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对于二十四岁的江纾逸来說,六年是她人生长度的四分之一。
而在十八岁到二十四岁這個对于普通人来說,无疑是最重要的時間段裡,她都在和一個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這個人就是温教授。
可以說,温教授就是她的天灾。
从入学那天她把自己的入学成绩告诉温教授那刻起,她就觉得每次和温教授說话自己都脱了一层皮。
江纾逸觉得自己要是一棵树的话,那现在恐怕连髓心的部分都被摧残得不剩几分了。
而在她的印象中,温教授就是一個冷漠苛刻,像一個时钟一样有序地稳步前进的人。
是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這個omega优秀到了自己望尘莫及。
像是一個无法触及的完美虚像。
她认识温杳以来温杳就是自己的教授了。
她江纾逸是温教授名副其实的‘带過的最差的一個学生’,但尽管如此,教授也不曾放弃過她,尽管严苛,但尽职尽责。
她曾经以为,她在温教授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個一无是处的差生,永远都会被批评得体无完肤。
而温杳也永远会是自己的教授,永远会带着自己前进。
她也对此沒有什么太大的抗拒,并理所当然地觉得教授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抗拒。
可是,這一句‘我并不想当老师’让江纾逸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江纾逸猛地发现,尽管相处六年,但她对這個人還是停留在一无所知的阶段。
而她的六年,在這句话裡,好像变得面目全非,一文不值。
就像她不知道温杳這個人平时在想什么一样,她不知道温杳這個人的家庭,不知道她的過去。
温教授为什么是教授?
這是她迄今为止沒有想過的。
从以前到现在,对于江纾逸来說,温杳好像完全就是一個谜。
而她自己也沒有发现,她对于這個谜的谜底总是在意過头。
自从那天问了問題之后,温杳发现江纾逸這個人变得缠人了。
她几乎是每天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像是一只鸡仔一样,走到哪裡就能跟到哪裡。
上课分组完成讨论的时候跟着。
她去交作业的时候跟着。
吃饭的时候跟着。
去图书馆還书,去体育馆交還器材也跟着。
如果光是這样,顶多也只是一個腿部挂件而已,温杳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无视。
毕竟一個挂件对于她的生活沒有任何妨碍。
但是,温杳发现,這個alpha对于界限這個词汇不懂分毫,還很喜歡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或者问一些奇怪的問題。
例如吃饭的时候往她的盘子裡夹菜。
還喜歡滔滔不绝不绝地问和课题不相关問題。
对自己的手机号十分执着。
其锲而不舍,孜孜不倦的精神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以至于她真的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這個alpha,在日后给自己徒增了烦恼。
周末。
江纾逸握着自己的手机,看着手边的游乐园传单,开始打起字来:
——“温杳,在嗎?你在写作业嗎?”
——“你一般周末怎么過啊?”
——“我家這边新开了一家游乐园,你想不想去玩?我正好手裡有两张票。”
江纾逸啪啪啪地发了几條短信過去,开始在游乐园项目上面画圈圈。
一分钟過后,沒有回复,两分钟過后,沒有回复。
十分钟……
——“你怎么不理我啊?”
一個小时后,江纾逸有些坐立不安地从沙发上坐了起身,拿起自己外套就想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宋今希啃着鸡翅呆然地问道。
宋今希已经被她妈妈关了一個星期了,宋今希的妈妈比起唐文瑧有過之无不及,她决定了要让宋今希考過托福和sat就二话不說地把宋今希的所有娱乐用品全部沒收,连卡也给停了。
现在宋今希连炸鸡翅都不能叫,只能偷偷跑到江纾逸家来吃江纾逸点的鸡翅。
江纾逸手忙脚乱地套上了一件军绿色风衣,现在一只靴子已经套在脚上,正准备套第二只,“温杳還沒有回我消息,可能是出事了。”
听了江纾逸的话,宋今希差点喷出了一口可乐,“江纾逸。”
“你知道班长家在哪裡嗎?”
“大致的范围,我還是知道的。”
毕竟上一次下雨的时候送過她,应该就是那個黑得不见五指的巷子附近。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裡吧?”
宋今希愣愣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江纾逸,你别穿鞋,先听我告诉你一件事。”
“哦,你說。”
“一段時間内发太多消息给一個人,沒有回复,一般来說是那個人把你给屏蔽了。”
“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换言之,温杳很有可能是把你屏蔽了。”宋今希明說了。
两人对视几秒后。
江纾逸慢慢把脱掉鞋,憋屈地把鞋放回了鞋柜,双肩气得有些颤抖,“……”
這确实是温杳那個冷漠的omega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宋今希看着她這一连串动作,觉得自己看出了一点猫腻,“……你怎么最近這么在意温杳啊?”
“我沒有啊,我就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新同桌不行嗎?”江纾逸躲闪地辩解道。
宋今希眯了眯自己的眼睛,“……我昨天听說言静姝参加的国际小提琴比赛马上就要完了,再過不久就要回国了。”
言静姝是澄北高中的校花,還是原主的初恋。
可以說,当初为了追她,原主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就算晚上睡着了,言静姝一個电话打来說自己委屈了,原主就可以马不停蹄地跑到她的身边去安慰她。
看到隔壁市的卖的饮料出了新品,說一句想喝,原主二话不說就带了一杯给她。
只是上学期,言静姝一声不吭地去国外参加国际音乐比赛了。
原主才知道未来她是想要考国外的音乐学院。
原主因为這件事消沉了好一阵子。
作为好友的宋今希還看见過江纾逸因为言静姝出国留学把自己关在房间裡生闷气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哦,回来就回来呗……”江纾逸又看了一眼手机,温杳還是沒有给她回信。
“……你真的移情别恋到班长身上了啊?”宋今希有些震撼。
“不是,”江纾逸不知她是怎么得出這個答案的,连忙挥手辩解道:“……我又不是有着什么受虐倾向,怎么会喜歡温杳……”
温杳可是拿着什么报告啊,作业啊,各种折磨人的要求都加在自己的身上,還让自己延毕了的魔鬼教授。
光是這样就已经足够让人受罪了。
要是喜歡上這個人,岂不是成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傻子?
不可能的。
周一,江纾逸早早地就到了学校。
唐文瑧看着她這么早起床,以为她是转性了呢,叫阿姨给她早餐的时候,都做得丰盛了一点。
但其实,江纾逸起這么早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温杳。
江纾逸匆匆忙忙地跑进了教室,教室裡面只有一個人。
温杳一如往常沉静而又冷漠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看书,看见江纾逸进来了,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
江纾逸发现她和往常一样坐在教室裡面,心裡面松了一口气。
江纾逸匆匆走到了她的面前,“温杳,我周末给你发讯息你看了嗎?”
“嗯,”温杳翻了一页书,语气冷淡,“看了。”
“……”江纾逸心情突然变好了一点,“真的嗎?”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看了一样,温杳语气平静地道:“你的短信,有很多语法和用词错误。”
江纾逸脸一红,“……”
哇,這個人,真是牛啊。
怎么连短信都可以吹毛求疵了?
還语法错误?
她真的是在给一個同学发短信嗎?确定不是在发什么国际密文或者商务邮件?
平时哪個正常人发短信還讲究這些弯弯绕绕的?
江纾逸为自己开脱道:“发短信一般都是這样的,內容为主,你要是关心语法那岂不是发一封短信就要花上半個小时?”
“你要是平常就注意用词的话,也不会在发短信的时候花上半個小时。”
温杳简单地总结道。
她又翻了一页书,拿起红笔在手旁的本子上面做了一下标记。
江纾逸叹了口气坐在了温杳的身旁,
“但,你以后至少回個字吧,你這样对面的人收不到短信得多担心啊,一個‘嗯’字就好,好歹让我知道你沒有事。”
“不要让人担心也是礼仪不是嗎?”
似乎是觉得她說得在理,温杳看着她慢條斯理地点了一下头,“嗯。”
江纾逸看着她這個乖巧的动作,不禁伸出手拍了拍温杳的脑袋,
“你明白就好。”
温杳握着笔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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