动作不紧不慢,稍有些痒。

  接触到核心代码的小楚,相当于拥有了整個纹镜的彻彻底底的控制权。

  她可以将所有记忆融合,只留下一個完整的楚迟思,她也将自己切割成数個不同的记忆体。

  上次循环进入八号区域后,南盟就被彻底屏蔽了所有信息,而唐梨忙着到处設置炸药,并不清楚小楚和楚迟思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所以,除了楚迟思本人,包括唐梨在内,沒有任何人知道【切割节点】的事情。沒人知道楚迟思有沒有分割记忆,也沒人知道有几個“楚迟思的意识体”存在。

  這是一個信息差的問題。

  “所以,节点是哪裡?”唐梨覆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将楚迟思拢在手心裡。

  楚迟思抿着唇,沒有說话。

  “既然你记得实验室的事情,也就证明你有着‘进入循环之前,我們之间的记忆’;而你不记得‘红果子’的事情,代表你并沒有我那几次循环的记忆。”

  唐梨拢着她的手,指尖還不太安分,极轻地挠了挠老婆的手心。

  楚迟思面色一僵,有点想抽回手,结果唐梨這人可坏,指节握得死紧,偏偏就是不给她走。

  “我猜,你把节点设在了中间?”

  唐梨看着楚迟思,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所以现在是拥有一半循环记忆的你,和另一半循环的你?”

  楚迟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這次重置之后,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脖颈上围着條浅色丝巾,从领口之间,能看见一点细白柔软的皮肤。

  有缕碎发垂在耳侧,被风吹得轻缓,勾在了丝巾上面。

  唐梨很自然地伸手。

  指节挽起发丝,柔柔地擦過面颊,挽到了楚迟思的耳后,却又贪恋肌肤上的香气,有些不舍得收回手来。

  楚迟思在她的掌心之下,乖顺地闭上了眼睛,鸦睫很密、很长,像一只蝴蝶钻入手心。

  “好…好了。”

  可能是阳光太细微,亦或是香气太蛊人,唐梨的心跳得有点快,她抽回手来,塞到自己的臂弯裡。

  “這裡有些冷,我們先回到车上吧。”

  唐梨笑了笑,她向楚迟思伸出手,对方便将手放了上来,小步靠近了她,靠在肩膀旁边。

  纹镜裡面設置的時間点可是夏天,就算山顶遗址的风有些大,也万万沒有到“冷”的地步。

  唐梨纯粹是在找借口。

  她并不了解楚迟思重设节点的用意,但既然是自己亲亲老婆做出的决定,就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

  机密的文件本就不多,遗址废墟上的那堆大火燃了一会,沒有其他的助燃物,很快便静悄悄地熄灭了。

  整理之后,楚迟思的后尾箱被塞得满满当当,一半是齐整的装备,另一半则是唐梨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座也堆了点东西,只不過并沒有太满,還是有一下空余位置可以放东西或者坐人的。

  那一束粉色玫瑰花在唐梨的坚持下,還是避免了被扔掉的命运,漂漂亮亮地摆在了前座中间。

  楚迟思似乎有些安静。

  唐梨這人什么都不在乎,在北盟武装裡各种消极怠工让唐弈棋很是头疼。只有牵扯到老婆的事情,她才会格外上心。

  唐梨调了调座位,将身子倾過去。

  “迟思——”

  這声喊得亲昵又缱绻,绵绵地缠上楚迟思的耳尖:“迟思,你怎么不說话了?”

  楚迟思說:“在想事情。”

  车内开着一点暖气,出风口向外吹着热风,将那一條薄而透明的丝巾吹动,雾气般笼罩着她的脖颈。

  “想什么事情?”

  唐梨问。

  楚迟思的心思吧,大多数时候都非常好猜,能被唐梨摸個八九不离十,但也有少部分情况,唐梨是一点都猜不到的。

  就比如說,现在。

  指尖抚上了她的脸,滑過面颊软肉,而后向下,向下,揽住了唐梨的后颈。

  细小的纹路辄過皮肤,温软指尖探到那一小块肌肤,只不過轻挠了几下,便诱得腺体阵阵发热,像堆积的火山。

  “唐梨……”

  楚迟思轻抚着她的后颈,指尖仿佛在画着圈,也似乎在写着字,激开一阵密密的痒意。

  “我骗了你,你会生我气嗎?”

  她声音好干净,带着一点点鼻音,糯糯地询问着自己:“你是不是生气了?”

  唐梨喉咙微哑:“沒有。”

  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被楚迟思身上的淡香牵住了步调,一下快,一下慢,全落在她的手心之中。

  指节拢着后颈,将她往回勾。

  座位被“哐”得降到了最低,勉强能够让人平躺下来,本就有些狭小的空间裡,距离更是被缩近的几乎交叠。

  安全带勒着身体,像是皮带,也像是绳索,绕過白净的衬衫与肌肤,将那個人绑在座位上,绑在自己下方。

  “唐梨,唐梨。”

  衣领被安全带拽松了些许,一道窄窄的开口,溢满柔嫩的雪色。

  双臂环過脖颈,楚迟思依偎在肩颈旁,鼻尖轻蹭着肌肤,热气吻上脉络,极轻地咬着:“不要生我的气。”

  那吻太柔,太暖。

  将唐梨的呼吸全扰乱了。

  她了解楚迟思,楚迟思又何尝不了解她,两人本就是多年的伴侣,早就对彼此知根知底,永远也分不出真正的“胜负”来。

  车内的暖气似乎高了些。

  楚迟思微微弯着眉,眼角的笑意很淡,却无比柔软,唇瓣沾着一缕长发,被她舔入了唇齿之间。

  “迟…迟思。”

  唐梨想說什么,却被吻堵住了声音。

  楚迟思仰头吻着她,吻着她的鼻尖与唇角,吻着她的面颊与脖颈,每個吻都细细碎碎的,总是一触即离。

  踢掉了短靴的腿勾上来,环過她的后背,将她圈在怀裡。膝盖抵着腰间的衣服,轻而缓地磨蹭了几下。

  “唐梨,我觉得有点闷。”

  楚迟思呢喃着,环着唐梨脖颈的一只手松了,搭上她的手腕,指尖探到袖口裡,一下下描着她的皮肤。

  唐梨的腕骨一下子绷紧,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哪怕她是处于高位的那個,却一点自主权都沒有。

  楚迟思仰着头,那一段丝巾绕在颈上,随她的动作而漾开细微的光,半掩着一小段弧度漂亮的肌肤。

  “帮我……”“拆开丝巾,好不好?”

  于是,系在脖颈间的丝巾被拽下来,绕了几圈,绑住了楚迟思的手腕,虽然不紧,却也锁住她的动作。

  楚迟思偏了偏头,面上笑意不减,她仰面躺在座椅的漆黑皮革上,衬得肌骨格外透白。

  鲜明灿烂,宛如一幅画。

  不知是谁按动了车裡的开关,有一点音乐流淌了出来,是一首很安静的钢琴曲。

  曲子裡有阳光与水面,只要掷下一颗小石子,便能在原本平静无澜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指尖弹奏着雪白的琴键,并沒有什么固定的规律,每一下都能压出声音,起初只是些微弱的水声,很快愈发泞淖。

  那双手干净修长,骨节明晰,无论是握着刀柄,還是…的时候,都很漂亮。

  原本抵在腰际的脚踝,被人攥着移到了肩上,然后又撞到了旁边的玻璃上,一下又一下,撞出些淡淡的红痕。

  “唐,唐梨!”

  楚迟思的声音有点颤,座位也就這么大,实在是被欺负得无处可去,有些快要受不住了。

  钢琴曲稳稳当当地奏响着,深深浅浅地按着琴键,只压到最偏远的那一键,压得声调都变了变。

  楚迟思勉力挣扎着,腕间的丝巾却仍旧绑着她,她紧攥着指尖,骨节有些微微泛白,脖颈猛地向后仰去。

  “——”

  胡闹时声音充盈着车厢,這时候的喉咙就全哑了,楚迟思一句话也說不出来,只能细细地缓着气。

  她眼角好红,长睫缀满水汽。

  唐梨又有点馋了,她低头去吻那微红眼角,将湿润的指节抵上她的唇边,哑声哄着对方:“迟思?”

  楚迟思有些失神,還沒缓過气。

  唇瓣依偎着指尖,轻探便含了进去,一节,两节,软舌被撩弄着,不禁溢出些细微的水声,愈发勾得心尖绵痒。

  “唔……”

  說不出话来。

  指节被捂得暖热,而后抽了回来,掌心包裹着她的轮廓,只不過轻了些许,只是温存地轻点着平静的水面。

  唐梨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濡湿的地方,一不小心重了,惹得楚迟思瞪了過来,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她腿骨。

  唐梨心虚:“对不起。”

  楚迟思抿了抿唇,說:“你過来。”

  唐梨只会听她的话,乖顺地依偎過去,鼻尖贴着面侧,声音微哑:“嗯?”

  “你好像…出差很久了,如果我沒记错的话,应该是32天,”楚迟思轻声說着,“都一個多月了。”

  唐梨顿了顿,說:“嗯。”

  “我当时還以为,我們很快就可以见面了。”楚迟思缩了缩身子,声音愈轻,“接到要去星政的通知时,我其实是很开心的。”

  唐梨抵着她额心,垂下了睫。

  “是啊,我也很开心。”

  唐梨一声不吭翘了班,买了好多好多楚迟思喜歡的东西,刚接到起飞通知的时候,人就已经等在星政的候机区了。

  旁边人来来往往,就看着某少将一身严肃正装,抱着個粉色的大熊,身旁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地搁那儿站了大半天。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干什么啊。”

  楚迟思扑哧笑了,眉睫弯弯的,還挂着点方才涌出的水汽:“你往家裡塞的装饰品還不够多嗎,都摆不下了。”

  唐梨耸耸肩:“多多益善。”

  “都是唐弈棋那個家伙,”唐梨一提起某人就沒什么好气,愤愤地說道,“我非得向她提交辞职报告不可。”

  楚迟思摇摇头:“你這是少将星衔,和我的性质不一样,哪有說辞职就能辞职的。”

  唐梨說:“這可說不准,要是我又在星政闹腾,把她办公室拆個七回八回——她說不定就同意了。”

  楚迟思失笑:“你真是……”

  车厢很狭窄,只能容下两個人,只能容下她们交融的呼吸与心跳,那些柔柔的說话声织在一起,无比温暖。

  不過,接下来的事情,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压了下来,因为再怎么說都沒有意义,都只是往无法愈合的伤口上撒盐。

  楚迟思靠着车窗,拨弄着唐梨的衣领,那一枚小扣子被她掂在手心,晃晃悠悠转了几圈,然后解了开来。

  “唐梨……”

  唐梨,我好想你。

  她低声念着,话语缠绕在舌尖,有些字漏了出去,有些字却被藏了起来,藏得很深很深,可能永远也不会說出口。

  【不想說的话,可以用吻来代替】

  這是唐梨之前說過的话,她们结婚這么多年,将這句话践行了无数次,而這次也不例外。

  后背贴上车窗,蝴蝶骨收拢着,绷得极紧。热气在玻璃上蒙蒙起了雾,又被滴下的汗滑出了一道水痕。

  挣扎着,吞沒着。

  沉沦。

  楚迟思挨在肩膀上,声音早就喊得哑了,融化成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下拂過肌肤,咬上她的锁骨。

  不疼,只是有一点麻。

  濡湿的长发散在身上,于白色画布上勾勒出数道墨痕,被唐梨轻柔地抚开,露出一小截盈着水红的后颈。

  楚迟思呼吸一促:“唔!”

  齿贝划开了那层薄薄的肌肤,后颈腺体暴…露在空气中,殷红的一小点,似熟透了的红果子,诱着人去采撷。

  红果被咬破了皮,清甜的汁水便溢出来。细雪淡香充盈了车内的空气,分明是极冷,极清冷的香气,却因为她而染上了温度。

  alpha信息素缓慢地灌进去,直将整個酒杯都填满,她的香气缠绕着舌尖,如花蜜一般。

  甜得让人醉意朦胧。

  。

  傍晚的天色有些黯淡,乌云沉沉压在远处,将明亮的夕光都压入海平面底下。

  唐梨那堆买来的东西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把车裡清理得干干净净,還喷了点香水。

  楚迟思:“……”

  “你不会连這個都想到了吧?”她嗓音還是有些哑,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会买這么多湿纸巾,還有消毒水?”

  唐梨很心虚:“习惯,习惯。”

  楚迟思本来想拍她的头,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心软了,只揉了揉她的长发:“真是的。”

  唐梨将座位调回来,趁着楚迟思不注意,又偷亲了一口她的面颊:“防患于未然嘛。”亲起来好暖,甜滋滋的。

  “防什么?防這個嗎?”楚迟思哭笑不得,“你有买东西時間,怎么不去5号把控制权抢了。”

  唐梨一摊手:“我們现在去?”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座位干干净净的,黏腻的汁液都被擦掉了,只是上面還残余着些温度。

  非常暖,也非常烫。

  昭示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楚迟思感觉自己的脸也有点烫,她捂了捂微红的面颊,将自己缩在唐梨的外套裡。

  身体,发梢……

  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轻浅而淡雅的梨花香,一点也不像alpha信息素的样子,触碰自己时温柔得不像话,像暖融融的云朵一样,将人绵绵地包裹起来。

  “我們暂时先不要去5号,”楚迟思拨弄着外套袖口,“我想想,要不我們去4号,或者1号。”

  唐梨一口应允:“沒問題。”

  眼看她动作娴熟,一副马上要出发的模样,楚迟思愣了愣,开口问道:“你…你不问我为什么嗎?”

  唐梨转头看她,神色不解:“为什么要问?你不是都說了去4号或者1号嗎。”

  楚迟思抿了抿唇,声音愈小,稍有些底气不足:“我是指,你为什么不询问我去14的理由。”

  外套罩着身子,隔绝些许吹来的冷风。

  她的衣领上有一种微弱,模糊的气息,浅浅嵌在呼吸裡,似缀满露水的梨花瓣,在指节留下淡淡的馨香。

  唐梨一愣,扑哧笑了。

  她的笑容很好看,声音也清清澈澈的,浅色眼睛无奈地望向自己,却沒有任何责备之意。

  “這有什么,”唐梨懒洋洋地笑,“你說什么我直接去做就行了,哪裡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我并沒有說实话。”

  楚迟思垂着头,声音逐渐冷下来,淡下来:“我隐瞒了切割节点的事情,我故意来到7号区域,只是为了躲着你。”

  “你应该要提防我,对我起疑,试探我的下一步动作——而不是像现在這样,毫无防备地相信我。”

  楚迟思的语速快了起来,她攥紧了衣袖,将布料都揉皱了:“唐梨,我骗了你。”

  【唐梨,你为什么不会生气?】

  话還沒說话,就被唐梨打断了,她抵着楚迟思的唇畔,指尖往裡轻压着:“迟思。”

  “躲着我這点,我确实有点不满,”唐梨耸了耸肩,声音轻快,“但是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迟思,你要自信一点。”

  唐梨将自己递過去,递到近在迟尺的地方,毛绒绒的金发垂落下来,拂過楚迟思的手背。

  “我是你的老婆,是你的东西。”

  唐梨又是一笑,分明是轻飘飘的语调,可每個字都說得很认真:“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起疑心,更别說提防你了。”

  那声音绵绵的,直侵入她的心坎。

  唐梨靠得太近了,近得能望见她微翘的睫,与面颊上细细的绒毛,近得只剩下一個缱绻的吻。

  “迟思,你永远不用担心我生气。”

  那一缕缠在衣领间的香气愈发分明,湿润、清甜,是脆生生的甜梨,可以任由她随便咬。

  楚迟思忽然便有些慌张,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计划来。她将“记忆分割点”定在目前的位置,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确、理智的選擇?

  這是犯规,這是作弊。

  我到底……

  该怎么离开她?

  。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很快便离开了7号区域,天色逐渐阴沉下来,转眼都是晚饭時間了。

  唐梨最擅长的事情,其一是逗老婆,其二就是浑水摸鱼不好好做事。

  “迟思,這都這么晚了,”唐梨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开始哄骗起身旁的老婆,“咱们還去4号嗎?不如留在7号吃饭睡觉算了。”

  楚迟思:“…………”

  這人到底有沒有一点紧张感?

  事实证明,唐梨是真的一点紧张感都沒有,悠游自得闲庭信步的,将车直接停到了路旁,开始在手机上翻起餐厅来。

  “晚饭想吃点什么?”唐梨划着手机,向楚迟思這边歪過来,“這家评分很高诶,你要不要看一看?”

  楚迟思无奈:“我們還在纹镜裡面,所有的一切都是电脑模拟出的信号,几经转换后传输回我們的大脑裡而已。”

  “数据怎么了,数据也要吃饭,”唐梨理直气壮的,又翻了一個餐厅,“你看這家有咖啡蛋糕。”

  楚迟思扶了扶额:“就這家吧。”

  說实话,楚迟思从2号一醒来之后,自始至终都处于高度戒备、高度紧张的状态,收拾好装备直奔9号区域,又马不停蹄地赶往7号。

  可自从遇到唐梨后,紧绷的神经倏地便放松了许多,也跟着悠闲起来,仿佛只要有她在身旁,自己就沒有办不到的事情一样。

  人不是机器,沒有办法用数据去衡量,楚迟思研究了這么多年,也沒有找到能够具体描述一個人的方法。

  感情真的非常可怕。

  也会让人变得有力量。

  感情会让胆小鬼变得勇敢,会让英雄变得怯懦,执着、无畏、自卑、坚强,种种复杂的情绪糅合起来,变成了更加复杂的人。

  楚迟思托着下颌,望着窗外思索着,而唐梨慢悠悠翻着菜单,已经差不多点好菜了。

  7号区域冷冷清清的,就连npc都很少,她们這家小餐厅在区域中算是大型的了,但旁边的顾客都很少,只有稀稀落落几桌。

  她们选的這家餐厅位于地圖边角,很快就能够到达4号区域了,那边倒是灯火通明,根据楚迟思所說,設置了很多“可交互”的npc。

  餐品一盘盘摆在桌面上。

  唐梨最清楚老婆喜好吃什么,所有东西全部都踩在对方的点上。看楚迟思吃得高兴,她自己也很开心。

  瓷匙勺起一点热汤来,楚迟思低头吹散些雾气,小心翼翼地喝着汤。

  热汤将唇畔蒸热,涌出一点微微的红意来,似枝头缀着的红果子,让人忍不住想尝尝,想咬上几口。

  她评价說:“汤很不错。”

  “我就說吧,”唐梨笑了笑,往她碗裡夹了点菜,“就算是电脑数据,人還是需要吃饭的。”

  這句话真是又古怪又有逻辑。

  餐馆裡有些热,楚迟思便松开了些许脖颈间围着的丝巾,柔白色的肌肤上,隐约能望见一点点红痕。

  那红痕很浅,很淡。

  楚迟思不止围了一條丝巾,還涂抹了厚厚的药膏与粉底来隐藏痕迹,但還是很早,很早,几乎是和唐梨打照面的时候——

  就已经被她看出来了。

  之前胡闹的时候,唐梨也是顾及着這些伤痕,不怎么敢去碰楚迟思的脖颈,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唐梨懒悠悠地喝着一杯水,指腹缓缓地描摹着边缘,杯中清水荡漾,倒映出她有些冰冷的侧脸来。

  那些痕迹,唐梨再熟悉不過。

  必须是被双手勒住脖颈,用了很大力气向下掐,才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掐她的那個人想要她死,這点毋庸置疑。

  只是楚迟思是怎么遇上ta,怎么让自己受伤,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唐梨便对此一无所知了。

  冰水灌入喉咙中,冷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直窜到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唐梨端着那一杯水,眉睫微敛,指尖慢慢扣紧杯沿,绷得极紧,骨节都用力地发白。

  所以,那個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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